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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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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三十,宜嫁娶。
天光未明之际,沈晏就被旺福催下了床,他强打起精神,由着旺福伺候他穿衣梳洗。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一名内侍缓步趋前,走至沈晏身前站定。来人着绯色半臂袍,衣料滑如柔波,光华内敛,袍上金丝绣成的龙凤穿梭于云纹之间,似要破衣而出,腾空而去。袍袖宽大,袖口处盘踞着蜿蜒的金龙,龙目圆睁,龙须飘然,宛如真龙盘桓其间。
“宿主,此人是苏茂才。”系统怕沈晏不知晓此人身份,适时提醒。
其实系统不说,沈晏也是知道的。无他,普天之下,除了此人,怕是无人穿的了这身衣服,足以见得皇帝对他的信任与重视。
“咱家先给七殿下贺喜了,定北王可谓是一表人才,又战功赫赫,七殿下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苏茂才笑着朝沈晏行礼道。
沈晏故意做出惊慌失措的模样,赶忙扶起苏茂才,说道:“公公何出此言?您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而我不过……实在担当不起公公的大礼。”
按理来说,内侍给皇子行礼实乃天经地义,但谁让沈晏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子呢。
见沈晏如此识相,苏茂才十分受用,他露出一丝傲慢的笑容,“皇上召见殿下,您随咱家走一趟吧。”
先帝已逝,按礼制,本当为沈晏封王赐爵,此前朝中本是有朝臣提起的,但丞相大人的一句“此子身份敏感”,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沈晏知道这会儿皇帝召见肯定不是好事,但现在自己无权又无势,为了能在这里存活下去,只能先应付着。
“公公先请。”
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到了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御书房。
不得不说当皇帝就是好啊,只见如今天下的九五之尊正拿着一本书随意地坐在龙椅上看着,旁边四个宫女一个在给他扇扇子,一个在给他剥橘子吃,一个在弹奏琵琶,一个在给他捶腿。
这里竟成了他享乐的地方,而大臣们上的奏折却被随意地摆放着,也不知处理了没有。
他可真是一位好皇帝啊。沈晏眼中的讽刺一闪而过。
“陛下,七殿下到了。”
听见苏茂才通报,沈鸿这才抬起头,用轻蔑的眼神看向沈晏,还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便是当今皇帝,原身的五哥沈鸿了。
知道皇帝与沈晏有事要谈,苏茂才挥了挥手,那些宫女太监接到他的示意后鱼贯而出。
“七弟终于答应嫁给定北王了,为兄深感欣慰。若七弟能早些答应,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沈鸿将手中的杂书放下,怀有恶意地对着沈晏道:“虽说定北王玉树临风,但他再怎么好也只是个男人,而且武将大多粗俗,七弟嫁过去之后可一定要多多包涵啊。”
沈晏低眉垂眼,“是,臣弟遵命。”
沈鸿心中划过一丝说不上来的怪异,他感觉沈晏有那里不一样了,但他瞧着沈晏满是顺从的模样,觉得这感觉来的真是莫名其妙。
他来到沈晏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这个弟弟,“今天朕叫你过来就是让你嫁过去后好好盯着定北王的一举一动,有异常记得禀报给为兄。你也知道为兄的脾气不太好,如果让朕知道你阳奉阴违,朕会让你生不如死。明白了吗?”
沈晏“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像是被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道:“明……明白了。”
沈鸿瞧见他这番模样心情大好,正准备再羞辱沈晏几句,这时一名太监禀报说定北王府的花轿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沈鸿没想到谢洵来的这么快,“定北王也在宫外候着?”
