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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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鸿婉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大脑像一台过载的处理器，嗡嗡作响。
身体叫嚣着疲惫，一边想着要早睡，一边焦虑地盘点着重要信息。
目前掌握着的消息乱且杂，系统这种填鸭式的新手教程令宁鸿婉十分为难。
最有用的一些信息反而是在漫画那透露的，新手村教主角的那些基础的东西，比如怎么用异能，什么是异能。
而她唯一能依赖的系统检索栏，却像个蹩脚的庸医，十个问题能蒙对两个已是万幸。
面对“异能”这种颠覆常识的概念，她像在黑暗中摸索，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悬崖边。
她擅长在体验中学习，厌恶死记硬背的说明书。
可现在呢？她必须一边在主角团的漩涡中维持“大佬”假面，一边榨干新手福利检索栏的每一滴价值。
眼前仿佛堆积着山一样的“剧本”：要编造的故事细节、要牢记的“已透露”情报、要规避的逻辑漏洞……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她脑仁针扎似的疼。
手机屏幕刺眼的光终于熄灭。
宁鸿婉重重按揉着酸胀的太阳穴，长叹一声。黑暗带来片刻的宁静，僵硬的四肢得以放松。
这种解脱感，如同站了整整一辈子的人，这一刻，坐下了。
室内的温度明明适宜，她却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虚脱。
果然，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没有兴趣的学习其实是一件蛮累人的事。
身体放松了，大脑又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在漫画剧情的迷宫中狂奔。宁鸿婉烦躁地翻了个身，被褥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这个突如其来的穿越，像黑洞般吞噬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甚至开始蚕食她的现实生活。越是在意，越是焦虑；越是焦虑，越难入眠——恶性循环，无休无止。
她想强迫自己赶紧入睡，休息的时间是宝贵的，中午也是没空休息的，要把在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所以中午就要去图书馆查资料，笔记本里还有一堆待办事项。
将强塞进脑海中的文字暂时压下，开始回忆明天课表要上的课。
然而，思绪再次狡猾地偏离轨道。
下次漫画更新在三天后……漫画世界里，梅芙斯的商队也将在三天后启程前往雾军城……
这两个“三天”如同两枚齿轮，在她混乱的思绪中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了一起！
宁鸿婉猛地睁开眼！
明天穿越过去，完成奥里利安的主线任务，即营救点月母亲，商队休整两天，然后启程……
而漫画正好更新菲努斯家族剧情！紧接着，下一个三天的素材积累期，刚好可以用来准备穿越黑暗森林的戏份！
完美衔接！简直像剧本安排好的！
一个更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梅芙斯的商队，就是未来的主角团小队？！
奥里利安篇落幕，主角团必然要离开。她宁鸿婉想蹭镜头、刷存在感，跟着走是唯一选择！而梅芙斯下午那句“加入商队”的邀请……此刻回想起来，竟像命运的叩门声！
幸好……当时没来得及回答！
一股后怕的凉意窜上脊背。
拒绝商队，无非两个理由：怕暴露每晚消失的秘密，以及失去“传送”带来的行动自由。
她根本用不着舟车劳顿，自己非得没苦硬吃。
况且，直接传送还有一个好处，不用担心自己孤身一人穿越在副本之间的路程时会遭遇意外。
只需要适合的安排，卡好一个时间点，甚至两地直达还不浪费时间。
这样一来，加入商队就属实没必要了。
但要是主角团在商队，这些困扰就不值一提了。
她缺人气值，她主观上肯定是想选能多蹭一蹭主角的镜头的那个选择。
生命价更高啊。
她想起自己在马车上对梅芙斯透露的“下一站”——雾军城，借口是“看望朋友”。
