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撤退计划》享受月光的猪

4、第 4 章

　　1
　　从粥铺离开之后，陈榆西来到瑞禾，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寻了个机会顺走了一个清洁工的手机，躲进杂物间给傅响打去了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了：“喂？”
　　“是我，你怎么样？”
　　那头沉默片刻，说：“陈榆西，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
　　“行，什么时候？”
　　“今晚。”
　　“这么快？”
　　傅响说：“周宁盯上我了，我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联想到刚刚周宁一系列的反常举动，陈榆西倒也没多少意外，只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抓了傅响，反而要一个人去粥铺。
　　他有什么目的？而且刚刚他对傅响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傅响，你和……”
　　“你自己小心。”傅响显然不想多做解释，没等陈榆西把话问完就打断他，然后急匆匆挂了电话。
　　算了，等回中心城碰面了再问吧。
　　陈榆西删掉通话记录，走出杂物间，避开监控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清洁工与他错身而过，但前者满心满眼地在找自己丢失的手机，丝毫没注意刚刚从身边过去的是谁。
　　等他再一抬头，发现手机安稳地放在他存放衣服的柜子上边。
　　“原来在这儿，”他松了一口气，连忙揣进兜里，心有余悸地嘀咕，“下次还是买一根绳子挂脖子上好了，不然总忘记放在哪儿。”

　　2
　　日头渐渐偏西，陈榆西纠结今天要不要去接苏然。
　　早上他说要去跟许亦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
　　一想到这个，陈榆西喉咙又有些干涩，同时心里升起一股酸麻感，双重刺激下，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接了一杯水喝下，却仿佛吞进去无数细小刀片，顺着食道走到胃里，所过之处鲜血淋漓。
　　陈榆西忍不住冲进卫生间里呕吐起来。
　　幸好他办公室里间是独立卧房跟卫生间，不用担心会被外人瞧见这个狼狈模样。
　　等吐完，陈榆西洗了个脸，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告诫道：自己终究是要回到中心城的，自己和苏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要越界。

　　3
　　下班了吗？过来接你？
　　需要过来接你吗？
　　陈榆西在手机上打了又删了，删了又打，最终什么也没发出去。
　　“陈经理，”有侍者在外面敲门，“有位先生想见您。”
　　陈榆西走过去开门，问：“谁想见我？”
　　侍者说：“昨天那位张先生，他已经在贵宾室等您了。”
　　陈榆西皱眉，压下心中的不耐，说道：“就来。”

　　4
　　见到陈榆西进来，张元立即从沙发上起身，朝他微笑着伸出手，一改昨日的轻浮模样：“陈先生，我现在准备好了，不知道能不能继续我们昨天的生意？”
　　陈榆西握住他的手，客气道：“荣幸之至。”
　　两人谈话间隙，陈榆西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张元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表情戏谑，问道：“陈先生有事吗？”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苏然没有发信息也没有打电话，大概真的是和许亦吃饭去了。
　　“没事，就看看时间。”陈榆西眼里划过一丝黯然，随后将手机静音放在一边。

　　5
　　北海军团此次来的目的是购买一批军火，数量是以往的两倍，价格却只想给到三分之二。
　　陈榆西听完之后摇摇头：“不好意思，张先生，您提的要求我不能做主。”
　　“怎么会？陈先生是瑞禾的总经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这里所有的事情您说了算，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张元吹捧得毫不走心，像是上学时带着感情朗读课文似的。
　　陈榆西自然也不把他的话当真，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张先生说笑了，总经理不过是一个职位而已，我还真没有那么大本事，您说的事情，我还得向上面请示。”
　　“那就麻烦陈先生了，”张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按在桌上朝陈榆西推了过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一点心意，请笑纳。”
　　“张先生客气了，”陈榆西看都不看，直接推了回去，“今天有点晚了，请您回去等消息吧。”
　　张元被拒绝也不恼怒，反而说道：“既然陈先生不喜欢这个，那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你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吧？”
　　“自然可以。”陈榆西没再拒绝，伸手就要倒酒。
　　岂料被对方立马伸手拦住，说道：“当然不是这个，这个差点意思，要你们瑞禾最好的酒。”
　　“瑞禾的待客之道一向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言外之意是这就是最好的酒。
　　“我可听说瑞禾有一种酒叫千杯，号称是第三区最烈的酒，陈先生可不能藏私啊。”
　　千杯的确最烈，但是并不好喝，不过为了能尽早打发走这位爷，陈榆西还是让人送了千杯上来。
　　见到侍者手里的酒，张元眼里一亮，立即起身接过手，迫不及待地拔出瓶塞闻了一下，跟个瘾君子见到了瘾品似的叹道：“真香啊。”
　　他亲自倒了两杯，之后端起酒杯在陈榆西的那杯上碰出轻响：“陈先生，请。”
　　先是抿了一口，入口竟是淡淡的甜味，而后一股辛辣的自口腔蔓延至食道，烫得张元整个人一哆嗦，情不自禁赞道：“好酒，得劲儿！”
　　陈榆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没什么品尝的心思，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喝酒，也理解不了张元这种看到酒会两眼发光的行为，对他来说，喝酒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张元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陈榆西身上，见他毫不犹豫地将酒饮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里更是深不可测。

