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汴京掷果探花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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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讲武殿，殿试。
皇上御笔钦点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赐进士及第；二甲一百二十四人，赐进士出身；三甲一百三十三人，赐同进士出身。
本次殿试以会元顾惜朝最为出色，金銮殿上，青衣少年对答有据，侃侃言笑间顾盼自若，文采风流，才华横溢。皇上本有心点其为状元，但听得臣工一番捧颂，念及历届探花皆为仪表出众貌美年少者担任，便点顾惜朝为探花郎。
顾惜朝听得臣工一番溢美言辞，官家改点状元为探花。袖中暗暗握拳，面上含笑，谢过龙恩，完美的礼仪中隐隐带着矜傲。
朝中党派势力相互勾结，其间盘根错节，比起上有荫蔽的子弟来说，一介白身，自然要吃亏不少。若非历届会元定然位列一甲，只怕连探花都未必点上。
次日，跨马游街。
开封城里，六街三市，争相围看新进士。
一时之间，阖城倾出，万人空巷。
街上鸣锣开道，人潮如涌。
话说这一甲进士游街，是京城了每三年才难得一见的热闹，更何况游街的进士里，还有一个探花是自己认识的朋友，莫棠雪哪里有不去看热闹的道理？就算她自己没想着要去，身边的几个丫鬟，也万般撺掇着要去的。
这一早，棠梨院里一片笑语忙碌，莫棠雪和丑儿、寅儿、卯儿一起收拾着东西，准备大家一起看热闹去。子儿今日不在，只因家里有事请假回家去了。
“我呀，一定要把这个荷包投给状元郎！”卯儿小脸红红，一脸兴奋。
丑儿看一眼她手中荷包，咦一声，抿嘴笑道：“这不是《鸾凤呈祥》里面的那个荷包么。”
《鸾凤呈祥》是莫棠雪曾经给她们讲过的一个故事，大概是说，一个状元郎骑马游街之时，被一个小姐的荷包打中，两人一在楼头，一在街角，惊鸿一瞥，然后芳心暗许……后面就不用赘述，大约就是一堆俗套的悲欢离合，最后两人终于走到一起幸福美满大团圆结局。
“像吧。”卯儿喜滋滋道：“这就是我专门比照着里面那个荷包的样子绣的。”
寅儿调笑道：“小丫头，你该不会是春心萌动，也想嫁给个状元公吧？”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卯儿捧着脸道，“或许那状元郎君捡了我的荷包，也和故事里的那个秦卿公子一样，嘻嘻，也说不定呢。”
寅儿刮脸，“羞羞羞，真不害羞！”
丑儿在一旁抿嘴笑道：“那《鸾凤呈祥》是前朝的事，到了我们这里，就算是有十个秦卿，也在前日里榜下捉婿给捉完了，哪里还能轮得到你来？”
卯儿瞪一眼，撇嘴道：“我又没指望真的怎样，不过是想找个俊俏郎君丢丢荷包，你们一个两个就嚼舌根嚼个不休。”
莫棠雪看着三个丫鬟玩闹，笑得直打跌，最终揉着肚子忍笑道：“卯儿啊，我看你还是别指望了，我听表哥说，今科状元崔茗颢，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啊？怎么会这样？！”卯儿倍受打击。
丑儿柔声笑道：“没有状元郎，还有榜眼、探花呀，我听说探花郎向来是三个里面长得最俊俏的，你可以投给他。”
寅儿撇嘴道：“算了吧，前一科的那个探花，你是没见到，唉，若不是官家看他是吏部周大人的儿子，哪里能评得上一甲？”
“这个你们倒可以放心。”莫棠雪眨眨眼睛，又是神秘又是得意，“我担保今科探花绝对不负探花之名，不但人长得俊俏，人品学识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做菜也很好吃。”
“啊，小姐认识探花郎？”寅儿道。
“是啊。”莫棠雪颇觉与有荣焉，点着她们三人道：“所以，你们今天，除了顾惜朝，谁也不能给其他人丢香囊花环手绢。”通通给顾惜朝捧场去！
“那小姐你呢？”寅儿眨眼道：“小姐不是最喜欢成公子了么？难道今天也要给这个顾惜朝当街丢荷包？若是让成公子知道了……”
“就你嘴最坏！”莫棠雪佯做拧她嘴巴，伸手挠她腰肢，闹得她连连讨饶，这才放开她道：“这怎么能一样呢。”眼睛一转，坏笑道：“不过，大家都丢香袋鲜花什么的，我也丢这个，好没意思。我已经想到个好主意了！保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什么好主意？”三个丫头好奇。
莫棠雪嘻嘻笑道：“你们可听说过，潘岳出游，掷果盈车？吾将效仿魏晋女子之风矣！”
卯儿忍不住道：“小姐你究竟打算扔什么？”
莫棠雪悄声在三人耳边说了一句。
“呀啊！小姐你太坏了！”卯儿拉她衣袖道：“会出人命的！”
“没事没事啦。”莫棠雪不在意地摆手，笑道：“他武功不错，绝对没问题。”
丑儿道：“可是现在还不到五月，家里可有……”
“有啦有啦，我前两天专门吩咐管事去采买时带了一个。”
“这真的没问题么？”
“没有问题。”莫棠雪看了这三人一眼，这三个丫头真的是在担忧么？为什么她觉得她们嘴上担忧，却一脸期待呢？
开封洪武大街上，人头攒动，车马胶堵。
