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陈仓》弯刀客

3、有客来访

　　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自屋外传来。

　　正在长桌边商量的人齐齐扭头。
　　陈道走过去开门。

　　来人推开他就进了门。
　　辛望春隔着几个人与她对视。

　　给女魔头开门的陈道慢半拍想起来这是谁。
　　“你就是祸害东区的那个女魔头？”

　　“你有点不礼貌了。”
　　女人绕过长桌走向吧台，自顾自倒了杯酒。

　　维尔拉勾着嘴角，有意无意的说道：“稀客呀，元首大人。”

　　女人笑眯眯地啜了口酒，“小晏呢”

　　陈道坐在长桌上，没什么好气：“他睡觉了。”
　　女人放下酒杯就要上楼梯。

　　维尔拉伸出右脚拦住她。
　　女人的声音低沉了一些，“我今天被莱恩那家伙摆了一道，心情很不好。你最好收回去。”

　　维尔拉耸了耸肩，收脚看了眼灰蒙蒙的窗户。

　　女人拾级而上，轻车熟路地推开了房门。
　　时晏坐在房间的一角，正岁月静好地看一本旧书。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
　　时晏放下书，开了腔。
　　“稀客，元首您坐。”

　　女人大喇喇走过去，坐在窗台上。
　　时晏咳了一声，“当年我被送到这里，说好的不来打扰。”

　　女人眉目间添了几分怒火。
　　“我没忘，莱恩见过你了？”

　　时晏摇头。
　　“怎么会，他见过我我就不会待在这里了。”

　　顿了一瞬，时晏接着说，
　　“不过我好像看见有舰艇在那边，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女人抬起军靴踹上窗棂。
　　“算了，我已经骂过他了。今天来找你有事。”

　　时晏洗耳恭听，却见女人从外套里拿出一个老式通讯机，厚得像砖头。
　　时晏轻轻挑眉，“你要卸任啦？恭喜。”

　　女人踹了他一脚，
　　“说什么丧气话，要退也是他先退。”

　　时晏掂量着手里的砖头，开始考虑一板砖拍晕东区元首的可能性。
　　女人看了眼窗外，尘雾快要散了。

　　她转过头，对上时晏亮晶晶却显得诡异的眼睛。
　　“……干嘛？”

　　时晏冲着她笑了一下，右臂微动。
　　女人抱胸看着时晏，有点泄气似的。
　　“明天我让人送来几只蓝山雀，你们在这里老实待着。”

　　时晏收回手臂，狠狠拧了下眉。他语气不怎么愉快，连带着脸色格外沉：
　　“你要监禁我们？”

　　女人仰头望天，“宽心，我只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时晏不太相信，他半信半疑地捏着手里的通讯机。

　　女人继续说道，“从今往后荒星就让安来管。”

　　“安博士现在好么？”
　　“好得很，我会把你的问候带给她。你们可以用这通讯机联系了。”

　　这是好事。
　　时晏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会做好事，他暂且搁下心头的疑惑，用下巴尖指着窗户。
　　“您还有事吗？”

　　女人站起来，看样子是还想踹他一脚。
　　时晏朝她挥挥手，算作告别。

　　女人从窗户处跳下去，身影消失在天际。

　　时晏趴在窗户边，见女人已经离开，就跳下来找萨西。

　　萨□□自在草丛里窝了很久，时晏找到他的时候，萨西饿得眼冒金星。

　　时晏现在心情正好，索性把萨西抱起来，萨西趴在时晏怀里，脸色有些白。

　　时晏抱着萨西往回走，天空从一堆尘雾里露出了头。
　　时晏望着天色，一边踢开影子一边快步向木屋走去。

　　萨西有些头晕，他勉强睁开眼睛，“哥，他们走了吗？”
　　“走了。”
　　时晏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带着点微不可查的愉悦。

　　萨西往时晏怀里拱了拱，觉得身上有点冷。

　　时晏才发觉萨西说话已经很流畅了，昨夜还能听出一点结巴。
　　他惊奇的说道：“你不结巴了。”

　　萨西饥寒交迫，还要回话。
　　“我本来就不是结巴。”

　　时晏笑了一声，正巧走到木屋外。
　　风声随着两人的动作一股脑涌进来，陈道放下手中的蘑菇汤，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女魔头呢？”

