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人在异地很无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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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求看上去不太像坏人，安德为迅速了解当下情况而拉着他聊了很长时间。
内心天旋地转之余，她大概搞清楚了几件事情：
首先，红蛇号是组织的名字，同时也是他们身处的星梭之名。
边缘星系和联邦不同，由于时常会遭遇嵌合兽袭击，厉害些的人比起定居在地面，更偏好在星梭上讨生活。
其次，这里雄虫的日子不好过。
要说特别凄苦，那至少比底层的雌虫好不少，毕竟无论边缘星系还是联邦，雄虫数量都十分稀少。
拿红蛇号举例，它招募成员的标准突出一个少而精，名气虽大，但总人员其实没有想象中多，就五六十个左右，对维持一艘偏小型的星梭而言，数量仅算略有富余。其中雄虫有两名，一位就是眼前的小求。
雌雄虫的比例高低可以拿来作为衡量一个组织实力的标准，坐拥雄虫越多，组织实力必然越强。尽管同样数量稀少，可在这里要想和联邦一样对雌虫呼来喝去，让雌虫卑躬屈膝——得先考虑下还想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
小求没有细说，但安德从话里话外还品味出了一点东西。
根据边缘星系雄虫的地位情况来看，这里的亲密行为恐怕会非常折磨，她的境遇恐怕不容乐观。
毕竟小求一开始就说了……‘以后就安心待在这里吧’。
“你们不打算放我离开，对不对。”
在交流的末尾，安德罗米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小求移开视线，殷红的眼瞳里流露出不忍，轻轻点了点头。
“为抢夺雄虫，这里甚至能爆发战争……你明白吗？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事情之后会有可以做出决策的大人来和你沟通，包括与你的同伴有关的事宜……我的意见在这艘船上无足轻重，帮不了你。”
刚才的对话中，小求告诉安德，她询问的基因缺陷同伴也在船上，不过当下正在别的房间接受治疗。红蛇号之所以会把一位瞧着就没用的基因缺陷者也捡回来，是因为他基因缺陷的外在表现极有特点，就姑且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卖出好价钱。
至于卖给谁？
安德罗米亚没敢细想。
总之既然她已经醒了，就没道理不把亚伯也一起保住。有这样一层关系，她相信红蛇号肯定不会轻易将筹码交换出去，稍微聪明点，就知道把亚伯作为人质扣住，以此要挟。
小求带着餐点过来，可听完这一番解释之后的小雄子着实没有胃口吃东西。
这时她再扫视一圈房间的构造，顿时明白此乃一间鸟笼，一处雄虫待客的地方。比起恐惧、忧愁之类的情绪，安德罗米亚最先感受到的竟然是——虫族世界观的经典剧情，它终于还是来了。
作为既得利益者，她其实一直都觉得联邦雄虫的待遇不像真的，处处透露着一股‘我是不是在做梦’的乌托邦美感。现在知道了边缘星系的情况，这种感觉才落到实处。
从被红蛇号捡到到醒来为止过去了四天，安德还不清楚在吸入虫洞和被捡到之间过了多少时间，就算加起来一共失踪五天……那也已经整整五天了。
如果联邦有能力根据通讯环的定位来找到她，安德罗米亚相信她应该早就坐上了回程的星梭，而事实上她还在这唉声叹气，足以说明暂时不必对此抱太大期望。
‘嘀——’
房门自动打开的一瞬间，小雄子立刻调整好脸上的神情，尽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而冷静。
不出意外，来人应该是小求所说的‘能下决定的大人’。
