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时晷世界[无限]》倦舟

10、第10章

　　江知琢上次这么叫季斯宁，还是在他们吵架之前。

　　以前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叫季斯宁的，后来季斯宁叛逆期，不叫他哥哥了，他也渐渐开始叫季斯宁名字了。

　　他倒不觉得这样叫有什么奇怪，所以见季斯宁半天没有回话，以为季斯宁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便解释了一句：“他们的奖励不是‘支线任务脱出卡’么？听起来好像挺有用的，我去把他俩找过来完成任务。”

　　季斯宁还在怔愣：“你……”

　　“？？？”江知琢张了张口，“怎么了？”

　　季斯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答了声“好”，说：“我去吧。”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江知琢一个人待在原地，所以没敢走太远，一边找一边扬声高喊那俩人的名字。所幸那俩就在附近，很快顺着声音找过来了。

　　将抓到的‘鲶鱼’交给他们后，江知琢打开了任务面板。

　　任务倒计时还剩不到一个小时。地下层几乎完全浸没，死亡人数停在了28人。这一期间，有几个玩家完成了变装任务，顺利从地下层逃出，但绝大多数玩家仍旧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在被活活溺死和侥幸一试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们装束张扬，显眼异常，却还是无法冲破规则的束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利器无情杀害，死得相当刺眼滑稽。

　　看着这么多人死在眼前，江知琢反而比平时更加冷静了。比起对生命的惋惜，他更担心这样的认知会影响心态，更怕在遭到攻击时会迟疑，会犹豫，所以尽量不去多想。

　　剩下的时间里，季斯宁特地留了一根神经，提防其他‘鲶鱼’接近。兴许是见季斯宁还挺能打的，不再有鲶鱼不识趣地过来偷袭。而已经变成了死尸的玩家也让季斯宁给揍服了，不敢再攻击其他人。

　　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刹那，灭掉的灯同时亮起。江知琢两眼一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待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回到了熄灯前所在的位置。

　　外面还在下雨，但漫入车站以及地下层的水已然消失，地底刺出来的枣树也不见踪影。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瑾、瑾平……”

　　秦扬脸色忽地一白，猛地抓了下柏瑾平的衣袖，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某处——只见刚才绑着‘鲶鱼’的那根柱子上，透明玩家已然显形，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鲜血顺着微张的嘴角一滴滴落到地上。

　　江知琢呼吸一顿。

　　刚抓到‘鲶鱼’的时候，任务并未显示完成。当时柏瑾平没有多想，以为得等倒计时结束才算完成，没有想到‘鲶鱼’会在任务完成的那一瞬间被掠夺生命。

　　活生生的玩家死在了自己手里，柏瑾平和秦扬有些难以接受，表情显得不大好看。季斯宁倒是还好，毕竟这人差点掐死江知琢，就算他没事，季斯宁也不是很想放过他。

　　江知琢则是环视了一下整个候车厅，扫了一眼饮水机那边，随即目光停在了楼梯口处。

　　刚才那段时间里死了不少人。被死尸挠到的玩家带着伤倒在地上，而被‘鲶鱼’暗算的玩家身上也有明显伤口。然而江知琢发现，饮水机附近倒下的那几人，死状和他们抓到的‘鲶鱼’一模一样，均是脸色惨白，嘴角流出鲜血。

　　他将这个观察与其他人说了一下，猜测道：“‘鲶鱼’手头上也有任务，说不定他们没完成任务是会有惩罚的，不一定是因为你们用他交付了任务，别有心理负担。”

　　游戏系统对玩家的态度暧昧，有时会为玩家发放利于生存的提示，有时又会像现在这样，只字不提导致死亡的条件。但可以明确一点，系统并不允许玩家消极通关。它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诸如饥饿、死亡倒计时、投放以玩家为目标的‘鲶鱼’来激励玩家尽快通关。

　　所以就像楼下收到过杀害搭档的任务一样，系统也有可能会以丰厚的报酬，激励鲶鱼完成任务。任务内容可能就是要杀害其他玩家，而无法完成任务的代价，说不定会是死亡。

　　听完他的分析，萎靡的柏瑾平和秦扬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如他所说，不少人死状都与那人相似，而且刚才那段时间里，他们也遭到过不少‘鲶鱼’的攻击。

　　柏瑾平登时长舒了一口气：“谢谢你，江哥，我感觉好多了。”

　　秦扬拍拍胸口：“我为我之前觉得你冷漠无情道歉。”

　　“还得是江哥，”柏瑾平附和，“果然还得江哥这样的人来当队长。”

　　江知琢不明所以：“啊？”

　　季斯宁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语气隐隐有些骄傲：“没事，你继续说。”

　　“哦，”江知琢说，“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打开他的任务面板看看。”

　　季斯宁闻言上前。

　　拎起这人宽大的袖袍之时，不小心碰到皮肤，发现居然还微微温热着。他们终于想起来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刚两点零三分。

　　眩晕的时候对时间感知并不准确。如果挂钟没被动过手脚的话，他们仅仅失去意识不到一分钟。而这一分钟的时间里，破土而出的枣树和化作死尸的玩家全部消失不见，一切恍若一场梦。

