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时晷世界[无限]》倦舟

7、第7章

　　柏瑾平和秦扬乖乖闭上了嘴，没敢打断他，但不回话好像有点不礼貌，于是两人对视一眼，一合计，算了爱咋咋地。

　　柏瑾平问：“然后呢。”

　　“难怪这儿看起来这么老旧呢，所以这是十几年前的火车站是吗？”秦扬恍然大悟，“‘符合既定轨迹’，意思是我们要给这里放火？不仅要放火，还得让这火去烧特定的人？”

　　“可能吧，”江知琢说，“不过这个方法显然比乘车要难，万一是错的，不知道会有什么代价。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看看这所谓的乘车要怎么乘，两种方法比较一下，一种不行再考虑另一种。”

　　说到这里，他想起季斯宁说的那个人血养树的故事。两件事情都是发生在琴江，他和季斯宁也都是琴江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他问秦扬和柏瑾平：“你们是哪里人？”

　　柏瑾平：“陵城。”

　　秦扬：“秋都。”

　　没关联呢。

　　江知琢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外边天都快黑了，季斯宁说：“时间有点晚了，不是说十二点可能会有事情发生吗，我们是不是得去找找任务卡了。”

　　“去，”江知琢从椅子上起身，“分头行动？我和季斯宁一起，你们两个一起，十点前回到这里集合，行吗？”

　　柏瑾平：“啊。”

　　秦扬：“嗯……”

　　柏瑾平欲言又止：“你们，确定会回来的吧？”

　　“？”江知琢表情疑惑，“会啊。”

　　听完他俩对任务的分析，柏瑾平深知这两条大腿必须牢牢抱紧。他和秦扬实在太水了，全程没派上一点任何用场，要不是他俩，他们可能到现在还在楼下晃悠着找卡片呢。

　　于是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江知琢：“那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我很有用的，我是体育生，我可以给你们跑腿。”

　　秦扬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很有用的，我会做excel和ppt！”

　　江知琢：“？”

　　季斯宁：“？”

　　柏瑾平语气讨好：“总而言之我们会派上用场的，千万记得回来！”

　　江知琢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见季斯宁不耐地扫了他俩一眼：“你们也稍微努力一点。”

　　江知琢望向季斯宁：“？”

　　季斯宁表情恢复如常。

　　“会的，我们会的！”

　　柏瑾平说完，赶紧拉着秦扬走了。

　　目送二人走远，江知琢深呼一口气，两腿不知怎么有点发软。

　　缓了几秒，从塑胶座椅上站起身来，又是一阵眩晕。

　　季斯宁这回早有预料，赶紧将他捞了起来，让他靠在了椅背上：“你是不是低血糖了？”

　　“嗯？可能是吧，”江知琢头晕目眩，“你干嘛不高兴。”

　　季斯宁表情无辜：“我？”

　　江知琢少见敏锐了一回：“你凶他干嘛？”

　　“没有。”季斯宁移开视线，“你都忙得低血糖了，该让他们忙忙了。”

　　他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两下，摸出来了一颗糖，拆开包装将糖塞进了江知琢嘴里。

　　江知琢：“！”

　　什么玩意儿，甜的，江知琢作势要吐：“不要！我不要红枣！”

　　“什么红枣，”季斯宁拦住了他，“不是，是梅子糖，别吐。”

　　江知琢顿住动作，舌尖细品了几下，含糊地问：“哪里来的？”

　　季斯宁说：“换完衣服的时候就在口袋里了，可能是以前放在里面忘了拿出来，没想到居然会被带到这个地方。”

　　“哦。”

　　江知琢乖乖地含着糖，坐在椅子上缓了会儿。

　　季斯宁也稍稍休息了一下，放空大脑，完全放空不了，索性和江知琢聊两句：“你觉得他俩没问题是吗？很少见你愿意和陌生人一起行动。”

　　这话说出来像是“少爷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江知琢习惯单独行动，放在平时根本不会随意搭理陌生人。无关善意还是恶意，也并非戒备，纯纯是一个人独立惯了。可他也挺容易心软，如果别人非要跟着，他也不会拒绝。

　　就是因为知道江知琢很吃装可怜这一套，所以见到柏瑾平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莫名让他觉得不爽。

　　说来应该算是一种自信。无论是个人行动还是团队合作，江知琢都习惯独立完成，即便遇到困难也不会求助他人，而且自信不会被他人影响，所以也无所谓团队里的其他人是否划水。

　　不出他所料，江知琢果真这样说了：“他们看着没什么心眼，跟着也无妨。”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而且万一我们又吵起来了，他们还能拉一下架。”

　　季斯宁：“……你很明智，但请别再提起这件事了，我刚忘掉，再说又要吵起来了。”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江知琢说，“翻篇。”

　　季斯宁：“翻篇。”

