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巾说》万瑛mob

1、第 1 章

　　“五十年来梦幻真,今朝撒手谢红尘。他日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和珅叹了口气，放下笔，接下牢头的下诏的圣旨，挪拖着带着脚镣的脚步、一点一点迈向死亡———

　　“我走了，请转告世人，和珅这条路，是条死路。”

　　和珅跌打，嘉庆吃饱。大清王朝最后冉冉日升的太阳，就此残破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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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四年冬，阴森森程四方的黄瓦红墙外的大殿，虽有富丽堂皇的装饰，确丝毫掩饰不了新主人权力的威严。新上任军机处首辅的一品大学士王杰此刻俯首称臣佝偻身子报：“启禀皇上，和府里的东西均以抄出。”递上抄列清单，继续道：“这是和府抄出清单，请皇上过目。

　　“很好。”新皇嘉庆烙下字眼。转而命令到：“接下来是查漏和珅党羽蛛丝马迹的时候，王爱卿。”嘉庆挑了挑眉毛，示意他再度和府。“哦还有，顺便让刘墉陪同你去吧。”

　　“臣领旨谢恩。”

　　刘墉，是先帝乾隆爷与和珅最钟意的左膀右臂。先朝宰相为官三十有余，此人天生佝偻着背，是个名副其实的罗锅，众人称为刘罗锅。而站稳军机处首辅没多久的王杰，早早闻过此人大名。就算同朝为殿，未必一直有契机小叙一番。只是他一直很好奇，与和珅争斗个你死我活的大清官，究竟是何人？

　　和府内

　　王杰远望一颗壮大梧桐树下，有位老者的身影，树影在他身上掠过，飘忽不清。手摩挲着树皮，似乎沉思着什么。

　　“晚生王杰，拜见刘大人。”罗锅两耳一闻，佝偻着脊背缓缓转过身，拱手作揖示意微笑。王杰余光无意瞄了一眼，虽已过耄耋之年，但依旧不失风骨。抬起头来，才此见全貌。

　　可入眼就是刘大人身着不得体的素长袍，王杰迷糊住了：“刘大人？您的官服呢？”他轻轻摇头，眯着眼含笑道：“老夫已向皇上请老，和珅的尾巴去掉了，就能正式告老还乡了。”“那刘大人在这儿做甚。”对于这样远近闻名的清官来说，王杰心生自然些许敬佩。加上老先生的口气让人倍感亲切，忍不住多关照几分。

　　“老朽，在冥想啊。”

　　“哦？刘大人，这不是原先的和相府中一颗不起眼的梧桐树吗，与后花园中，比比皆是，难不成…有什么渊源？”

　　“我倒怪认为可惜，耳闻圣上准备要将此府邸赠予同胞亲弟。可是唯有这个是和珅亲手栽培的不太符合风水布局，加之近年来这儿景气不好，树无法吸收自然灵气，便随即枯萎，会撂下个被处理的结局。”

　　“听闻大人的说法，下官忽然发现，此树是比较突兀显眼在和珅的寝室锡晋斋前。为何…。”王杰语塞，等待长老的回答。

　　刘墉没有回答，再次用掌纹细细感受树干上的脉络。一阵寒风的吹过，枯萎的树儿仿佛随时倾倒于地中。老人脸上纹路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一颗矗立在北京城什刹海的梧桐树，诉说着一代巨贪钮祜禄?和珅的无言的心痕…

　　乾隆四十五年，时任江宁知府刘墉和礼部侍郎和珅双双被乾隆皇帝破例提拔为当朝第一宰相；底下人一时群臣四起，一时又摩拳擦掌，暗中涌动…朝堂上大臣们眼见乾隆皇帝面色红润，十分色悦，更加确定刘大人和大人是万岁爷眼前的红人；而和珅得意扬扬仰起微胖的脸，嘴角一扬，不失风范俯视身旁的群臣，自我沉醉在喜悦中。

　　乾隆面若桃花又不失威严庄重一字一顿，大殿内回响着天子的圣言：“诸位爱卿，朕今儿高兴，故意大利传教士带领一批擅乐作曲的乐师传入我殿，与卿们同乐，以此开拓眼界，陶冶情操啊。”

　　“臣等谢吾皇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珅却实实坐不住，他今儿有点飘飘然比其他群臣先一步起身挽袖，恭恭敬敬驼着躯干，三俩下轻快的小碎步登上御座旁麻溜转身，肥厚下巴肉藐视一切，清清嗓子朗声道：“传，意大利乐师上前觐见——”被抢先一口传令的胡胜胡公公内心焖一口老血，微瞥着旁儿恃宠若娇的嗣宰相不悦想：哼，难怪私底下道尽此人专横跋扈，身兼数职又专横擅权，连我这个四品伺候圣上大半辈子贴身大太监也不放在眼里。”想到这，胡胜借着余光估量皇帝的心情，见皇帝如常，便叹息无奈。

　　一顿欢快的西洋乐器奏响中式皇宫，场景似乎有点儿格格不入，其蓝眼睛长鼻子、黄头发似的卷毛狮子狗的洋人举着金色大烟枪、木质长拉琴的新鲜劲儿不亚于挖到前朝宝贝。

　　在场所有王公大臣眨眨眼惊奇看看西洋宝贝，交头接耳赞叹道，乃至皇上对西洋音律如痴如醉，和珅伴着不懂识谱的音律，左右微晃身躯，踮起脚尖合拍，乾隆帝往左瞄一眼这位得意洋洋的嗣宰相，忍不住发禁，旁儿果然心有灵犀投奔认错的神色。

