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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代价 ...

  •   “小姐,你还要往南走么?”车夫看着明若,语气有些古怪:“现在这时候很少有人会再往南走了。”
      “为什么?”
      “那边可乱着呢!一年年的饥荒,农民不是成了流民便是成了强盗,更惨点的活活饿死。官府也不知道干什么了,整天只知道结交离国的权贵商贾,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现在的楚国人,倾家荡产也要挤着头皮往离国赶,您去那种地方实在是……”
      “你没听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么?”明若摇头,打断了车夫的感慨:“无论什么地方,多见识见识总是不错的。”
      “那不若我们把银子先换成粮食再过去?”车夫想了想道:“出了离国,这粮食的价格可就要贵上十来倍了。”
      “那么厉害?那些粮商也太黑心了吧!”
      “小姐想必之前一直没有出过家门吧?”见明若一脸惊讶,车夫不由叹气道:“不是商人不动脑筋,是皇上不肯卖啊!除非有相府的特例许可,否则私卖粮者,无论官民,皆株九族。不怕死的早就砍了一批又一批,看着那些脑袋一个个被野狗叼去,谁还敢再起这个贼心?”
      “那我们不是……”
      “小姐你是凤阳人,况且只带半车,根本谈不上不算私运,那些士兵不会为难的。”

      装上半车的粮草,马车又继续上路了,几日跋涉,便到了庆兰。
      “这何止贵上十倍?”从商铺中走出,明若握着金银的手不由有些发抖:“楚国缺粮竟缺到了这个地步?”
      “上次来的确是十倍没错,难不成是又贵了?”车夫咦了一声:“大概今年矿上的收成也少了吧。”
      “矿?”这和粮食价格上升又有什么关系?
      “小的不是说过么,其实离国也有卖粮食给楚国的特例的,不过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居然金子银子珠宝都不要,偏偏要那矿石。”
      “……”
      “小姐,你怎么了?”发觉明若突然脸色惨白,车夫不由担心道:“要不要请个大夫……”
      “不用了,气候有些不习惯,过几天便好了。”明若摇摇头,从袋中讨出两定银子塞到车夫手里:“我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大叔,这一路辛苦了。”
      “唉,哪儿的话呢。”看着明若给的银子,车夫不由有些惶恐:“不过小姐,你一个人的话可要小心了。虽然这里的人不大敢得罪离国来的,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总是有些不方便……我说啊……”
      明若含笑听着唠叨的车夫没完没了的提醒,直到那车夫讲累了也终于放心了,才挥手送他离开。
      灿烂的微笑止于车夫回头的刹那。
      所到之处的萧条,百姓眼中的木纳,商铺老板看到大米时那发光的双眼,还有手中那沉甸甸的袋子,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明若无法再笑下去。
      他早有能力攻下楚国,但他却没有。因为他在等待,等待最佳的时机出现,那时他便可以花最少的代价,谋取最大的利益。
      楚国在一日日衰退,民心在一日日涣散,还有用来作战的铁矿石……
      这便是三年前,他自行为楚国规划好的将来!
      骨肉分离,生离死别的戏目如今也如他所料,每天在各处不断地上演着,他们唯一的价值,便是成就那人的野心。
      风冥司……你好狠。

