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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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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浮枝,凉风携春意而至。
宁妤的脸颊被凉风吹得火辣,她捂住脸,双目含泪,愤恨委屈地看着孟昭音。
“古有言君子动口不动手,纵然宁妤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出言不善在先,孟姑娘也不应该动手吧?”
宁念站在宁妤身前,对孟昭音极其不满。
孟昭音面色平静:“平白无故遭人出言污蔑,任由脏水泼身还要一动不动——此非君子,而为蠢人。”
“我再问一遍,你们找到和我私会的人了吗?”
陈婉带来的侍女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男人。
“我明明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说话。”陈婉压低眉头,语气颇为不爽。
“方才与孟姑娘谈话的,是我。”
陈婉本就只因一道晃眼虚影吃定孟昭音与人私会,如今确无人证,不过强撑脸皮胡闹几句话。
此时天降人声,她满眼惊喜地望去。
但在看清来人后,陈婉瞬间沉敛惊喜的神色:“……纪二公子?”
纪衡修从夜色中信步走来,在孟昭音身旁站定。
“我近来捧读佛经,又早有听闻孟姑娘深修禅意。今日终得一见,我二人聊些佛门禅语,不可以吗?”
陈婉皱眉,目光横扫过孟昭音:“既是二公子——你方才为何不在此地?”
纪衡修耸耸肩:“今日是小妹的生辰大礼,府上宾客如云,有事走开片刻,想来也不难理解吧?”
他说完这句话,嘴角噙笑,视线又悠悠移到孟昭音身上:“在下怠慢,还请孟姑娘千万恕罪。”
几句话便将粉墨戏台轻易搭成,纪衡修胸有成竹地笃定孟昭音此刻下不得台。
孟昭音容色不动,低眉顺道:“二公子繁忙不曾露面,不过二公子身边的小厮已将二公子的疑虑传得一字未差。”
纪衡修闻言,轻挑左眉,但笑不语。
宁妤不愿意相信,脸上的疼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孟昭音有何等歹毒。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我不曾与人纠缠越矩,更不曾与人私下幽会。”孟昭音的目光落到适才方至、此时正站在众人外垂首沉默的谢明灼身上。
她眼露不解,无辜反问道:“你要我对没做过的事情解释什么?”
话音一落,孟昭音就看到谢明灼仰头,露出一双清亮若小犬的眼。
“孟姑娘此话在理。”
一道赞扬声不远不近地传来。
仇肃非在孟昭窈身前扇了许久的风,等人走后,他才得空亲自来凑这出闲戏的乐趣。
他来得晚,只听到孟昭音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不知道前因——也不用知道前因,仇公子做事向来都是随心所欲。
“清白一物,既看不清,又摸不着,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何必要向旁人解释。”
宁妤冷笑:“既然问心无愧,那有什么不能解释的?”
仇肃非摇着扇子,很有几分风雅:“因为没用啊。”
“信你的人,你不解释也信;不信你的人,你就算将道理说破天去也没用。”
“孟姑娘解释了,难不成你就愿意相信?”
宁妤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无比难看。
仇肃非反问完宁妤,又凑近陈婉,笑嘻嘻问道:“陈姑娘怎么闷闷不乐的?”
陈婉阴着一张脸,挤出点笑意:“仇公子多虑了。”
所谓私会一事最终因仇肃非调笑陈婉而结束得稀里糊涂。
看戏围绕的各色香衣渐渐散了,仇肃非也拉着几次想上前同孟昭音搭话的谢明灼吃酒去。
方才还嘈闹的山石清泉旁,顿时只剩清幽的泠泠水音。
孟昭音侧首,与身旁的宝蓝袍衫相视一眼。
那人冲她微笑。
孟昭音别过眼:“方才多谢二公子。”
纪二公子言语温润,笑回道:“孟姑娘客气了。”
“不过,在下是当真对禅语有几分兴致的。”
“我也确实是有一疑惑——”
孟昭音赶在他将要往下说的前一刻打断道:“那二公子往日多去何处礼佛?”
在妙仁庵的那五年,孟昭音忙着多到不见天日的活计里偷懒,忙着记下被狠心残害的孤女名姓……
总而言之,她忙来忙去,就是未曾好好诵读经文。
倘若纪衡修真问了些什么,恐怕自己也只能用一句阿弥陀佛搪塞。
“济安寺,”纪衡修又道,“济安寺是上京最有名望的僧寺,历来香火最旺。”
他说着说着,忽然解释起来:“京中凡有名姓的人家礼佛烧香通常都去济安寺。我这几日霉运缠身,故也随家母去了几趟。”
霉运缠身?
