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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流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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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皇帝还朝,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边境海域不再受到扶桑的侵扰。
朝中,却不太平,连带着后宫也有些乱了。
皇帝于某日早朝,力排众议,破格封了靳逐水为禁军统领,赐予金制腰饰,代表不受任何限制。
年长的宰相唯恐皇上受了那少年的蛊惑,极力劝谏。
年青的吏部侍郎则认为皇上此举,乃弃长用短,难免有屈才之处。
礼部尚书圆滑地道,靳逐水海战有功,的确该赏,但如何任用,还请皇上观其后效,再做定夺也不迟啊。
“朕意已决,退朝。”皇帝忿忿而走,一众大臣不免有些惶惶,更有多事之人,将此事传于掖庭知晓。
掖庭,乃后宫所有中选秀女最初住宿的所在,一旦得了封号,就会被皇帝赐居宫殿。而此位尧泷皇帝,竟与先祖皆不相同,继承皇位七年来,因忙于平定各方叛乱,几乎都以扶舟之假名示人,因此后宫虽佳丽无数,竟无一人得其青睐,自掖庭迁往他处。
此时,掖庭中有女子声音传出:“姐姐,皇上怕是好少年的,你还做着梦呢?”
“蔚大夫说的,许是骗我们的呢。”温柔的嗓音却透出一丝绝望。
“唉。姐姐你空负绝世容颜,竟不得皇上一见,”先前的秀女无心一叹,“不如我们想想办法,学那古书上的昭君出塞?”
“妹妹此言甚是。”粉色的裙角绣了朵青水白莲,更衬出女子的高贵出尘,“人生止此一回,何不畅快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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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靳逐水也在与人谈论,却不是与尧泷皇帝,而是一个外表清秀文弱的少年,只听他道:“三哥,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做禁军统领?大哥有些不高兴了,你也知道啊,义父的遗命是……”
靳逐水接着他的话:“我记得很清楚,义父是不许我们与朝廷走得太近,可是,事在权宜,冶火已经做了七年的王爷,又想不起从前,我实在不放心他独自在这里。”
“四哥的事,大哥说会想办法的。”少年清澈的眸底显出促狭的笑意,“三哥啊,你是不是离不开皇帝了?”
“舞风,我也不想瞒你。”靳逐水淡淡地笑道,“他虽是皇帝,我却觉得非常投缘。”
“算了,反正大哥还没拿出杀手锏,三哥你不用太担心了。”靳舞风,是仅次于靳冶火的第五个兄弟,擅长轻身功夫,是以他的潜入,没有惊动任何人。
“对了,五弟,你帮我去查一下,”靳逐水又回想了会,“冶火现在住在王爷府,他腰间佩带的玉饰,听说是皇族之物。”
靳舞风了然:“好,我这就去查。”他纵身跃起,落地时已失去踪影,只那空气中,留有他身上淡淡的草药之香。
靳舞风去了一天一夜,逐水等得百无聊赖,他从未想过,虽与皇帝关系密切,真的身在宫中,竟也有几日不能相遇的事。
这日午后,阳光普照,御花园的莲花池内白莲怒放,靳逐水不免心生向往,他环顾四下无人,也不解衣衫,一个猛子窜入了池底。
靳逐水的水性有多好,他能水中视物,伏于江底三日。此刻甫入这小小御花园的莲池,顿似龙归大海,一时间不亦乐乎。
所谓“无巧不成书”,正当逐水戏水欢乐之时,尧泷好不容易甩掉了影卫和林喜,想独自去找他。他龙行虎步地正欲穿过御花园,极佳的目力发现了莲池中的异动,他慢慢走近,小心堤防着:“什么人!”
“哗……”池面的清水应声分开,溅起无数晶莹的水珠来。
尧泷立刻手忙脚乱,当他以极快的速度后跃避开水珠的攻击后,再抬头,不觉惊呆了。
池中清水涟漪,白莲朵朵,一株微启花瓣的红莲上半坐着靳逐水,他洋溢着动人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那白色的衣服被水珠渗透,逐渐勾勒出他有些瘦削的身形,黑发如丝缎般披向背心,露出白皙润红的耳廓,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逐水。”尧泷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嗓子深处有种极度的渴望,“怎么不过来?”
