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的女儿穿来了》萤稚

23、定义

　　温初禾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扯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对着走过去那人的背影喊道：“莫文阳！”

　　那人听到声音僵硬在原地，没有回头和她打招呼，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她快步走上前追上，站在他的面前：“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

　　莫文阳带着鸭舌帽，压低了帽檐，听到她的话突然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反问：“怎么？我不能在这吗？”

　　他其实和高中时期没有太大变化，不然她也不会一眼就认出了他，但就是让她觉得他变得更尖锐，更敏感。

　　她挪动了两步，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这住了这么久第一次见过你，你来见朋友吗？”

　　莫文阳还没回答，许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抬眼就看见两人对峙的场景，快步上前挡在温初禾面前，隔开两人的距离，眼睛紧盯着他。

　　“看来有人不欢迎我。”莫文阳被他挤开往后退了三、四步，避开他的视线，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骘。
　　“我走了。”

　　温初禾还有想要了解的事情，绕过许懿就要去追莫文阳，却被他拽住了手臂停在原地，再回头看去的时候，莫文阳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她有些烦了，甩开他的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要跟他说什么？”

　　“跟你有关系吗？”

　　温初禾话落，地下车库安静了下来，正值周末的早晨，车库里没有人经过，安静得电梯的运作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叹了口气：“许懿，我不需要莫名其妙地保护，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阴暗！”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
　　说着说着，温初禾心里的火气又冒了起来，转身坐回车里，用力甩上车门，启动车扬长而去，甩了站在原地的许懿一脸车尾气。

　　临近七月，热度不断升高，窗外吹来的风满是燥热。
　　她将车窗全部关上，打开了空调。

　　越野车驶进家里的车库，她从车上下来，家里的阿姨远远地看见她，小跑过来，笑眯了眼：“酉酉回来啦，小栀在后院玩呢，温先生给她搭了个沙堆，她可喜欢了，一早起来就要继续去玩。”

　　正午的太阳出来了，挂在头顶烘烤着，她的额角冒了点汗，笑着对阿姨说：“这么热的天，容易中暑，叫她进来吧。”

　　“我刚去看了，她脸上和身上都没有出汗，玩得太兴奋了，根本叫不走。温先生没办法，去6号房那家借了棚子遮在上面，带冷风机的。她们家刚添了孙子，各种小孩的玩意都有。”
　　阿姨说起家常事，一时停不下来，什么都想和她分享。

　　“王姨，我妈呢？”

　　“苏女士有个视频会议，在楼上书房开会呢。温先生在后院陪着小栀玩。”

　　“好，我知道了。”

　　温初禾从家里穿过走到后院，就看见原来宽阔的后院，被挪出一块地，用砖围了一圈，中间堆满了细沙，棚子将沙地遮在太阳之下，冷风机呼啦呼啦地吹着。
　　温栀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正在沙地里打滚，清透的笑声传入她耳中。温瀚明半蹲在沙地的一个角落，仔细地建造城堡。
　　这时，某个坏蛋会故意扔来一把沙，不算牢固的城堡就此倒塌，笑声更明亮了。

　　“小栀。”温初禾轻轻叫了一声。

　　温栀放弃了继续捉弄外公，鞋都没穿就扑向她：“妈妈！”

　　在她身后，温瀚明慢慢直起腰，看着热情相拥的母女二人，锤了锤有些酸的腰，语气也酸酸的：“妈妈来了就这么兴奋，外公陪你玩这么久，都没看你有多高兴。”

　　“怎么会呢。”她从温初禾怀里挣脱开，又扑进温瀚明怀里，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他的侧脸一口，“我也喜欢外公啊。”

　　温初禾挥手拍了拍身上被连带的沙子，向她们招招手：“天气太热了，进来玩吧。”

　　温瀚明抱着温栀不撒手，两人带着一身沙进了家门。

　　温初禾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衣服上掉落了一些，但还有不少，只能催促她们快去洗澡换衣服。
　　就这一会功夫她就出了一身汗，衣服上还沾着沙子，于是也洗了个澡。

