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游》半真空

28、夏游-8

　　在想什么呢，宋叶山发现自己在想，如果亲一下她会怎么样。
　　“没什么。”她收回眼神不再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吃东西。
　　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没法直接说我想亲你。
　　好多天以来，宋叶山也没法说出我喜欢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之类的东西。
　　这样说太直白，她却找不到好的措辞。太隐晦的显矫情，太直白的没脸说。
　　李安歌见她突然长时间的沉默，感觉到周围有些微妙的低气压。
　　不过很快就好了，人也不能跟吃饭过不去。一顿饭从黄昏到天黑，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火锅，撑得下了桌子路都走不动。
　　李安歌扶着自己的肚子：“我一段时间内都不想再吃饭了。”
　　“我也是。”
　　可散步的时候还是感觉双方闷闷不乐，但说不出来哪里在作怪。
　　手也不可能牵了，宋叶山离李安歌至少两个人的距离，有时候直接踩到路边花坛那条棱上去走独木桥，李安歌笑她幼稚。
　　有股稀薄的陌生在她们之间悬浮，宋叶山不喜欢自己的想法。她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可想亲她这种渴望，总给她带来莫名的罪恶。
　　以至于一直期待的东西好像也不那么美好了，话到嘴边总是被咽回去。
　　没有人作出任何激进的暗示，她们从认识开始本来就动机不纯，现在反倒停滞不前。
　　其实自己对在不在一起这件事的态度是不强求的，好像没有那么寂寞。
　　也许是不够喜欢？宋叶山总是慎重又慎重，她需要足够的证据来确定。
　　歪歪扭扭地走着，最后还是要掉下来。李安歌扶住她的手臂，说小心。
　　宋叶山怎么低落成这样，是不是在闹脾气。
　　“怎么不开心？”

　　最近总在传一段聊天记录，有个人说自己要在七月三十日晚上去操场表白。
　　明羽不是那种看热闹的人，本来对这件事不怎么感兴趣。杨艺淇对此的评价也是：“切，哗众取宠的东西。”
　　但晚上放学所有人都在往操场跑，有的为了抢到前排吃瓜位置不惜四处穿行上蹿下跳，明羽慢慢悠悠，在路上走着也莫名心焦了。
　　杨艺淇干脆抓着她的手跑，在闹哄哄的人群里大声说：“怎么这么多人要过去？我们也去看看算了。”
　　明羽默认，跟着她跑起来。到的时候，能看见操场离教学楼最远的那个角落里，围起厚厚的一圈人墙。
　　她心想这回自己又是啥也看不见了，干脆让杨艺淇自己一个人去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慢慢走过去，一路跑过来太累。
　　那边隔一阵就大声尖叫起哄，她也不由自主加快步伐，等走到的时候已经彻底跟杨艺淇失散开来。
　　鼓足劲往上跳了几次，才大概看清里面是个什么苗头。反正根本没有人在表白，每过一会就有人被损友往圈里推，然后观众以为主人公登场了开始喝彩，当事人捂脸骂骂咧咧地重回人群。
　　“我就知道。”明羽心想。
　　她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放学十多分钟了，妈妈还在外面等着，出校门晚了不好交代。
　　明羽转身快步往外走，走了一半的路程，操场爆发出今晚上最大的起哄声。她在操场上站定回头，四面八方失望而归的人都在往回奔。
　　虽然天黑，但整个视野都很清晰，因为没有太阳光的时候可以直视天空，灰中带着一点紫。
　　以人群为中心发出遍布操场的射线，从上空看也许会像小时候画在8开纸左上角的太阳。
　　大家像串线的珠子，一个个往那边跑动，衣衫跟着摇摆。好青春，明羽看着这样的场景笑了，不知道杨艺淇是不是也混在其中。
　　可惜她不想再跑回去看热闹，万一这回又跑空呢。她向着校门口逆行，走远了人就很少，周围重回宁静。
　　第二天来第一件事是问杨艺淇，昨晚到底有没有人在表白。杨艺淇说根本没有，浪费自己好大一个表情。

　　怎么不开心？
　　宋叶山说没什么，可能最近就是心情不太好，可能太热了人就烦躁。
　　“啊，那我们以后还是都在有空调的地方吃饭。”
　　“我们快点回家吹吹空调，应该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李安歌也觉得燥热了。
　　到了楼下，李安歌说抱一下吧，这样心情会好吗？
　　有点突然。她们就站在一盏路灯下面，飞虫转着圈去追逐光源，周围还有不少人经过。
　　对方没说话的时候，李安歌眼里闪过一些局促：“不想就算了。”
　　宋叶山摸摸鼻子：“不是，这里好多人……”
　　李安歌拉起她的手，回头朝她眨眼：“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绿化丛包围的深处，竖着铁制的尖角围栏，这里是山水人家的边界。透过栏杆往外看，能看到下面还有一个小区，藏得很深，稀稀拉拉的灯亮着。
　　确认这里没有人过来，宋叶山朝李安歌伸出手拥抱。她高得不是很多，所以李安歌不至于垫脚，只是举起手搭在她肩膀上时上半身就伸展开，宋叶山的手放上来时，她又在悄悄地颤抖。
　　李安歌问：“好奇怪，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贼一样地专门抱一下？”
　　她又突然想起来了：“哦，是因为不开心。”
　　宋叶山成功笑了：“是很奇怪，偷鸡摸狗。”
　　她把脑袋放在李安歌的肩头深吸一口气：“好大的火锅味。”
　　“你也是。”
　　蝉藏在黑暗中叫得很大声，还有另一种虫，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宋叶山舒服得开始走神。如果蛐蛐是一种拟声词的话，那它可能就是蛐蛐吧。
　　“能不能告诉我，吃饭的时候在想什么？不开心是因为我吗？”李安歌的声音很轻柔，虽然是不舍的追问，在宋叶山这里却没有任何冒犯性。
　　宋叶山抬起头正视她，心跳如擂鼓，手也在发抖。该说什么呢？
　　该说其实我在想亲你。
　　嘴巴动动就说出口了，但她依然做不到。
　　她怀疑李安歌根本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自信的引诱，看得宋叶山忍不住要躲闪。
　　既然如此，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事吧。反正眼睛一闭一睁，这辈子就过去了，大不了换个星球生活。
　　“不说算了吧，我们还是回家吹空调——”
　　“我……”
　　李安歌两眼放光：“什么？”
　　闭上眼睛，宋叶山仔细地呼吸几次，感觉到自己脑袋的温度直线飙升：“我当时在想亲你。”
　　可能因为她说得又快又小声。“什么，没听清。”
　　宋叶山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高兴，总之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没听清就算了，我们走吧。”
　　刚要走，李安歌却把她搂得更紧：“别走。其实我听到了。”
　　再这样下去宋叶山觉得自己要心肌梗塞了。她回到李安歌的肩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