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茜多拉6 ...
-
那一刻，克拉克彻底领悟了玛莎所说“相当诚实”的真正含义。
通常情况下，克拉克的伪装是相当完美全面的：发型、衣着、形体仪态、肢体语言……甚至在察觉到有人偷拍超人时，克拉克会故意微颤一下，以模糊面部细节。
他的氪星眼镜更为瞒住他的秘密提供了莫大助力——无形无质的生物力场有效地模糊了人类的识别能力。
前提是人类。
但茜多拉不是人。
克拉克试图抢救一下自己的秘密身份：“有人说过我跟超人长得像，但……”
他说了几个惯用的搪塞理由——到目前为止，能逼着他自证自己不是超人的也只有那位敏锐的记者露易丝·莱恩。
克拉克的超级嗅觉相比露易丝对真相的‘超级嗅觉’也相形见绌。
以往他哪怕穿着超人T恤，大喊自己是超人，得到的绝大部分回应是“老兄，你吃错药了吧？”
茜多拉歪头，神情看起来有点疑惑，但她没说什么，抱着菜一路进了厨房。
她打算把土豆削皮洗一洗。
克拉克如旋风般地进了厨房，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茜多拉，这些我来干就可以了。”
看着那张未成年的脸，克拉克的良心雷达启动了——雇佣童工犯法！
茜多拉一声不吭地放下了土豆，转身出了厨房。
克拉克却莫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不太擅长跟青少年相处，尤其是茜多拉语出惊人地把他的马甲扒了。
干农活他很擅长。在漫长的童年期，他常常一边挖空心思地苦思自己为何生来就‘与众不同’，一边卖力地割麦子，时间在炎热的阳光下悄然溜走。
超人会是一个堪萨斯州农民一场梦吗？
一个小镇男孩的幻想？
在快到不可思议的重影下，土豆表皮瞬间分离，连从水龙头涌出的水滴都还没与不锈钢槽亲密接触。
蹭亮的水管倒影出克拉克凝然的面容。
通常情况下，作为小镇男孩的克拉克不会刻意动用自己堪称奇迹般地‘超级速度’。他乐意享受慢下来的时间，一个个普通、温馨的瞬间，那些瞬间是独属于克拉克·肯特的故事，一个有点结巴、笨手笨脚、友善真诚的普通人的故事。
但眼下他却耐不下心去享受难得地慢，茜多拉的存在犹如一张白纸上的黑点，他无法忽略。
茜多拉、茜多拉、茜多拉……
在茫茫的宇宙中，真的有来自另一个文明的孤星同他一样降临到了地球吗？
克拉克的超级大脑快速运转中——他超级大脑大部分的功能用于压制自己的能力，束手束脚地在这个纸糊一般的世界生活。
毁灭对他来说太过轻易，比人类用手指碾死一只蚂蚁来得更快。
茜多拉出现在肯特农舍的那天，只有一件值得投之注意的大事。
卢瑟出狱。
那位傲慢又自负的大都会首富给克拉克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
——“你从何认为我要干坏事？”
那时，卢瑟还没有因为入狱而剃光头发，看起来仪表堂堂。
——“我很费解，像你这样的无翼神明怎么会对我一个普通人的计划感兴趣呢？”
彼时的超人很不自在，卢瑟的讽刺语调呼之欲出，满满的恶意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
超人凌空而立，神情慎重。
他说：“如果你要残害无辜群众，我当然感兴趣。”
——“那取决于你如何定义无辜。”
红发绿眼*的总裁挂着一抹得体的笑，笑容刺眼。
卢瑟在民间相当可观的影响力为他出狱那天赚得了一个《星球日报》的头条，甚至连‘爱德华空.军基地的一架训练机失窃’这样的严肃新闻都被压了下去。
“克拉克。”
克拉克打了个激灵，瞬间转身。
是茜多拉。
她手上拿着一杯鲜榨好的苹果汁，杯子是克拉克在家惯用的那一个。
茜多拉又不说话了。
她把果汁稳稳地往前一递，然后不动了，如同一个无情的果汁架子。
“谢、谢你。”
克拉克受宠若惊地接过果汁。
为了鼓励茜多拉多叫他的人类名字，不要脱口而出‘超人’，克拉克再次流畅地、诚恳地感谢。
“谢谢你，茜多拉。”
尽管茜多拉面无表情，但她的灰眸猛地闪烁了一下蓝光。
克拉克认为这是茜多拉式表示开心的方式。
茜多拉比他想象得……更友善一点。小记者如此想道。
按照正常的社交礼仪，此时茜多拉应该知趣地离开。
但外星人不会遵守人类的礼仪。
茜多拉只是站在原地，扬起脸看他。
克拉克被看得浑身发毛，心想是不是自己要不要第三次感谢一遍茜多拉。
现实不是回合制游戏。难道真的需要克拉克直接礼貌地请茜多拉离开，茜多拉才做出下一步动作吗？
但克拉克的担心是多虑的。茜多拉只是把手掌弯成杯状，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克拉克恍然大悟。
他咕噜咕噜地猛喝了一大口，右手比了个大拇指。
“好喝！好喝！”
