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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

  •   柯楚聿徐徐走来,冷嘲着看了肖湘一眼,今晚这事闹得可真难看,他拍了拍谭墨的肩,“先去医院。”

      谭墨没有动,即便额角都是血情况不太好,但目光依然锐利逼人,他看着柯楚聿,然后毫无预兆地给了他一拳,就算柯楚聿反应快,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来。

      “操,”柯楚聿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你疯了吧,连我也打。”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插手我和她之间的事了。”谭墨揪起他的衣领,带血的脸一片阴翳,“余恪的事情是你告诉她的?”

      盛怒中的谭墨早已失去一切理智,他认定肖湘是他的私有物,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柯楚聿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近过肖湘,还把余恪肖湘是亲兄妹的真相给抖了出来。

      他承认自己就是要弄死余恪,但绝不允许别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谭墨的领地意识很强,这是他和肖湘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别人插手。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柯楚聿毫不在意地笑了下,目光移到肖湘脸上,“你很可以啊,挑拨我们反目成仇是吗?不过伎俩还是太低级了,还不如说我跟你有一腿来得杀伤力大,回去修炼几年再来吧。”

      紧接着又话锋一转,对着谭墨说话,“收起你的疯病吧,整天为了这么个女的要死要活,要不是看在大家是兄弟的份上我才懒得插手,我这是在救你出火坑,你应该感谢我,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脱。”

      “柯楚聿!”谭墨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眉骨还在不断往下渗着血。

      “我不管你是打着什么算盘,但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管。”

      “谁稀罕。”柯楚聿笑眯眯地弯着眼,“你们爱怎么死去活来今后都跟我无关,最好闹到法制频道让大家开开眼,看看这出狗血大戏有多精彩。”

      “哦对了,谭太太,”他话语转得很快,“不知道你有没有熟读刑法相关的知识,暴力伤害配偶属于家暴,但这都不算什么,很难构成刑事犯罪。就比如刚才你那一花瓶砸下来,很遗憾,没把你老公砸死,这只能算故意伤害。依我看,你可以多去浏览网上的杀夫案,成功了咱们就法制频道见。”

      柯楚聿阴阳怪气的时候通常都是一副既认真又玩味的神色,他被谭墨揪着衣领,还把那股斯文败类的调调拿捏得稳稳当当游刃有余。

      如果说肖湘对谭墨是憎恨,那对柯楚聿就是反感至极,一个男人怎么能贱成这副德性。

      明知她恨不得谭墨去死,还偏偏要刺激恶心她,故意这么说,嘲讽她一通。

      而谭墨也松了手,他脸上的伤一块青一块紫的,血渍凝在脸上,有些可怖。

      他望着肖湘,眼里毫无温度和亮色,黑得如一片荒凉夜幕。

      在这样的目光下肖湘只是冷冷地扯了扯唇,韩煦站在她身旁,像座守护神,不让任何危险靠近她。

      但谭墨还是颤巍巍地走了过来,韩煦立刻挡在了肖湘面前,这两个人刚才狠狠打了一架,各自都没讨到半点好处,谁都不甘心让步。

      两人对峙着,不知怎么谭墨却笑了,隔着韩煦,他说的话是给肖湘听。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报复我,我就会对你放手?”

      他又扭过头望着城市里的灯火,看久了眼睛有些酸涩,随即恢复如初,笑着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其实连我自己都不了解,但唯独知道的是从始至终我都绝不允许你走出我的世界。余恪也好,其他人也罢,谁都别想从我这里将你夺走。”

      肖湘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肖湘,”他喊了声,声音却听不出多少气力了,“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肖湘半步都没停下,决绝地抛下他,谭墨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霓虹灯映在他眼中,渐渐地越来越弱,到最后成了针尖一样的光芒,那光在跑步,一直在追赶他,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谭墨被推进病房。

      柯楚聿坐在车里,车牌号太显眼,路过的人都多看了几眼。车窗是开着的,一只手搭在窗沿,指间夹着一只香烟。

      他的脸隐在晦暗不明的光里难辨神情,垂眼盯着手里,然后拨了个号码过去。

      也没指望她会接,但真正接通的时候柯楚聿的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
      “聊聊?”