　　“早走了。”
　　时晏把萨西放下来，给萨西盛了一碗蘑菇汤。

　　萨西坐在桌子上，面对着一排好奇的目光。
　　他按着时晏教的称呼挨个叫了一边，就开始喝汤。

　　时晏倚着长桌，简短地把女魔头的话交代了一遍。
　　“安博士是谁？”，维尔拉提出疑问。

　　时晏三言作两语说道：“是好人，放心。”

　　辛望春放下手中的汤碗，侧头看向萨西，“这是你做的吗？”萨西忙点点头。

　　“真好喝。”辛望春摸了摸萨西的头。

　　没有人对萨西的加入提出异议，萨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住了下来。

　　萨西喝饱了，精气神恢复一些。

　　接下来的一整天，时晏在横杆上锻炼，跳下来找毛巾，萨西双手捧上一条干毛巾。

　　陈道窝在太阳底下织毛衣，萨西就岁月静好地蹲在一旁，时不时给他穿针引线。

　　萨西无比融洽地融入到这个家庭，并试图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

　　只有阮青不太好接近，冷着脸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萨西犹豫了一秒，被维尔拉搂住。

　　维尔拉捏着萨西尚有肉感的手臂，说道：“姐姐给你占卜。 ”
　　萨西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按在了吃饭的长桌上。

　　维尔拉身穿广袖宽袍，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手掌上是几块金色的方块。

　　维尔拉闭目轻语了几句，将金色方块从手掌上斜出去。

　　金方块在桌面上滑动几下，杂乱无章地停在桌面上。
　　萨西不明所以，维尔拉静静看着杂乱的方块，面色沉静到诡异，吐出一句：“大凶。”

　　时晏擦着脸上的汗水，踱步过来。
　　“少来，你哪次不是胡诌的？”

　　维尔拉耸肩，“随便你，愚昧无知的少年。”

　　萨西就被时晏带回了房间。
　　“把东西交出来”，时晏关上门说道。

　　萨西向后退了一步，溜圆的眼睛里盛满疑惑。

　　“通讯机。”
　　时晏戳戳萨西的胸口，意有所指。

　　“哥，我错了。”
　　萨西猛地抱住时晏的腿卖乖。
　　他抬起头，”能别告诉辛姨她们吗？”

　　时晏把萨西从腿上扒下来，哭笑不得。
　　莱恩不会教他这些，这小子居然还无师自通了讨巧卖乖，将来说不定能成为大患。

　　时晏一本正经地说道，“把通讯机拿出来，我就帮你保守秘密。”

　　萨西从床底下掏出自己半夜惊醒时藏好的通讯机，上交。
　　时晏拿出女魔头给的那个“砖头”，认真摆弄起来。

　　“这怎么用？”
　　时晏摆弄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不会用了。
　　萨西也是三脚猫功夫，勉强会发消息。

　　时晏深深看他一眼，意思显而易见：你又骗我。

　　萨西急了，忙说：“真的，这不是我的通讯机。”
　　时晏叹了口气，偏头看他：“你能看出这俩有什么区别吗？”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低头端详着手里的一大一小两个通讯机。
　　一头雾水。

　　“对了，你小青哥肯定知道”，时晏一拍手，突然说了一句。

　　阮青正巧从房间外面经过，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时晏叫住他，“小青，帮个忙。”

　　阮青走进来，打量萨西一眼。
　　萨西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怕他。

　　阮青认真看着手里的通讯机。
　　“这个老式通讯机多了点东西。”
　　阮青在老式通讯机上戳戳点点，将界面展示给两人。
　　“诺，这里面的消息全都会同步给另一端的通讯机。”

　　时晏没说话，看着界面中的编辑按钮。
　　他接过通讯机，在搜索引擎上接连写了几条消息。
　　蓝山雀如何烤才好吃？
　　蓝山雀的炙烤方法有什么？

　　操作完，他看向研究新通讯机的阮青。
　　“这个里面有吗？”
　　“没有。”阮青低头操作，果断摇头。

　　他看着流畅的界面和精美的外壳，惊叹：“这还是最新款通讯机，我能玩玩吗？”

　　时晏摆弄自己那台老通讯机，头也没抬：“你问萨西。”

