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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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西院内灯火通明，驻守侍从脸上表情似乎冻住了一样，僵硬严肃的可怕。
主院正屋门口排着一长串的大夫，院中还有好几个凑成一圈嘀嘀咕咕，不时的对屋内指指点点，各个儿脸上神情都算不上好看，说不得是慌张还是什么。
“吱呀”
门被打开，又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走出来，同前面进去的大夫一样，脸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一双眉头揪结地死紧，捻着须微微摇头，沉沉叹了口气，出神的往院中挪步而去。
气氛愈发凝重，守门的侍卫脸色又难看了一分。但在将下一个大夫往里边请时，眼中又有一份期待，很是真诚的弯腰一礼：“王大夫，拜托您了。”
“老夫必当尽力而为。”王大夫微微点头，呼了一口气，尽量镇定的往里去。
进门是个精致雅气的厅堂，与延安阔气疏朗的布置有着天壤之别。明明博山炉中没有袅袅香烟，也并未看到何处有摆果盘，屋中仍有丝若有若无的果木清气。
其中摆件装饰，以王大夫粗浅的眼光来看，多数都是他认知以外的珍贵，心下不由揣揣。再往上头那榻案错眼一瞟，只见其上影波似有自在晃动之感，再一瞧，又觉眼花。
“乌金影波，龙胆金丝，这...”王大夫心下惊讶，多看一眼，方觉没错，乌金影波，果香幽幽，绝对是上千年的自然雅楠。
若不是他曾在一相熟大富户那儿见过巴掌心大，还没手掌高的收藏摆件，见过对方小心翼翼又自豪无比的模样，估计只道其稀奇，还不一定能认出来。这..
他心下一颤，这得是多大一块才能做出来，还这样随意摆放，真当作日常座椅来用。他慌张地收回眼神，心下纠结不已，权贵人家，治好了是攀上金大腿，没治好那可就...
“大夫，快这边请。”左边垂花门旁的侍卫见他不动，贴心地撩起那闪耀着低调华贵浮光的鹅黄花绒帐幔，轻声催促。
王大夫更拘谨了，小幅度点点头，两手握在药箱斜肩带上，躬身碎步，快快往里去。
里边黄檀雕花床前帐幔全被撩起，床边守着个满身是血的蓝袍瘦高个，手边还有把滴血的环首大刀，见到他忙一把拽到床边：“快看看他，有没有法子救！”
“啊，好好！”王大夫一个踉跄脚滑，扑在床前。颤巍巍的应好，忙努力定神一瞧，人都还没看清，一眼正对那正正插在胸上匕首上的骷髅鬼头。
王大夫眼一亮后大大瞪起，慌忙往后一跌，失声惊叫，恐惧无比：“这，这，鬼首毒龙钩，所伤之处还与心这般相近！这位大官人，小人才疏学...”
“吁！”
乘风西院外一阵急马之声骤停，任渺跳下地，捉着坐在她前边，被颠得七魂六魄具出窍的老头儿往下一拉，就将人弄了下来，拽着往院里跑。
“哎哟喂，姑奶奶嗳~”老头儿捂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哭叫求饶：“老头儿就是个赤脚医学生，就会背几个药方子。可不是什么神医，也不认识什么一道子。您行行好，饶了小老儿吧。”
任渺脚步不停：“紧急救命，您老别谦虚，快跟我来！”
老头儿气喘吁吁：“哎呀，你那姐妹不是说了嘛，伤的是什么皇子，又不是你那什么小情人，你个小丫头，咋那么好管闲事呢？”
任渺抿起唇没理他，对她来说，伤的不是萧逾白当然最好，至少她高高悬起的心能回归原位了。但若是明逸凌，能抢救一下，还是救一救吧。
除了可以再赚个顺水人情，也是上台的如是这个人，以后日子肯定要比四皇子那厮上位来的好很多。
可不知怎么的，她心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这促使她根本不敢耽误一下。
“什么人，站住！”门前两侍卫提刀拦住了她去路。
她抬剑一挑，激烈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与她冷冷的话一道响起：“你们主子的救命恩人！都给老娘闪开！”
两个侍卫一愣，其中一个迟疑道：“这位娘子好像，有点眼熟啊？”
另一个细想想，停下追击脚步，守回原位：“不就是那个带走殿下心尖尖儿的小娘子么？听说确实救过殿下，还是萧二郎的相好呢。咱别管了，随她去吧。”
没命往里冲的任渺正好撞上一大波往外来的大夫，眼见他们面色各个凝重，又莫名有些劫后余生之意，她心底不对劲之感愈发浓重。
主卧里，似梦背着手，站在窗边看着满院大夫一走而空，回过身来，轻声道：“都出去外边守着。”
便撸着袖子往床边走，一张脸藏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一点表情。氤氲的热气中，只有平平无起伏的两瓣薄唇，显得分外冷漠。
“喏。”
“哐啷！”
老头哎呦呦的无奈叫唤伴随刀剑相击和门被大力撞开的声音，外边侍卫还在喊呢：“里边不得擅闯，快...”