人声喧哗，临街的二楼上早已座无虚席。
鸣锣开道，十里仪仗。
坐下骏马，身披红绸。
顾惜朝跨上骏马时，心情极为复杂。
廿载辛酸凄苦，忍辱含垢，今日终得扬眉。
雄鹰羽翼未展，便觉牢笼锁困。
他自知出身低微，宦海之中，孤木飘萍。
如今皇上荒淫无道，外有金辽兵乱，内有党祸连连倾辄不断，江湖纷乱盗丛四起，乡野民不聊生。
金榜高中，不过刚刚是一个开始……
不过此刻，一朝高中，少年春风得意，马蹄声急，一日汴梁花看尽。
顾惜朝完全没有预料到，跨马游街竟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洪武大街上早已挤得水泄不通，虽有仪仗专门开道，却也行得极为艰难缓慢。
来看新科进士的，多为女子。关于这一点，很容易想得通，试问有几个男子愿意看到别的男人在自己眼前出风头呢？而女子么，自然爱看出风头的男子的。
顾惜朝虽然被点为探花，却是将前两名的状元、榜眼的风头全给抢光了。
——哪个女子不爱俏啊！
不说状元那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虽然崔状元风度极佳，年轻时当也是俊俏人物，但毕竟年龄放在哪里，已经无法引起大姑娘小媳妇的兴趣了；榜眼三十来岁年纪，相貌实在平常的很，若在平时，可能还会得到那么些青睐，但可惜的是，今日还有一个顾惜朝。
一袭青衣宽袍，风骨嶙峋，岩岩若山间青松，顾盼之间，自有风骨，含笑温润，蓝田之暖玉。
无数香囊荷包手绢同心结花束花环如急蝗密雨般丢了过来。
“探花郎”“顾惜朝”这样女子尖叫的声音，几乎是整条洪武大街上除了锣鼓声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顾惜朝虽然有志立于万人之巅受人敬畏，但此刻的情形，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却也只能依旧湛然含笑，将落到身上的鲜花香囊抛入人群。
香囊经过探花郎之手，所落之处，便是一阵哄抢……
还好的顾惜朝身体不错，要不然真有卫玠被看杀的危险。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丑儿从窗外远远望见街上形势，游街人马缓缓向这边移动，欢呼喊叫上隔得好远都能听见，基本上都是‘顾惜朝’‘探花郎’几个字。
卯儿也急得直跺脚，“这么多人，他根本不可能看到我们的。”
莫棠雪咬着手绢看窗外，发愁地摸下巴。唉，早知如此，就该提前跟顾惜朝打声招呼了，好歹让他路过这挽云楼的时候，能够向二楼看一眼。
寅儿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小姐，这个你还要扔给他么？”
“扔！怎么不扔！”莫棠雪胸怀壮志，“待会儿等他过来了，我们四个一起喊他名字，定要让他注意到这里。”
“好！”三女亦斗志满满。
游街的队伍行得甚缓，却也慢慢挪到了挽云楼前。
人生嘈杂，锣鼓轰鸣，尖叫四起。
四个少女一起挤在窗前，听莫棠雪念了口号，深吸一口气，大喊道：“顾——惜——朝！！”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这一声喊下来，竟然隐隐从其他声音中脱颖而出。
顾惜朝微抬起头向楼上瞟过一眼，一眼看到莫棠雪，一时心头欣喜，有些意外，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意外。
莫棠雪一边拼命挥手，示意对方注意自己，千万不要转移注意力，一边口中道：“快，快！”
寅儿忙从桌子上抱起那件东西，递到莫棠雪怀里。
莫棠雪忍住满肚子笑意，大叫一声“接住！”将手里东西抛下。
顾惜朝愕然。
满街皆愕然！
一绿黢黢庞大的事物从二楼抛出，当头向今科探花顾惜朝砸来！
若被砸中，眼看就要出人命，莫非是当街谋杀？！！
还好顾惜朝反应极快，忙伸出双手将那件东西接住。
入手清凉微沉，浑圆墨绿，竟然是……一只西瓜。
原本嘈杂不已的街道静了一瞬，半日，忽然爆笑。
顾惜朝无奈地抱着手里的西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抬头看莫棠雪趴在窗口笑得浑身乱颤，亦忍不住唇边笑意。
此时锣鼓声又起，方才因为这场小意外停下来的游街队伍继续移动起来。
一旁早有随行的人员，帮探花郎接过西瓜。
莫棠雪笑着忙招手向顾惜朝挥别。
顾惜朝笑了笑，忽然扯下身上披着的红绸，扬手一挥。
红绸划出优美的弧度，在众人的呼喝尖叫声中，飘向了挽云楼的二楼。
灼灼红绸迎面扑来，好似扑入怀抱的彩霞。
莫棠雪狂喜，欢呼一声，将红绸接住。
三个丫鬟扑上来，将莫棠雪和红绸抱个满怀，欣喜若狂。
挽云楼宽敞的轩窗里，四个活泼少女拥着红绸的欢闹好似一幅画卷。
身后仪仗长列，人头涌动。
顾惜朝回头一笑，踏马缓缓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汴京掷果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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