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兽恋旧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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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云朗风清好时节，掌下是片片云朵，头顶是一片苍穹。
小木与熊九许久未驭空，乘绿玉君葫芦座驾时便跑到了葫芦嘴去坐着。刚刚还在生死之争，此刻免去后顾之忧，它们感觉到无比轻松。
从后面看去，就是一大一小两个团子乖乖巧巧端坐着，阳光笼罩时，它们最外层的绒毛就泛起了光，跟蒲公英似的，风再一拂，那些蒲公英种子便左右摇晃。
一朵软云向它们迎面冲来时，小木和熊九伸脖前倾，用脸去接，然后又是一阵欢笑打闹。
“还是孩子呀。”绿玉君露出慈爱笑容。
洛不觉目光炯炯，盯着小木它们，大腿上的布料攥了又攥。
“手感肯定很好。”冥邈面无表情点穿洛不觉心中所想，得到冷漠一瞥。
“阿姊，阿九你们过来同我们一起吧，闭了防护，风吹得长老头疼。”
被点名的绿玉君耳朵一抖双目圆瞪，自己什么时候说头疼了，这孩子！想和姐姐待在一起直说不就得了。
“咳咳……是有点……”自己族的孩子，得宠。
小木熊九应声向后走来与大家围坐在一起。
“长老见谅，小木一时忘形。”
“忘了绿玉长老年纪大，嘿嘿。”绿玉君抬掌就想拍熊九一巴掌，被它嘻嘻哈哈躲了过去。
“阿姊，现在回去正好赶上三百年的大聚，今年在灵族举办，按照部落排序，恰巧轮到我们神熊一族。”小老二想赶在到谷之前跟小木它们讲清族内现状，三百年过去，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三界各族不日就会到齐。”
“想来定是热闹非凡。”
“谷内一应事务具已安排妥当，阿姊这次就好好玩耍一番吧。只是……”小老二面露难色，似有话而难以开口。
“我与冥邈到前面看看。”洛不觉知趣留给它们谈话空间。
“小老二，你有啥话，直说便是，对自家阿姊不用这么吞吞吐吐。”熊九看它犹豫，实在没耐心。
“小竹姰？”小木笑着拍拍妹妹手臂，“看来和这个称呼有关系吧。”
成熊礼前神熊族子弟在外行走常呼化名，自己的族名在外已被暴露，而妹妹的并没有，但绿玉长老却仍直呼其名，想来也是平时习惯了。一般来说，只有少族长的名讳才会这样，不顾年岁让内外皆知。
“好哇，你这小老二，姐姐不在你就当上长女了！”熊九想通其中关节，哪里还坐得住，又要用头去撞竹姰。
“我没有！”竹姰垂头不知如何解释，也不动弹，就由着熊九的头在背上擂，毛也弄得乱糟糟的。
绿玉君感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又卷入了一场纷争，在旁缩着，极力降低存在感，等它们自己聊。
“阿九，停下。”
“我就说，你不在同族姊妹定会进步更快，这不连长女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竹姰被这番话说得更是手足无措。
小木抚了抚熊九头顶，又去安抚竹姰，它不希望对自己好的两个兽产生隔阂。
“我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罪名被母亲罚到雾竹山三百年，远离神熊谷。很多同族应该是觉得我受到母亲厌弃不会回来了吧。
一个山高水远不相见也不爱理庶务的长女和留在身边备受呵护信任的小女儿。
如此，大家也觉得你更得到母亲重视，并且习惯了你出面处理一些事务，而母亲也从不解释，久而久之大家就默认了，是吗？”
小木不带任何情绪说出这番话让在场几位都感到震惊。不仅与事实相差无几，而且心境稳定。
相较神熊谷时单纯、慵懒的小木，现在的它能一针见血看到问题所在。
“我解释过很多次，阿姊一定会回来，可没兽听进去。”
“这不是你导致的，无需自责。”
“我担心，它们冲撞了你。”
“多数同族生性淳朴，长期以来的习惯导致它们行事如此罢了。个别爱搬弄是非的，我自会处理，小竹姰不必担心。”小木了解妹妹，眨眨眼睛反倒安抚起它来。
竹姰两眼发亮，望着姐姐重重点头，阿姊果然是三界中最棒的阿姊！
葫芦一路疾行，历经一日，伴着日落，终于到达神熊谷。
神熊谷群山连绵，云雾缭绕，水流自洞瀑而下弯弯曲曲环山远去，波光粼粼生机无限。
高处有树穿透云朵直冲九霄，上面零星挂着些许族人，黑白相间甩掌打盹，自在非常。
“大道逢君子，归舟载夕阳。”绿玉君忍不住感叹。
“到了，到了！我们终于回来啦！”
熊九在旁欢呼雀跃。看着熟悉的景色，儿时在各处嬉戏玩耍的身影仿佛重现在眼前，小木也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
