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与风筝》朽月天雎

42、小云乖乖

　　据当事人容月后来回忆，那天莫红绯与墨钊一齐出现的病房门口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是从未有过的精彩纷呈。
　　容月疑惑的目光落到两人破皮的嘴唇上，一旁的冯叶明显也察觉到了。
　　她用眼神问道：咋回事？
　　不知道。
　　冯叶摇了摇头答复。
　　莫红绯淡定地一把将容月的头扭了回去，打断两人的眼神交流。
　　拿着检查报告回来的谢桉见到突然出现的墨钊，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他只是顿了一瞬又不着痕迹地略过了他。
　　祁荃睡得很沉，为了不打扰他休息，谢桉将他安置好后便示意出来病房沟通。
　　“没什么大问题了，接下来按时做康复训练就可以完全恢复。”
　　听到谢桉的话，众人皆是心头松了口气。
　　祁荃父母毕竟年纪在那里，莫红绯与容月劝了一番便先回去休息。
　　眼见没什么需要人手的地方了，冯叶交代几句也回去花店。
　　谢桉交代完也回了办公室继续忙。
　　就剩下他们四个了。
　　墨钊摆明了是在等莫红绯，不用操心他。
　　容月的目光都落到了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门前，死死盯着病房内的周满身上。
　　说来也好笑，别说她自己了，就是这一圈人也没有一个是在感情里圆满的幸运儿。
　　所以容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周满宽心一些。
　　莫红绯也是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周满先开口道：“这里我盯着，你们先去忙吧。今天折腾了一天，都辛苦了。”
　　容月还想说什么，莫红绯给她使了个眼色就拉着人走了。
　　“这会应该正是心乱的时候，他想一个人守着就让他一个人守着吧。”
　　等进了电梯，莫红绯才解释道。
　　容月稍微缓了缓心情，从包里摸出钥匙就要解锁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好像她忽略了还有一个人在。
　　她的脚步突然顿住，回过头露出一个礼貌又得体的微笑道：“墨总，下次见。”
　　这是逐客令了。
　　没想到墨钊也是淡定如斯：“车司机开走了。”
　　那你不能让司机开回来接你吗！
　　每个月开那么高工资养司机是干嘛的！
　　容月心里咆哮，面上却纹丝不动。
　　“这么巧，可惜不顺路，不然就送您一程了。”
　　话里话外就差明着说不欢迎了。
　　也不影响墨钊淡定地继续厚颜无耻道：“我都没说去哪，怎么不顺路？”
　　容月：.....
　　大意了。
　　莫红绯捏了捏眉头：“上车吧。”
　　容月深吸一口气，拉开后座的车门朝墨钊礼貌一笑：“请。”
　　墨钊从容地入了座。
　　这一路开得容月十分憋屈。
　　她想问的有许多，但是碍于墨钊在场，又不能开口。
　　情绪不稳定的后果就是，‘嘭’的一声。
　　容月分神没注意到突然出现的行人，刹车踩晚，为了躲闪方向盘一打直接撞上护栏。
　　莫红绯：....
　　墨钊：.....
