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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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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初受人所托,再次来到群玉楼仙子沈世嘉的居所。
其实他内心有些不解,自那日拍卖会他帮沈世嘉对付意图盗窃巫皇长生灯的盗贼,然后被沈世嘉以告谢的名义来群玉楼挑了件趁手的法宝后,他就被人缠着日日来此处为她演奏清心曲。
缘由是,沈世嘉九死一生打败贼徒,几番坎坷心气不顺。
而传闻妙音阁的音修清心曲学得炉火纯青,堪比灵丹妙药,受益匪浅。
况且是药三分毒嘛...方士初就被请着来此处演奏为沈世嘉清心净欲。
只是每次当方士初五指握笛,倾心演奏时,他有一点不明。
沈世嘉于湖心一清雅方亭,端坐于石凳之上,次次闭眼,静气凝神,此无不妥之处。
可沈世嘉面前石桌上为何要摆放着煞气逼人、嗡嗡作响的红缨枪。
难不成这红缨枪也是灵物,能听懂方士初的净心曲不成?
亦如此刻。
平静无波的无垠湖面,宁静悠远的清心曲,一坐一立于湖心亭的端雅之士。
明明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境界,可偏偏有个通体偏红嗡嗡震动的红缨枪。
林茵不理会身后喋喋不休着制止她的侍女,风风火火地跑到湖心方亭上,清透的眸子底下一片明显的青灰,那是她半宿半宿熬着地被子母真情蛊折磨疼痛难忍的深夜所得。
她到二人面前时还在喘,“方公子,沈世嘉仙子早。”
沈世嘉本想呵斥她为何不管下人劝阻,非要来打搅她来听清心曲。
可见着日日陪在她身旁演奏清心曲未曾抱怨过的方士初,他眸底一片关切之意,沈世嘉终究未曾说出口来,也便没有赶人。
方士初那夜不在场,此刻更是装作不曾知晓秋鸣燕谋划之事:“林姑娘缘何在此?”
因着真情蛊作怪,林茵不能袒露半点换魂相关事宜,并且她也不相信沈世嘉在群玉楼内生存多年,连丰灵殿内伺候她的丫鬟们都知晓此殿的主人早晚会死掉,而沈世嘉半点不知。
林茵只能拐着弯,卖弄着受过的委屈,她声线低沉,说话一顿一顿的,像是在呜呜咽咽地哭,活像是在群玉楼内受尽欺凌一般,“还不是那日一个妄图偷盗巫皇长生灯的飞贼,不知怎的直往我的布泉剑上撞,被沈世嘉仙子以杀人的罪名囚禁在群玉楼。”
沈世嘉凝视着嗡嗡作响的红缨枪,一言不发。
方士初不解,“飞贼为何要往你的剑上撞,那不是找死吗?”
林茵带着哭腔抱怨:“我怎么知道?”
“难不成还能是我自个上去杀了他吗?”
“在闲清山上,师兄喊我做饭时,我连杀只鸡都不敢,难不成还能是我痛下杀手,一剑做掉他了吗?”
“若是我真能下手下得真能那么痛快的话,也不至于在赫赫威名的闲清山上待到如今,还是个被小侯爷嘲讽是靠给凌翊暖床才能来听海潮的外门杂役子弟了。”
“更何况,那是在我的房内,半夜酣睡之时,我个修为低下的金丹期真的能够在不惊动他人之际,杀死恶意抢劫的匪徒吗?”
话已至此,林茵更是觉得受到了无边的委屈,期期艾艾地哭,慢慢演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喊。
方士初只得放下手中的笛,安抚着委屈的林茵,柔声说着:“林姑娘,莫伤心,待到尘埃散尽、水落石出的时候,相信沈仙子一定会还你个清白。”
“我与沈仙子多日相处,她是个公正无私的好人。”
沈世嘉一把摁住红缨枪,果不其然自林茵开始哭泣后它就挣动得格外剧烈。
沈世嘉只有将浑身的灵力凝结于掌心,才能稳稳地压制住它。
可一刻,沈世嘉发现她竟有些摁不动了。
林茵说:“我自然相信了,群玉楼里定是极好的人。”
“毕竟群玉楼楼主夫人可是有名的大善人,她救济灾民,布粥施菜,在听海潮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郡里百姓都爱戴得紧。作为姚夫人培养出来的仙子,沈姑娘定会还我清白。”
沈世嘉心里明白,林茵这是在借话点她,可她说的确实在理,姚夫人在时定不会任秋鸣燕几番筹谋害人...