      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听上去很安静,不知道是在家里还是在那小白脸的温柔乡里。

      柯楚聿抽了口烟,慵懒地靠着座椅,“人们见到美丽的花,爱花的人会精心浇灌,呵护她成长,喜欢花的人会把她摘下。我一直以为谭墨是后者,但发生了这些事才让我明白,或许他不仅只是后者。”

      “……”

      “你和余恪的事情我也了解过。”

      当初谭墨强取豪夺肖湘的时候,柯楚聿就很好奇了,他不像文砚希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他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

      于是旁敲侧击才从谭墨口中打听到是科欣的千金。

      说来也巧,柯楚聿的舅舅曾对科欣董事长肖艺展开过追求,但当时肖艺有男朋友,他舅舅也就只能默默守护。

      后来在饭桌上无意提起这桩旧事,他舅舅也许是喝多了酒的原因,情场失意的男人说到自己的意难平嘴就把不住门了。

      他说肖艺当初和她那个初恋男友有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就是余恪。

      这桩传闻就这么入了柯楚聿的耳里,他后来当成趣事讲给了谭墨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就是这么一桩秘闻却成了拆散肖湘余恪的重要突破口,谭墨利用亲兄妹的真相逼死余恪,成功得到了肖湘。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给肖湘打这通电话,柯楚聿就是要告诉她这个道理。

      “所以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冤有头债有主,有没有可能罪魁祸首不止是谭墨。”

      明显听到手机通话那头的气息已经开始变了,像是从幽井飘出来的。

      柯楚聿还是在笑,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孔,“而你才是最主要的导火索。”

      -

      肖湘又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像留声机缓慢转动着各种声音,她受不了,用被子蒙住头顶,不知怎么又开始耳鸣。

      一直到凌晨两点,她在房间走来走去,精神恍惚,口中喃喃自语,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着了魔,失魂落魄地走到窗边,额头抵着玻璃往下看,下面灯火通明的世界她很喜欢。

      同时她也看见有人站在楼下,靠着路灯杆不知站了多久,被静谧的夜吞没,等回过神时那人又不见了。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门铃的声音,肖湘才恍惚地抬起头。

      她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扭,眼前的人脸上带伤,逆光站着,肖湘面无表情地问:“你来干什么?”

      地面映着两人的倒影,韩煦长腿一迈,两人的影子就缠在了一起。

      “我看见你屋里的灯亮着,所以就上来了。”

      肖湘定定地望着他,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什么也没说,让他进来了。

      他们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肖湘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支烟咬着,打火机咔哒一声,之后默默地吞云吐雾。

      窗外的灯光,月色在他们眼底流动,肖湘只将一个侧影对着韩煦,因此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是什么。

      韩煦盯着她看了很久,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少抽。”

      “哦,”肖湘敷衍地应了声,“习惯了。”

      韩煦察觉到她的心情很低迷,他便往她的方向坐过去,“为什么不开心?”

      他很想认真注视她的眼睛,想知道她的一切好与不好,让他能奉献自己,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她难过也无能为力。

      肖湘嗤笑,弹了下烟灰,“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虚伪地同情我?”

      韩煦神色变了变,那股酸涩感又涌了上来,他想说他对她的关心都是真心的,没有半点弄虚作假,可听她的语气,她并不相信他。

      “那你想我怎么样?”韩煦干脆半跪在了地上,仰头望肖湘。

      那张俊雅的面庞上多处都是青紫的伤,配合他隐忍忧郁的模样,这种神情熟悉得让肖湘都愣了一下。

      “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喜欢你,一辈子不放过你,缠着你,永远都是属于你的玩具。你可以任意地打骂我,糟蹋我,搞-烂我,只要能够在你身边,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做。”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表情还是不受控制地破碎了,望着她,忽然开口:“这些年,你有没有片刻想起过我?”

