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 ...
-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是窗户纸直接整张被扯掉，我们彻底卸掉伪装，吻到呼吸交缠。在深蓝的夜空下，在白纱的掩护中，我们在那个楼顶的隐秘处融为一体，直至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初次相见我对她有如此大的渴望，而我感到她和我是一样的。」
1
周末下午，晴子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怀孕了，而这个点我正和我的新女友思雨在我别墅的大床上缠绵前戏，准备一场云雨。
晴子是我半年前在千慧的聚会上认识的，那天很多人喝醉了，醉了就在偌大的别墅里随便找一个角落歇下。那天我和晴子“恰巧”找到了同一个隐秘的角落，星空作伴，远离宾客的喧嚣。她坐在纱罩里的长椅上，手边有一杯香槟，见我过来，递给我，「要吗，还没喝过？」。
我顺手接过喝了一口，「谢了，晴子，是吧？千慧的朋友。」我试探地问道。因为我也是“恰巧”听到千慧向别人介绍她，不过也没听太真切，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字。
「大名鼎鼎的丰年大公子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不容易。」
「我对美女总是特别留意。」
「谢谢，我当是对我的夸奖了。」她浅笑，脸颊上露出两个特别浅的酒窝，不注意看很容易忽视的那种。
我承认她有几分姿色，但是和千慧的明艳不同，她不是那种一眼就能成为别人目光焦点的人，相反倒带着几分冷，却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让人觉得你可以接近她到一定距离，但是再靠近就会看到一道鸿沟。不过奇怪的是，我一走进来看向人群的第一眼，就只看到了她。接着整场聚会，她成了我目光的焦点，好像别人都是她的背景板，这种感觉最开始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困惑，进而又变成了强烈的好奇。
以我阅女人无数的经验，这种特质的女人的确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而我也是个男人，尤其大多数女人都喜欢主动往我身上贴，但是我也不是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啊，怎么她就这么，这么吸引我呢，好像有一种磁力，让我忍不住想靠近她，了解她，认识她，所以，那天我们有了很多“恰巧”，不是偶遇，而是我的有意。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吗？」我并排坐到她旁边的位置，努力找话题。
「刚才有点，现在不了。」她又对我笑了，我也转头看她，对上她的笑眼。她的眼眸?明亮、深邃，仿佛能把我看穿。我总觉得她好像没有对我设防，甚至希望我跨过她的鸿沟，我很想跨过，但我又不太确定这种感觉对不对。
「那正好，我乐意奉陪。」
「你有男朋友吗？」犹豫了一秒，我终于还是大胆试探，我平常一向喜欢直接。
「没有。」我心中一喜。
「我可不喜欢找个男人束缚自己，单身不香吗？」马上我就被打回平地。
「那真可惜了，我还以为谁会有这个福气有你这样的女朋友。」
「不可惜，我不喜欢有男朋友，但我也会喜欢男人，比如景公子你，我就挺喜欢的。」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撩倒让我一时不知所措了，竟在她面前有些害羞，只能用笑掩饰。
「你可以直接叫我景年，所以这算是向我表白吗？」
「我就是实话实说，喜欢就喜欢啊。」她是如此坦率，让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想坦白一点，我现在，很想吻你。」我认真地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却宛如初恋般忐忑。这确实是我真实的想法，其实第一眼我就有这个念头，想拥抱她，想吻她，想把她揉进我的身体。今天的我真的奇怪，我是风流，但我也不急色啊。
「那巧了，我也是。」她的话音刚落，仿佛是窗户纸直接整张被扯掉，我们彻底卸掉伪装，吻到呼吸交缠。在深蓝的夜空下，在白纱的掩护中，我们在那个楼顶的隐秘处融为一体，难解难分，直至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初次相见我对她有如此大的渴望，而我感到她和我是一样的。
可是她第二天就彻底消失了，确切的说是我在那里醒来就没见她了，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就像那晚只是我做的一个风流的美梦。我试探问过千慧，得到的答案是，她们也是偶然认识，只知道她是一个自媒体博主，也没具体问，只是聊得特别投缘所以邀请她来参加聚会的，晴子，也不是全名。
她就这样成了一个谜。
2