一人就冲进来，瞧见坐在床边，似乎打算徒手拔匕首的似梦，再看看床上那被血染得愈发暗沉的尊贵紫衣下再熟悉不过的身形，那不知何时刻进心中的侧脸轮廓。
任渺怒了，拉着那老头一步上前，长剑搭在似梦颈边，低喝道：“你的手再敢动一下，别怪我要你血溅在此，人头落地！”
“任娘子，齐参军是要救人，你误会了，快放下剑，有话好好说。”一直守在花罩门旁的侍卫忙忙劝阻。
任渺上下看看，视线又定在似梦脸上，冷笑道：“救人？要救早救了！那么多大夫来来去去，耽搁了这么久，你确定是想救他，而不是过河拆桥，送他上路！”
“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萧二郎昏过去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还派了许多人去寻你呢。”
似梦边惊喜地说，边慢慢收回手，又示意那侍卫出去守着。待其门关上，看着任渺脸上的嗤笑，镇定道：“任娘子别误会，这是萧二郎晕过去前吩咐我这么做的。娘子这么聪明，应该不需要我明说是为什么。”
见她脸上仍有犹疑之色，似梦看看脸色愈发苍白的萧逾白：“不管如何，在下师出御前首席太医黄老门下，现在只有在下有几分把握救他，娘子还是快些放下剑。”
首席太医黄老黄造时据说与一道子出自同门，但主要治内起之病症，最擅长的是小方脉，这外伤之术虽也好，真要比起来，却差了同门师兄一道子不是一星半点儿。
任渺看着那插在萧逾白胸上的匕首，斜瞥了眼手下不停挣扎的老头，不说信是不信，只讥讽道“这剜心六郎的毒龙钩，你确定你有那个本事取出来？”
似梦一愣，才想说什么，却见被任渺拽着的老头一蹦三尺高，怪道：“是那把带两勾勾的怪匕首？老小儿我可听说，那匕首上可是永远都涂着毒的。
小丫头，这都几乎贴着心脏捅/进去了，虽然不知大他怎么没被毒死，但这大罗神仙来那也救不了啊！
老小儿就算曾经有那么个神医的称呼，那也是人不是神，哪里救得了他？你还折腾啥？不如让人安详地去呢！”
“唰！”利剑在空中一转，眨眼贴在老头儿脖颈上
“老头儿，您这是承认自己是一道子了？”
似梦惊道：“这人是神医一道子！”他那突然狂热又含有两分怀疑的神色投向老头儿，又看看他那一双污脏的手：“他这手哪有一点儿像快刀圣手？任娘子你怕不是认错了吧？”
“就是。”
任渺一个冷眼飞过去：“关你什么事？还不快快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治他。”拉着那老头就往外间走。
似梦讪讪地摸摸鼻子，叫外边人继续送热水进来，自去忙活了。
“那破匕首弄得伤，谁治的好！”
老头儿见势不妙，小眼睛一转，看门开了，把脖子上的剑斜向上一推，弯身就要从任渺腋下钻出去往外跑。
唬的那端水进来的侍从忙往后退，要么一盆子滚水，非得给他浇个三层皮下来。
“哗啦啦！”
任渺腰上的荷包被勾得几乎全掉了，贴身携带的物什钱币全洒出来了。她顾不上管，旋身探手就揪住一道子的领子往回一拖，甩在后头榻上，横眉竖眼道：“那是假匕首，你慌个什么劲？我要你救个人又没要你命，事后要什么报酬随你开。你手脚健全，脑子瞧着也没出毛病，又跑个什么劲儿？”
瞧着她气势汹汹，凶神恶煞的模样，一道子滚在榻上，抱着肩弱小无助又可怜：“黄造时那家伙还是有几分能耐的，这小伙子都出师了，很可以嘛。不过是一点心外伤，有他就够了呀。
我，我...丫头你有话好好说，快放下剑。老头儿我曾指天发过誓，没凭真本事赚到钱，此生再出手救人，就自断双臂。不是老头儿我不愿意救，是真没法子救。“
“你要赚多少钱，我都给你就是！”
“那不成！”一道子盘腿坐起身，那小眼睛一下一下往她脸上瞄，嘟嘟囔囔道：“你这是作弊，老小儿发誓是要用真本事赚到十吊钱才行。”
“那你救了他不就是真本事吗？”
“老头儿说的真本事是道家真本事。”一道子解下腰带展开，昂起头道：“本卦师得凭这个真本事赚钱才行。”
“那你现在给我算一卦，我给你十吊钱不就成了？”任渺看看地下那些散乱的东西，忙叫人给她捡起来。
一道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绝对不行，你这丫头，现在不管我算的真不真，你都说对，那就不算本道长的真本事。那钱来路不正，本道长不能收。”
看着这古怪脾气的人，再看看那神机妙算，十贯而已八个大字，任渺突然从脑子角落的记忆里挖出一个人来。
这不就是当初相国寺里搞诈骗那老头儿嘛！
她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咱就说，做人嘛，干嘛天天都那么聪明。有时候糊涂一点，给人骗骗，怎么了？
这下好了。
任渺还想着那似梦万一能行呢？结果就见似梦满手血，脸色分外难看地出来，心下重重一跳，气道：“你治不治？不治姑奶奶叫你去阎王跟前算卦去！”
一道子瞄了瞄她，笃定她不会下死手，任她剑在脖上，绝不屈服：“去就去，不治就不治。”
侍从从地上兜了那些东西往桌上一倒，忙劝：“娘子快把剑放下，神医阁下，您也松松口，咱各退一步好不好？”
“退什么退？老头儿先有誓言在身。”一道子糟乱的眉头一竖，梗着脖子哼道：“你们这是仗势欺人，逼良为娼，要老小儿做那违背誓言的小人。哼！与其一直受人戳着脊梁骨笑话，还不如重开一辈子呢，动手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