　　奏乐礼毕。

　　指挥员前来颔首：“这是巴赫的D大调，第三序曲，请皇帝陛下训话。”

　　乾隆心性起劲，遂唤和珅前去品鉴，和珅奉旨谢恩，摆出刚刚一如既往的架势响彻大殿道：“此次西洋乐人进宫给皇上谢意，在我□□乃是头一回，吾皇与众位闻着欣喜极致，某个...某物...”和珅不识，凝噎梗塞，只得转头问洋人之：“巴什么？”洋人提醒道：“巴赫。”

　　不知是否洋人一套不标准的汉语竟导致宰相大人一语既出：“哦哦，是巴哈！”

　　底下罗锅坏笑。

　　“此老巴逗乐矣，闻让我心痒痒，手痒痒，足底俱痒痒！”

　　乾隆再次忍俊不禁，他果真料事如此。

　　好在他较比以往脸皮似乎厚些，才维持了场面，笑语盈盈道：“首先说那个拿洋鞭的，很勤快，啊对，说得就是你，手里一直不停比划，连脑袋瓜都冒汗了，待会我在皇上面前给你讨赏；其次...那个吹洋笛的小妞儿，对，就是你，腮帮子一直鼓着，到现在还未下来呵呵。”顺便让传教士翻译翻译，一语完毕，西洋乐师们礼貌笑矣说声thank you。

　　和珅也不太懂洋人物什，手舞足蹈比拟道：“还有拉小琴琴者，也妙哉。一会儿一块拉、一会儿呢，自行来两下，蛮勤快的；若说最不像话者，则是拉大风匣子。”

　　洋人们听到这儿，完全绷不住齐声大笑，大清国的公爵亦或者是最高执政官，怎会如此不识物？

　　和珅脸面逐渐挂不住了，明是我点评你们，怎可以嬉弄我？！羞耻生起，欲顿微斥指着鼻子道：“说的就是你！笑什么，笑什么说的就是你！乐则锯两下，气则动也不动的杵在那儿。”提起长袍急匆匆走到大风匣子乐师前，谁知他们愈加欢笑一堂，前仰后瞻；和珅再添一把柴强颜：“有时懒洋洋地锯，干脆啊蹦蹦蹦蹦扒拉两下完事。”

　　这下金玉高堂之上嘲笑声响彻云霄。

　　和珅急的原地打转，怒添一把火烧的更旺了：“你糊弄谁？尔等知道、知道这是哪？这是大清朝金殿之上啊！！尔等行为则视为吾皇何处？！又视为煌煌大国颜面何处？！”

　　乾隆皇帝微蹙眉无奈，连他也看不下去了打住道：“和珅。”

　　和珅发毛捂嘴，既得了主人的饬令，才知自个说错了话顺应道：“奴才在...”

　　“你不通音律不可妄加评论。”乾隆挥斥道。和珅啪啪两下袖子，一挥二跪三头朝地底回应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在旁的乐师也有些瞠目结舌看着认错积极的此人。

　　乾隆免罪和珅，放开笑容命胡胜赏赐乐师们大清珍宝，引发一群群西洋人赞叹，乾隆乐呵道：“宇宙乾坤，大清为大，刚才的洋乐虽说有趣，不过小打小闹，绝非音律正宗，朕赐你们一曲单壁雅乐，大清音律才是盖天下之大乐也。”说完，明示胡胜：“带他们前去。”胡胜领着一群乐师走出了乾清宫见识五千年中华乐器精粹去了。大臣这才溜须拍马道：“圣上圣明，让洋人也见识一笔中华文化，绝对鹤立鸡群啊！”

　　暗察已久的刘墉动动耳根子，这才明白为何圣上不怕才识浅薄的和珅丢人现眼，原来借着和珅配合一场严丝无缝的戏，明贬实褒最后弘扬大国丝竹悦耳之律；想到这儿，叹息笑笑圣上与和珅简直同休共戚、共生共存呀。

　　乾隆心花怒放，抿笑威势坐镇四方，这下才回归正题：“好了好了，让洋人见识去吧！今日之大喜是朕给刘爱卿晋升为一品，赏双眼花翎，同和爱卿一样赏赐黄马褂，赐紫禁城骑马，如何啊？”

　　立即有官员上前阿谀奉承择好位置：“皇上！奴才认为和大人当之无愧啊。”“我也认同！”、“我也认同。” “和大人宵衣旰食，军机处之巅带领下官们治国有方，乃国之重臣啊！”

　　和珅脸上的笑纹藏不住了。

　　“诸位说的话，朕自然认同，和爱卿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怎么，没有人为刘爱卿说话啊？”

　　大臣们你一眼我一眼，沉默的垂头，无人回应。

　　和珅这一刻自信到极点，藐视对面一言不发的刘墉：刘墉，我的官威比你大！你拿什么打败我？”

　　这一幕情形竟在帝王眼中，深谙朝中势力无奈笑了笑：“要说为国出力，朕看来，刘爱卿至不必可和爱卿少。在江宁巡抚期赈灾济粮，修理河坝，且用上一辈积攒库银解他人之难。此等乐善好施精神，实属嘉奖啊。”

　　“臣，刘墉谢主隆恩！”刘墉磕头大礼面圣主。

　　和珅从刘爱卿三字后，瞬间色变，听到心头狠被心头爱称赏，咬肌鼓起，唇齿都得磨平！！后半段都听不下去了。他和珅什么人，自从这个刘罗锅状元进仕，他的受宠程度渐渐不如他了。现在还平步青云与他平起平坐？他自然心里气愤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他得暗下计划告诉刘罗锅，这个青云，不过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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