而梅芙斯的商队，恰恰也路过雾军城！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漫画世界给她的明示！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雾军城？当然是因为系统任务栏上，冰冷地刷新着新任务：【调查雾军城的真相！】
在漫画世界的这两天，她几乎要把系统的存在给忘了，除了在穿越那天出现过一次，后来就没再出现过，只有在发布新任务时会响起提示。
这任务简洁得近乎粗暴，没有任何背景说明，不像奥里利安任务那样提供详实资料。
是触发后才给线索？还是全靠她自己摸石头过河？宁鸿婉反复确认，任务描述吝啬到只给了一个地名和一个“真相”的悬念。
疑惑如同藤蔓缠绕心头——这是主线？还是支线？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系统的提前预告。她决定在商队休整的两天里，先传送去雾军城探探路，抢占先机。
主要是宁鸿婉玩的许多游戏里，主线都是按部就班的，一个接一个完成了任务之后才能接着往下走剧情的安排。
所以她打算把明天的任务完成之后，可以趁商队休息的那两天先去看看雾罕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情况。
现在，宁鸿婉把心中推演过无数次的步骤重新回顾了一遍，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这边出了意外导致计划失败。
明天的穿越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见机行事，哪怕知道提前准备也不可能事事周全，但只有忙碌起来她才不会因焦虑而无法得到平静。
她查过西方的权力分配，在漫画中的分权应当只是借鉴了部分设定，目前已知的权力中心除了王宫，还有一个联盟，往下对应的权力分支则是贵族和教堂。
奇怪的是，在这个异能显赫的世界，竟没有专门的异能管理机构？这不合逻辑的空缺，像一块悬而未落的巨石。
念头一转，她点开了脑海中的系统商店。人气值余额在睡前已跳动到4602点——这是今天漫画更新带来的“生命燃料”。
商店界面冰冷简洁。
最前排是维系生命的根本：10点/天的“阳寿”。
人气值还能兑换漫画世界的货币和一个另类的“衣柜”，里面挂着符合她现代审美的服饰——酷帅的黑色风衣、宁穿过的衬衫蓝裙，甚至还有御寒的秋裤棉袄。
再往后翻，是几个散发着作弊气息的道具。比如【伤害免疫】时效短、价格高。
其余多是生活用品，更像游戏里的“背包”。
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商店最后一页。
这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件商品：一只银龙衔尾手镯。
首尾相噬的龙身构成环状，龙口处衔着一颗米粒大小、却仿佛内蕴血光的暗红色珠子。
整个镯子低调内敛，唯有那一点红芒在意识中若隐若现，透着不祥的诡秘。
略过优美的外形，最吸引宁鸿婉的，是它的被动技能：在即将受到攻击时自动反击。
身为游戏强度党，她太清楚这个技能对新手的价值了。
系统大概低估了她赚取人气值的速度。这救命镯标价5000点——商店最昂贵的商品！
5000点！宁鸿婉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按“10点=1天生命”换算，这镯子相当于166天的阳寿！寸光阴寸金？不，这是寸光阴寸命！三寸光阴一条命！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圆睁，再无半分睡意。意识沉入脑海，死死盯着商店右上角那个跳动的数字：4602… 4603… 4604…
增长缓慢得令人心焦。
焦虑像无数蚂蚁啃噬着她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她放弃了强迫入睡的念头，就这么睁着眼，在寂静中聆听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感受着时间粘稠的流动。
终于，当时针艰难地指向凌晨一点，那个数字跳到了5010！
没有丝毫犹豫！宁鸿婉意念一动，先火速开启了“每日自动兑换生命”（10点/天）。系统的确认提示冰冷而机械：【生命兑换程序已绑定。每日23：59自动扣除10点人气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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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的硝烟散尽，宁鸿婉立刻投身于新的课业战场。大二的节奏相对熟悉，少了初来乍到的慌乱。