　　6
　　喝完一杯，张元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又满了一杯，在一旁细细品尝起来。
　　陈榆西心中挂记着事，也没空催促他，放下酒杯就捡起一旁许久没有关注过的手机。
　　打开一看，许多来自苏然的消息早前发了过来，一条接着一条。
　　陈榆西，你今天怎么不过来接我？
　　陈榆西，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会来接我了？
　　陈榆西，我们谈谈好吗？
　　陈榆西，你回我信息好不好？
　　陈榆西，我没有想要逼你的意思，对不起。
　　陈榆西心脏重重一跳，倏然红了眼，立即打字回复，却不料突然被一只手抽走了手机。
　　“还给我！”陈榆西脸色一沉，立即伸手去抢，然而张元动作很快，躲开他手的同时后退两步就已经拉开距离。
　　“苏然……这谁啊？你的情人吗？你俩吵架了？”张元饶有兴趣地翻看他的手机，将这俩人最近的聊天信息迅速看了个遍。
　　陈榆西脸色差到极点，声音不由得沉了下去：“再说一遍，还给我。”
　　张元用手指把玩着手机，最后插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挑衅道：“好啊，有本事自己来拿。”
　　陈榆西一脚踏上茶几，直接跳到张元面前，出招狠辣。
　　张元暗暗吃惊，接招的同时有些后悔玩大了。
　　不过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要再激他一下，等药效发作之后……
　　两人有来有往地在这间屋子打了起来，上好的酒水成了无辜的牺牲品，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门外传来侍者关切的声音：“陈经理，怎么了？”
　　张元抽空喊了一声：“没事儿，不小心碰到了。”
　　几个回合下来，张元终究不敌陈榆西，被后者反剪双手死死按在桌子上。
　　“我说，为了一个手机，至于么？我好歹是你的合作伙伴，”张元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果，假模假样地威胁道，“再用力手机就压坏了啊。”
　　陈榆西用一只手钳制住他，另一只手去摸他胸前的手机。
　　张元哎哎叫唤：“摸哪儿呢？陈先生，再摸就要出事了啊。”
　　就在陈榆西拿到手机那一刻，身体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挣脱而出，他闷哼一声，手上松了力，张元趁机脱离他的控制。
　　陈榆西没空管他，站起身捂着自己后颈，双眼怒瞪着他，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张元一边后退至门边，轻轻反锁住门，一边笑道：“都说了再摸下去会出事的，陈先生怎么不信呢？”

　　7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陈榆西的信息素已经不受控制地溢满整个房间。
　　“陈先生的信息素很好闻，”张元用力闻了一下，露出着迷的表情，而后步步紧逼，“好像是我最喜欢的红酒味。”
　　“你也是Alpha。”陈榆西握拳，竭力抑制逐渐加快的呼吸，但身体窜起一股热度，从某处钻入四肢百骸，热得他急切想寻找一个出口。
　　“所以呢？”张元微微歪头，笑得一脸灿烂，看起来和他下流又变态的手段丝毫不沾边。
　　“你在找死。”陈榆西咬了咬舌尖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感觉身体快要热炸了，看所有事物都好像带着热浪，熏得他眼睛疼。
　　张元吹了个口哨，伸手解自己的领扣：“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8
　　侍者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有些着急，忍不住出声询问，得知是不小心碰到后松了一口气，过了不久又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像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立即敲门询问，但未得到回答，再三思忖下还是准备打开门查看，拧了两下门把手却发现拧不动。
　　门被反锁了。
　　他立即拍门大喊：“陈经理？陈经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几秒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陈榆西双眼通红，呼吸急促地冲出房间，扔下一句“看住他”便匆匆离开。
　　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侍者甚至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看向房间内，发现那位贵客狼狈地摔在地上，一只手反向扭曲着，看起来有些恐怖。
　　而贵客扶着自己的手，小心从地上坐起，朝侍者勉强笑了笑：“哈哈，闹着玩的。”
　　这也玩的太大了。
　　侍者的眼神又落到他身后，碎裂的酒瓶撒了一地，其中有好几瓶酒的价值高达千万。
　　“我赔，哈哈，我赔。”贵客笑着笑着忽然脸色一变，大概是不小心牵动了伤臂，疼得呲牙咧嘴。