他仿佛吆喝“不甜不要钱”的无良瓜农，努力控制自己的脸不要皱成一朵栀子花。
——茜多拉在苹果汁里加了大量柠檬？！
巨量的酸几乎让克拉克以为茜多拉想谋杀他。
但他很快想起来茜多拉没有尝试过任何一种人类食物。
——她对酸甜苦辣没有概念。
——她永永远远与任何美食绝缘。
想到这里，克拉克咕噜咕噜地把苹果汁一饮而尽。鼓励孩子的想法在他心中占据了上风。
茜多拉有模有样地跟着他学习。她情绪饱满地比了一个大拇指，下巴一点一点，语调突然激昂地感谢道：
“谢谢你，克拉克！”
“你真好，克拉克！”
克拉克表情复杂。
玛莎听到动静，闻声而来。她大惊失色地一把夺过克拉克的杯子，发现已经空了。
玛莎望着克拉克，克拉克望着玛莎。
克拉克比了个OK，示意自己还活着。
玛莎这才长嘘一口气：“感谢上帝，她没加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有点严厉地斥责道：“去麦场晒太阳吧，亲爱的。你不太擅长制作食物。”
茜多拉看起来不委屈，只是眼里的蓝光熄灭了，沉默地走了。
克拉克等茜多拉走后，说道：“她能成为一个大厨，只是需要时间。”
“失聪者也能唱出美妙的歌。”
玛莎叹了口气：“如果她每次都能完完全全地按着菜谱来，不自己添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能成为一流的大厨。”
“你认为‘耳夹子虫’能吃吗？”
“不能。”
玛莎说：“那就是问题所在。她认为‘耳夹子虫’在人类的食谱范围内。”
“我纠正过她好几次，她有的时候还是固执地认为，人类可以吃‘耳夹子虫’。”
耳夹子虫的学名叫蠼螋，某些亚种专吃农作物。肯特农舍不远处的谷仓里，在沉沉的麦谷底下，有一大堆蠼螋。
想到蠼螋其貌不扬的长相，克拉克胃里隐隐开始犯反酸。
“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她把……放进去了，还好没有。”
“只是一点柠檬。”
玛莎却扭过头问他：“克拉克，你跟她相处还好吗？”
克拉克下意识抿出一个柔和的、轻松的微笑：
“茜多拉……她很好。”
他想起茜多拉泛起蓝光的灰瞳，那一本正经，又逗人发笑的模仿举止。
玛莎：“看来我不用为你们两个打架做噩梦了。”
“要跟我一起来吗？”
“什么？”
“给茜多拉换点干净的稻草。”
有着大力士克拉克的帮助，玛莎带着一大捆稻草，浩浩荡荡地朝着麦场出发。
以前克拉克为了掩饰自己的特异之处，总是伪装自己的力气小。在家里，他总算不用如此谨慎了。
两人快到达麦场的边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模糊的碎花裙角——玛莎亲手缝制。
茜多拉的到来圆满了她装扮芭比娃娃的梦想。
玛莎精神抖擞地抱着一小捆稻草——她坚持不让克拉拉扛着所有稻草。
克拉克摸了摸肩上扛着的一大捆稻草，干净、柔软、温暖。
前几天下了小雨，但稻草仍保持着干燥，足以证明玛莎多重视这堆稻草——仅仅是因为玛莎希望茜多拉有一个好稻草窝能心无旁骛地晒太阳。
克拉克回忆起自己童年时——玛莎对他都没有这么勤快地换稻草。
“我有点嫉妒了。”
“什么？”
玛莎走过来。
克拉克也吓了一大跳，自己居然把真心话讲出来了。
克拉克个子很高，玛莎把脖子仰得老高，看着克拉克的眼睛。
那如晴空一般的纯粹的蓝色。
“老天，这正是我担心的。”
“听着，克拉克。”
“你是我最爱的、最骄傲的儿子。”
一定是刚才柠檬喝多了，克拉克怎么感觉眼睛有点发酸。
他从始至终都被自己的养父母坚定地选择着。
这股温暖驱散了部分因卢瑟出狱笼罩在他心间的乌云。
玛莎对他说：
“你来喊吧。”
“我来喊？”
“只要对着麦地大喊茜多拉，她就会飞奔而来。”
这种古怪的描述又让克拉克联想起了狗——克拉克在大都会有一只超级犬，被他拜托给他在报社的好朋友吉米·奥尔森照顾。
多亏了这种古怪的联想，克拉克还有点放不开。
他小声地喊了一句：
“茜多拉。”
玛莎催促他大点声。
“茜多拉喜欢发呆，你需要把她唤醒。”
克拉克加大音量，以正常音量又喊了一声“茜多拉”。
这回有效了。
在克拉克的超级视力下，茜多拉微动了动耳朵，从稻草上猛地起来，闪着蓝光的灰眸直直地望向克拉克的方向。
但玛莎看不见。
她再次催促克拉克要喊得更“有劲”一点。
克拉克深呼吸，克服心中的一点尴尬，双手聚拢成喇叭状，气流从丹田透出嘴唇。
“茜——多——拉——”
惊人的效果发生了。
茜多拉以世界冠军自愧不如的速度飞奔到克拉克面前，再急停。
强烈的气流吹散了克拉克的头发，克拉克下意识眨了眨眼。
灰发灰眸的少女如约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茜多拉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