“日光正好,”靳逐水带笑地扫了他一眼,半是情意半是揶揄,“我倒是忘记了皇上畏水,不然可一起来享受这池鱼之乐。”
“你这张嘴,几时学会了刻薄,待朕抓到你,非得好好教训一下。”尧泷作势要踏入池中,只觉清风拂面,几丝水痕贴近了他的龙袍,靳逐水白皙的脸庞微微侧着凝睇:“皇上还是不要下水的好,小心龙入浅滩哦。”
尧泷受着他的奚落,却不生气,只拉紧他的手,以自己的额抵着他的:“才初夏而已,莫要着了凉。”
靳逐水的确有些微烧了,尧泷笑着摇摇头,还以为他学会了牙尖嘴利,不想只是烧后胡话。皇帝卷着衣袖,将他横抱起来,很轻,那么轻盈的身子,又勾起了他几许怜惜,走向寝宫的步伐也逐渐加快。
“恩。”靳逐水昏昏欲睡着,尧泷的步伐稳健迅捷,几乎不带颤动,使他觉得惬意,如果不是发烧造成脑子晕忽忽的,那是何等的快慰。
尧泷将他安置在龙床上,他是如此瘦削,龙床于他,十倍不止。
“来,喝水。”尧泷再摸了摸他额头,似乎不那么烫了,看来并不严重,但这身湿衣服是该换下了。
尧泷命宫女取来一套干净的衣物。“皇上,奴婢请为统领更衣。”
“不用了,你们下去吧。”尧泷只要想到这样的画面,就觉不该让别人看到靳逐水那迷人的样子。
尧泷在龙床边坐下,轻轻解开逐水的外衫,由于之前的戏水,他中衣也完全湿透了,尧泷的手在继续着这项工作,逐水昏睡中似乎也感到了胸口的凉意,他朝着温暖的物体靠近过去,枕着尧泷的双腿又睡了。
尧泷细心地擦拭他黑色的长发,目光则不觉凝聚到他袒露的半边身子,伸手缓慢地摩挲他胸前的一处红点,毫不意外地听到他轻轻的低吟声。
“王爷您不能进去。”寝宫外,尽职的林喜大声劝阻。
“皇兄?”尧河,自然不是林喜能拦住的,他径直冲入寝宫,刚想开口道出来意,猛然看清了靳逐水安静地枕着尧泷的双膝,而他的皇兄正来回抚摩这少年统领的光洁肌肤,手指过处,一片艳红。
林喜焦急地在宫门外道:“小王爷啊,您快出来吧,皇上该不高兴了。”
尧河惘若未闻,他愣愣地看着,忽然靳逐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慢慢地睁开漆黑的双眸,半支起身,看向他。 尧河的脸从苍白变成赤色,他慢慢地退出几步,猛然回身冲了出去,林喜得到尧泷的示意,忙赶了上前去:“王爷,王爷,皇上请您到御书房稍待。”
他蓦地瞪眼,吼了起来:“走开,本王要回府!谁敢拦着?”
一道醇厚的嗓音自他背后传来:“也包括朕吗,皇弟?”尧泷心绪万千,方才靳逐水或许因为烧了没有意识到,他可是一直清醒地看着,这位相认不到十年的兄弟,瞬间面色青白发赤,难道又要头痛了吗?
尧河背脊一僵,缓缓转身:“皇兄……”他骤然失去支撑似的,软软地倒了下去。
金光闪耀,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最后刻印了那张七年来一直为自己担心的兄长的面容,那双拥住自己的臂膀,适才也曾经这般搂住他吧。
尧泷忙命林喜去唤太医,一时竟忘了靳逐水仍发着烧,同样需要太医开药调理。
“三哥,”靳舞风,其实早在莲池就已跟着了,只因尧泷先寻到了逐水,不得已,悄悄地潜入了宫中,直到尧泷追着他那身为王爷的四哥而去,确定了寝宫没有外人,才用暗号轻扣窗棱,配以传音入秘,“你还好吗?”
靳逐水一扫之前的病容,随意地披上龙凤锦绣的被褥:“五弟进来吧。”
靳舞风推窗跃入,落闩,看着逐水微微泛着异样红晕的面颊:“三哥,你可是着了凉?我有药。”他自内袋中取出青色药丸,递了过去。
靳逐水盈白的手臂略微自被褥中露出了一小截,小心地吞咽:“谢了。”
“三哥烧着,皇帝怎么不叫御医啊?”舞风一脸的不能理解。
“……”靳逐水眸子略暗,不语。
“我想,现在是时候把大哥的嘱咐告诉你了,”靳舞风的话成功地引起了逐水十分的专注,“皇帝富有四海,最不缺的,就是情,最给不起的,也是这个字。莫要让自己太过沉沦。”
“我知道。”靳逐水左手伸出被褥,抚了一下自己的鬓角,问得有些跳跃,“冶火的玉饰,你查得如何?”
靳舞风早知他会有这一问:“那的确是皇族之物,据本门情报显示,此玉原为一块,后被制成两件玉饰,由先皇赐予尧泷作为新生之念,当他还是小皇子的时候,可能送给了某位皇室中的兄弟,是以一见四哥的玉饰,就由先帝认为义子,特赐王爷封号。”
“看来,不止是我流连着这份情,”靳逐水目光深邃,遥遥地仿佛要看见另一方的华廷,“冶火也那么依赖这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