      这句问话和那天晚上的“你有没有爱过我”异曲同工,肖湘仍是什么也不说。

      一支烟已经燃完了。

      “但我有,”韩煦的声音很温柔,目光也很专注,“我每天都会想你,有段时间还常常梦到你,可是在梦里你也还是在生我的气,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够让我看到你,我愿意永远沉睡下去。”

      肖湘听着,唇角却扬起一丝笑意,似笑非笑的神情,“韩煦,你的情话功力见长,但找错了对象。”

      她对甜言蜜语免疫,听了犯恶心。

      韩煦还是用那种认真的样子注视着她,微微一笑说:“在梦里你也跟我说过相同的话。”

      那种焦躁感又来了,像有蚂蚁在身上爬,让她越来越难受,肖湘蜷缩起身子,抵御这糟糕的症状。

      韩煦凑过去,摸了下她的脸颊,担忧地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肖湘摇摇头。

      她一向不轻易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软弱,少数的几次也都是控制不住,而此刻她还没到那种程度。

      韩煦给她倒了杯水,他喂她喝的时候顺势将她拥在了怀中,肖湘缓了一会儿,扭过头看着窗外,没话找话说。

      “在国外那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她只是随口一问,语气恹恹的,表情也都是漠然的,但还是把韩煦给问愣了。

      他目光里有了些变化,随之笑了下,牵扯到伤口差点哼出声,又偷偷瞧一眼她,她应该没有发觉吧,韩煦才温声答。

      “我过得挺好的啊,和在国内时差不多吧。”

      无数个喝醉酒的深夜,他醉醺醺地待在那个没有她的屋子里,口中念念有词,长久的痛苦,悔恨让精神出了很大的问题。

      韩煦轻轻捋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至极,“我去过很多地方,感受了不同国家的风俗文化。”

      他再一次自杀被发现,别墅里看管他的人就变多了,他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跟着,那些保镖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他,就是为了防止他自杀。

      “有时候还和国内的朋友通电话,分享一些开心的事情。”

      韩煦终于在此时泄露了一点真实的情绪,他怔怔地垂着眼看肖湘,好半天都不眨一下眼睛。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曾经的好兄弟给他打越洋电话,韩煦那个时候身体素质出现了很大病因,每天都要吃药,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

      可那通电话打了过来,韩煦刹那间只觉心如刀割,天旋地转。

      “她现在和我在一起,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明明是我先遇见的她,也是我先喜欢上她,凭什么我就得让给你。”

      听筒里的声音传来震颤的笑意,韩煦握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紧。

      “怎么办啊韩煦,你喜欢的人我也喜欢,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想抢过来。”
      “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前女友,同时也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毕竟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砰”的一声,手机被狠狠砸了出去,屏幕四分五裂。

      韩煦被刺激得像个疯子,从别墅逃了出去,一心要回国见肖湘。

      也就是那个时候出的车祸,昏迷了差不多一个月,醒来后谁也不认得,每天口中呢喃着一个名字,念着念着又慢慢地想起来了。

      那几年,韩煦的生活和曾经比起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也不为过。

      肖湘忽然感到脖子里湿湿的,韩煦把脸埋进了她肩窝,拥着她的力道也变重,几乎是禁锢的程度。

      对于他的话肖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她眼里韩煦是个找着机会就卖惨的人,喜欢装可怜博取她的同情。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他在国外应该是过得挺好的,至于现在为什么哭,大概是表演欲又上来了。

      肖湘内心毫无波动,觉得韩煦很适合去拍一些青春疼痛电影,总是一副破碎感的样子,矫情。

      这不,他又用那种忧郁的眼光看着她,“回国后我一直想去找你,可我怕你根本不想见到我,更怕你已经不再记得我。”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轻笑了,韩煦笑的时候嘴角是尖尖的,非常甜蜜活泼,和他高中时凹的冷傲人设完全不符合。

      他是个笑和不笑反差极大的人。

      “肖湘,我……”他还想说什么,但肖湘已经拽过他的领口将他摁在沙发靠背上。

      客厅的灯只开了一盏柔和的暖光,空气里的暧昧因子也在逐渐放大。

      肖湘的手指划过他脸上的伤口,韩煦一声不吭任由她作弄。

      两人在空中对视,彼此都像是在梦游,那一触即燃的火花顺着韩煦的脸颊直至咽喉,再来到他的心口处,那里跳动的频率很不受控。

      “紧张什么,上次献身的时候你胆子不是挺大的?”肖湘带了点嘲意地笑着。

      韩煦的脸一下子红了,微微睁大眼,然后声线紧绷地说:“我当时……自己都震惊了。”

      肖湘挑起眼角,他无意展现出来的纯情,让人很想蹂躏,弄哭。

      “我知道这种事不道德,”韩煦又小心瞧她的脸色,不自然地开口,“但我这种变态就是这样的,改不了了。”

      肖湘忍不住笑了。

      韩煦又接着说:“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过。”

      “你想做我的情夫,”肖湘戳了戳他胸膛,话语直白露骨,“是不是还想着我自-慰过?”