但我总觉得我们的故事还没结束，她还会再出现的。可是等啊等，她就只是一直在我脑子里转啊转，在我的梦里三天两头地出现，却一直没再出现在我现实的生活里，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撞鬼了，但是我又希望不是，我渴望再见到她，见到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她。
想女人这件事，以前在我身上从来不存在的，我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是这回好像我是真栽了。想她，想她的一切，眼眸、发丝、体香，想得我抓心挠肝、辗转难眠。三个月后，我彻底受不了了，我开始找其他女人，就像之前一样。我想忘记她，忘记这个狠心的女人，忘记这个欺骗我感情的女人。可是奇怪的是，现在的我居然对别人没有丝毫欲望，一切都像是走流程逢场作戏，每每到最后关头，我最终都放弃了强行抵抗这种无力感，把身下的女人推开。我好像只对她有欲望，因为我只要哪怕想到她，就会有克制不住的冲动。
我想我是爱上她了，无可救药地爱她，想她。也许是我这无缘由的莫名强烈的感情感动了老天，半年过去，今天我终于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说的第一个字我就知道是她，因为她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吐字发音，都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放映回味了千百遍。
「是我。」她没说自己是谁，好像知道我一定会知道是她。
「你在哪里？」我从床上坐起，走到窗前，急切地接着她问。
「我怀孕了。」她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出了这句让我一怔的话。
「是你的。」我刚想问，她就直接给了我答案。
「你在哪里？我要见你！」知道她有了我的孩子，我的心里忍不住地喜悦，但立刻就害怕起来，怕她再一次消失。
「我会把孩子生下来，我打电话给你是通知你一下，我想你有权利知道，但是我想独自抚养他。」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到底在哪里？」我听到这里已经控制不住，一种马上又要失去她的无力感将我吞没，我的语气已是克制不住的歇斯底里。
「再见。」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一个字，电话已被挂断，我的心仿佛沉入海底般被重重压住。我知道她又消失了，这一次还带着我们的孩子。
思雨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试探地拉住我的胳膊，「景年，谁啊？」
我下意识地甩开她，没说别的，只告诉她，「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她有些诧异，刚才还在……，这会儿，却让她再也别来了。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也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男人，也做好了随时分手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如此突然。
思雨离开后，我抽了一根烟冷静下来，回拨了刚才的号码，不出所料，那头是已关机。我知道她不想我找到她，我知道一切都会是徒劳，似乎她做了决定的事情，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消沉了大约又是三个月，自从思雨之后，我没再接触任何女人，我没有兴趣也没有欲望。三个月的时间我似一具行尸走肉，我感觉我的灵魂被她一起带走了。不仅是我，连带我爸的公司也出现资金问题面临很大压力，我第一次感到我的整个生活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完全失去了控制。
三个月后，2012年11月11日，在光棍节这种悲催节日我彻底醒过来，不得不说人背起来真是看个日历也觉得是在嘲讽我。在那段时间，我做了好多梦，有些是我之前人生中的一些画面包括很小的时候，还有一些画面我不记得曾经发生过却又特别真实。我不知道这些梦是什么意思，但是当我活过来的那天早晨，我突然想换一种活法。纨绔子弟是我曾经的标签和外衣，但那真的是我吗，不是的，那不是我。
我没再和任何女人牵扯周旋、暧昧不清，因为我知道我的心已经给了她，我忠诚于我的心；我戒了烟，努力健身健康饮食，规律作息，我希望我是一个健康自律的爸爸；我从零开始了我的事业——建立一个小孩和大人都能找到自己童年乐趣的玩具王国，这是我儿时的梦想。
3
五年后，我的玩具品牌“元始部落”已经以颇高的知名度在市场上占据重要地位。我常想我的孩子手里也许也会有一件他爸爸公司设计的玩具。
公司创立五周年纪念日那天，我举办了一场玩具博览及新品发布会，很多父母带着孩子来现场参观体验。千慧一家也来了，因为她家两个孩子已经是我们品牌的忠实小粉丝了。千慧在那次聚会后很快就结婚了，很巧，她的老公也是在那场聚会认识的，她的一个朋友带来的，俩人发展迅速，没过多久就结婚了，几年过去，恩爱更加。