在小求之后进入房间的人，很明显是一位雌虫，雄虫大多没有如此高挑的身形，而安德也认为边缘星系的雄虫不会有这种神情。有时候你很难去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一个长期被压抑的人，他根本不会知道要怎么做才算放纵，而放肆的时候，脸上又会露出什么样的神色。
这个人的神情中就有类似的气质。
他的眉眼、披在身后的长发，甚至连衣装都和雪一样白，嘴下有墨点般的痣，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安德能想象到这张素色的脸笑起来的模样，他明明如此寡淡，却莫名给人以艳丽的第一印象。
“午安，联邦来的客人。在这里休息得还舒服么？”
雌虫瞥见小桌上原封未动的餐食，满心关怀道，“不喜欢这类早餐，还是没有胃口？我们船上的厨师会做很多菜式，相信他能满足客人的需求。”
面对对方的好意，安德只能说：“谢谢。我暂时没有胃口，和菜色没关系。”
“你已经昏睡了四天，还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不好好吃点东西，身体支撑不下去的。”雌虫顺势坐在之前小求的座位上，姿势含蓄而典雅，泛银的眼瞳内挂着担忧，“对了，真是疏忽……还未问过客人的姓名——我猜你对边缘星系的人存在防备心，这很正常，但请不要说谎，或者至少别太容易露馅。提交了错误的情报上去，会让我被首领责骂。”
他弯下眉眼，没将扯谎的后果说得太严重，气氛较为轻松。
不打算实话实说的安德却心里一紧，佯装好奇。
“如何核实呢？难道你们还有测谎仪。”
“当然没有那种东西，客人说笑了。”雌虫笑了声，视线一瞬间掠过安德的手腕，“在联邦，通讯环作为重要电子制品，记录了个人信息和通讯记录，对不对？能破解它提取信息的组织不多，红蛇号占据其中一席。”
小雄子歪了歪脑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破解我的通讯环。”
“通常而言，的确会这么做。不过我一直觉得对待客人总要有基本的尊重，更何况是珍贵的……我希望我们之间建立起友好的、信任的关系。”
雌虫脉脉地望她，期待着她的回应。
联邦里的单纯雄虫可能会选择相信他，安德不会。
不提她本身能辨别谎言，光雌虫的言行就让安德想起一个成语——先礼后兵。
他真如表现的那般担心她，态度真诚吗？
安德罗米亚觉得不是。
“……好。维托瑞，我的名字。那么你呢，我要怎么称呼你？”
她刻意沉默半晌装作在进行思想斗争，并挑了一个朋友的名字来糊弄对方。感谢茶话会带来了诸多与雌虫一对一接触的机会，不然前世社恐真不一定能稳住。
“银狐，叫我银狐就好。”白色的雌虫若有所思地盘着手指，垂下的眼帘中若有若无透出几分真情，“维托瑞，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联邦鼎鼎大名的三位A级雄虫之一，收藏家维托瑞。应当被联邦呵护万分，怎会流落到边缘星系？”
对于这点，安德倒没什么可隐瞒，十分诚实地告诉银狐大约前文明遗址挖掘出了些问题，她在碰见嵌合兽前在考古队伍中，不幸被波及。虽然安德觉得银狐的言行透露着一股虚假，但他听完前因后果的怜悯眼神格外真实。
“您……”
雌虫都不好评价究竟要倒霉到何种程度，才能碰上这种万中无一的霉运。
或许担心安德罗米亚意志消沉，银狐转而谈起轻松的话题。
“可惜了。如果没发生这样的事，您那连在下也颇有耳闻的收藏星上应当会再增加几处令人流连忘返的景色吧。”
“喔，你连收藏星都知道？”
安德有些惊讶，维托瑞和其星球的大名真就驰名联邦内外。
“自然。不管在联邦亦或在边缘星系，雌虫都是雌虫，会本能地追逐雄虫的消息。联邦将它们藏着掖着，偶尔泄露出来几条众人皆知而无关紧要的，让我们这些境外的雌虫也一起听。”银狐缓缓说道。
只瞧他表现出的仪态，着实想不到他会喜欢关注这种流言。
而颇为神奇的是，安德发现他总算讲了几句真话。
银狐似乎对收藏星很感兴趣，问了不少相关的事情。
如果没去过收藏星，安德极有可能在这几轮沟通中露馅。然而她不仅去过，还非常了解维托瑞的设计理念和整个建造过程，她不相信边缘星系的银狐能从这些对话中察觉到漏洞。