晚课9:00结束，宁鸿婉回到出租的房子里洗漱完，一边刷着二课一边把今天的作业框架整理好，直到离穿越的时间还剩十分钟。
宁鸿婉去接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后放在手边的桌子上，然后全身放松躺在懒人椅上，手边的桌子上放着时钟，时钟旁边还有手机，她在脑海中打开商店，此时她的人气值余额来到了5454点。
一股短暂的、近乎虚幻的“富裕”感掠过心头。作为学生，除了奖学金，她很少一次性“拥有”如此“巨款”。虽然无法在现实兑换真金白银，但在漫画世界，这是比任何货币都珍贵的生命燃料！是她在深渊边缘行走的底气！
这份安定感转瞬即逝，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孩童拆开昂贵礼物的期待取代——新装备！
第一声闹铃撕裂寂静。宁鸿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纷乱的思绪，强迫自己进入平静。
第二声闹铃响起，宁鸿婉按停的一瞬间，意识失重又甩脱，再一睁眼，漆黑的双眼变成青蓝色的双瞳，她回归到了角色“宁”的身份中。
没有丝毫犹豫！意识瞬间调出商店，精准跳转至最后一页。目光锁定那个早已刻入脑海的图标——【游鸿】。
珍而重之地点击了兑换。
装备“游鸿”购买成功！
【兑换成功！物品“游鸿”已发放。人气值余额：454。】
余额的暴跌让心脏猛地一抽！5000点！166天的生命！换来的只是一件装备！
与此同时，宁鸿婉的眼前缓缓于空中凝结悬落下什么东西眼前的空气中，毫无征兆地逸散出一缕缕如墨的烟雾，疯狂地向中心一点坍缩、凝聚，最后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逐渐显现，随后似是一道浅浅的月光骤然闪照入室内，房间里似是一点寒光闪过，银色的镯身开始显现，最后滞空在宁鸿婉眼前。
镯子周身散发淡淡的光，全身都很流畅漂亮，最重要的是这圈细细的首饰并不显眼，那颗红色的珠子现在呈现着一种白中飘绿的如玉色泽，这让宁鸿婉想到了金镶玉的工艺。
宁鸿婉伸出手。镯子落入掌心，触感冰凉，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那5000点人气的重量与期望。
漫画世界里的她没有躺着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前，和她穿越前坐着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宁鸿婉有点激动，很想现在就见识一下这个花了她5000人气值的被动技能，于是她把镯子套在左手手婉上，伸脚，右手把油灯推到桌沿，看着油灯摇晃了一下后重心不稳从桌边掉落……
眼看着油灯会砸到桌边她伸出的脚，宁鸿婉克制住自己想要闭眼的冲动。
油灯掉落的速度很快，加上旅店里昏黑的环境，根本捉摸不到掉落的轨迹
就在那盏灯即将触及脚踝皮肤的刹那——
眼前的世界，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不是视觉的黑暗，而是感知的剥离！仿佛有人瞬间抽走了房间里所有的光，甚至包括声音和触感，只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如同厚重的黑天鹅绒幕布轰然落下，隔绝了一切！
只是一刹那，黑色褪去，月光重新探入房间。
手镯在左手手腕上微微晃动，宁鸿婉将目光从手上的镯子移至角落的油灯，油灯欢快地在地上咕噜滚动着，撞上墙后弹了回来，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大概因为油灯掉落本身造成的伤害不大，所以反击回去的力度也不大。
油灯完好地躺在地上，而令宁鸿婉感到意外的是，她在刚才并没有察觉到被砸到的感觉。
她嘴角浮上笑意，这次还真让她买对东西了。
这样一来，明天的任务就不用太过担心，她还真的挺怕这个疯疯癫癫的世界，混乱，疯狂，强权，有种很难久待或活不过三集的感觉。
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npc来说，并不会像主角那般，主角视角下打异兽一路简直可以说是砍瓜切菜，可普通人在面对强权与碾压的力量，大多无法反抗。
