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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又起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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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莫家老宅出来,已是凌晨。
容月坐上副驾才好容易吐出来第一口轻松的气。
“这种场面,以后可多着呢。”
莫红绯话是这么说,其实紧绷着的肌肉也松懈了几分。
后视镜里沿途的风景不断变幻着,晚风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来。
微凉却舒适。
容月的思绪却被这风吹得愈发清晰。
“这局,从去墨家就已经开始了,是吧?”
莫红绯没答应,却也没否认。
“为什么这么说?”
她反问容月推测的依据。
“莫宇翔现在的动作太显眼了,狼子野心就差明写在脸上。”
“他若是一开始便显露出如此的司马昭之心,绝不可能从你爷爷的严防死守中硬是撕破一条口子,在董事会成功招揽人心。”
“那他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呢?”
“被父亲委以重任的手足明显志不在此,唯一有可能接手的侄女勇敢追爱不顾一切的绯闻传得满城风雨,如果我是莫宇翔,绞尽脑汁终于坐进了拥有话语权其中一把交椅的莫宇翔。”
“我会不渐渐迷失在继承位空悬,而话语权手中紧握的假象中吗?”
“我会将那个传闻中满心满眼只剩下丧妻鳏夫,为此抛家弃业,对自己的产业不闻不问,却为心上人的利益四处游走的侄女视作威胁吗?”
“不会的,哪怕我本该忌惮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一切,都是为我量身定制的陷阱。”
容月一鼓作气说完,嘴里有些发干。
等红灯的间隙,莫红绯拧开了瓶矿泉水递给她。
“你问过我,为什么让你看到那一幕。”
3、2、1.
莫红绯看着面前闪烁的红,心中默默倒数着。
绿灯亮起,莫红绯猛踩油门。
车身随之飞驰出去。
容月在周围骤然凌冽起来的风里,听见莫红绯又继续道:“这就是原因。”
近视也散光但是除了工作时间不爱戴眼镜的代价就是,容月此刻眼前的景象是一片模糊的斑影。
坏处是她看不清楚,也许错过了许多;好处也是她看不清楚,因为这样她可以更加心无旁骛地思考。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了莫红绯的未尽之言。
“这是对我的考察。”
让她看见绸缪的一角,却不点破。
让她参与博弈,但是话留一半。
莫红绯绕这么大一个圈,不可能只是为了捉弄她。
那就一定有目的。
容月想不出除了考察以外的其他任何理由。
何况考察也说得过去,墨钊需要培养一个信得过的人整肃垂虹,那莫红绯考察她的洞察能力,也是情理之中。
谁料莫红绯摇了摇头。
容月蹙眉。
“我是操盘者,亦是局中人。才可以透给你一角,启发你思量全盘。”
“但他日。”
莫红绯顿了顿,循着面前亮起的红灯缓缓停下车速。
直至停下,“若你成为操盘者,我希望你也有如今全局的思虑。”
莫红绯语焉不详,却又似乎意有所指。
容月扭头,莫红绯的侧脸在光线的交错中晦暗不明。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把话说全有没把话说全的原因,容月不急于此时打破砂锅问到底。
人生总是要留一些谜语给明天,才有什么可以期盼。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容月下了班或者休息的时候去趟医院看看祁荃再走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
今天也是如此。
正好遇到才查完房出来的谢桉,面对一众希冀的目光,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如今已经不算意外,只是长久的等待总归是在不停磨灭人的意志。
折磨,看不见尽头的折磨。
谢桉瞥了一眼神色疲倦的众人,在经过容月时低声说了一句“跟我来。”
容月随他穿过走廊,进到办公室里。
谢桉将房门掩上,伸手邀她落座。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比较沉重。希望你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容月的呼吸一窒。
谢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放到桌面上,推向容月的手边。
“原则上侵犯病人隐私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但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周彦曾经于我有恩,他开口要我帮忙照看妻儿,我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份是谭欣这几个月的产检报告。”
“精神卫生方面我不是专家,但是按正常来说,哪怕是家庭非常美满的孕妇,第一次面对新生命的诞生,都会难免地有忐忑、担忧、轻微焦虑的心理状况。”
“谭欣没有。”
“自始至终,她所有的心理评估都非常正常。”
“但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
“后面又有那么一出,谭欣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不应该一点异常都没有。”
“所以,我认为谭欣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精神状态出现问题,但出于某些考虑,刻意地在隐瞒这件事。”
容月一边听着,手上一页一页地翻过产检报告。
正常、正常、正常...
数到第六个正常时,容月终于翻完了全部。
六个正常,六个月。
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谭欣的异常。
“阿欣应该是怕我们担心。”
容月努力回想着相处的细节。
花店与其说是谭欣与冯叶在经营,不如说花店只是谭欣的住处。
真正负责花店运营的是冯叶,从收银到进货到布置,七七八八的不复杂,但是也不轻松。
冯叶一个正值青年的,没理由让谭欣一介身怀六甲的抢在他前面。
故而容月偶尔打开店内监控查看时,总能看到谭欣卧在摇椅上慢悠悠地看书。
她一开始在店里也还帮得上忙,后面正式加入垂虹开始实习。
成堆的卷宗席卷而来,容月就渐渐早出晚归。
偶尔见到谭欣,也是夜半时分。
饶是有心想多聊几句,常常又耐不住困意。
现在想想,站在谭欣的角度,心生郁结是难免的。
最近的两个朋友都各自忙碌着,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话也没有人可以说。
孩子的亲生父亲也不在身边...
容月越想越觉得歉疚。
自从祁荃出事,她和冯叶更是没什么时间回花店。
不知不觉间,原来忽视了谭欣这么多。
“嗯,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还好处理一点。”
谢桉推了推眼镜,顿了一顿。
“什么意思?”
容月敏锐地察觉到了谢桉的欲言又止。
“我担心这是心理问题已经严重的症状。”
“正常来说,一般已经患有精神问题的人是不会察觉到自己出问题了的。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行为准则的自洽逻辑,患有精神问题的人与普通人一样,在自己的自洽逻辑里,他对自己行为的认知是属于正常范畴内的。”
“但是谭欣已经做出了隐瞒的这个动作,就说明她已经意识到了,并且选择隐瞒。”
“其实这应该是拆分成两个问题来看的,第一个是谭欣已经意识到了存在问题,却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积极治疗;第二个是她不仅没有选择治疗,甚至是选择隐瞒。”
“第二个问题就可以反推掉你的想法,如果谭欣是担心问题显现,让你们担心的话,那她完全可以选择发现精神状态异常时选择悄悄治疗。”
“你的意思是...”
容月艰难地开口接话道。
“嗯,我的猜测是,谭欣与其说是担心你们发现她的异常而担心她,不如说,她根本是放弃治疗,计划任由病情恶化下去。”
容月的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