可,可这是为了救姚慈。
为了从大雨中的脏污破桥下将她抱回群玉楼好生抚养的姚夫人,沈世嘉也不得不帮秋鸣燕这一遭。
待到日后成功时,在姚夫人面前哪怕是以死谢罪,沈世嘉她也认了。
所以自从三年前,沈世嘉发现秋鸣燕用巫皇长生灯将姚夫人的魂魄换到第三名无辜少女的鲜活躯体上时,她没有制止,她选择默许。
今天,她也不会放手。
秋鸣燕说了,先前没有成功是少女体质的问题,而林茵绝对可以。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复活姚夫人。
红缨枪为世外陨铁所制,常年伴她左右,几年前生了灵智,陪在她身旁,借她的习性,刚正不阿,一直看不下秋鸣燕的行径,那次也是红缨枪带她发现秋鸣燕的所作所为,此番也是如此,故而铮铮震动。
但千般谋划,万番算计,绝不能在此紧要关头,让它露出端倪。
沈世嘉用力制止红缨枪的震动。
林茵哭完,沉闷的情绪终于顺畅许多,在方士初一遍又一遍温和的安抚下,她揉掉眼底晶莹的泪,终于能够笑了起来。
红缨枪被制止后便不再震动,一直平静躺在石桌上,直到林茵哭完。
沈世嘉松了口气。
沈世嘉说:“林姑娘伤心难过,方公子又早已演奏完清心曲,且二人又有旧交,不若方公子送林茵姑娘回丰灵殿内,也好叙旧一番。我就不加叨扰了。”
沈世嘉持枪离开湖心亭。
待沈世嘉走远后,拜厄也从林茵的袖间爬出,一点点地摸向林茵的肩膀处。
昨日里,拜厄被秋鸣燕毫不留情丢到坚硬的地面上,可怜兮兮地不敢乱动。
因此林茵也就没让它再露出头来,生怕被沈世嘉给迁怒到。
但拜厄爬到林茵肩上,圆润的脑袋瓜垂着,它昨日里明明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在门外,但不敢跟林茵表示分毫。
因为林茵一整个夜晚都睡不安稳,细密的汗爬满她整张苍白的脸,拜厄爪子抓着方巾,努力给林茵擦汗都擦不干净。
所以林茵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个牵动她所有情绪的被子母真情蛊格外关注的“凌翊”也在。
林茵不能再彻夜受苦了。
方士初叹了口气,却不敢多言,“事已至此,你心中苦恼难解,不若我也给你演奏一曲来清心。”
林茵的视线一直落在沈世嘉的红缨枪上,随其远去,闻言回过神来,“那就谢过方公子的好意。”
群玉楼内悦耳笛声再次响起,湖面碧波自亭心漫延至边角处。
气氛安详宁和。
——
婚宴前的最后一个白日。
丰灵殿后的镇墓殿。
暗卫们找不到秋鸣燕后都会来此处查看,果不其然,这次也在。
暗卫首领附在秋鸣燕耳畔,小声问询:“楼主,今日要去向听海潮全郡内发放您跟林茵小姐的喜糖吗?”
秋鸣燕跪在佛像前,双目紧闭,虔诚礼佛,闻言并未抬眼,轻声吩咐道:“自然。”
暗卫首领:“若是群众质疑,为何要将婚期定于午夜怎么办?”
“不如隐瞒具体时间,先悄悄地办,毕竟林姑娘也是刚来群玉楼不久。”
秋鸣燕这下睁开了眼,只轻飘飘地撇过阴冷的一眼。
暗卫首领顿时跪下求饶。
“本楼主做事也需要你吩咐?”
“喜糖照发不误。”
秋鸣燕直视佛像,眸中神态执拗狂热,“我与她的婚事,自是要风光大办。”
“待到世人见到我与她并肩而立恩爱之时,又有谁会在乎何时办的宴席。”
“不过是恩爱急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