孟昭音心底冷笑,表面似懂非懂地颔首:“纪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只要虔心祈佛,上天自会保佑好人。”
晚风徐徐,霜白月光轻洒在令纪衡修呆想半日的水绿裙裳上。
耳边听着温声细语的话音,纪衡修心中慰贴,不知道在满意什么般地放柔姿态:“这世上不会有人像孟姑娘这样温柔解意了……”
说完,他又叹了半口气,盯着孟昭音那双懵然稚气的澄净琉璃眼,字字带着诱哄:“孟姑娘初回上京,受了不少委屈吧?”
孟昭音学他叹气,照雪双颊愁苦似地轻轻鼓起,似乎不愿多提:“……多谢纪二公子。”
不答便是答了。
月下美人般般入画,纪衡修眼含怜惜道:“世人多欺软怕硬,孟姑娘不妨寻一靠山来挡?”
孟昭音看着他:“靠山?”
“是啊,”纪衡修向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道,“晋阳王府权势滔天,不代表谢明灼靠得住。”
孟昭音眨了眨眼,思虑片刻后,缓缓问道:“所以,纪二公子也有靠山么?”
只一句话就将纪衡修原先想好的言辞堵住,他抬手用指腹揉了一下鼻梁:“我与你们这些女娘不同,我不靠旁人也能立得住。”
孟昭音呵呵笑了一声:“二公子好厉害。”
她眼中仰慕几乎溢出,纪衡修对此十分受用。他越靠越近,将自己的怀才不遇连同这几日压在心里、无人倾诉的郁闷都全盘托出。
“我这几日被我大哥关死了。”
“你大哥?”
纪衡修点点头:“我那位大哥,一向自视甚高。”
他眼中轻蔑分明,扯出一丝冷笑:“蠢笨的世人夸他几句君子,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道貌岸然的好人啊?”
“纪大公子不是好人?”
“他要真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楚云裳——”
纪衡修突然闭嘴,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不该说的即将脱口而出。
孟昭音看着他。
纪衡修有口难言,只能随口搪塞:“……总之,君子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轻薄月华将孟昭音笼住,她点头应好。
在纪衡修的眼里,孟昭音实在有万分的乖巧。
他只觉今夜月色如诗。
于是忍不住望月生情,有些伤怀地说:“这几日的闲言碎语纷纷扰人,孟姑娘相信我吗?”
来了。
孟昭音连忙打起精神。
她难耐地等了许久,终于在此刻等来了。
清风撩散开额前碎发,孟昭音咬住舌尖软肉,在月光的映照下,尽职尽责地表演仰慕者的小心翼翼。
在这样楚楚动人的注视下,纪衡修哪里还忍得住:“你说我倒不倒霉?不过只是死了个唱戏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那样低贱的人,死也应该死得无声无息。”
纪衡修的脸上闪过一瞬的阴鸷:“何必大动干戈。”
孟昭音垂下眼帘,借无边夜色遮住心中嫌恶:“……真可怜。”
这三个字简直是这几日来纪衡修听过最舒坦的话了。
他正要开口,孟昭音却突然直直看来。
那道没有任何温情的、见之生冷的的目光令纪衡修恍惚错愕。
他听到孟昭音笑了一声。
“我亲眼见过她的死相。她脸上流满了血,不施胭脂也似……艳鬼。”
最后二字她念得极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样。
漫天月华下,孟昭音檀红的口脂一张一合。
仙子坠入凡尘,是艳鬼。
孟昭音望进纪衡修的眼底,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二公子在害怕?”
深山里的白狐披一张艳皮落入凡尘,讨要俗人的一颗凡心。
而俗人也甘愿捧心。
耳边回荡的温柔低语,鼻尖浮嗅的清幽暗香,都让纪衡修如坠梦境。
“听说广明寺的香火也旺,那儿的住持是个老僧尼?”
月仙在问话。
纪衡修想也未想便答道:“广明寺的住持年岁尚轻,算不上老。”
浔州汀县只有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寺庙,叫广明寺。
孟昭音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极力稳下心神,轻咬唇畔软肉,放缓声息:“是吗?我不清楚。”
“今日幸识二公子,回府我定日夜念诵经文,祈求上天保佑无辜好人。”
“多谢孟姑娘,”纪衡修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他忍不住款款深情地看向孟昭音,“与你相识,是在下有幸。”
远处传来一小阵衣袍翩飞的窸窣声,打断了此处温情。
纪衡修不满地看过去,见是府上小厮,拧眉烦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那小厮缩着肩膀,连忙道:“大公子请二公子马上到书房。”
纪衡修“啧”一声:“找我做什么?”