      韩煦乱了呼吸,眼神也开始变了,他的胳膊伸了过来,将她箍住,牢牢嵌进他的怀里,“如果我说是呢?”

      肖湘并不生气,但也不显高兴。

      韩煦很认真地看着她,“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对她有欲念,我也不例外,看着你和别人亲密,就会嫉妒不甘,甚至想不择手段把你抢过来。我不会那么无私奉献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不搞破坏,我也知道我在犯贱,但总好过你对我视同陌路,既然你可以和他做-爱,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陪在你身边。”

      当初他对她一见钟情,因为错误的开始而导致他后来的意难平,韩煦无数个日夜都无法释怀,想扭转时空回到过去,把当初的自己连根拔起,毁尸灭迹。

      他曾幻想杀了过去的韩煦,这样是不是就能和她重新在一起。

      于是一遍一遍演习回到交点,试图改变原本的轨迹,重复得久了,已经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老了很多,他还以为真的和她走到了白头。

      直到镜子破碎,他的脸被分割成一块一块,恍然若失后他捡起地上的镜片,看到一双似从另外一个世界看过来的眼。

      那是十七岁的韩煦,傲慢自大谁也不放在眼里,他拦住面前的女生,不让她走过去。

      那双眼睛透过镜片,穿越时空,和二十三岁的韩煦对视了。

      原来过去的自己还活着。

      韩煦看着那双眼睛静默许久,看着看着,镜片里伸出了一只手。

      十七岁的韩煦脸上再不是那令人讨厌的自负,他带着他的手握着那枚锋利的镜片抵上了自己的心口。

      “杀了我。”不知是十七岁的韩煦还是二十三岁的韩煦说。

      肖湘戳着他胸膛的手指收了回去,但韩煦忽然一把握住她,掌心收紧,体温也在升高,他的眼睫毛很翘,眼睛也湿漉漉的,因为没有笑容,显得坚定而偏执。

      彼此呼吸可闻,也能清晰地听见墙上转动的秒针,合着心跳,一声又一声。

      “都说男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做任何事,难的是一直喜欢这个人,”韩煦看着她,“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是我的一生。”

      肖湘扯了扯唇,“那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永远都不会……”

      喜欢你三个字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吻里,像是一个海浪极速拍打过来,充满着攻击性。

      韩煦的吻毫无章法,青涩又轻狂,像是急需证明什么,看肖湘没有拒绝,他试探性地探入舌尖,没有任何经验,只知道横冲直撞。

      吻着吻着才摸索到了技巧,他的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这个夜里全是潮湿的味道。

      气息交缠,越吻越深,肖湘恍惚地闭上眼又睁开眼,看见墙壁上投射出了一片月光,月光中缓缓映出一个少年的侧影。

      “而你才是最主要的导火索。”柯楚聿的话再一次响在她耳边。

      肖湘的眼神透过那片月光,一下子回到了余恪第一次自残的时间点。

      -

      和余恪和解后,在高二的寒暑假相处中肖湘对他产生了兄妹之外的感情,她从小是个缺爱的人,但因为性格养成并不自卑,再加上生活条件富裕,肖艺虽然不爱她,但衣食住行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没有经历过贫苦的人自然把父母的关爱看得很重,认为他们不爱自己天都要塌了。

      少时的肖湘就抱有着“我不需要很多很多钱,只需要很多很多爱”的天真想法,她把肖艺的认可当成自己追逐的目标。

      她很爱妈妈,也希望妈妈爱她。

      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有着优渥的生活,所以老天就要从她这里拿走什么。

      等她自己想通的时候精神却已经在慢慢枯萎了,她成了森林里一棵快要坏死的树,没有人浇灌,没有人在乎。

      书上说这种病艺术家得的多,肖湘认为那她应该没有得,她只是不开心,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话也不想说,后来就自暴自弃了。