　　9
　　陈榆西满头大汗地在走廊里奔走，他一会儿感觉浑身上下有几千几万只虫子在爬，一会儿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此时楼下宾客众多，他信息素不断泄露，如同一块行走的春药，若是进入人群，势必会引起一阵骚乱。
　　他用仅剩的理智冲进办公室里间，反锁之后来到浴室，脱掉上衣打开冷水冲洗自己。
　　接着在地上的衣服中翻找出手机，他拼命睁开双眼想在通讯录里寻找一个名字，只是还没等找到，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眼前一片模糊，陈榆西跟本看不清来电人是谁，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但那个电话又契而不舍地打了过来，陈榆西手一抖，按了接听。
　　“陈榆西……”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着的哭腔。
　　陈榆西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但还是认出了这个声音，烦躁的情绪一下子平复了一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唤道：“苏然……”
　　苏然小心翼翼问道：“陈榆西，你来接我行不行？”
　　“不行……苏然……不行……我好热……”
　　“陈榆西，你怎么了？”
　　“我……”陈榆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好热，像行走在沙漠的旅人，渴到了极点，想就地死去，又不甘地想找寻一片重生的绿洲。
　　“陈榆西，你现在在哪儿？”
　　陈榆西摇摇头，低声喃喃：“不知道，我好热……”
　　他将脸贴在地面，企图用这种方式降温，地面没用了就贴着浴缸，最后摸索着将水龙头拧到最大，巨大的水流灌进浴缸，他扔掉手机迫不及待地躺了进去。

　　10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苏然干脆把电话挂了，然后打去了瑞禾专线，知道了陈榆西在瑞禾之后立即拦了辆车赶了过去。
　　一下车，他直奔陈榆西的办公室，在门口看见一个面色踌躇的侍者。
　　侍者看见他像是看见救星一样，连忙对他行礼：“苏先生，陈经理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苏然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急忙问道：“他在哪儿？”
　　侍者说：“我刚刚看见他进了办公室，但是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我不敢进去。”
　　如果没有得到授意，陈榆西的办公室是禁止他人进入的。
　　侍者一边担心一边又害怕受罚，犹犹豫豫半天也没敢进去。
　　苏然直接打开门，目光在办公室扫了一圈后停在里间卧室紧闭的门上，他走过去敲了敲门，将耳朵靠在门上倾听里面的声音：“陈榆西？”
　　里面似乎有微弱的水声。
　　他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了，于是朝侍者吩咐：“办公桌第二个抽屉里有钥匙，拿过来。”
　　侍者赶紧在抽屉里找到钥匙递过来。
　　苏然打开门，一股浓郁的信息素冲了出来，他被撞得有些头晕，连忙扶住门框在站住脚，这股信息素跟发现猎物似的绕在他周围蠢蠢欲动，试图勾出他体内的信息素。
　　“苏先生，您没事吧？”侍者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自然也不知道苏然此刻在做怎样的挣扎。
　　苏然呼吸有些不稳，摇摇头，竭力遏制住想要冲出体内的信息素，抬步跨了进去。
　　陈榆西躺在浴缸里，水已经漫过他的脸，而他双目紧闭，生死未知。
　　“陈榆西！”
　　苏然失声惊呼，他几乎是扑到浴缸边，两只手穿过陈榆西腋下将他拽离水面，又空出一只手关掉水龙头，拔掉塞子放水。
　　然而就是这一刻的惊吓，导致他对信息素的控制松懈，瞬间就被空气中属于陈榆西的信息素抓住机会，将他自己的信息素全数勾了出来。
　　陈榆西双眼倏然睁开，后仰着头，目光紧紧盯着他，像一只饿狼。
　　两股信息素在空气中互相纠缠交融，苏然呼吸急促起来，身体一阵阵发软，他祈求地看着陈榆西，希望对方可以停止散发信息素。
　　“陈榆西……”
　　后者不为所动，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在苏然脸上一寸寸扫过，随后伸手探向苏然后脑，用力将他按向自己，亲上他的唇。
　　说是亲，不如说是咬，一阵刺痛感过后，苏然尝到了铁锈味。
　　身后传来侍者的吸气声。
　　苏然挣脱陈榆西的手，转头看向侍者，眼神冰冷锐利，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光是看一眼就足以令人畏惧。
　　“出去。”
　　侍者被他这一眼看得后背发麻，慌慌张张地关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