　　她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苏酥的视频会议已经开完，许懿在她到家之后不久也赶了过来，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

　　苏酥工作的时候会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透过镜片去看许懿，听着身后温初禾下楼的声音，问道：“怎么没有一起来？”

　　“吵架了。”温初禾经过客厅走向冰箱，从里拿出一瓶冰水捂在脸上，又走回客厅，在许懿就坐的对面坐下。

　　“因为什么？”

　　“不重要的人。”

　　苏酥没有继续问下去，轻放咖啡杯，整个人倚靠在沙发背，理了理衣服：“说说小栀的事吧。”

　　两人已经统一过说辞，无论谁说都是一样的话术。温初禾气还没消，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语气冷淡：“你说。”

　　“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酉酉在当地拍戏，我们偶遇了，之后不小心喝醉了，发生了意外。当地的法规不让堕胎，只能把孩子生下来，小栀之前一直跟着我在国外生活，最近因为我回国才一起回来的。”

　　苏酥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继续发问：“孩子的抚养权在你那？”

　　他点了点头。

　　“你们是什么打算？”

　　许懿沉默了，这个问题她们没有商量过，甚至都没有提起过，一个是没想到，另一个是不敢提。

　　见他不说话，苏酥又看向温初禾，面无表情：“嗯？什么都没打算，就敢把孩子生下来，是觉得过家家很好玩？”

　　“我们现在是邻居，住得近。小栀什么都不缺，这样挺好的。”

　　“谁觉得好？你还是小栀？既然把孩子生下来了就要对她负责，你们做决定之前该问问她的想法。”
　　苏酥起身往楼上走，“小栀最近住家里，你们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把她接回去。”

　　她离开后，温初禾不准备多待，起身往外走，经过许懿的时候，停了一下：“既然都回来了，你不去看看你爸妈？”

　　他起身跟在她身后：“改天吧。”

　　她走到车库的时候，许懿还跟在她身后，她一手把着车门，侧身看他，眼神询问他：还有事？

　　“不重要的人的事，你还想听吗？”

　　“上车。”

　　许懿快速绕到副驾驶，坐上了车。

　　温初禾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车，问：“你的车就停这？”

　　“停着吧。”

　　车上，许懿说到了自己眼角的伤，是和莫文阳打起来造成的。
　　那天，他突然接到了陌生电话，最开始他没认出对方是莫文阳，对方声称是他的高中同学，他刚想挂断电话，对方就说自己手里有温初禾的超劲爆的爆料。他担心是对她不利的消息，就根据对方给的地址前往了。

　　“等等，他手里有我的爆料，只是威胁你去，没有提别的要求吗？”温初禾听到一半，打断他的话发出疑问。

　　“我当时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
　　他继续接着说，“那个地方是一个很破旧的废工厂，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莫文阳坐在椅子上盯着我笑。”

　　越野车突然停顿发出“咯吱——”的响声，温初禾转过头，震惊地看着许懿：“那个工厂是不是长满了杂草，特别空荡。”

　　“好像废旧工厂都长这样。”

　　温初禾仔细回想第一次做这个梦的场景，断断续续地说：“是不是在……兴福大道……铁元路……三交口182号。”

　　许懿眼中同样露出惊讶：“对，是那。”

　　她所有的推测在这一刻被全盘推翻，预知梦确实发生了，却和现实不一样，而且发生后她仍然再做同一个梦。

　　缓了一会后，她让许懿接着说。

　　莫文阳那个笑很瘆人，许懿回想起来依旧这么觉得，所以那时他站在工厂大门没有靠近莫问阳，等着他主动说话。
　　莫文阳却说他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爆料，就是故意要把许懿引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工厂。

　　他靠近许懿，手里拿着麻绳，准备将许懿捆住绑在椅子上。但他不够高，也不够壮。

　　许懿凭借身体优势，挣脱了他的制服，和他扭打在一起。然后他接到了温初禾的电话，松开了莫文阳的领口，大步跑出了这个工厂。

　　“他的行为好奇怪，不符合常理。比你瘦弱，却想要把你捆在椅子上，你跑了之后也没有继续追你，他把你引过去是为了什么呢？”