      可就是这个时候有人过来给她浇水了,本来快要死了的树开始长出嫩绿的叶芽,叶子也越长越大,虽然离枝繁叶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至少活过来了。

      肖湘明显开心多了,青春期的女孩子被席卷荧屏的偶像剧和畅销的言情小说所影响,那点少女情怀就再也掩饰不住。

      她一向是个不藏着掖着,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颇有些我行我素。

      在一个夏日午后,橘子味的香气中,余恪辅导她做作业,温柔的哥哥说话耐心十足,讲题的时候也是跟着她的节奏,她不明白他就细心地多讲两遍,从来不会说你好笨之类的。

      当时卫视黄金档播了一个台北偶像剧,讲的是重组家庭的一对姐弟产生了感情,肖湘每晚都看,看得少女心荡漾。

      然后她就联想到了自己和余恪,睡觉的时候都要想着偶像剧再编一遍和哥哥的故事,然后美美沉浸在梦中。

      肖湘按照自己心里所想地去做,在余恪又凑过来给她讲题的时候,她大胆地亲了他脸颊一下,明显看到余恪愣住了。

      他的反应也和肖湘幻想的不同,原本温柔的表情渐渐变凝重,肖湘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什么,她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想要和他接吻。

      她也照做了,可余恪却偏过头避开了她,甚至连名带姓教育她,“肖湘,别胡闹了。”

      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肖湘看了他几秒,说:“我没有胡闹,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她觉得余恪对她那么好一定是喜欢她的,两人又没有血缘,这有什么不行的。

      可余恪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们也不能……”

      余恪看她的眼神很复杂,他一直在强调兄妹,一家人,说多了肖湘就喉他,“那你滚,我再也不想理你。”

      肖湘自尊心很强,她做不来什么卑微暗恋的事,被对方拒绝觉得没了面子,绝对不会再掉价地贴上去。甚至她还迁怒余恪,于是好不容易回暖的关系立刻又掉入冰点。

      要说肖湘最擅长什么,那一定是冷暴力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搭理余恪,以前没和解的时候她还以欺负他为乐,现在别说欺负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了。

      好几次余恪就站在原地看着她和自己擦肩而过,招呼都不打,视同陌路,两人住在一栋房子里,她一句话都不再对他说。

      余恪想找她谈话,说哥哥和妹妹是有违人伦的,想引导她走向正确的方向,但肖湘没有给他机会。

      看着余恪越来越复杂甚至落寞的眼神,肖湘痛快的同时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不懂怎么整理这些心情,对越喜欢的人就越任性,觉得自己表白被拒很委屈。

      她的爱情观就是这么毫无道理。

      而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其实这个人一直都在,肖湘对感情并不迟钝,这个人喜欢她,她看得出来。

      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女主人公闹矛盾的时候就有配角趁虚而入,然后主角吃醋,配角成炮灰。

      这种狗血情节肖湘边看边吐槽,然后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和别的男生搞暧昧被余恪亲眼目睹了。

      肖湘和那个人只是玩玩,没有真感情,那个人倒是挺有浪漫细胞的,每次哄得肖湘心情很好,有一次节假日,他牵着她一路奔跑在一声接一声的烟花下。

      不知是明灿的星星还是璀璨的烟花,在那一瞬间如同倾泻而下的图画,哗啦啦地笼罩了他们,两人的脸蛋都被这盛大的一幕映红了。

      他们跑进一个亮着无数小彩灯的乐园,地面铺满了玫瑰花,摆成了心形。

      肖湘以前觉得那些在女生宿舍楼下摆玫瑰花点蜡烛表白的人都很土,等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无言以对了。

      可能这就是钞能力的区别吧,眼前那大片玫瑰花和一看就精心布置过的乐园,肖湘明显被取悦到了。

      身旁的男生也像有超能力,双手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朵白玫瑰,他递给肖湘,肖湘去接,他捂住花朵虚张声势一下,花梗处就吊着枚闪闪的吊坠。