      “小畜生,居然敢拿假的玉来骗老子,你胆子倒是不小!”巷口的喧哗声打断了明若的思绪,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巷口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抓着一个孩子的衣襟,狠狠道:“还不快把老子给你的3斗米吐出来。”
      “你胡说,这块不是我家的玉,我家的玉才不是这个样子”那孩子约莫八,九岁的样子,长得伶俐,就是瘦得紧,被人提在手上瞧不出一点分量:“再说你只给了我家一斗米,哪有三斗?”
      “你还敢说?”被小孩这么一提,那人恼羞成怒,提起拳便要揍下去,小孩黑漆漆得眼睛瞪着他,倒也没有半点畏惧。
      而就在此时,紧闭的屋门打开了,一个老妇走了出来,那样子,简直就像活骷髅,什么皮包骨头……肯本就只剩下了骨头!明若垂下眼,不敢在看下去。
      “大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小儿吧。”蹒跚地走到那男子面前,老妇已似花尽了所有的力气:“我家孩儿那么听话,断不会骗你的。”
      “他不骗我,难道我还骗他不成?”那男子挑眉,冷冷道:“反正这块玉我是不要了,今日,你们怎么也得把那三斗米交出来。”
      “坏蛋,明明你只给了我一斗米,哪来的三斗?”
      “那就是被你们吃了。”
      “瞎说,我家就我娘和我奶奶,两天哪吃得了两斗米?”
      “小畜生,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看着男孩倔强的眼神,男子不怒反笑道:“好,老子这就送你去官府。”
      “大爷……大爷你等等……”见男子拖着孙儿便要走,老妇再也忍不住,急急又追了出去:“大爷,你等等,放了我孙儿……我这里,我这里还又一块玉……”
      “那还不快拿来?”见着老妇颤抖地在怀中摸索,男子终于停下脚步,不耐地催促道。
      “好……好……”老妇一边应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对玉镯。
      “奶奶,这人是骗子,你不要给他。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上了官府我们也不怕他。”
      “官府?官府管得了我么?”见那男孩仍旧嘴硬,男子嗤笑道:“老子是从凤阳来的,官府赶逆了老子的意,老子明日便会凤阳告御状去,皇上还正差借口来收拾你们呢!”
      此时,周围早已围满了人群,每个人都怒目瞪视着人群中央的男子,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也没有人说一句话——楚王早有令,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得罪离国人。
      “我看……”许久,人群中,终于有个人站了出来,小男孩高兴地望过去,却见那人对老妇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把玉佩给他吧。”

      “别给他!”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势如破竹,没待众人反应,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子,脸上已经挨了一记重重的直拳。
      “你敢打我?”那男子晃了好几下,才终于看清来人的脸:那皮肤比庆兰人要白上许多,一身锦衣,约莫17,8岁的样子。
      “告御状是吧?”明若冷哼了一声:“好啊,正好我也是凤阳来的,离国人自家的事就不用外人插手了,不如咱们现在就启程,一起回去慢慢告。”
      “你可知我舅舅是谁?”
      “你舅舅?”明若再是冷冷一笑,顺便往地上吐了口唾液,指着那人鼻子道:“告诉你,老子当初感冒了,还是谢及悦给治好的呢!”

      行事冲动,不知进退。
      细巧的狼毫写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谢及悦又补上了两个字:脆弱。
      只消三日,各地送来的画卷便以堆满了相府的书房,可不知为什么,谢及悦却没有一点兴致去翻看。每每翻开来不及看,心思便转到了别处。
      “及悦,朕打算封三个妃子三个贵人,至于人选,就由卿来定吧。”——那日,离王唤自己过去,轻描淡写地就扔下了这句话。口气好似安排在东门多挂三个灯笼般简单。
      “那……”对于选妃这件事,整个朝廷苦劝了三年都不果。而突然之间,却从皇上口中自己给提出来了——谢及悦当场惊得话都不利索了,转头望向王福,平日天塌下也没有波澜的脸上也挂着掩不住的压抑,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谢及悦才继续道:“那皇上有何要求?”
      “没什么要求,卿自行决定便可。”
      “呃?”若不是坐在自己面前的是离王,谢及悦还真想给他诊治一下,看看眼前的人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恕臣不能奉诏。”
      “哦?”见谢及悦把头重重磕在了地上,离王放下了手中的丹朱笔,挑眉道:“卿不是一直劝朕纳妃么,缘何此时却这般不爽快?”
      “今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大离国未来国主的母后,岂是为臣可以挑选的?”抬头望向皇座上那永远高不可攀的身影,谢及悦的声音有些颤抖:“此事务必请皇上亲历亲为。”

      “大离国母仪天下的皇后?”静默了许久,龙座上君王笑了,就如一尊绝美的雕像,却没有丝毫的生气:“谢及悦你难道忘了,朕今生只有一个皇后,他人还在后山的黄陵里!”
      “皇上……”僵跪在地上的宰相还没来得及恢复,有一个身影却突然扑倒在了地上,那是王福,从离王出身起,便侍侯在侧的奴才。平日里,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让他皱半分眉头的太监总管,此时却像力气抽光似的倒在地上,不断地摸着泪:“皇上,皇上啊……老奴当了您27年的奴才,有句话……有句话憋在老奴心里……皇上……奴才求求您……求您忘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将军吧……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
      “……”
      “皇上……”
      “谢及悦你听好了,朕不要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朕的儿子将来也不会需要什么国母。皇子出身后便交给宗祠统一抚养,三岁拜太傅,十二岁外放,至于其他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至于王福……既然跟了朕二十多年,不会还要朕来教你怎么当总管——这次的事朕不计较……没下次了。”