在纪衡修因不情愿而迁怒的目光下,小厮瑟缩身子,怯怯地摇头。
孟昭音适时地目露不舍:“二公子快些去吧。”
纪衡修无奈告别。
孟昭音站在原地,遥遥远望,等再也见不到宝蓝袍衫后,才慢慢收回目光。
“殿下听小话听得可还算满意?”
明月高悬,满院东风起。
方才无人的假山石后忽踱步而出一人。
“你对他好大方,我方才怎么没有迷香?”
孟昭音藏在衣袖下的手一动,一只香囊被扔到谢殊眼前。
谢殊接过,道谢。
接着又慢条斯理地开口:“纪二公子与你相谈甚欢,连走也不舍得走。”
孟昭音颊边露出一抹笑色。
她拾阶而上凉亭,斜倚美人靠:“大人不也没舍得走?”
谢殊随那袭窈窕水绿信步上了凉亭。
望舒清辉洒了满地银霜。
他对上那双清滢眼眸,无辜说道:“不是我要听的,是我的耳朵要听。”
“更何况,我毕竟是谢明灼的长辈。”
凉风解意,孟昭音松下疲软的身子。风牵裙裳,她腰间丝绦上系着的佩玉净若春水。
“那大人听完,是不是要和谢明灼说我孟浪?”
“孟姑娘舍身救我,我又怎会恩将仇报?”
“况且,”他眉揽风流笑意,与明月共分三分绝色,“与孟姑娘纠缠不清、私相授受的人,是我。”
孟昭音半抬眼帘,移目看向谢殊。
谢世子眉目恣肆,字字轻佻。
郎君多情,当真好孟浪。
“除了我好不好外,你还有想问的么?”
谢殊意有所指地轻声引诱:“我这等闲人,应该比纪二知道得多一些。”
孟昭音道:“我身无长处,怕是没有东西再给大人了。”
“孟姑娘何必妄自菲薄。”
远处香衣云鬓觥筹交错,此方明月清风今宵共渡。
孟昭音忽然觉得这里大概真的很适合私会。
原来果子饮也会醉人。她想。
“我这几日过得不好,请孟姑娘也为我念念经吧。”
孟昭音不说话。
“两年前,纪衡修在浔州养病。”
在徐徐清风中,谢殊慢悠悠道:“他手下的人碰巧救了一位七岁男童,而罗茵正好——也有个弟弟。”
“世上总有人要倒霉的,”孟昭音的目光变得很真挚,“我只求菩萨保佑大人。”
……
月色清幽,纪府的晚宴结束了。
孟昭音和孟昭窈一前一后往外走着,后来不知是谁放慢脚步还是谁加快脚步,总之两人逐渐并肩而行。
晚风将孟昭窈的声音吹得很凉:“宁妤的那一巴掌扇得很爽吧。”
孟昭音踏着月光,对此不置可否。
“宁念很生气。”
孟昭音这回开口了。
她问:“为什么?”
打了人家妹妹还来问为什么。
但孟昭窈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觉得奇怪的神色。
“她如果气的是我打了宁妤让她下不来台,那她更应该气宁妤大庭广众之下口不择言。”
孟昭窈听了,说道:“本来是后者,但你那一巴掌声音太响,一下能扇两个人。”
两个人开始平静地就那一巴掌的角度、力度以及观赏性进行分析。
走到侯府的马车前,孟昭音得出一个结论:“我下次会扇得更重的。”
“明天记得去相府赔礼,说明缘由,”孟昭窈提醒,“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侯府的马车停靠在纪府外侧,孟昭音点点头。
走着走着,二人在墙下看到一道人影。
银霜洒照在那道挺拔如青竹的人影上。他的脸淡而平和,他的肩宽而平稳,他的声正而平静:“二位,晚好。”
孟昭窈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柳时昀,她微微睁大眼,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表兄?”
“你怎么在这?”
孟昭音想到有几日不见柳时昀,又礼貌问了一句最近在做什么。
“替老师去了一趟江南的书院,顺便路过浔州。”
“回京路上听说你赴宴纪府,也顺便来看看。”
孟昭音没理会后一个“顺便”,她静静看着柳时昀,似乎在等他开口说些什么。
“我还听说你打了人,”柳时昀回视她,评价道,“很厉害。”
孟昭音听出来了,柳时昀是怕她打人出事,专门赶来收拾烂摊子的。
“不过只是扇了一个巴掌,传得这么快啊,”孟昭窈笑笑,“姐姐,你真厉害。”
两双凉如夜色的眼睛都看向孟昭音。
如果不是岑老夫人的嘱托,想来像柳时昀这样雅正的君子,应该和打架这样不雅的行径井水不犯河水吧。
孟昭音想到宁念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忽而来了好奇,想听听柳时昀的答案。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以礼相待。”柳时昀听了事情的缘由,只说了这么一句。
三人并行,走到马车旁。
孟昭音和孟昭窈二人上了马车,柳时昀跟在马车的帷幔边上。
车夫驱马的速度缓慢,孟昭音将窗打开,掀开帷幔。
“顺便路过纪府的顺便听完了,我要听顺便路过浔州的顺便。”
“你来找我,也是要说这个吧?”