　　那人手腕处的锯齿纹身已然消失不见。季斯宁本以为会在另一只手上，掀开后发现并没有。

　　他眼神询问地望向江知琢，江知琢摊摊手说：“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骗咱们。刚才他掐我可是下了死手，问他是什么任务也支支吾吾的，我觉得他可能就是要杀了我们。”

　　季斯宁：“嗯。”

　　江知琢补了一句：“这样告诉他俩，能不能让他俩稍微安慰一点。”

　　季斯宁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江知琢：“……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纯纯分析形势呢，原来你真打算安慰他们？”季斯宁笑了一声，“你变了，你以前可不管这种事。”

　　江知琢转开视线：“这不是看你也有点难受吗？”

　　他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小步小步回到了座椅上，打开任务面板查收奖励。

　　[临时任务：保护旅客——完成]
　　[任务奖励：餐券x5——已发放到物品栏]

　　[临时任务：抓到‘鲶鱼’x1——完成]
　　[任务奖励：支线任务脱出卡x1——已发放到物品栏]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一些眼熟的、保护过的NPC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要么坐着要么躺下，均在闭目养神。而周围环境却比清人前要热闹不少。许多玩家队伍正在讨论任务奖励的分配，不少玩家陆陆续续前往小卖部。

　　经历这么一场风波，他们现在又饿又困，但还是饿更占大头。刚巧餐券到帐，于是他手撑了一下椅子，站起身来。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动作一顿，敏锐察觉到有个视线正幽幽盯着他。

　　小心环视了一圈，便与对面座椅背后的简彤对上了视线。

　　简彤幽怨地看着江知琢，欲言又止：“你们，拿我平底锅，我看到了。”

　　刚才季斯宁被气团影响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但见季斯宁打架实在吓人，愣是没敢上前去要。

　　“不好意思，那时情况紧急，就顺手拿了，”江知琢挠了挠头，“要不请你吃饭去？我们刚好拿到五张餐券。”

　　简彤问：“你们四个加我一个，我哥怎么办？”

　　江知琢：“呃。”

　　“逗你们的，我们餐券多得是，”简彤笑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一个锅而已，多大点事，走走走，一起去吃。”

　　本来他是没打算计较这个，但见这么多帅哥围在这里，实在显眼，愣是没忍住想过来约个饭。

　　他拉着他哥来到这边，大方介绍说：“我哥，简子渊。”

　　之前他们只是浅浅与简子渊打了个照面，直到这时，江知琢才认真打量了一下他——和简彤长得并不像。简彤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少年模样，而简子渊五官锐利，长相比较有距离感。两人身高身材相仿，从背影上看还以为是双胞胎，但现在看来，简子渊年纪应该比简彤要大不少。

　　简子渊见他看过来，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江知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了一个点头，收回视线，与他们一起朝着小卖部行去。

　　先前时间紧迫，他们手上没有硬币和餐券，也就没有特地逛过这边。进入大门，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收银处的店员小哥——说是小哥并不准确，收银处只有一件立体且被撑出褶皱的便利店工服，袖口外并没有身体的部分，与他们在楼下看到的那件碎花连衣裙一模一样。

　　那处传来一声哈欠，袖口往上抬了一抬。江知琢顿觉不太舒服，转开了视线。

　　进入餐厅前，他还琢磨了一下他们六个人会不会太过显眼，但没想到餐厅里的客人居然不少。除了玩家以外，还有不少眼熟的NPC正落座吃饭。

　　门前的那看不见的服务员袖口动了一下，朝他们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机械呆板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江知琢正准备迈开步子，却发现脚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明明看不见服务员的脸，不知为何却能感觉到他阴森森地笑了。

　　“欢迎来到北城火车站自助餐厅！文明用餐，珍惜粮食，自助餐厅杜绝浪费，违者后果自负。”机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介绍着，“餐厅内的食物绝对安全，但有一定概率会加入一些并不常见的食材，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请放心食用。”

　　前半句本是自助餐厅常见的提示标语，但在服务员阴沉又刻意的语气下，江知琢明白了，要是浪费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于后半句么，第一次进入餐厅的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食欲立刻消减了不少。

　　服务员介绍完后，被定住的脚步终于解禁。简彤先行一步，找了个六人卡座，朝他们招招手说：“没事的啦，说是这么说，但我和我哥从来没吃出过那些‘不常见的食材’，不用担心。”

　　待他们落座，服务员过来点餐。

　　介于刚才门口的那段警告，江知琢没敢点太多东西，先随便点了几样，打算等会儿再慢慢加。

　　然后他开始社恐了起来。

　　早在路上的时候，柏瑾平和简彤两个社牛就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现在落座以后，秦扬也加入话题。

　　季斯宁少少附和几句，简子渊不怎么说话。江知琢就更不用说了，完全一言不发。

　　聊聊解谜线索什么的还行，闲聊他是真不擅长。于是开始放空大脑，专心吃起了东西，顺带好奇了一下那所谓的‘不常见的食材’是个什么玩意。

　　他用筷子尖在饭团里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回过神来，听见那边开始聊起他和季斯宁来了。

　　前面聊的什么他没听见，只是听见秦扬说他性子冷，然后简彤反驳了一句：“季斯宁还要更冷好吧？上次聊天的时候江知琢还理了我好几下，季斯宁好像都没怎么理我。”

　　“那你就错了，”江知琢嘴里咬着块牛肉，含糊着道，“他只是看起来冷，其实人很温柔的，不然我和他也玩不到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