　　“这是你的？”
　　阮青的两只眼睛开始放光。

　　萨西从未受过阮青如此对待，淡定道：“是我的，小青哥你拿去玩吧。”
　　反正我也不会用。

　　阮青忍不住抱了萨西一下，就地玩起来。萨西好奇地坐在阮青身边，看着他的手指在界面上不断操作，闪现出无数个新奇的画面。

　　维尔拉上楼时，通过敞开的房门看见三人像是被鬼附身似的定住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金方块，分别扔向他们。
　　贼准。

　　时晏迅速伸出手借助那枚砸中自己的金方块，扭头。
　　脖颈由于长时间的弯曲而僵滞，发出一声脆响。

　　维尔拉走进来，“你们干嘛呢？”
　　阮青对通讯机爱不释手，很快就顺着星网找到了最热闹的主星区。

　　维尔拉自顾自找到了一处空地，和萨西一起围着阮青。

　　时晏的通讯机因为太老没人光顾，他于是就靠着搜索信息骚扰那边的人。

　　荒星的生活寡淡无趣，好容易有了两台通讯机，几人一直玩到了深夜。

　　维尔拉伸展着僵硬的四肢，慢吞吞地回了房间。阮青睁着亮如晨星的眼睛，有些意犹未尽地回了房。

　　萨西第一次安安稳稳地睡着了。时晏将双臂枕在脑后，眉目整肃地想着什么。

　　等萨西从睡梦中醒来，时晏仿佛被惊醒了似的，打了个哈欠。

　　萨西清醒之后立刻爬了起来，觉得胃部活像个无底洞，空荡荡的。
　　他忍着胃部的轻微绞痛洗漱完，发现时晏在睁着眼睛望向窗外。

　　萨西生怕时晏就地升天，轻轻喊了一句，
　　“哥。”

　　“嗯。”
　　时晏回头，看起来还有人气。

　　萨西指了指楼下，说道：“我想下楼吃饭，哥你再睡会儿。”

　　时晏的脑袋渐渐清醒，他稍微一愣，立即说：“不用，我也下去吃点。”

　　萨西足足吃了三盆面。

　　时晏看得心惊，不单心疼面，也替萨西胃疼。

　　萨西的魔爪伸向第四碗面的时候，时晏及时制止了他。

　　“陪我出去走走。”时晏说道。
　　虽然他的瞌睡被这三碗面吓没了。

　　萨西抬起袖子擦擦嘴，乖乖跟了上去。

　　时晏注意到萨西的动作，心道小少爷这么不讲究，比他这糙人还糙。

　　萨西察觉到时晏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时晏没忍住，教他：“下次拿纸巾擦，整得像我虐待儿童似的。”

　　萨西记下，跟着时晏出了门。

　　天色尚早，红霞却已经铺满天空，照亮了明明灭灭的大地。

　　随着尘雾的消失，影子陆陆续续回到了这里。

　　时晏见萨西的目光放在影子身上，低声询问：“你想试试吗？”

　　什么？
　　萨西的头还没转过来，就被时晏抱起来。

　　紧接着，身边飘来一团黑色团雾。
　　时晏抱着萨西走进影子里。

　　团雾包裹着萨西的脸，眼前一片漆黑。他能感受到团雾中有些细小的颗粒，正滋滋碰撞发出响声。

　　萨西的脸被团雾不太温柔地对待着，他伸出手摩挲着手链。

　　像一个大包子。
　　萨西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可能是饿出来的。

　　时晏抱着萨西退开，团雾像是被吓住了，定在原地不动了。
　　团雾太黑了，分不清里面都有什么。

　　萨西的表情一片空白。

　　时晏绕开影子，继续向前走。萨西站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忙追上去。

　　团雾在周围游荡一圈，跟上了两人。

　　时晏伸出长腿扫开乱跑乱跳的团雾，团雾挂在时晏的腿上，淋漓不净。

　　萨西好奇地看着，但由于刚才的体验离得远远的。

　　时晏发觉，笑着向前走去。

　　“你听说过影子的故事没？”
　　“没。”

　　“我给你讲讲？”
　　萨西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时晏清朗的嗓音随着几片雪花一起落下，远方有几只蓝山雀在空中盘旋着。
　　最终越过广袤的土地，落在木屋外的横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