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呦呦是也

12、第 12 章

　　临昭在黑暗中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回到了六岁那年，恒夜庄上下都围着他转。有一回，周翱带着他出门买东西，结果他在路边看见人家耍杂技，嘴里居然能喷出火来，他睁着大眼睛，也不管周翱在那里，自己一个人挤进人群里看戏去了。
　　临昭梦见周翱找不到人，急匆匆地赶回了庄子——
　　“恒夜先生！小公子不见了！”
　　坐在池子边喂鱼的苏恒夜闻言一震，一把丢了鱼食，冷声问：“怎么回事？”
　　“我在店里给他买点心，一回头就找不到人了，一路找回来，没见着人影。”
　　“去找！所有人都给我去找！他要是出了事，我······”原本是发狠的话，说到一半，竟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周翱顾不上照看他，忙叫了人分头去找，自己也片刻不敢耽搁，再次跑了出去。苏恒夜看着空荡荡的庄子，一阵眩晕。

　　临昭午后才被人带回了庄子里，等着大门口的苏恒夜一言不发，揪着他脖子后的衣领，整个儿将他提了起来往书房走，临昭蹬着小短腿挣扎：“先生！先生！痛痛！”
　　周翱见状，忙跟了上去，边追边道：“恒夜先生，小公子只是去看杂耍，没有出别的事，您别生气，是属下没看好他，恒夜先生！”
　　苏恒夜将挣扎的小孩摔在蒲团上，头也不回地喝道：“出去！”
　　“恒夜先生！小公子知道错了！”
　　“我让你出去！”
　　临昭本来还不知道厉害，听先生喝了这两声，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小脸渐渐往下拉，全然成了一张苦瓜脸。
　　周翱无奈，只得退下了。
　　“先生～”临昭奶声奶气地唤，撒娇一般。
　　可苏恒夜丝毫不领情，推开蒲团面前的矮几，席地而坐，将小孩拉到怀里，三两下扒了裤子。
　　临昭感到身后凉飕飕的，小手往后一捂：“先生不要打昭昭！”
　　戒尺就放在蒲团旁边的架子上，苏恒夜伸手就能拿到：“把手放开！”
　　“不要！”
　　苏恒夜懒得同他理论，大手将那两只碍事的小手一把抓开，随后一戒尺狠狠拍下，“啪”一声，两团肉拍下又弹起，只是中间已横亘了一道鲜红的戒尺印子。
　　“啊！！痛呜呜呜······”手被抓住了，临昭只好蹬腿，可是蹬腿也还是痛啊！
　　“啪！”戒尺再次狠狠甩下，苏恒夜气得冒烟，“你现在才知道痛，晚了！”
　　“啊呜······先生不要打，昭昭痛痛······”
　　“啪！”
　　三道印子几乎覆盖了臀上肉多的地方，苏恒夜看了一眼，那个小屁股已经红了一片，但也不往别的地方打，就可着劲儿在这一点地方来回施罚。
　　“呜呜呜······”临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把蒲团都哭湿了一块，可是无论他怎么哭，先生都无动于衷。戒尺依旧“啪啪啪”地落下，跟烙铁似的，屁股火辣辣地疼。
　　“救命啊！”临昭喊破了音，难听得很，苏恒夜却突然一颤，任由那两只小手挣脱了自己的钳制。
　　临昭两手下意识遮住屁股，滚到蒲团上跪着，裤子都堆在膝盖处。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泪珠，看着可怜得不得了。
　　“知道错了没有？！”
　　“呜呜呜······知道了，昭昭知道了，先生不打。”
　　“错哪里了？！”声音更严厉了些，吓得孩子肩膀猛然一缩。
　　临昭抽噎两下，连哭都不敢放开哭：“昭昭跑去玩，没有告诉别人，先生担心。”
　　“知道错了还不过来？！”苏恒夜真是要气死了，万一这小家伙今天丢了，他非把沧澜城翻过来不可！
　　一听要过去，临昭又放声嚎起来：“呜哇！已经，已经打过了，痛痛！”
　　“砰”一声，戒尺敲在木地板上，苏恒夜厉声道：“我说过来！再打二十！看你记不住教训！”
　　“记得住记得住，昭昭记住了，先生不打，痛痛，先生吹吹，呼呼······”很小的时候，临昭有一次摔倒了，手上破了点皮，苏恒夜就是那样哄他的。
　　先生吹吹，呼呼······
　　“你不听话就不许留在庄子里，你想去哪里玩我都不管你，没人骂你，没人打你，你现在就走！”
　　呜······为什么这个听起来更可怕？临昭看着先生严肃的表情，内心倍觉凄凉，又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依靠膝盖挪过去：“先生不要生气，昭昭听话。”
　　“自己趴下来。”
　　看着先生的腿，临昭难过得不得了，为什么趴到先生腿上是要挨打啊？呜呜呜······
　　那个小屁股已经薄薄肿起，深红一片，苏恒夜半点不心疼似的，扬起戒尺就拍了下去，立即听得小孩像被风雨打湿的鸟雀一般呜咽，凄凄惨惨。
　　“啪！”力道不减，但是临昭已经没力气挣扎了，腿都不蹬了，只是小幅度地踢着。
　　“啪！”
　　······
　　一连打了二十下，屁股已然泛紫，临昭哭脱了力，也没法撒娇了。苏恒夜扬声道：“周翱！”
　　很快，周翱便推门而入：“恒夜先生。”
　　苏恒夜给小孩穿好裤子：“抱他回去上点药，然后用饭。”
　　周翱看见临昭那可怜样，心疼得不得了，轻轻拍背哄着：“小公子疼坏了吧？不怕不怕，我们这就回去上药了，上完药就不疼了，不哭不哭······”
　　临昭趴在周翱肩上抽泣，疼死了要。
　　“周翱，三天不许给他吃点心。”
　　“恒夜先生······”周翱忽然没了话，只道，“是。”

　　周翱带着临昭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到厅上用饭。临昭的椅子上放好了厚厚的垫子，苏恒夜坐在旁边，等他过来。
　　临昭已经不哭了，但是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被周翱抱进厅来，临昭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先生，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
　　苏恒夜有点心疼，没多说什么，只道：“吃饭吧。”
　　周翱感觉恒夜先生心情不错，应当不会再发脾气，便放了心，笑道：“恒夜先生和小公子先吃，李婶炖了鸡汤，我去端过来。”
　　那鸡汤是李婶去几里外的农户家里挑的鸡，从午后炖到现在，两三个时辰，盖子一掀开就闻得见浓郁的香气。

　　“我想吃点心。”临昭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往常他挨了打都有点心吃的，现在居然三天不能吃。
　　“没有。”苏恒夜冷冰冰道。
　　周翱端来鸡汤放在桌上，舀了一碗给临昭，笑说：“小公子，这鸡汤是李婶特地给你炖的，可点心还好呢！喝一点，啊！”
　　苏恒夜其实知道庄子上下都宠着临昭，但是他从不阻止，他对孩子已经很凶了，就让别人对他好些吧。
　　可是就算苏恒夜想由着他，临昭也不领情，猛然嚷起来：“我就要吃点心！”
　　周翱有些为难，继续安慰他：“小公子，咱们过几天再出去买好不好？现在是吃饭呢！吃饭的时候不吃点心。”
　　“我要吃点心！我要吃点心！”临昭闹着，将桌上那碗鸡汤“砰”一声砸到了地上。
　　周翱色变，却不是看向临昭，而是看向苏恒夜：“恒夜先生······”
　　果然，苏恒夜脸色发青，一拍桌子：“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