　　“他只是单纯地恨我。”许懿看向窗外，太阳高挂烘烤着树枝树叶以及树上的一切生物，而在树下常年有一片阴凉地，潮湿，冰冷，永不见阳光，于是嫉妒能够拥有阳光的一切。
　　“高三的时候，他的腿被人打骨折了，没多久就退学了。”

　　“我知道，学校里都传遍了。”

　　“那天我经过了那里，看见了他被打，我没有帮他。”

　　“你是觉得他因为这个恨你？”

　　“不。”许懿转过头看向她，“他恨我看见了他的惨状，他想让我和他一样。”

　　那天之后许懿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那天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悲伤和哀怨，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他眼里的情绪。

　　一个月很快过去，温初禾也已经进组《花容世界》进行拍摄。
　　温栀一直待在燕郊别墅没有回明湖豪庭，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温初禾拿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苏女士狠心地不放人，她也没有办法。

　　离开燕郊别墅那天当晚，温栀给温初禾打了电话，很生气地控诉两人都来了，却不接她回家。没说两句觉得她们肯定是背着她偷偷出去玩，生气得一个星期没有和她们两人讲话。

　　温初禾因为忙着进组的前期准备，挪不出时间哄她，只是买了很多她喜欢的衣服和玩具送去燕郊别墅，反倒是许懿像是无业游民一样，每天都带着一大堆东西拜访温家，大部分是给温栀准备，其中有给苏酥和温瀚明的，也有给家里阿姨的。
　　温瀚明不堪其扰，不只一次打电话向她抱怨许懿有多难缠，跟上班签到一样，一天不落。

　　最后还是她出面制止了许懿这种很上赶着的行为，让他多出去工作，他这才放弃“狗皮膏药”式战术。
　　温栀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选择原谅她们，每天晚上分别和她们打电话，只是在结尾的时候会问上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你去哄哄外婆，让她放你回来。你不在家，都没有人给妈妈暖被窝，妈妈这么可怜……”
　　温初禾的装惨还没结束，温栀就“扑哧扑哧”跑到苏酥的房间捶门：“外婆外婆快放我回去，我妈妈见不到我特别伤心。”

　　每到这个时候，温初禾就能听到来自自己妈妈美好的问候：“温酉酉，你没事干就找找副业，别想着利用小栀走捷径。”
　　说完，无情地摁断了温栀手表上的通话。

　　温初禾叹了口气，将手机甩到床上，闭眼睡觉。
　　《花容世界》取景地在A市，她每天收工后都会回家，躺在熟悉的床上，这一个月她都没有做梦，任何梦都没有。

　　很不幸的是在她庆幸的当晚，她又开始做那个该死的梦。

　　早上七点二十一分，她从梦中醒来。
　　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会，突然坐直身体，拿过手机给宋梓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传来的却是一道男声。

　　声音和齐锋完全不同，温初禾愣了一会没应声，将手机拿远了点，备注是宋梓没错啊，怎么会是个男的在说话。

　　没两秒，宋梓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喂？”

　　“刚刚那个……”

　　“哦，我的新男朋友。”

　　宋梓仍然是个恋爱脑，拿得起放得下。
　　温初禾开心地笑了两声，调侃她速度之快，又八卦地催着她讲经过。

　　“我前段时间和谭倩见面聊了一下，齐锋那个狗东西早就出轨了，真是太恶心了。然后我和谭倩爆打了他一顿，我也跟他提了离婚，他还特别不要脸地跪下求我，说他不会再犯了，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我才不会相信。你也知道，离婚流程需要一段时间，我就从家里搬出去了。后面又和谭倩见了几次，她就把她弟弟介绍给我了。”宋梓停顿了下，走到安静一些的地方，接着说，“她弟弟长得超帅，我一眼就爱上了，然后就这样了。”

