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如她》初陌笙

5、第五章

　　夜里，残留在衣服上的香水味，经过小半天的挥散，只剩下淡淡的尾调。

　　却越发像是女人身上的味道。

　　许丞知又想到那日晚上，在她的后院，女人穿着睡袍站在面前的样子。那时的她，身上也是这样淡淡的香水。
　　尽管当时在沐浴露与洗发液的遮掩下，香水的味道并不明显，可现在，闻着衣服上残留的广藿香，许丞知却觉得，那晚的味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坐在台灯下的少年，对着试卷愣了很久，终于还是把笔放下，拿过放在身侧的那件衣服。

　　把脸埋进衣服里，拼命地吮吸着……
　　蜷曲起双腿，压抑地低喘。

　　汗顺着耳侧低落在干净的试卷，晕开一小片墨迹。
　　闻着空气里浓烈的石楠花味和衣服上越发浅淡的广藿香，许丞知随手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指，曲起指节在手机屏幕上敲字：高中生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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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下完秋天最后一场雨，这座坐落在南方的小城终于缓缓拉开冬天的序幕。
　　清晨的街道铺满黄叶，吸进的空气都泛着一股清凛的木香。

　　许丞知晚上放学后背着书包又去了陪小妈妈和小姨逛的商场，一层的化妆品专卖区，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甜腻。
　　他一路目不斜视，直直地走向那天的迪奥专柜，拿了那瓶货架上的迪奥小姐径自去了结账柜台。

　　柜姐笑着接过去，问：“小帅哥买给女朋友啊？需不需要包装？”

　　少年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点点头，说：“嗯。麻烦包一下。”

　　一共799。
　　许丞知晚上看小学生写作业，花了四个周末的时间才刚刚赚够。
　　买完之后微信余额瞬间变回了个位数。

　　他提着包装精美的粉色手提袋，走出商场的瞬间就全部拆开，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把香水一层又一层地缠好，装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

　　回到小区时，街灯已经亮起，杂货店隐没在桂花树的阴影里。
　　暖黄的光，从窗户透出来，一如既往。

　　少年站在马路对面，舌尖扫过抿起的唇缝，手指不自觉地摸在背包底层放香水的地方，颈子微垂。

　　想了想，没有如往常那样进杂货店，而是转了方向准备径直进小区回家。
　　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做这么恶心的事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进到女人店里，再吃人家送的关东煮。

　　但在转身的瞬间，却看见柜台旁边，女人的对面站了个男人。
　　他们站的很近，已经超出陌生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暧昧。

　　许丞知脚底像是忽然钉在了马路上一样，定定地望着杂货店里的两人，眼底的神色也越来越冷。

　　陶婉双手交叠着抱在胸前，下颌扬起。

　　男人的手时不时碰在她肩膀。
　　陶婉打掉了。

　　那男人却变本加厉，这一次把手伸向了她的胸。

　　许丞知的脑袋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炸了一样，整个人一股脑地往马路对面冲。两侧的车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响，司机降下车窗咒骂：臭头仔，寻死啊！

　　可他却什么也顾不得，把书包从背上拽下来，朝着店里的男人砸过去。
　　紧接着，一拳打在了那人脸上。

　　一向学习好、人也有礼貌的乖乖仔，突然发作，白皙的胳膊和手背上都暴起青筋，把男人的牙都打下来好几颗，被牙磕破的口子，顺着手指往下滴血。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旁边的小区安护，赶紧过来拦。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力气大的时候，发起疯来连保安都发憷。

　　可是许丞知的腰间忽然环上一双纤细的小臂，鼻尖飘进熟悉的香水味道……

　　他愣愣地低头，被女人大力带出去好几米。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两人因为惯性一起摔在了柜台的桌子边，而自己在最后关头本能地垫在她身后，让她跌进了自己胸口。

　　香水的味道，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清晰。

　　许丞知听见自己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砰，砰，砰……”

　　无论怎么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都收敛不住。

　　但还怔怔的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女人一把拉起来。

　　“丞知，你怎么样？摔哪了？”
　　她抻着他的衣袖着急地问。

　　后背钝钝的疼，才顷刻间涌上来，让他额头渗出一阵冷汗。

　　“没事。先报警。”
　　他低声说。

　　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泄出一声低低的抽气声。

　　陶婉神色一凛。
　　正要说话，警车呼啸而至。

　　原来是周围已经有人报了警。

　　这会已经深夜，杂货店外面的人并不多，就连小区保安都没看见完整过程。所幸杂货店有监控，男人猥亵并骚扰陶婉的事无可否认，直接被警察带走拘留了。

　　许丞知坐在杂货店的吧台上，面前摆着一杯关东煮，整个人都僵直着，攥着签子的手指骨结曲起，白皙的手背因为用力甚至暴起青筋。

　　因为陶婉就坐在他身侧，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擦在他被那人刮破的脖子和下颌。

　　碘酒的味道和女人身上的玫瑰广藿香时不时得往鼻尖里飘。
　　他想到自己书包里的那瓶迪奥小姐。

　　原本，觉得自己太恶心，没想进来。
　　现在却坐在她身侧，作为一个见义勇为的高中生，享受她的照顾和感激……“心安理得”。

　　许丞知觉得现在的自己更恶心了。
　　他和刚才那个中年老男人没什么两样。都是觊觎她的身体和气味。甚至想的比那个男的更脏。

　　可是，耳边忽然响起“噗嗤”一声笑。
　　转头，看见女人弯起的眉眼。见他看过去，挑眉嘬了一下上颚，说：“这么苦大仇深的啊？好了，没事了。呼噜呼噜毛，吓不到。警察已经把他带走了。”

　　明明受到伤害的是她自己，受到惊吓的也是她，现在却反过来安慰别人。

　　许丞知将她摸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攥住。
　　那双一向干净的眼睛里，像是酝酿了一场风暴。

　　刚经历过一场骚扰的女人，眸子里闪过一瞬的紧张，条件反射地把胳膊抽回去。
　　许丞知看得心里一紧，握着她的手指松开。那只纤细脆弱的手臂立刻抽出，只在他掌心停留了一下，那细细滑的触感却像从神经末梢一路传进大脑，让他失神。

　　“对不起，姐。”
　　他垂下眼睫，同她道歉。

　　他不该用那样的眼神凶她……
　　明知道她这会惊魂未定，只是在自己这个高中生面前强撑成熟。

　　想了想，说：“以后不会有人再这样了。你别怕。”

　　女人听见道歉，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托腮坐到他身侧。

　　“丞知，其实像他这种人挺多的。我自己一个女人在这边开店，明里暗里打探我，想知道我做不做鸡的，一直都有。只不过大多数没那个胆子，也不敢真放到明面上。他们要脸。”

　　真相血淋淋的铺到面前。
　　女人云淡风轻地和他说着每一个字都沉重的话。

　　许丞知的拳头又一次攥了起来。

　　但下一刻，攥起的拳头覆上一只柔软温热的手。
　　女人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漂亮的眸子弯成一抹月牙：“多亏了我们丞知，以后这一片都知道我有个不好惹的弟弟，谁再敢欺负我就得掂量一下了。谢谢乖仔。”

　　说完，拿起杯子里的关东煮，说：“你快吃，等下要冷了。”

　　少年拿起一串风琴豆腐皮，慢吞吞地咀嚼。
　　望着女人忙碌的身影和飘动的红裙摆，嘴角止不住的向下压。

　　他突然胸口闷闷的。
　　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