      》《,还是米写到人物出场啊,看来这章会很长咯。
      旧版的那段我不是很喜欢,感觉大风其实也是个闷葫芦——什么事情都不会表露出来的那种。死鸭子就是嘴硬啊,偶这个妈就不强掰了,各位看官自行发挥想象◎-◎
      虐没虐,要体现在大风身上,技术难度太高深了——整个铜墙铁壁啊,只有偶这么当妈的私底下问问
      之之:小子,痛没痛*^^*
      大风:- -
      之之:再踢踢
      大风:= =+
      之之:海扁
      大风:~~睡觉去了
      之之:……

      只是十字的批文,那个早逝少年便已跃然在谢及悦的面前,再想写,谢及悦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那人给他的印象仅止于此。而长处……那人有长处么?
      清俊的脸上泛过一丝苦笑:
      善良?善良算什么?
      街上随便找,也能找几个善人出来。
      上位者施善法行良政,那是真正的仁慈——而对于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人,他再善良又有什么意义呢?
      成天苦着一张脸活着,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到最后把命也给赔了,要他谢及悦来说,不过咎由自取而已。
      这人论相貌,比不上以前的凤莜,论才干……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至于性子什么的,就更离谱了……

      但真算一无是处么?
      谢及悦又摇了摇头,他谢及悦不是瞎子,至少还记得那人依偎在离王怀中的时候,皇上眼中闪过的温柔。那种发自内心的安然,甚至用不着眼睛也能感觉得到。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渐渐在乎那人的?
      这个问题恐怕连皇上自己也说不清吧!
      想了半天,谢及悦最终还是把纸揉了起来,扔了。
      找一个形似神似的人又能怎样,若真如此简单便能取悦离王,太过污辱皇上也太也污辱他谢及悦的智慧了。
      这事看来还得拖上一阵子,谢及悦揉了揉眉心,走到门前,不知不觉已是晴天:即使皇上没这个心,自己却得开始留这个意了——未来离王的母后,绝对不能扫率了。

      谢及悦不知,此时此刻,就在相府两三个街区之隔的地方,同样也有一个人从书房中走出来,怔怔地看着雨后的第一缕阳光。
      “莜儿……之前你说一心功名无暇他事,为父的也不逼你,但如今你金榜高中,又得皇上厚禄,也是时候让为父的享享儿孙福了吧?”
      “儿孙?”
      “没错。以前上门的媒婆老夫都帮你挡下了,不过这次,无论如何,都给我挑一个出来,让你爹好快点抱上孙子。”
      “……”
      雨后的海棠树树,每片叶子都在流泪,轻抚着那被风吹弯了的腰肢,周霂莜的眼睛柔得似五月的春水,阳光的映射着脚畔的碧池,七色的彩虹正好从周霂莜的头顶穿过,这一人一树,婉若女神笔下的画卷,美得不似人间所有。虽然早已习惯少爷的俊美,但此时每一个从长廊经过的丫鬟,却仍忍不住从心底发出最由衷的赞叹。
      “将军……当初你抢着要当干爹的,你忘记了吗?将军……”声音在这里断住了,细致而纤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微微地牵起嘴角,又放下……到第三次的时候,周霂莜终于把一直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两个字吐了出来。用那如和风般轻柔的语调,轻轻的,再轻轻的唤道:
      “小若。”

      中年男子一听,吓得倒退了三步,正欲磕头赔罪,却见眼前的人此刻正双手交抱胸前,嘴角微扬,双目戏谑地打量着自己,脸一红,没等周围的人哗地哄笑,便已知自己被人耍了,不由恼羞成怒,摔开手上的小孩,抡起拳头便往明若的脸上砸去:“老子和你拼了!”
      “都给我住手