哪怕外出时遇到一个普通异兽，主角顺手就能捏死的异兽，普通人大概率也会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生命。
这里与宁鸿婉长期生活的安定环境不同，宁鸿婉在心中再次强调这个事实。
这个世界拥有权利的掌权者是不会保护平民的，就像平民与他们并不是同一个物种一样，这里是比封建社会还要黑暗的世界。
漫画里，她跟着主角休的视角观摩了一下异能者是如何解决异兽的。
对于体型较大，不灵活的异兽，小队一般会在远处慢慢拉弓将异兽耗死，只有出现一些灵活且近身攻击的小型异兽，异能者才能发挥足够大的作用。
其中以虫群与蜂群效果最佳，但虫王的精神污染最好不要在没有准备时接触，异兽的精神污染一般都具有致幻和眩晕的效果，如果只身一人，很容易被拖走噬咬致死。
但主角休显然不是一般人，一铲子下去就把虫王挖了出来。
主角休的异能是真正的免疫精神攻击。
宁鸿婉自己暂时不会受到精神攻击大概就是因为她没有异能，等到她哪一天觉醒了异能……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或许她的异能觉醒之时，她对精神污染就彻底没有抗性了，到那时，她会变得寸步难行。
——主要她现在也挺寸步难行的。
但游鸿的出现短暂缓解了这种焦虑。
游戏里有句话叫:“法术不行，物理超度。”
面对精神污染这种飘渺的东西时，永远可以相信物理伤害的力大砖飞。
今晚注定是难眠的一夜。
黑夜很快褪去，漫画世界的第二天。
天光未亮，旅馆已被嘈杂的人声唤醒。宁鸿婉拆开教堂送来的包裹——一件粗糙的白色斗篷。布料质感低劣，披在身上甚至有轻微的刺痒感。她自嘲地想：倒也符合奥里利安这穷乡僻壤的“贵宾”待遇。
窗外，人头攒动。教堂的人肃立，路人驻足围观。目光扫过人群，迅速锁定了梅芙斯和休的身影。短暂的目光交汇，无需言语，计划启动的信号已然传递。她转身推门。
门外，两位身着素袍的修女垂首静候。宁鸿婉开门的动作让她们微微一颤，随即右手抚心，姿态恭谨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愿女神护佑您，贵客。请随我们来。”
宁鸿婉反应极快，立刻依样画葫芦回礼。就在她模仿动作的瞬间，清晰地捕捉到两位修女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眉眼舒展，甚至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真诚的笑意？
这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宁鸿婉心头一跳！教堂的人……姿态竟如此之低？甚至有些……底气不足？
这有点反常了，在一个天灾肆虐、奇幻色彩浓重、神权理论上应无比稳固的世界，教堂本该是高高在上的权威象征。
难道是因为奥里利安的闭塞？贵族的把持？从这粗糙的斗篷到修女谨小慎微的态度，似乎都在印证着此地神权的式微。
归属于神权的教堂居然这么……没底气的样子？难道这个充满着奇幻元素，天灾肆虐的异世大陆这么早就破除了迷信？
一般来说，这种世界的世界观里，神权的地位应该挺高的啊。
怎么想都不应该，她看过这个漫画的设定，这个世界的神权应该比她看过的许多漫画都更加稳固才对，毕竟很少有一个国家可以在这么频繁的天灾下做到聚集民意。
而且，这个世界可是真的有可能有神明的。
哪怕真的没有神明，教堂现在依然拥有的承认贵族身份的权力，这本身就说明了教堂的地位不低，不知道这是贵族间玩弄阴谋诡计的工具，还是单在奥里利安是这样的？
宁鸿婉自己更偏向于后者，奥里利安对外通路并不完善，有钱有土地的贵族理所当然会把持住奥里利安的重要经济命脉，这也许从教堂发放的斗蓬就可以窥见一二。
这潭水，比她预想的更深。
披上白斗篷，她跟随修女步入清晨的冷冽。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寒风卷着残雪的湿冷气息，市民们搓手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消散。宁鸿婉却奇异地感觉不到太多寒意——或许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缘故。她状似无意地朝人群一瞥，梅芙斯和休的身影如同宝石般醒目。
这并不是主角光环之类的灯光加持，而是这两个人所表现出的精神状态非常神气，他（她）们的现况比城中平民的贫苦好上太多，这使得宁鸿婉能一眼注意到这种与众不同。
