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闻溪畔

78、第 78 章

　　岑卿发来的八卦群截图，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许茉桐的生活里搅起一阵涟漪。起初流言只在小圈子里传，可才过两天，就像长了脚似的扩散开来。公司里同事看她的眼神变得微妙，她走过时，原本的窃窃私语总会突然停下；就连去楼下咖啡厅，都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人在指指点点。
　　“替身”“代餐”“靠脸上位”，这些标签没经过核实就被贴在她身上。岑卿气得不行，跟她说“桐桐，肯定是安妮那个贱人搞的鬼！要不要我找人查查IP，把她揪出来？”
　　许茉桐反倒异常平静，她仔细看了流言的传播路径和话术，发现内容虽然恶毒，核心却特别空洞，除了一张真假难辨的对比图，根本没有任何实质内容。她跟白安淮分析：“她急了。用这种低级手段，要么是手里没更硬的牌，要么就是在为出大招铺垫氛围。”
　　白安淮认同她的判断“齐修明那边有进展了，他给的备忘录复印件很有用，至少能证明你父亲当年调查的事，跟我叔叔、齐家都有关联。温哥华那边，我们的人已经快到林叶所在的疗养院，不过情况有点复杂。”
　　“怎么复杂？”许茉桐问。
　　“除了我们和可能是白佑熙的人，确实还有第三拨人在附近活动。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看着不像要伤害林叶，反倒更像在阻止别人接近她。”白安淮顿了顿，“齐修明也提过这股势力，他怀疑跟周家旧事有关，就是没证据。”
　　周家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许茉桐想起U盘里那张脸，那个和自己长得像的女人，会不会就是周家的人？这个念头闪了一下，她没再多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林叶的事。“能不能想办法接触下第三拨人，至少摸清他们的意图？”
　　“正在试，不过得花点时间。”白安淮握住她的手，“现在更急的是谣言的事。安妮既然开了头，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我担心她会选个公开场合把事情闹大。”
　　许茉桐反握住他的手，眼神很沉静“那就让她闹。”
　　“你有主意了？”
　　“嗯。”许茉桐点头，“她想让我难堪，想逼我当众失态，那我就给她这个当众的机会，只不过最后谁难堪，还不一定。”她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反击思路，不解释也不辩驳那张脸是谁，直接质问谣言背后的动机和操纵者，把大家的注意力从“她是不是替身”这种无聊话题，转到“谁在造谣言、目的是什么”这个更关键的问题上。
　　几天后，“逐光”舞蹈室联合几个本地艺术机构办了场叫“城市光影”的跨界沙龙，名义上是艺术交流，其实是给齐家“云栖印象”项目造势。齐修远作为主办方代表出席，安妮也在现场忙前忙后。许茉桐在岑卿的帮忙下，“意外”拿到了一张邀请函。
　　沙龙里气氛很热烈，来的大多是时尚、艺术圈和媒体的人。齐修远在台上简短讲了几句话，姿态优雅，完全看不出私下里偏执的样子。安妮在人群中穿梭，笑容得体。许茉桐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静静等着。
　　果然，到了自由交流环节，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有点尖锐的声音“咦，大家不觉得今天有位来宾特别眼熟吗？”说话的是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是安妮认识的时尚博主，她的话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谁啊？”有人顺着问了一句。
　　那博主笑着，目光特意扫过许茉桐的方向：“就是那位，最近很火的、一直帮父母追查真相的许茉桐小姐。你们不觉得，她跟齐总一直惦记的那位，气质特别像吗？”
　　话音刚落，不少人的视线都投向许茉桐，带着好奇、审视还有点玩味。安妮在不远处端着酒杯，嘴角勾出一抹不容易察觉的笑，好戏开始了。齐修远也看了过来，眼神很深，看不出情绪。
　　许茉桐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站起来，没慌也没怒，脸上甚至带着点平静的疑惑。“这位女士，你说我眼熟？”她开口，声音清晰，能让附近的人都听清，“是说我像你认识的某个人吗？能不能说具体点？‘气质像’这种说法，太主观了。”
　　那博主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赶紧故作轻松地说“哎呀，就是感觉而已，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许小姐这张脸，确实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她想含糊过去。
　　但许茉桐没打算让她就这么算了。“印象深刻？”许茉桐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在场的媒体人，“就因为我最近在依法依规追查几年前一桩疑点很多的火灾案，我的脸就‘让人印象深刻’，甚至要拿到这种艺术沙龙上讨论像谁不像谁？”
　　她语气还是平稳的，但话里的分量明显重了“我不太明白，今天沙龙的主题是‘城市光影’，聊的是艺术和公共空间的融合。讨论我的长相气质，跟这个主题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有人想借着这个场合，转移大家对真正重要事情的注意力？”
　　场内的气氛慢慢变了，一些原本来看热闹的人，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许茉桐看了看脸色开始不自然的博主，又看了看不远处笑容僵住的安妮，最后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齐修远。
　　“最近我收到过一些匿名骚扰，也看到不少没来源的谣言。”她稍微提高了点声音，确保更多人能听到，“内容都是围绕我的外貌做恶意揣测，我本来不想理会，但今天既然被当众提起，我觉得有必要说几句。”
　　她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四周。“我对成为别人的话题没兴趣，只对真相感兴趣。我父母死得不明不白，案子疑点重重，我作为女儿追查真相，既合理合法，也问心无愧。如果有人因为我的追查感到不安，非要用攻击我外貌、编低劣谣言的方式来阻挠我——”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我不妨把话说明白，这些手段又低级又可笑，不会让我停下，只会让我更坚定。我会用法律赋予我的权利，一直追查下去。至于躲在暗处散播谣言的人，我也劝一句，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我的律师团队已经开始收集相关证据，必要的时候，我们肯定会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名誉权。”
　　这番话条理清晰，不卑不亢，直接把一场蓄谋好的人身攻击，拉到了法律和公共议题的层面。挑事的博主脸色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安妮的笑容彻底消失，手指紧紧攥着手里的酒杯。齐修远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看许茉桐的眼神，比刚才更深了些。
　　场内安静了片刻，接着响起几声零星的掌声，很快掌声就变得热烈起来。不少媒体人看许茉桐的目光，已经带上了赞许和敬佩。许茉桐微微点了点头，重新坐回角落，好像刚才那段有力的发言只是个小插曲。岑卿偷偷冲她竖起大拇指，小声说“帅炸了！”
　　沙龙后半段，再也没人敢提许茉桐的事。那个挑事的博主早早走了，安妮也躲到了人群后面，脸色难看得很。齐修远提前离场，经过许茉桐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口才不错。”
　　许茉桐抬眼看他，语气平淡“比不上你手下的人，编故事的口才好。”齐修远眼神一冷，没再说话，大步离开了。
　　坐进车里，齐修远才卸下伪装，脸色变得阴沉。许茉桐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狠，她根本没掉进“像谁”的陷阱，反而把陷阱撕开，把操纵者拽到了阳光下。安妮那个蠢货，果然办不成事。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对着话筒说“计划提前。白安淮那边，该再加点压力了。还有温哥华那边，想办法让林叶‘开口’，赶在她被白安淮的人找到之前。”
　　挂了电话，他看向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游戏该进入下一局了，这一次，他不会让任何人，包括那个自以为是的许茉桐，再有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