      一声叱喝伴着马蹄飞扬,一句话的功夫,还没待周围的人来得及惊叹,声音的主人便已勒马停在了明若的跟前。
      这声音明若认识,是萧然吧?
      还是和以前一样中气十足呢,阳光映着一人一马矫健的身姿,看着地上的影子,明若不由想到了很多事……想到凤阳一路没有停过的抬杠,想到他口中那完全唱走调的精忠报国,还有他不客气的巴掌。
      这个人,曾经抱着被捆在麻袋中的自己跑到江边愣了半天,却最终没有忍心扔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萧然簇眉看着人群正中的两个男子,一个獐头鼠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料,而令一个,看上去约莫17,8岁的样子,身材颇为娇小,因为低着头,也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妈的,闲饭吃得太饱了就给我吐出来,大白天居然在皇城里闹事?”
      “这位军爷……”被萧然的气势摄住,男子收了手,白着脸憋着半天才应了一句:“我是离国来的……”
      “离国来的?”萧然挑眉,不怒反笑道:“按离国律法,凡当街闹市者,一律杖责三十,不如你现在就跟我回衙门领了?”
      “不不不,这里是庆兰……又不是凤阳。”被萧然那么一说,那人立即摇手,却见萧然突然高举起马鞭,顺势就要往自己头上挥下——
      “不要啊啊啊——!”
      “好个离国人!”
      啪——鞭子重重地落下,却在触到那男子额头的前刻,变了方向,往旁边劈了个空。瞪着早已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男子,萧然怒喝道:“在离王鼻子下屁都不发一声,专就跑到我大楚来撒野么?”
      “我……”吓倒在地的男子此时早已破了胆,白着脸看着萧然,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
      “还有你——”摆平了一个,萧然转过头,往明若的方向望去:“又怎么说?”

      见来人如此雷厉风行,围观的人群此时已经有些隐隐的骚动,明若呆呆地望向趴倒在地的男子,嘴角已经微微扬起,可后来的一声问话,却让那还没来得及绽放的笑容僵在了半空。
      “发生了什么事?”——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语调颇为淡漠,没有萧然之前雷霆万钧的气势,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不知何时,人群已被一队人马包抄了起来,但当众人见到象征着凤南军的白色战袍和红色披肩的时候,围观百姓顿时沸腾了。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男子,自从三年前娶亲时摘下面具的那刻起,这张一直隐藏在面具后容颜,就一直是整个楚国茶余饭后的话题。
      凤南将军冷无双,一见才知何谓无双。
      “这两个人当街闹市,具体情况……”萧然这么答着,后面的话,明若已经听不真切了。

      明若啊……那个只有在最美的梦中才会出现,曾经朝思夜盼想要见到的人,如今就那么轻易地出现在你面前了。
      明若啊……你那么急地赶到这里,不就是想看看他,看看他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人好好照顾着,会不会有小人刁难……
      可如今,你抬头的勇气呢?
      嘴唇不停地颤着,只有用手使劲地覆住,在能勉强盖住侯间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可即使这样,却仍抑止不住那眼眶中盈满的泪,一滴又一滴地掉落在地上。
      为何上天要安排给两个注定无份的人一次又一次的邂逅,为何缘分也能变得如此残忍而伤人?
      明若和无双之间隔的,是国仇,是家恨,是成千上万的的血债,是无数人临死前声嘶力竭的诅咒!这世上有哪段感情可以受得住如此沉重的负累?更何况上一次……上一次……闭上眼睛,当尘封的往事渐渐的浮现,其中的每一幕,每句话,即使到现在,依旧是如此的痛彻心骨……