　　“你现在还经常穿这件衣服？”江知琢望向季斯宁，手欠地扯了一下卫衣上的抽绳，把季斯宁扯得凑近几分。

　　两人对上视线，江知琢呼吸顿了一下，松开手说：“我还以为你和我吵架后，会把这个扔了呢。”

　　这件卫衣是他送给季斯宁的生日礼物。以前关系好的时候，他们没怎么互相送过礼物，后来慢慢淡了，他却突然想给季斯宁送点什么。

　　原本他挑选了几样比较贵重精致的礼物，还去询问了朋友意见，没成想对方笃定他是在给女朋友挑定情信物。他想了一下，确实显得太郑重了，可他又实在挑不出来什么合适的，挑来挑去有点烦了，干脆随便送了一件衣服给季斯宁。

　　其实并不随便，他特地找小众设计品牌定制了这样一件衣服，到手后又不好意思就这么送出去。于是他扔了礼盒，拆了包装，随手将衣服扔给了季斯宁。

　　季斯宁还挺喜欢的，收到后经常会穿，他们吵架那天穿的也是这件衣服。

　　“不是说翻篇了吗？”季斯宁扯着帽子调整了一下，“我哪像你那么幼稚，吵个架就扔东西，要扔的话哪里扔得完？”他掰着手指数道，“你的钢笔，你的笔记本，你的书，你的杯子，我家全是你的东西，我干脆搬家好了。”

　　江知琢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季斯宁问，“你还真扔我东西了？”

　　江知琢别开视线。

　　“好好好，”季斯宁又生气了，“你分明就是想和我绝交是吧，你还说我不把你当朋友？”

　　“哎不是，我看到那些东西就想起你，想起你就生气，我不扔掉能怎么样，天天想着你生闷气吗？”江知琢扶额，“不是说翻篇了吗？好了好了，不聊了。”

　　他就知道，聊没几句又要吵起来。

　　其实他没扔，只是全都放到书房柜子里去了，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他不想说，怕季斯宁觉得他舍不得扔，显得他很在乎似的。

　　咔咔两下咬碎了糖，不想说了，赶紧干正事去。

　　“什么东西酥酥脆脆……”

　　两人正说着话，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季斯宁吓了一跳，扯着江知琢从椅子上起来，将他挡到身后。

　　那人胡子拉碴，头发略微凌乱，衣衫不算褴褛但是看着脏脏的。

　　那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俩，双手无力地搭在椅背上，眼里的渴望意味都溢出来了：“你们……在吃什么……可以给我一点吗……”

　　季斯宁戒备地盯着他：“没有了，就这么一颗。”

　　“哦……”他声音嘶哑，“那你们、你们也是玩家吧？没有吃的，把你们的眼睛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很饿，只要有了眼睛，我就能有吃东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椅子那头往这边翻，趔趄着就要扑上来。

　　这人看着不算瘦弱，但兴许是饿了太久了，动作无力，对他们并无威胁。季斯宁轻轻松松抓住他的手臂，扭至身后，将他按到了椅子上。

　　那人嗷嗷叫着疼，没有反抗，嘴里还念念叨叨说着：“能不能给我点吃的……一点就好……”

　　季斯宁不打算过多纠缠，拉起江知琢就要走，不料这人又死缠烂打跟了上来。他俩加快脚步，左绕右绕，这才将他甩开。

　　绕得稍微远了一点，于是他们干脆原地出发，顺着这排座椅往前找去。

　　附近几人也在搜寻着什么，他们有样学样，将行李还有吃剩的泡面桶一个个拎了起来，看看下面有没有压着任务卡。找了半天，卡片没找着，还因为挪别人泡面收获了几顿骂。

　　吃完糖是不晕了，但江知琢明显感觉脑子转得慢了，语气都比刚才软了不少：“刚才那人说‘只要得到眼睛就有东西吃了’，难道说这是某个任务的要求之一？”

　　“说不定呢。”

　　“任务内容不会都是这样的吧？”江知琢说，“要是我们拿到的任务也是这样的，我们真的要做吗？”

　　“你能下得了手？”季斯宁问。

　　“我要是能我就不问了。”

　　“那再看吧，”季斯宁说，“找不到吃的我们就想办法尽快通关，说不定通关就能回去了呢。”

　　“其实也有别的办法啦。”

　　季斯宁：“？”

　　江知琢：“？”

　　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

　　两人一同朝那看去，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正高高坐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同他们搭话。

　　那排座椅上的其他旅客都是老老实实坐着，只有这人高出一截，看起来异常显眼：“除了做任务能得到餐券，其实还能可以其他旅客的食物，不过有条件就是了。”

　　他手里拿着瓶优酸乳，牙齿把吸管咬得坑坑洼洼的，一边咬一边含糊地说：“刚才追你们那人在这儿待挺久了，听说他以前是个胖子，到这里之后瘦了起码三十斤呢。听说他到处找人要吃的，不过大家自己都吃不饱了，谁还管他。不过我上次给了他点吃的，你猜怎么着——哎！哎你们别走啊！”