柳时昀颔首,目视前方,话说得简短明了:“我查了当地册籍,罗茵是真名,她的弟弟叫罗芽,是哑巴。她的父亲叫罗青远,是汀县有名的医士。”
“医术好,诊费依人而定,救济过不少穷人。据邻居阿婆的说法,好人没好报,罗青远死在了女儿出嫁的当晚。”
“女儿出嫁?”孟昭音趴在窗边,闻言出声,“罗茵嫁过人?”
柳时昀摇头,说不确定。
“罗青远有两个女儿,那场亲事办得隐秘,没人知道嫁的是谁。”
孟昭窈适时提问:“罗青远怎么死的?”
“火,”柳时昀道,“火烧了整个罗家,据说无人幸免。”
柳时昀说完,马车内的二人均有些沉默。
月色冷冷地洒在长石板路上,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
孟昭音的手不小心碰到腰侧的佩玉,她捧在掌中掂了掂,感触一片如水的温润。
“吁——”
马车停得突兀,孟昭音半身前倾,她抓住玉,另一只手扶稳孟昭窈。
马受到惊吓,撅起前蹄,发出几声嘶鸣,接着是车夫喊了一半莫名失声的惨叫。柳时昀的声音则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平和:“你是谁?”
孟昭音掀开马车前帘,先看到被打晕的车夫,又借月光看清挡在车前,隔了两三米的不速之客。
行道悄无人声,来人一袭墨黑,立在满地霜上。
三名随行的护卫提剑而上,那人身手极快,腰间佩剑不值出鞘,交手三两下,护卫齐齐倒地。
之后,他看向孟昭音,应答柳时昀:“无名。”
孟昭窈下了马车,走到柳时昀身边。她冷笑:“师出无名的无名?”
那人低头道歉,承认自己行事无礼,又表明来意:“我只要孟昭音。”
孟昭音也下了马车,闻言认真端详那人面容。
那人上半张脸隐在笠帽下,看不真切。
孟昭音只能看到薄削淡色的唇,以及他鼻梁上一寸的小痣。
“我不认识你。”孟昭音说道。
“抱歉,冒犯了。”那人的抱歉不一定是真抱歉,但冒犯一定是真冒犯。
他话音刚落,孟昭音的脖颈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缚上。
“你要做什么!”
孟昭窈眼眉一沉,厉声喝道。
“杀人。”那人绕到孟昭音的背后,与孟昭音保持一拳的间距。
脖颈处的五指渐渐收拢,孟昭音难耐地侧首。
她闻到那人身上的冷香,眼眸微眯,晃神间似乎看到那人脖颈上有一小处红痕,像吻。
孟昭音的双手抓扣那人的手腕,用力挣托下,又满目不解:“你……有仇?”
那人的手劲忽松,给了孟昭音微许喘息的片刻。
“没有仇,”他在孟昭音的耳边低声又诚恳地道歉,“实在很抱歉。”
“……”
孟昭窈愤怒又急切的声音传来,孟昭音听得断断续续,应该是在询问柳时昀护卫什么时候到。
那人又道了一声歉,手上力度随之加大。
孟昭音瞬间无法呼吸,她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她的余光瞥见柳时昀和孟昭窈冲了上来。
“这块玉哪来的?”
身后那人的手突然松开,孟昭音双腿一软,扶住马车的窗边,勉强站住。
她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岸边干涸的游鱼回水般劫后余生。
玉?
孟昭音没反应过来,她低垂下头,才发觉自己手中一直紧紧攥着那块佩玉。
五六名暗卫闪身,那人来不及多说话,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孟昭音,神情有些复杂。
柳时昀和孟昭窈两人围上,孟昭窈扶着孟昭音上了马车,柳时昀驱车到了最近的医馆。
医士开了一帖安神的方子,叫人煎了。
孟昭音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
她的脖颈红了一圈,青紫几处,看上去憔悴可怜。
喝完药,柳时昀当了车夫,送二人回府。
谁也没有问孟昭音什么,孟昭音正好也没力气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