      那天想来的时候,是在御书房的内殿。
      挣扎着起身,睡榻的对面是便是一道两丈高的镜子,明若在镜中看到了自己,那个不着寸缕对着一屋古籍的鬼魅,肮脏的身,支离的心。原来人也可以堕落到这个样子的,明若回想着以前那些让人听了簇眉的脏话,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没意识地张口,对镜中的人道“贱人。”
      “贱人。”镜中的人也张口,对自己这么说到。
      发觉到了帘中的异动,王福躬着身子走近,瞥见明若一身青紫,也只能在心底摇头:“主子,该起了。”
      见着王福,明若只觉得可悲——之前是打死自己也不肯让别人来做这种“善后”的,虽然他可以把太监当成太监,但自己却不行。每次被这些人侍候,明若都有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被□□一次的感觉,可那人却从来无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这些坚持在那人眼中永远都是小孩子闹别扭的愚蠢行径……以至于……以至于那次让四个太监把自己按着,当着满屋总管和侍女的面让太医给自己清理身体……或许在这个地方,人的自尊……早就被践踏得所剩无几。
      而这书房,明若自是半刻也不想多待,起身找衣服,却发觉旁无一物。“我的衣服呢?”
      “今早内务府来打扫的时间见着有些破了,便都给收走了”见明若的身子有些虚浮,王福不由有些担心:“皇上已经让奴才备了轿子……”
      “不必了。”开什么玩笑,再让四个太监把自己给抬回去?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强撑着站起来,卷起床上的被褥披在身上,明若咬牙吃力地往外殿走去,却没听到身后的王福,临去前那道若有似无的叹息。
      见王福先一步离开,明若不由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这种样子,莫说让人见了,连自己看着都厌恶,忍着刺痛往外再走几步,心中只想快快钻进轿子回到寝宫,把这一身污秽都洗了……即使知道是自欺欺人,但心里总好受一点。
      右手掀起正殿的门帘,刚要抬脚,却发觉那家伙……还在?
      “你怎么——”现在不应该是早朝时间?御书房该是空着才对……
      “朕提前退朝了。”相较明若的讶异,坐在上位的人却是毫不经意,漆黑的眸子映着全身只裹了一条不蔽体毛毯的单薄身影,语气有些逗弄,黑密的睫毛动了动,再开口,那声音更柔了,只是那嘴角,却扬起了嗜血的笑意:“因为……要召见楚国远到的客人啊……”
      眼角的余光略略偏转,离王扫了眼旁座的身影,却不久又回到了明若的身上,双颊的红潮犹未褪去,纤细的双脚虚浮地撑着身体,白色的毛毯下,点点红痕清晰可见,还有大腿处凝结的淤血……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语气却是依旧柔和。
      “楚国……”按明若对此人的了解,通常他这么说话,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正想着这次他又耍什么花招,但下一刻,顺着风冥司眼神的方向望去,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明若呆了,与那双梦中一直期盼着出现的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灭顶的绝望甚至让明若的双手忘了要抓住蔽体的毛毯,
      白色的织物顺势落下,丝毫忘了去顾及它前刻主人。等感到身上阵阵凉意的时候,明若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地站在无双的面前……
      拼命地想找什么东西来盖住自己,可抓到毛毯那一刻,却看到那双朝思暮想的眼睛中沉积的伤痛,而那人的时候,也在那个时候,移开了。
      自己,是快死了吗?
      虽然在离宫的日子可算是生不如死,但明若却没有绝望过,谚语不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么?或许冥冥中,自己还心存侥幸吧?期待着,期待着有一个人能把自己从这个灭天的牢笼里救出去……可是……今天……
      双手紧紧地捂着嘴巴,明若觉得整个世界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无形的大手把头重重地压下……不敢……再也不敢朝那人的方向看过去了,不,是这一生……都没有勇气再去看,看无双……

      “虽然没到冬天,秋日的霜气还是很重的,”感觉到肩旁传来的压力,明若才发觉离王已经把自己拉了过去,脱下外袍轻覆在自己身上:“看,怎么抖成这个样子,小妖精,朕昨日还没满足你么……”
      “……”双眸被泪水浸湿,明若颤抖地看着一切的始作俑者,朦胧中,明若又看见了那双魔魅的眼睛,正淡然神定地看着自己,嘴角微扬着冷冷的笑意。
      一个人,为什么能残忍到这样的地步呢?
      明若抽着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抖地看着他,看着他……

      “那无双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了。”即使此时此刻,无双的声音依然清朗。明若在风冥司的怀里猛猛一颤,再抬头,才发觉那人笑得更深了。

      “早闻冷将军和内人是旧识,难得见一次面,没什么话要说么?”掠过明若那越来越惨白的脸色,离王转而直视着殿堂前的身影,玩味道。
      然后,明若听到了此生,冷无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娘娘以后请保重。”
      终于说了么?背对着无双,明若惨然一笑,他终于说了那句话了,那句和柯毕抛弃自己时,一摸一样的话。不同的只是柯毕这句是对着 “明若”说的,而无双则是对着“娘娘”说的。
      无双,你终于彻彻底底放手,不再要明若了……是吗?

      “若儿呢,和冷将军没话说了么?”风冥司簇眉看着怀中颤抖的身躯,那苍白的嘴唇此时已被牙齿咬出了好几道血痕,泪水湿满了自己的衣襟,可那人却吧头钻得更深,仿佛要把自己埋到地洞里才甘心。
      这个人,永远只会自找苦吃吧?“你再不说,这一生,都没机会说了。”
      于是,像是听到最后通牒的囚犯,怀中的人终于停止了颤动,然后挣扎地抬起头,想要转头,却又僵在了半空,那一刻,整个大殿都宁静了下来,风冥司凝视着怀中的人,僵持了许久之后,最终仍是垂下了脑袋。
      “无双要幸福……就好了。”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明若知道,这一去,此生此世,两个人,终究是永远地错过了。
      最后一滴泪水划过脸颊,却被轻轻地拂去,伸手抬起明若的下颚,离王俯下头,不容反抗地吻了下去。