　　“给我看看照片。”

　　温初禾的手机很快就收到了宋梓发来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裸着上身，小麦肤色，肌肉饱满，一看就很健康。

　　“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怎么了？”

　　“就是想问问齐锋他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他那个狗鼻子，闻着富婆味就凑上去了。”

　　宋梓一口一个“狗东西”，将齐锋骂得狗血淋头，比大一失恋时骂得更狠，可见是真的受了很大的伤害。

　　“对了，有个事要和你说。”宋梓将手机从耳朵边拿下，在手里聊天记录里翻找，“我们上大学的时候，那个学生会主席，你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向川。”

　　“他毕业后被调到G市那个鬼地方当了个小官，好像前段时间被调回来了，听说对你余情未了啊。上大学的时候，你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嘛，我们三个都觉得你们有戏，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突然就断了联系。”

　　温初禾沉默了一会，不是很想回忆与向川有关的事情，只模糊地说：“没缘分呗。”

　　上一个说对她恋恋不忘的穆嘉树，在被她拒绝后短短时间内已经换了四任女友，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穆嘉树有意为之，他如今每一任女友都会被她碰见，有时候是剧组，有时候是商场，有时候是饭庄，有时候是游乐园。

　　他们都一样，对她的喜欢很肤浅。
　　她自然也不相信向川会在和她无疾而终之后继续暗恋她。

　　挂断电话后，温初禾起身换了件衣服出门去了片场。
　　说来可能没有人会相信，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因为她没有人追，而是她对爱情的要求太高了。

　　她的父母都是独生，而她作为独生的独生，更是众星捧月般地长大，她想要什么，身边人都会想尽办法满足她。
　　她从小到大拥有了很多很多爱，于是她会要求另一半同样对她付出更多更多的爱。

　　一旦这种感情不符合她的预期，她就会舍弃对方。

　　爱情如是，友情亦是。

　　所以说来，她的朋友也不算多，除了黎乐之、景和安、宋梓外大都是些点头之交，她甚至回忆不出ta们的模样。
　　而在这些划分之下，许懿是最特殊的一个人。

　　在温栀出现以前，他被划分到讨厌那一类，和她最讨厌的食物摆放在一起。

　　而在如今，他好像不属于任何一类，既不属于家人，也不属于朋友，更不会是爱人。

　　该如何定义他呢，温初禾也想不明白了。
　　于是在苏酥提出让她们想出一个解决办法的时候，她选择了逃避，逃避许懿已经不属于讨厌这一类了。

　　天气越来越热，窗外的蝉鸣声大得扰人，紧闭车窗也挡不住它们的叫声。
　　温初禾烦躁地看了一眼窗外。

　　“能不能把这种生物消灭掉？”

　　刘叔听得有些好笑：“你上次还夸蝉鸣声悦耳呢。”

　　“是我说的吗？”

　　刘叔只笑没有说话。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她扬起手机查看，是一个许久未联系的人发来的消息。

　　川流：我调回A市了，有时间吃个饭吗？
　　川流：我知道你最近在A市拍戏。

　　她的手指停顿在聊天页面，心中毫无波澜地关闭了他的聊天框，没有回复的打算。
　　说曹操曹操就到，算命都没这么准的。

　　车停靠在剧组，小何如往常一样等在门口，不同的是她身旁站着悦格娱乐的林总。
　　这段时间，他时常会给她打来电话，都被她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吃了太多次软棉花，林总着急得只能亲自来片场堵她。

　　算算时间，她的约期已经到了，但她的合同里有一条需要本人亲自办理不续约手续才能成功解约，于是她的合同就一直压在公司，没有解约，也没有续约。

　　她决定先发制人：“好久不见，林总。”

　　“温大美人，我真是想你想得不得了。”林总这次改变了策略，选择卖惨，“你是不知道公司高层把我逼成什么样了，一个个每天向我施压，我也受不了了。”

　　两人站在靠近片场的临时搭建的场地谈话，不远处一个像大炮一样的机器镜头明晃晃地对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