苦难是很难伪装出来的，而两人也没有伪装的意思。
宁鸿婉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视线偏离，离开旅店。
在确认了人员到位之后，梅芙斯戴上兜帽，耳钉在日光下亮眼地闪烁一下，带着休同昨晚的计划中一样，两人消失在围观人群里。
宁鸿婉视线移开。心中默念：【定位追踪】。
梅芙斯和休的小点清晰地印在意识地图上，正悄然远离人群。队友就位，可以行动了。
这是定位功能的另一种用法，在立人设时还挺有用，可以得到目标人物的位置，然后让目标人物无意听到自己在别人面前说的真心话。
如果使用得当，能够轻易扭转别人的第一印象，甚至能做为剧情的转折点使用。
但宁鸿婉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她只会觉得这个小地图真好用，知道队友位置她就可以放心浪了。
定位了梅芙斯与休的位置，两个小点离她越来越远，一张地图在她的意识中被缓缓扩张。
在早晨的朝光下，修女带着她行走在道路正中，市民避让，人们搓着手呵出白气，冷冽的微风在小城中隐隐呼啸着，雪开始融化了，正是最冷的时候，宁鸿婉也许是由于太过紧张，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悄悄地抬头，银白色的教堂坐立于城市正中心，尖顶式的建筑犹如一把朝天的利刃，似要割裂天空。
信奉神，却将锋芒朝向天空。
这矛盾的设计本身就像一则无言的讽刺。
她在心中腹诽着。
教堂门前，长长的阶梯如同通往神坛的天梯。主教是一位面容慈祥的中老年男子，他肃立在门廊下，身边侍从手捧圣水瓶与翠绿枝条。
阶梯两侧，修女与牧师垂手肃立，阵容整齐得如同排练过无数次的仪仗队。一股无形的、庄严肃穆又暗含审视的压力扑面而来。
宁鸿婉踏上了第一级台阶。两侧的目光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身上。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步速均匀。
走到近前，两侧引路的修女长忽然深深躬身，竟直接跪伏在地！
宁鸿婉身体瞬间僵硬！膝盖砸地的闷响如同重锤敲在心上！从生理到心理都强烈抗拒这种卑微的礼节。
宁鸿婉突然有种错觉，感觉对面像是准备了一场排练过许多次的见面会，等她走上前去，这一幕就会被照相机记录下来，然后刊登上所有的报纸头条。
当然了，这个城市还没有报纸。
如果不是今天出门时发现了奥里利安的贵族在教堂有特权，她还会战战兢兢考虑一下如果把这里的主教惹恼了该怎么办？
毕竟据所她了解到的知识，如果在教堂门前不敬神明会受刑的，但现在的她完全不会有这种想法。
不然还能拿她怎么样？
她并不信奉此处的神明。
古话还说毁人姻缘天打雷劈，要求别人改变自己的信仰何尝不是一种遭雷劈？天地可鉴，她只信财神。
相信这里的神明也不会想要一个不真诚的信徒。
而且她又不靠教堂吃饭养活自己。
理直气壮.jpg
果然，主教先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宁鸿婉那近乎傲慢的“矜持”，不仅没有触怒他，反而让他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他脸上的慈祥纹路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试探，察觉到眼前人并没有主动放低姿态，心中立即有了判断。
他姿态虔诚，不仅右手握拳，拇指与食指圈起的那一侧贴至心脏处，还弯了弯腰。
宁鸿婉眉毛一跳，心中警铃大作！
据她这段时间在奥里利安的观察，还有她在现实世界的经验，这种带着明显武力倾向的动作不应该是教堂的礼仪。
她其实有特意观察过，城门口的守卫见到进出城的贵族车驾时有相似的动作，双腿用力合并站直，左手持长剑，右手握拳横于胸前，而守卫的本质是骑士的一种，所以这大概率应该是王宫的礼仪。
如果阶级跨度不大，应当和她身边的两位修女一样使用教堂的礼仪对待。
而现在，主教这是猜到了什么？对她的身份有了什么别的猜想？
这个变故会不会影响到主角团后续的计划？
周围的修女与牧师原本目光平静，在主教大人弯腰的瞬间脸上浮现出惊惧，再将目光转回落在宁鸿婉身上时，纷纷低下了头。
脑海响起警报:心率异常！心率异常！
她被这道声音惊得寒毛倒竖！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回现状，她抬了抬手，制止主教接下来的话。