　　江知琢本来还在认真听着，见这人十句话里面九句废话，作势要走。

　　清秀少年很快追了上来：“找你们聊聊天而已，不用这么提防我吧！别人不搭理我，我哥又是个闷葫芦，这样下去我迟早憋死！要不我和你们说点有用的？”

　　江知琢停住脚步：“行。”

　　“可以抢别人食物，但不能随便抢。”清秀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摊开给他们看，只见上面写着‘强不凌弱，众不暴寡’这八个字，“前几天捡到的，本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昨天看到有人抢小孩吃的，还没来得及吃就自燃了，生生让火给烧死了。所以我猜，应该是不让抢比自己弱的，也不能以多欺少。”

　　江知琢了然：“哦。”

　　见这清秀少年眼神隐隐有点骄傲，表情期待，江知琢随口问了句：“呃，他饿了很久吗，能从胖子饿成这么薄一片。”

　　“是的，这个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听说他以前可高可壮了，但是因为不能抢比自己弱的人，所以没什么目标抢，现在饿瘦了又没力气抢了。”少年伸手指向候车厅的另一个区域，“你们看那个人。听说她也来这里很久了，本来身体就差，又抢不到东西吃，吃不到东西就更加虚弱了。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别说从这里出去了，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躯纤薄如纸的中年女人无力地半躺在座椅上，眼底满是疲惫和绝望。

　　季斯宁忽地一怔，呆呆望着那个女人，心像是被刺了一下。

　　见他眼神晦暗不明，清秀少年将他此刻的情绪理解成了同情，拍拍季斯宁的肩说：“就算找到吃的也别给她了。听说在这个地方是不能够被‘饿死’的，只会越饿越瘦，最后饿成纸片，身体机能完全萎缩，才能真正死去。以前有人给过她吃的，她拒绝了，说是不想再继续延续痛苦了，一口气饿死得了。”

　　“嗯，”季斯宁垂下了眼，“我没想救她。”

　　江知琢根本没发现季斯宁的异样，专心消化着清秀少年提供的线索：“所以任务一般是要做什么？”

　　“这个不一定的，什么类型的任务都有。”

　　江知琢问：“任务奖励都有些什么呢？”

　　清秀少年大大咧咧，一点不提防他们，有问必答：“好的任务会给硬币，”他伸手指了下远处，“看到那个小卖部了吗？那里可以用硬币购买食物，还能买有助于通关的小道具，都挺有用的。还有些任务会给餐券，这个也不错，可以去餐厅吃自助餐，限时一个小时，对于饭量大的人来说还是挺划算的。”

　　江知琢点了点头：“话说我们在下面也得到过线索，说是要‘潜踪匿迹’，你这么暴露玩家身份没问题吗？”

　　“哎，这有什么的，”清秀少年开朗地说，“我早不想活啦，哈哈！快来个人弄死我吧。”

　　江知琢：“……”

　　季斯宁：“……”

　　很美丽的精神状态。

　　清秀少年远远看了一眼挂钟：“话说你们不打算睡会儿吗？马上就要开始清人了哦。”

　　江知琢愣了一下：“清人？什么意思？马上又是几点？”

　　“12点啊，你们刚才不是已经分析出来了吗？为了防止玩家消极闯关，每三天会进行一次清人，时间和楼下收到的倒计时是同步的。”

　　现在时间差不多到八点，江知琢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分析出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在我们身后的。”

　　“呃，不是，”清秀少年支吾了一下，“好吧，其实我已经和你那两个队友聊过了，是他们告诉我的。刚才我就注意到你们了，四个人里面三个帅哥，太显眼了，那个时候就已经想找你们聊天来着。”

　　江知琢眯了眯眼，觉得这时候不该问这个，但又有点好奇：“哪三个？”

　　清秀少年：“这个，哈哈哈哈！我不说，给你们留个猜忌的种子，好不好玩。

　　江知琢：“……”

　　季斯宁：“……”

　　江知琢无语片刻，问：“你还和他们聊了什么？”

　　“嗯……他们，好大一个漏勺呢，”清秀少年拍了拍江知琢的肩，“斯宁哥和江哥，是吧？啊，这个不是他们说的，是他俩聊天的时候说起的。他们只是说了一些你们的分析，然后提到了你俩的名字。”

　　江知琢扶额。

　　“没关系，我也是大漏勺，我有别的线索也和你们说。”

　　“简彤。”

　　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声音听起来低沉有磁性。清秀少年回头应了声“就来”，雨露均沾地拍了拍季斯宁的肩，笑道：“我叫简彤，下回还找你们聊哦。”

　　说完，简彤语气微扬喊了一声“哥”，快步行了过去。

　　他哥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到处找人聊天，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江知琢和季斯宁，和简彤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朝着小卖部走去。

　　场景有点眼熟，季斯宁望着简彤的背影看了会儿，直至对方脚步轻快钻进小卖部才想起来——是先前夺走了匕首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