「景年，恭喜啊，没想到我们曾经的浪子如今脱胎换骨了啊，真是今非昔比了。」看到我的变化，千慧是真心为我高兴。
「就是想不通你小子到底受了什么打击，这些年怎么突然就不近女色了，难不成偷偷做了俗家弟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叔叔阿姨老在我爸妈面前念叨你，他们说都不敢在你面前念叨了，怕你烦。」千慧的父母和我父母都是我们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也是世交，我们算是发小，我从小特别羡慕她，因为她爸妈在我印象中感情特别好，对她也特别好。和我爸妈，不一样。
「我啊，就没你运气好啊，爱情没缘分来，只能拼事业了。」我苦笑。
千慧不明所以，只跟着笑笑。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我和晴子的故事，因为我觉得这个故事还没写完，总不能给人家讲一半啊。
「诶，我告诉你哦，我最近在网上刷到一个视频特别火，是一个小孩儿特可爱，奶萌奶萌地在一本正经介绍他的玩具，我一看这不你家的吗？我觉得你可以打开思路尝试和一些短视频博主合作，做一些玩具推广、玩具测评啊这种，我感觉这块市场潜力很大，你可以考虑看看。视频我转你，那孩子真特可爱，和我家老大差不多大，可招人喜欢了。」
「嗯，很不错的建议，回头我研究研究。」
那天发布会结束，所有事情处理完，到家已经天黑了，我洗完澡躺在床上，偌大的房子里就我一人，除了白天有人会来打扫。我打开手机查看白天未读的消息，翻到千慧的头像，我想起来白天她说的话，我点开对话框最新一条，封面是一个小男孩儿摆弄玩具的画面，我点开视频。
视频里的孩子脸部做了特效遮挡，前面是他的玩具桌，背景是他的玩具房，桌上摆着的是我亲自参与设计的纪念款科幻变形玩具“星际战士”。稚气的话语，却表达地有条有理，他介绍了这个玩具是妈妈奖励他顺利完成小班课程后带他到店里自己挑选的礼物；它的玩法有一……二……三……，这一看就是资深玩家了；选这个玩具的原因是他觉得这个很像爸爸，他说爸爸一定和这个星际战士一样，能拯救地球。因为妈妈说爸爸也去拯救地球了，等他完成了任务，就会光速飞回我们身边。爸爸，你听到了吗，要快点回来哦，我和妈妈等你哦，爱你。小家伙最后做了个比心的动作，这可爱劲儿真是哪个大人能不迷糊。
视频结束，我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嘴巴在笑，眼睛却在哭，我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我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突突突的，仿佛要从我的胸膛跃出。这种情况在这五年里经常发生，心跳总是无缘由地突然加快，去医院检查了好几次，各种检查做下来，都显示心脏功能正常，医生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叫我再观察观察。我注视着视频停留的页面，突然注意到博主的头像，一棵树，绿色的枝叶生机勃勃，透着一股向上的生命力，账号的名字叫“小树成长中”。我的手指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头像，进入了主页，里面都是记录孩子成长日常的视频，很多很多，似乎所有重要的时刻都无一漏掉。我来不及一一翻看，隔几个点开看了下，看着看着我开始不停地往前翻，似乎是想寻找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直到我翻到了第一个视频，2012年11月11日，我的宝贝出生了。
4
是她，一定是她。
这一次我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心，一定不能再让她逃离我身边了。账号IP显示C城，原来她一直离我这么近，不过一百多公里。
幸好我的账号关闭了浏览记录，否则我真怕她连夜注销账号甚至搬家。我知道她要是想这么做，一定可以做到。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推掉了所有工作，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不需要我事事亲力亲为，现在她和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事情。最开始几天，从睁眼到闭眼，我把孩子所有视频全部都看了一遍，恶补这么多年错过的那些重要时刻。尽管她对隐私这块做了处理，但我还是从这么多视频中找到了蛛丝马迹锁定了她平日的生活范围。我在当地租住了一个公寓，在那里过最普通的寻常日子，我想体验她在这里的生活。我经常在她曾经去过的地方闲逛，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在某处偶遇。