那太监:“启禀陛下,定北王没来,说是身体不适,无法亲迎。”
沈鸿闻此,心里恼怒,觉得谢洵藐视皇权。但见他这么不满意这门婚事还不得不遵旨,心里又颇为痛快。
定北王又怎么样,他可是天子,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既然花轿已经来了,那七弟便去吧,莫要让定北王等急了。”
沈晏:“臣弟遵旨。”
沈晏走出养心殿,回想起刚刚皇帝被自己唬住的样子,嘴角微扬,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影帝的天分。随即他又叹了口气,若他还在现实世界,又何须与人演戏。
*
定北王府上张灯结彩,鼓乐齐鸣,车马盈门,真是好生热闹。只是不知道来的这些人是真心祝福,还是来看定北王的笑话。
沈晏一路坐着花轿一路颠簸来到了定北王府,很快他就要见到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的任务对象了。
“新人到——”
随着喜婆的一声呼喊,定北王府上的人赶忙出来迎接。
轿帘刚被掀起,突然,沈晏耳旁传来“嗖”的一声,一支箭迎面而来射在了花轿门框上,着实给沈晏吓了一跳。沈晏微微惊慌的目光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殿下别怕,这是成亲的习俗,新郎迎新娘进门,要用弓箭射门两侧,意为驱赶一路上带来的邪气。不过此习俗用的不多,是奴才的不是,忘记告知殿下了。”旺福在花轿外小声的对沈晏说道,“一共要射三箭呢,三箭定乾坤。”
三箭射完后,沈晏被旺福扶着下了花轿,走到花轿前方站定,那人走了过来。
来人一袭婚服加身,长发以精美玉冠高束于顶,身形清瘦却挺拔如松,剑眉斜插入鬓,气宇轩昂,不怒自威。他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走到沈晏面前,稳稳站定,手中握着红绣球带的一端,另一端则缓缓递向沈晏。
沈晏心中大动,这就是书中的定北王了。他又想到书中谢洵的结局,看向他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了些许悲悯。
听见旺福的声音,沈晏才发现自己居然看着谢洵的脸走神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接过来并移开视线,把头偏了过去。
谢洵见此眉头微蹙,他可没错过沈晏眼中的怜悯。他念头一转,对沈晏着沈晏道了声抱歉。
“啊?”沈晏扭过头发现谢洵是对自己说的,一时有些惊讶。
说实话,刚刚谢洵朝他射那三箭,他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但谢洵一道歉,那些怒气就莫名消散了许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谢洵的包容度这么高。
沈晏微微一笑,“没事,是我此前不熟悉成亲的流程。”
系统不禁在心里腹诽,他家宿主就是对谢洵的滤镜太厚了。堂堂定北王,手握兵权又功高震主,他既能在皇帝的忌惮和奸相敌视的情况下还安然无恙,又岂会像表面表现的那样?他心里还不知是怎么想的呢。
谢洵心里狐疑,面前这人气质温和沉静,而他几年前也在宫中无意中见过沈晏一面,印象中的七皇子胆小懦弱又面相阴郁,与现在的沈晏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当然,前些日子他也派了属下去调查沈晏的生平,而得到的结果却是与他印象之中的沈晏是一致的。
短短几日之内,一个人的气质真的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吗?