为了给这些信息加码，安德还额外叹息着说：“如果能顺利回去，我大概会改变之前的观念，将实用性和观赏性并列考虑。嵌合兽的突然出现意想不到，可假如我的星梭能去掉给整体拖后腿的双翼，说不定就能逃离魔爪了……血的教训。”
没有责怪维托瑞的意思，但巨鹰的翅膀能排上本次事件众多背锅位的第二名。
至于第一名，当然得颁给把鬼子引来的那位。
银狐却听出话外之意，笑道：“联邦和我们并非全无交流，改日遇到了远征军的人员，我们会将您送还。可此处与联邦的外围防线相隔甚远，且红蛇号有自己的行动安排，无法特意载您过去，这点还请谅解。”
安德内心一沉，表面上还得装作通情达理。
颔首回答：“没事，我能理解。顺便问一句，我的同伴现在还好吗？那位有基因缺陷的白发雌虫是我朋友的管家，不幸与我一起落入嵌合兽虫洞。银狐应该知道联邦雄虫的情况，我需要他来照顾日常起居。还有，你们没在我们身边发现其他人？我不确定还有没有人也流落到附近，就我最后所见，至少有五六人被卷进去。”
“我们只发现了您和您朋友的管家两人，如果还有联邦虫族也遭遇不测，可能落到了其他区域。至于和您一同被救助的管家，被安置在雌虫宿舍那边，不过……”
银狐眉头蹙起欲言又止，“非特殊情况，雌虫与雄虫分开居住，且您朋友管家的伤势还更严重些，我来之前都未清醒。您的日常起居只好暂时由刚才为您送餐的那位雄虫，小求来负责。”
“亚伯还未清醒？怎么会重伤到这种程度……”
她失去意识前都将管家护在腹下，即便偶有擦伤也不该整整四天都还没清醒。缺氧会致死，但只要没到死亡的程度，缺氧带来的负面损伤恢复得很快。对虫族而言，真正难以愈合的伤口通常为嵌合兽造成的，譬如安德的腿伤。
与此同时，安德罗米亚非常清楚她昏迷四天的原因，极大程度上归咎于过度使用完全虫化态，亚伯甚至都不能半虫化，他怎么可能还未清醒。
银狐叹息一声，眼中盛满怜意。
“您有所不知，您的管家就像琉璃杯。虽然外表光彩夺目，可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有基因缺陷的雌虫非常脆弱，身体的恢复能力也远远不到正常水平……不然，怎么会称之为基因‘缺陷’呢。说来惭愧，红蛇号的船医手腕并不特别高明，目前只能堪堪让他的情况不再恶化。”
安德无言，沉默以对。
见状，银狐自觉不便继续交流，就准备离去。
“您好好休息。”
白发白衣的雌虫起身离开时，还将安德纹丝未动的午餐也一起拿走了。
孤身处在重新回归安静的房间，安德罗米亚深感前途未卜。
斐礼喜欢说一半藏一半，银狐——他连半句真话都不愿意说啊。
安德用脚都猜得到银狐打算做什么，他想借此取得她的信任。
白白捡来的高等级雄虫，红蛇号会放着不使用？可安德没听银狐提过半句帮助度过躁动期的事。不出意外，她接下去接触的雌虫极有可能性格恶劣，并直接强迫她进行亲密行为。
这样一来，温和有礼的银狐就会成为小雄子更依赖的对象。
套路虽然老旧，但胜在好用。刚清醒就以这种态度接触，并多次暗示没办法立刻送安德回去，她有理由相信红蛇号完全不打算把她送回联邦。
“……唉，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即使明白他们的谋划，她也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安德重新躺回床上，将被子蒙过头顶。就算眼前一片黑暗，床铺的陌生感依然时刻提醒着小雄虫，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虽不至于为当初救助维托瑞和亚伯的行动后悔，但小雄虫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与迷茫。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人在异地很无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