      是啊……无双只要幸福……就好了。
      想到这里,明若突然感到之前的沉重一下子没了影:自己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离开不就好了,有无双顶着,量那废物也不敢再兴什么风浪——想到这里,明若便转过了身子,迈开脚步便要离去。
      “喂,还没问你话,你去哪里?”见那少年摇摇晃晃地做势离开,萧然不由出声制止。
      纤细的身影闻声停下了脚步,直起身子背对着身后的众人:“既然草民既没有触犯律法又不是你们大楚的臣民,问话的事,统领还是省了罢。”
      “你——”萧然不料那人答得如此狂妄,正欲再开口,却被第三波的赶来的人先插了话。
      “我说,凤南军的手可真长啊,居然抢起衙门的饭碗来了。”这回开口的,是林子言的亲信,庆兰府的府卿赵全。
      本来,这几年庆兰城案子多了,赵全莫说是闹事,即便是杀人放火也懒得走一回的……但这次据手下的探子来报说冷无双和萧然也扯了进来——如此天大的好事落到他赵全头上,他赵全岂有不接之理?要知道,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要比能打击到凤南军威信更能讨好林大人了。于是,纠结了三十个衙差,赵全便骑着马赶到了出事地点——刚好来得及!
      “你还敢说?”看见赵全,萧然便一肚子火:“若不是你勾结离商处处为虎作伥,我庆兰的百姓怎会日日受离人的欺压?”
      “萧统领,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说话可要讲证据,我赵全勾结没勾结离商,自有皇上定断,容不着统领大人在这里叫嚣……倒是冷将军……”赵全一声冷哼,皮笑肉不笑道:“当初勾结明将军的事……在下倒是早有耳闻……”
      “赵全,你不要血口喷人!”听到众人哗然的声音,萧然不由怒从中起。
      “我讲的可是字字事实!”说到这里,赵全转身望向百姓:“这天下谁不知道,当初谁去富阳走到一半却回来偷会他的小情人,延误军机结果让我大楚的根基被离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谁让爱将的脑袋被砍下来当作礼物给送了回来,谁让我大楚民不聊生地活到现在?”
      “冷将军,你凤南军是守土开疆的,有本事就去打离王——没事老跑来这庆兰城的治安可不太好啊。”赵全摇了摇头,一脸惋惜道。
      “你……你这狗贼,当初上战场连长枪都提不动,现在说风凉话倒是……”
      “阿然你住口。”
      “可将军……他……”
      “走吧。”冷无双睇了仍旧一脸不甘的萧然一眼,才转而对赵全道:“还望望赵大人秉公处理此事。”
      “那是自然。”口上这么说,赵全心里却已在想怎么向林子言邀功了。见冷无双一干人等走远,赵全这才道:“来人,把这几个刁民都给我抓进去!”
      “你们干什么——我奶奶又没有犯事,你们为什么要抓他?”见那差役居然对那男子视而不理,却把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绑了起来,之前的那孩子不由大声嚷道:“是那男子故意找茬,你们应该抓他才对。”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赵全一声冷哼:“人家可是楚国的良商,你们一家人联合着骗人家的粮草也就算了,居然还如此不知悔改——来人,把他们一家都给我抓起来,到衙门各打二十板子再来问话!”
      “住手,你们不能这样,我娘已经不行了,我奶奶也是,打了会死的……会死人的……”
      孩子的声音越行越远,而之前那气短的男子此时却是一脸得意地起身,拂了拂衣袍和赵全相携着离去。明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是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了……

      “真惨啊……早把玉镯给他,便一点事都没了……争什么争呢?”
      “萧统领也真是的……”
      “不过赵大人说得也没错,要不是冷将军他……”
      周围的人仍旧纷纷地议论着,明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些人中走出来的,就这么一步步,如行尸走肉般地走在路上。
      降瑛有什么理想呢?
      理想?
      不过是守护国家不受侵害,保护百姓不受欺凌。

      若儿,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冷将军说的?
      无双……你幸福就好了……

      哈哈哈……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终于把《代价》这章给结了
      或许看到这里,大家会更加鄙夷无双宝宝(偶可怜的明若啊,偶苦命的无双啊,偶更悲惨的之之啊),摸摸无双宝宝,#-#总有一天偶会为你正名滴。
      下章开始偶要大动手脚了◎-◎
      今天晚上撒还是下次呢——某之掰花瓣:更新,不更新,更新,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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