她大概知道主教猜到了哪里了，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皇权，她还没来得及涉猎的地方。
但可不兴乱认下来啊，虽然某个程度来说主教猜得没错，她的确是国家的主人，不过这样的国家主人有14亿人，她也不能在现在、在这里认下来，也不能反驳，她得让主教知道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这非常考验人的演技。
该说不愧是能当上主教的人吗？内心戏真的多。
宁鸿婉咬咬牙强自镇定，虽然她知道别人不会听到系统的警报声，但她依然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
心脏的跳动频率下降了一些，系统的警报声消失了。
而这时，主教抬起头，两人目光对撞。
千钧一发！她猛地抬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更像是高位者的不耐，制止了主教后续可能更露骨的话语。同时，她调动起毕生最强的演技——从小学升旗仪式到大学演讲积累的全部镇定！
青蓝色的眼眸抬起，迎向主教探究的目光。那里面，必须没有任何情绪，只有高高在上的的冷漠！
这个在极度紧张下完成的、近乎抽筋的缓慢抬手，落在精神高度紧绷、脑补能力一流的主教眼中，却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高深莫测的暗示！
主教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眼皮也学着宁鸿婉的样子，微微压下，脸上瞬间堆满了“我懂，我懂！”的了然和敬畏！
宁鸿婉心中巨石稍落。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
“扑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主教身边那位捧着圣水和枝条的侍从，竟像被抽走了骨头，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托盘上的圣水瓶剧烈摇晃，水花四溅，险险没有翻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平地惊雷！
宁鸿婉头皮瞬间炸开！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右脚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往旁边跳开！
减寿！这绝对是在给我减寿！
她心中哀嚎，全靠手腕上【游鸿】冰冷的触感才勉强钉在原地，维持住那摇摇欲坠的“高贵”假面。
主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慈祥消失无踪，只剩下严厉的威压：“放肆！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急败坏。
真的很生艹，本来她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命不长，还硬生生受了这一跪，她这小身板真经不起这么减寿的啊……
主教是个看着十分慈祥的中老年男子，板着脸时也不见狰狞，只能看出严肃与庄重。
宁鸿婉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赞叹:“这人的表情管理是真的强，看看端的这个架势，多么炉火纯青，多么威严郑重啊，她还是得要多练。”
接下来，在教堂的流程走得飞快，洒圣水，念祷告，在女神面前确认了传说真实存在。
到确认传说真实性这个环节时，宁鸿婉咽了咽口水，脑中警报拉响，担忧这个奇幻世界的女神面前会不会有什么真话buff加成，如果说谎就立刻天降圣裁一刀斩首……
事实是，没有。
万幸，无事发生。没有圣裁，没有异象。所谓的“女神”，似乎并未关注这小小的闹剧。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没有再多的交流，甚至没花上十五分钟，主教在临走前还给她送了一枝沾过圣水的枝娅，是一种宁鸿婉不认识的枝条。
主教双手奉上，嘴里还在念叨着:“愿女神护佑您。”
神神叨叨的，宁鸿婉表面上学着对方恭敬着，实则忍不住内心吐槽。
你们“女神”给我的安全感，不及“游鸿”给我的的万分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