　　容月讪讪一笑。
　　车的保险手续在交车的时候，莫红绯也一并过给了容月的。
　　等容月与保险员交接完，莫红绯的司机也到了。
　　临走前，墨钊撇了一眼被拉走的车。
　　这一幕恰好落到莫红绯的眼底。
　　三人简单去吃了个饭，莫红绯便将容月先送回家。
　　容月累极，倒头便睡到了隔天日上三竿。
　　一觉睡醒就是刺眼的眼光，容月以为迟到了赶忙起床，看了眼手机才想起来今天周日休息。
　　打开日历查看工作安排，余光扫了明晃晃的中秋二字。
　　过了中秋就是年。
　　容月这才惊觉，一年又将到头。
　　她点开已经许久没有新消息的聊天框，看着备注出神。
　　谢燕回那边不知道事办得怎么样了。
　　没等她怔愣多久，‘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进。”
　　容月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便答道。
　　“你居然自己起了，我还以为得叫你起床。”
　　谭欣的肚子已经圆润起来，穿着条白色的毛绒长裙，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温润的母性。
　　“没，也就是前脚刚醒，后脚你就敲门了。”
　　容月伸手牵着谭欣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肚子。
　　“我们小云儿这两天乖不乖呀？让干妈看看。”
　　容月俯下身去，耳朵贴紧谭欣的肚子。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肚子里的小调皮动了动。
　　“哎呀，你也很喜欢干妈是不是？”
　　“小云儿乖乖，不要让你妈妈太辛苦，不然等你出来了干妈要打你的屁屁报复的知不知道？”
　　孩子本来两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能看性别，不过他们一直不甚在意，就没人过问。
　　直到月份大起来，谭欣要准备孩子的衣物才想起来问谢桉。
　　容月知道是个女宝宝后突然想起高中与谭欣曾经约定过以后宝宝的小名。
　　那是个雨后的下午，刚被水洗过的天空蓝得出奇，又干净得仿若油画。
　　两人坐在树下分戴一对耳机，歌单正好播到《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当朵云真好，随着心情飘来飘去，无拘无束，没有考试没有作业没有烦恼。”
　　谭欣突然开口道。
　　容月撇了一眼她腿上摊开的画册，笑道：“万一上辈子你就是云，羡慕地球上的人类能够有喜怒哀乐，能够自食其力，这辈子才投胎转世成人呢？”
　　“算了吧，不可能的。做人有什么好，做云好。”
　　“你这么喜欢云，以后要是有小孩，干脆给他取名谭云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入了耳。
　　谭欣竟然也认真思考了起来：“好像也不错，我的孩子，我就希望他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就像云一样。”
　　容月也只是笑笑，没将她的话当真。
　　谁知道过去的记忆突然清晰，谭欣也回忆起来。
　　当即拍板，孩子就叫谭云。
　　除了容月因为参与感极强所以对这名字非常满意外，冯叶莫红绯等人听到名字的由来都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十月怀胎的妈妈都开口了，他们也没什么其他好说的。
　　考虑到谭欣孕期不太平，正好祁荃终于有所好转，冯叶便提议这周末一齐去道观给孩子祈福。
　　一方面是为了谭欣肚子里还未满月退租的小云宝祈福，一方面是替祁荃去去病气。
　　容月自然没什么意见，顺道喊上了莫红绯。
　　他们去接莫红绯再出发并不顺路，索性就冯叶、容月与谭欣一台车，莫红绯自己开一台车过去，直接在纯阳观汇合。
　　纯阳观香火并不是特别鼎盛，甚至门庭有些零落。
　　但胜在环境古朴，空气清新。
　　冯叶兜了一圈发现最近的停车场都离门口有一段不算短的步行距离后，将她们俩放下在门口就先自己去停车了。
　　谭欣被一块保护起来的古碑文牌吸引过去，容月提了包便也凑过去。
　　碑文记录的是一位云居道士与纯阳观结缘的故事，大概意思是东汉时期，道教刚刚兴起，理论体系且尚未奠基。
　　有位出身富甲的小少爷生来体弱，有天梦里参悟了道学，一心入道修行，欲以此弥补前世亏欠。家人不肯，万般阻挠，道士索性净身出户，孤身四处云游。
　　到这座城时，不幸感染了药石难医的流疫。道士都已然放弃了，寻了一处山高水清的风水好地静静等待死亡来临。意料之外的，病情反而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得知此事的村民们以为是道士修炼成仙的缘故，纷纷前来拜祭，以求身体康安。
　　后来上香者愈发多起来，县府索性在此处建了所道观。
　　“这里面只说来了此处病情好转，却不记载原因。怕不是其中原因也有玄妙。”
　　容月向来喜欢看些悬疑志怪，对此倒是颇有兴趣。
　　谭欣从包里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两口，接话道：“许是清风明月作伴，心无杂念又无世俗纷扰，俗病去了根就好起来了。”
　　“呵呵呵，这位善信解读得...”
　　闻言，容月与谭欣转过身去。
　　却只见身着玄色道袍，头梳太极髻的长者与她们二人目光撞上时，面色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