一个月过去了，我没有遇到她，倒是已经把这里熟悉得七七八八，菜场、超市、学校、公园、商场、餐馆……，都在我脑子里基本清晰明了。尽管最近一个多月她没有再更新视频，但我好像也不怎么着急了，我似乎笃定她就在这里，因为我感受到我们很近，不止物理距离，心也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又过了一周，临近中午，我在一家口味不错的饭馆点了两个菜，等餐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地又刷进了她的主页，本以为还会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变化，没想到她更新了，就在十分钟前。视频里是一棵树，很美的一棵树，特别眼熟的一棵树，我早前见过，因为我当时认出来这是她头像里的那棵树。
是那里——初心公园，就在附近，步行五分钟都不到的地方，她现在在那里吗？我的心又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它在告诉我，去找她，马上。
「老板，我有急事要离开一下，要是我等下不回来就别给我上了，这是饭钱，不用找了。」我留了一百元整放在桌上。说完便急着走出店门，一路小跑，心里不停地呼喊着：「等我，一定要等我」。没一会儿我就来到了公园门口，我径直往园中心走去，越近越紧张，紧张见到她，更紧张见不到她。可是当我到了那里，一眼望去一个人也没有，这个饭点，来公园逛的人本来就少，我绕着树又转了一圈，依然是没见半个人影。我的心瞬间坠入了谷底，那种从云端跌落的感觉让我失落、委屈、疲累，我想歇一下。我抬眼看到树对面的长椅，挪动脚步过去坐了下来。突然我余光瞥见靠近我的椅背一侧挂着一个水杯，我伸手取下来，拿在手里看，是一个儿童水杯，外面的杯套上绘着卡通图案。
「妈妈，快点。」一声稚气的童声伴随着脚步声向我靠近。一个小男孩儿出现在我眼前。他看向我手里的杯子，愣了一秒钟，随即有礼貌地对我说：「叔叔，您好，这是我的水杯，刚才我和妈妈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他一脸天真懵懂却又极其认真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看着他，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正要开口跟他说话，一个我魂牵梦绕了六年的身影映入眼帘。是她，那个我痴痴等待、深深爱恋了整整六年的女人。我嘴角抽动，有好多情绪，好多话，竟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展开，从哪里说起，只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脚步也不知该如何挪动，我想时间停在这一秒，这样她就会永远在我面前。我好怕我一动，她就会再一次消失不见。我注视着她，她从刚才驻足的地方竟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越来越近，直到她就站在我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地方。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傻傻地把水杯递给了她。
她没有接过水杯，而是，用双手怀抱住了我，头靠在我的肩膀，我的身体仿佛过电一般震颤，我听到她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她说：「我好想你。」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地紧紧地回抱住她。
「你好残忍。就这么扔下我一个人，这么多年。」我的眼泪已经决堤，满心的痛楚倾泻而出，直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对不起。」我的肩膀上传来她小小的啜泣声，听见她哭，我的心也跟着一阵生疼。我捧起她的脸颊，轻轻摇头：「没有对不起。没有。」
我用指腹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痕，凝视着她的双眸，无比认真地告诉她：「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每一个字都带着我灵魂的温度，炽热而滚烫。所有的话都不重要了，我此刻只想告诉她这句话，还有想吻她，就像我们的初遇时那般强烈地想。
5
后来，我们没有在一起。
确切的说没有立刻生活在一起。