兽，永远会眷恋曾经长大的那片栖息地。
有熊听到声响，昂首去看。
“诶，那是绿玉长老的葫芦，它去干嘛了？”
“那个蹦跳的家伙是熊九吗？”
“熊九？我记得它自愿跟着竹貊去受罚。居然回来了。”
“竹貊那丫头也回来了吧！”
同族们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大雨婶，小枫叔，阿金妹妹，阿祥弟……你们好啊，好久不见！”凑近大伙时，小木和熊九便扒在葫芦边上笑眯眯地挥手一路打起招呼来。
“哎呀，还真是竹貊、熊九。两孩子长这么大了！”
“耳朵都没毛了，吃了不少苦吧。”
“走走走，去族长那里瞧瞧。”
一群熊浩浩荡荡跟着葫芦往山谷深处奔去，越往里走被吸引的熊就越多，有的衔着笋，有的叼着崽，有的还在打盹就被伙伴扯着后颈皮拖走了……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翠绿山谷深处，有一大殿，虽是简朴却不失庄重。从高空俯视，大殿几乎被粗枝茂叶遮挡。
神熊族族长一向严谨细致，又为了避免与同族产生距离感，不少守卫被它安排在各个树上藏着，用隐蔽防守代替驻守巡逻，无事不现身。
“孩儿们，总算到了，随我去拜见族长吧。”
绿玉君大摇大摆领着竹貊、竹姰、熊九、洛不觉、冥邈一行进殿复命。
近乡情更怯，与母亲重逢的情景小木设想过很多种，站定之后它双眼四处打量曾经来过无数次的大殿，企图通过发现一些与记忆中不同的地方来转移注意力。
“咚咚咚。”
一阵脚掌与地面接触的声音传来，来者行走缓慢但步伐坚定，莫名的紧迫感向在场诸位袭来。
“见过族长。”
“见过母亲。”
“见过神熊族长。”
在场诸位一一向来者行礼，唯独小木定定看着它，连呼吸都仿若忘记。
它高大壮硕，行走之间周身肌肉显现，神色严峻肃穆，眼神深邃得像是能一眼看透你的灵魂。尽管它压制着自己的气息，那股属于神熊族的至高战意和昂扬斗志仍传达到在场诸位心底。
“不愧是神熊族族长。”洛不觉和冥邈跟随同族来此做客又领命下山追查，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神熊族族长，心中不由感叹。
“不必多礼。你们这一趟辛苦了。”
“按族长示意，我们顺利接回了竹貊与熊九，其余诸事皆已免除后顾之忧。三族追寻多时的黄喉貂和人族书生伏诛，其魂魄已带回，还待继续审查。”
竹姰和熊九忍不住不停瞥向绿玉君，好个老谋深算的小老头，春秋笔法轻飘飘揭过喝酒误事之事。
洛不觉与冥邈身为外族看着现场暗流涌动，此刻只当自己不存在。
族长一眼扫过这四兽一人一鬼，心里跟明镜似的，吩咐让绿玉君领着竹姰、洛不觉、冥邈下去领赏赐，请三族共同审问带回来的魂魄，留下了竹貊和熊九。
“阿九，过来。”族长就地坐在台阶上，轻轻招掌。
熊九尾巴兴奋地甩动，看了看小木便蹦蹦跳跳跑去。
“族长～我好想您。”熊九仰头撒娇。
“你这孩子，还和从前一般。在雾竹山说书可受欢迎了吧。”族长摸了摸熊九的小脑袋，难得地跟它打趣。
“这您都知道！”熊九眼珠子滴溜溜转，“那刚刚绿玉长老它……”
“呵呵，你个小毛头，察言观色这套用我身上来了。”
“我可想告上一状了！”熊九说着还握拳透爪站了起来，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最后又泄了气，“还不是小木反复叮嘱我不要追究。”
熊九将话头引到小木身上，成功让母女对视。
小木还是一副讷然模样，嘴角不可察觉地微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族长起身向女儿走去，体型相近的两头熊面对面立着，它看了看那只秃掉的耳朵叹了一口气，抬起掌放在女儿脑门。
“神熊族修为提升的关键就在于不惧战，你家小木，铸灵台圆满经此役得以稳固。绿玉君还舍得用了千年竹髓，只要好好炼化，锻骨期指日可待。”
族长收掌回头看向熊九：“这下可放心了？”
“嘿嘿，族长说的话，我自然放心。”
“回你们曾经那个树屋去吧，我已命熊提前收拾好了，好好休息一下。”
熊九瞧了瞧还没对上一句话的母女，无言叹息，能做的都做了，那便走吧。
“族长告辞，那我们就回去了。”
小木也要跟着熊九走，刚抬掌就被喊住。
“竹貊，我们单独聊聊。”
听见喊话，熊九麻利溜走，才走出大门就迎上了刚赶来的一群熊。
黑白相间一大片扭着屁股撞进视野，数不清的耳朵在跑动中抖动。它们瞅瞅即将阖拢的大门立马把熊九团团围住问东问西拉家常，好似要把三百年欠下的闲篇都扯完。
熊九乐在其中振臂高呼：“拥抱我吧，家熊们！”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兽恋旧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