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与风筝》朽月天雎

11、周家风波

　　谢燕回赶来，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
　　这半小时，容月过得异常煎熬。
　　她从未听谭欣说过，她有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谭欣吼出那句“有你这样□□未成年妹妹的哥哥吗？”的时候，容月完全是大脑宕机的状态。
　　后面再说什么，都不如这一句给容月的震撼大。所以她也没有仔细听清。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扣下他们的男人对她们并没有恶意。
　　所以当谢燕回带着几个黑衣男人进来的时候，容月反应极快地先拦住了马上要动手的谢燕回。
　　谢燕回略一皱眉，却不言语，只是坐到了容月身侧。
　　谭欣情绪激动，自然顾不上来人。
　　半跪在地上想伸手去够却不敢的周彦自然不可能不注意到自己的地盘来了生人，他却不意外。而是闭了闭眼，冷下声问道：“谢少来此，有何贵干？”
　　容月来不及思考周彦怎么会认识谢燕回，只听到谢燕回不卑不亢道：“接人回家。”
　　周彦分寸不让：“接容小姐回家是应该的。”
　　谢燕回眼神询问容月，容月起身将谭欣护在怀里。
　　得到回答的谢燕回果断道：“怎么，我谢燕回的面子只能带走一个？”
　　闻言，周彦抬眸，眼里是容月心惊的戾气。
　　谢燕回不避不退，气定神闲地与他对峙。
　　周遭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起来。
　　直到谭欣突然一句“周彦，别让我恨你。”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容月见到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后陡然落下一滴泪来也是不免的心颤。
　　“恨我也好过你不记得我。”
　　“疯子”
　　“我是疯了，谭欣，哦不，周欣，我亲爱的妹妹。你不知道我被送出去的时候有多绝望，你也不知道我牺牲了什么换来你可以改姓过回自己的日子。你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我疯了。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疯了。你为什么不爱我呢？周欣，你为什么不爱我？”
　　说着，周彦就要上来拉住谭欣。
　　条件反射般，谭欣抱容月抱得更紧。
　　谢燕回侧身及时地挡住了周彦。
　　一声闷响，谢燕回结实地挨了周彦一拳。
　　容月倒吸一口冷气，就被谢燕回拉住手以示安抚。
　　“为什么不躲开？”
　　周彦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一拳能真落到谢燕回脸上。
　　“因为你不清醒。”
　　“周彦，我谢燕回的脸不是这么好动的。”
　　“我只让你这一拳，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那我不会再顾及周谢两家的情分。”
　　“周家并不只有你一个继承人，苦心经营才有起色的基业，你想白白葬送，我不拦你。但是你想清楚，一无所有的话，怎么在群狼环伺中，护住想守护的人。”
　　这番话仿若一盆冷水，从情绪激动的周彦头顶泼下。
　　周彦果然冷静下来。
　　谢燕回见状，拍了拍容月的手。
　　“谭小姐我会安顿好的，既然失而复得，就来日方长。我相信周少不是急在一时的人。”
　　撂下这句话，谢燕回便牵着容月的手，带着谭欣离开了房间。
　　在车上，谭欣便说起了往事。
　　“我的出生，是个意外。”
　　“我母亲她是做陪酒小姐的，她其实并不确定我的父亲是哪位。”
　　“但我的出现，让她丢了工作。所以她其实从小也不喜欢我。”
　　“我是跟着姥姥姥爷生活的，她生下我后就继续去工作了。”
　　“后来有一天，她回来接我了。”
　　“那个时候，我才十岁。”
　　“她说，她找到了一个可靠的男人。愿意养我们母子，那个男人有个儿子，脾气不好，需要我哄着他。”
　　“我吃不饱穿不暖惯了，突然有个人告诉我，我只需要讨好一个人，就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我当然事事顺着他来。”
　　“但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令人厌恶的第三者上位。”
　　“更不知道她之所以能上位，是因为她阴差阳错地掌握了周家的把柄。”
　　“她太天真了，没什么文化的女人，以为掌握了把柄，娶进门做周太太，便能一辈子高枕无忧。”
　　“事实是，而后不久，她死在了一场车祸里。”
　　“前后不过一年的光景，我从重燃希望又变得绝望。”
　　“我更绝望的是，对我素来冷嘲热讽没有好脸色的周彦□□了我。”
　　“在我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在她的遗物里翻出把柄，想去举报周家的时候。”
　　“后来，把柄被拿走了。”
　　“他被送出国，我被赶出门。”
　　“我回到姥姥姥爷身边，改回了我母亲的姓。”
　　“其实也没有几年，但我不愿意回想，所以仿佛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从前。”
　　“事实证明，人不可能摆脱从前的。”
　　“周彦还是回来了，我的噩梦，并没有结束。”
　　容月沉默地听着，只能尽她所能用力地抱紧谭欣。
　　谭欣叙事的口吻平淡，却字字透着绝望。
　　“那就直面吧，避无可避的话。”
　　“天无绝人之路，最坏的结果也不能比从前更坏了。”
　　容月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
　　谭欣不做声，任由到了目的地容月将她安置在容月家的客房里。
　　“一直不出声，在想什么？”
　　容月松了一大口气，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着一杯端给坐在客厅的谢燕回，问道。
　　“在串联前因后果。”
　　“嗯？”
　　“周家与谢家，是世交。”
　　“周家派系复杂，明面上当家的其实不是周彦的父亲，而是周家的嫡子，周彦的大伯周志广。”
　　“周彦的父亲周志光是庶出。”
　　“但是周彦的奶奶对周家老爷子有救命之恩，当年一次意外，以自己的命换了周老爷子幸存。”
　　“所以在培养后代上，周老爷子并没有因为周彦的父亲是庶出而抱有什么偏见，反而非常注重家庭团结。”
　　“周老爷子膝下一共就周志广、周志光两个儿子，周志广早年下海经商，染了赌瘾，屡教不改。所生的子女一双，一个先天不足，一个中规中矩。”
　　“相比之下，周志光独子周彦就出色许多。”
　　“自小便聪明伶俐，天赋颇丰。”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周彦会是周家下一个掌门人的。”
　　“只是中间周志光突然不顾流言蜚语和周家长辈阻挠，一心迎一个风尘女入主周家。”
　　“彼时，周志光才与原配妻子，也就是周彦的亲生母亲离婚。”
　　“离婚立即再娶，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没过多久，再娶的妻子突然车祸去世，周老爷子也一改往日对周志光父子的宽厚，收了周志光的权，甚至将周彦流放出去，远离周家的权利中心。”
　　“现在想来，应该跟谭欣母亲手中的把柄有关。”
　　“周老爷子厚待周志光父子是因为周志光的母亲救过他一命，但若是谭欣母亲掌握的把柄可以推翻这一点，那周老爷子翻脸就事出有因。”
　　“只是，既然谭欣手里的把柄被周彦夺去，那让周老爷子知情岂不是自寻死路，周彦为什么会这么傻？”
　　“除非...”
　　谢燕回欲言又止，容月心领神会地接下去道：“除非，周志光想斩草除根，周彦为了保住谭欣，只能将事情和盘托出给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不会允许周志光对谭欣动手，那意味着周志光挑衅了他的权威。”
　　“所以最后，谭欣被保下，周志光一房出局。”
　　捋顺这一切后，容月瘫在沙发上长长地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