谢洵带着探究意味看向沈晏,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微微一笑。
罢了,谢洵心想,总归他现在已经入了定北王府,大不了多派几名暗卫好好盯着他。心怀不轨之人,总会露出马脚的。而他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看看那位愚蠢的皇帝在耍什么花招。
沈晏随着谢洵去前厅拜堂,高堂之上放着两个牌位,分别是谢洵的父亲母亲,沈晏看着这两个牌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书中提及,在谢洵九岁的时候他父亲就战死疆场了,父亲的死讯传来后,他母亲也悬梁自尽随之而去了,独留谢洵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王府,面对那些虎豹豺狼。
沈晏其实很能体会到谢洵丧失双亲、孤苦无依的痛苦。因为在他十九岁的时候,父母也意外出车祸去世。幸而当时他已经有了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便边打工边上学。后来成为了一名大学老师,也有了稳定的收入,一切都好了起来。
与谢洵的遭遇相比,他倒还算好些。
念及此,沈晏恭敬地对他们行了一礼,在心里对他们道:“您二位放心,我会努力改变谢洵必死的结局,也会好好照顾他的。心怀天下之人,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随后,一阵风温柔的抚过沈晏的脸庞,好像是对他的回应。
礼毕,沈晏便被送到了洞房。二人喝了合卺酒后,谢洵便出去招待客人了。
沈晏看着喜房,不出意外,这便是谢洵的住所。
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檀香,与谢洵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床榻是由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上面的雕花也是栩栩如生。还有一套紫檀木桌椅,桌子用红色锦缎盖了起来,上放着一杆喜秤和一对龙凤喜烛。
从这些物什来看,谢洵房间从上到下都给人透露着两个字——有钱。
美中不足的是,谢洵的房间给人的感觉过于清冷,没有一种家的温暖。好像这里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睡觉的地方,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系统出声道:“宿主,外面有人,可能是谢洵派来监视您的。”
沈晏不以为意,“正常,毕竟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沈鸿的人,他要是什么都不做才奇怪。”
暮色苍茫,宾客都走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谢洵与长风到了喜房门口,他让长风在外面守着,长风嘴角微动,还想说些什么。谢洵面不改色的看着他,长风只好作罢。
谢洵推开门进入房间,沈晏听见声音就朝他这边看了过来,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任务:保护谢洵。金币奖励:三千。”
系统突然出声发布任务,沈晏还没搞清楚状况呢。突然间,一群人从屋顶跳下,他们个个都穿一身黑色夜行衣,且用黑巾遮面,手持利剑,瞬息间便朝他们袭来。
长风听见声音,立马闯了进来,看见这么多刺客,立马出声“保护王爷!”便加入了战斗。随后,又冲进来了一批侍卫。
旺福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这时一名刺客挥刀朝他砍了过来。沈晏见状连忙把旺福拉到一旁,道了声“找地方躲起来”便用桌上的喜秤迎了上去。好在沈晏学过跆拳道,而且级别不低,与刺客打的也是有来有往。
谢洵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看着沈晏的矫健的身法,若有所思。
另一边,长风他们正在全力应对刺客,这些刺客都是虽是顶尖杀手,却也不敌,渐渐败下阵来。
就在他们准备活捉刺客的时候,一支利箭突然朝谢洵射了过来。而谢洵当时正背对着刺客,沈晏高呼小心,连忙朝谢洵扑了过去。
长风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朝他们跑了过来,好在沈晏扑的及时,箭没射到谢洵。见他主子没事,长风松了一口气,忙把谢洵和沈晏扶了起来。
旺福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跑过去扶住沈晏,“殿下您没事吧?”问完又朝沈晏身上看了看,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沈晏摇了摇头,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想。这会儿静下来,才感觉到胆颤心惊。毕竟生死一线,是个人都会害怕。
谢洵看了眼沈晏,对于沈晏会出手救自己这件事他确实出乎他的意料,皇室子弟会有这么好心?
过了一会儿,刺客便都被捉住了。
“谁派你们来的?说!”长风把剑架在一个刺客的脖子上,目射寒光地问道。没成想,那些刺客都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了。
长风连忙上前探了探他们的呼吸,发现他们已经断气,这些人竟然都是死士,口中都藏了毒药。他眉头紧锁,冲谢洵摇了摇头。
对此,谢洵早有预料。李淮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心思缜密,且精于算计,是不会轻易让人抓到他的把柄的。
谢洵吩咐长风把这里收拾干净后,转过身来,注意到沈晏有些心不在焉,神色微顿。他对沈晏道:“让殿下受惊了,方才多谢。”
沈澜回过神,见谢洵正望着自己,“王爷客气了,你我既已成了亲,这便是我应该做的。”
谢洵冲沈晏点了下头,正准备离去,突然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