我搬到了她对面，因为孩子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我尊重她的意见，她们暂时仍然留在这里生活直到幼儿园毕业。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和孩子两个人的生活，突然多我一个大男人，还需要时间适应彼此的生活习惯。所以我从她的邻居做起，慢慢让她习惯生活里有我。我往返C城和A城之间，尽力地平衡家庭和事业，所有改变我都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我们后来也没有结婚，因为她说她试过了，婚姻的约束只对不爱的人有效。她过去的婚姻是她离开我无法面对我的一个原因，这五年不仅是我脱胎换骨的五年，也是她的。原来我们的初见不是那次聚会，而是更早。那时她刚离婚，因为她一直无法怀孕，即使做了检查，双方都有问题，婆家还是对她百般嫌弃，认为是她把霉运带进家门。从恋爱时，她就习惯了凡事顺着对方，怀孕困难后更是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只求家别散，因为这是她梦寐以求才拥有的属于自己的家，但最终，几年婚姻只换来净身出户，而她也没有退路，父母不是她的退路，也许还会成为她的绝路。她曾经一直盼望有个孩子，期盼这样就能守住这哪怕似泡沫的幸福，但后来她庆幸没有孩子，因为她知道孩子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只会是她命运的重蹈覆辙。
那晚，她一个人坐在江边，望着漆黑的江面，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岸边，也一下一下地压在她的心上，她不知道自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甚至想就这么越过围栏纵身跳下一了百了，这样一切就不用再想了，反正这个世界没有人真正在乎过她，爱过她。
那晚的江边夜深无人，除了她，就只有我，而这也是她告诉我的，因为我那晚的记忆在酒精的切割下支离破碎，断片儿得如同散落的拼图，怎么也拼凑不完整。我只记得前半段，那天是我的生日，一群人的狂欢过后，我执意要一个人跑去我常去的江边吹风，谁也不许跟着，朋友看此时的我似乎是留着几分清醒在的，可是后面的故事我是真记不起来了。
她帮我拼凑出了另一半。
那天我走到江边，正好看到她在围栏旁的背影以为她要轻生，就忙跑过去把她大力地往里扯，还大声质问她：「你干嘛？要寻死吗！」虽然救人思路还算清晰，但眼神却有些迷离，语气也明显带着醉意，话语间也是一股酒气。
「不用你管。」面对一个陌生人凶她，虽是好意，她倒是更觉委屈，倔强的劲儿也上来了。
「什么不用我管？我就管你了，怎么了？好好的，你死什么，我都还没死呢，你们谁都不许死，听见没？我他妈从小……」我一个人在那边叭叭叭说个不停，把我从小到大的哪怕屁大点儿的委屈事儿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说着说着还哭了，她说她看着我哭得像个傻孩子一样，心疼又好笑，陪我哭着哭着又被我逗笑了。那晚最后我们俩达成协议，谁都别死，好好活着，拼了命地活着。我是早上在江边的椅子上醒的，天都大亮了，晨起锻炼的人不时经过，她比我早走一步，也是天亮了，确认我应该不会有事才走的，而我一直以为那晚我是一个人在那儿。
那晚之后，她振作起来，重新开始，找工作，经营副业，养活自己，提升自己，她发现其实一个人生活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她都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还怕什么呢。生活变得充实起来，一切都在越来越好，偶尔孤单的时候，她会回忆起那晚的江风和那天遇到的我，好像就不觉得孤单了。
6
再见到我的那天，她也惊异于命运的巧合，即使我不记得她了，她依然臣服于命运的安排，遵从内心的指引，一切的发生都是水到渠成。只是勇敢过后，她却胆怯了，她开始接受不了自己的不完美，觉得自己给不了我理想中完美的爱情，所以她逃走了，可没想到老天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礼物——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五年时间，她养育了孩子，也重新养育了她自己，她终于接受了并且爱全部的自己，终于活出了全部的、最真的自己。
后来我知道，她还有个自媒体账号，拥有几百万量级的粉丝，分享一切她认为有趣的内容，有平凡、有深刻、有质朴、有华丽、有浅薄、有高尚，不拘一格，不设限制，核心即是，一切都是可以被允许的，不自我设限，接纳人生的一切境遇，体验到来的所有。这是她经历和体会到的，想表达和传达的，也是大家与她共鸣的。
知道所有这些后，我心疼她，更为她感到骄傲。我想给她我拥有的一切，尽管我知道她已不需要我给予她什么，也知道没有我她也过得很好，无论物质还是精神，但我依然愿意为她倾尽所有。
所以不是她需要我，反而我才是真正离不开她的人，不过我认了，因为我爱她，我选择爱她，不，我好像是无法选择地爱她，莫名其妙地爱她，说不出具体原因地爱她。
也许爱一个人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也许，这就是老天要给的，让我坠入暗夜，让我浴火重生，让我找回真我，让我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初衷：是爱，爱自己、爱她、爱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