      “这是意大利知名珠宝设计师的珍品,它有一个名字starry,寓意永恒的希望和爱情。”男生的声音如细密烟雨落在肖湘耳里。

      她抬头看他的眼睛,男生取下吊坠,靠近一步戴在了她脖子里,姿势像是在拥抱她。

      “在我这里它还有另一层含义,”他身上是清新的柠檬气,肖湘缓缓呼吸,听他道出后半句,“你是我心中最独一无二的星星。”

      后来他送她回家,在围墙外两人蜻蜓点水地亲了下,很明显这个淡然自若的人脸红了,肖湘还歪过头瞧了眼他的耳垂,也是红似血。

      等两人分开,肖湘上楼的时候还忍不住在想,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人这么好玩。

      她心情轻快地踩着台阶,却在通道上看到余恪站在拱窗的尽头,昏黄的壁灯在他脸上打下光影般的朦胧,至少肖湘看不清他表情是什么。

      她只是皱了皱眉头,那个位置从拱窗往下看正好可以看见那排围墙外,她刚才和那个人亲亲的一幕被他看到了?

      他会不会跟妈说?肖艺是不允许她在大学之前谈恋爱的。

      没等她想好对策,余恪就已经朝她走来,一步步逼近,他的表情肖湘终于看清,冷得结了一层冰,和当初知道她和韩煦早恋时一模一样的反应。

      他什么也没说,一把抓住她手腕,带进了他的卧室里。

      灯没开,窗户也没关,只有幽幽月色照了进来,余恪把她抵在墙边,拇指摩挲她的唇畔,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度,但存在感就是很重。

      他的眼神也深邃得要将她攫住,这不像平常的余恪。

      肖湘很好奇他的反常,也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所以没有动。

      他一遍一遍抚弄她的嘴唇,空气中一种隐秘的氛围在滋生,咚咚咚的心跳声,窗外风吹过枝桠,树叶沙沙作响声,肖湘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一晃,指腹换成了他的嘴唇,余恪的脸逼近,混着他气息的吻贴下来,第一时间就咬住了她的唇。

      窗帘被风一吹,见证了哥哥和妹妹在隐秘的角落里接吻。

      月亮高高悬在天上,却成为照亮了他们唯一的灯。

      余恪移开了唇,肖湘怔愣的瞬间,他的手就伸进了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肩,还是用那种极复杂的目光盯着她看,肖湘望进去,只看到一片晦暗。

      “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他气息喘得粗重,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是不是不把我逼疯你就不满足。”

      嘴唇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被咬破了,肖湘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只是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那你现在满意了?”不知道是不是肖湘看错了,余恪眼里有晶莹一闪而过。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看着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他贴上她的身体,最近的距离,四目相对,鼻尖撞上鼻尖,肖湘不习惯,侧脸避开,可余恪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给扳了回来。

      他一向是个温和的人,很少会露出这么强势的一面。

      “我都在想如果我们不是兄妹就好了,你每叫我一声哥哥,我都想狠狠堵住你的嘴让你再也叫不出口。”

      一句话也没说的肖湘终于在这时开口,无所畏惧地唤了声,“哥哥。”

      两人之间那一触即发的火势彻底引爆,她的嘴毫不意外被堵上,吻激烈得像是冲上礁石的海浪,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余恪的眼眶落到了她的脸上。

      肖湘的心像被捏了下,手缓慢地环上了哥哥的脖子,她看着被月光照亮的那处墙,摇曳的身影告诉她。

      他们一同坠入深渊了。

      余恪的道德和情感互相冲撞,两败俱伤,身体承受不住精神的负累,开始了自残自伤。

      肖湘第一次发现后指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边哭边讨伐他,余恪既心疼又内疚,抱着她说:“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是哥哥的错。”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余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在人前扮演着温柔体贴的哥哥,背地里咬着妹妹的唇,吮着妹妹的舌,还把妹妹的爱-液吃进口中。

      他罄竹难书,唯有伤害自己才能弥补。

      在后来很多个深夜肖湘都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表露对余恪的喜欢,他们会不会就那么安稳地做一辈子兄妹,余恪也不会被拖下地狱。

      她一向只顾自己,头一次被这个问题扰得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过去和现在,梦境和现实,都成了找不到答案的意难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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