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莱泽谢普】船去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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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普通联邦雌虫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在值班时找到摸鱼的空隙，莱泽曾想过，觉得应该和他现在差不多——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B级是远征军的最低标准，他恰巧擦边而过。
在B级雌虫中，莱泽的能力并不出色，当初就差点因过于垫底的身体素质被安排去哪颗星球的自卫队里，与远征军失之交臂。
唔，虽然日常训练和其他零散杂务还挺麻烦的，但莱泽作为雌虫，对作战自然也存着天生的向往，尽管在日常生活中懒懒散散，对待正式作战从不掉以轻心，每一次都投入百分之两百的专注。
当然，这种事没什么好拿来吹嘘的，毕竟远征军的兵士，谁不是这样呢？
紫发雌虫守在军舰某处通道，看起来在值岗，其实神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与他搭档值勤的哥们和莱泽同期进入北一部，这么些年下来，对莱泽平时的作风早就了若指掌。反正舰队内部的值勤任务并不那么重要，看在同期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对方。
——但偶尔，也有没法通融过去的情况。
“莱泽……喂，莱泽！”
“啊、”宛如被从睡梦中叫醒的雌虫一下子回神，受惊地四面转头，“怎、怎么了？”
“……唉你啊，好歹留点注意力吧。”值勤搭档无奈地指了指莱泽的手腕，“通讯环有消息。”
莱泽连忙点开消息查看，发现居然是总指挥官发来的，要他立刻去指挥官办公室。一时疑惑，他没马上动身，询问同伴：“你收到了吗？总指挥官有没有叫你一起？”
“没有。”队友摆摆手，“赶紧去，免得被总指挥发现你这家伙在开小差。”
“喔，谢了！”
雌虫挥别同伴，迅速小跑去办公室。
虽然对平庸至极的自己被单独叫去而心有疑问，但见到指挥官后就能解惑，现在胡思乱想也无用。
而且比起这个，被大上司察觉到值勤时刻开小差明显更吓人一些。远征军内部制度严格，奖惩分明，北一部的总指挥又是位严厉的角色，莱泽可不想触霉头。疼痛和受伤对远征军而言与家常便饭无异，然而这不代表他们愿意没苦硬吃。
秉持着这种念头，莱泽匆匆抵达指挥官办公室，进门前不忘略略整理一番仪表，稍显紧张地通过身份辨识程序，跨过自动开启的门扉，迎上办公桌前北一部总指挥的目光。
“你来了。”
这位指挥官脸面带微笑，开口时的态度极好，可说出的内容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做好准备，收拾细软，三个小时后有另外的重要任务等你执行。”
“……我？重要任务？”
莱泽满脸懵圈，下意识环视办公室——除了他和指挥官外的确没有其他人，意味着极有可能是单独任务。他们这位总指挥有时喜欢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带点恶趣味在身上，于是雌虫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又是他在拿自己寻开心……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寻个开心而已，好像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还特意发消息喊人。
他忍不住再次确认，并委婉提醒：“只有我一个人，去执行……重要任务？总指挥，这会不会有点……呃、您知道，我的能力在我们分部里实在不突出……”
没想到总指挥官，这位名为林的雌虫仿佛要打消他的所有疑虑，竟大幅度地颔首，四翘的黄绿色短发在半空晃了几晃。
“这项任务非你不可，莱泽。”他郑重地说，“再没有其他人能和你一样，即便离开北一部一段时期，对分部本身的日常行动也造不成任何影响了。”
“呃、指挥官……”
紫发雌虫脸上浮现出些微尴尬神色。
尽管心里清楚，但当面被人直白地指出，依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所幸总指挥并未对此继续发挥，他友善地拍了拍下属的肩膀。
“别这副表情，我开玩笑的。”中庭有浅浅雀斑的指挥官打开通讯环，当面给部下发送了一封调任函，“莱泽啊，你的能力我清楚，这桩任务由你去最合适。”
莱泽当即查看调任函的内容，以及附在最后的几封资料。
他不擅长一心多用，也不擅长分心走神——说起来很离谱，但每次摸鱼发呆的时候，莱泽都摸得十分认真。阅读也如此，因太过专注，连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会完整读完，导致他的阅读速度极慢，半天才将这些内容看完。
知晓莱泽的特质，林并未着急从旁讲解，等待他结束阅读抬起头后，才在部下震惊的神色中道出本次重要任务的实质。
“莱泽，去将安德罗米亚殿下从边缘星系找回来。”
***
“……啊？”
回宿舍区收拾东西时，莱泽正巧迎面与没有排班，正在休息时段的同僚撞上。
他比莱泽更资深一些，在北一部待了很长时间，堪称老兵。由于知晓莱泽的本领平庸，此人平时对他颇为照顾，这会儿也格外关心地询问了莱泽怎么没在好好值勤。
特搜队虽为重要任务，在远征军中却不算机密，想着还有将近三小时的空余，莱泽便将前后经过和盘托出，成功引发对方的惊愕表情。
“这也太……太、”
老兵想了半晌，发现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会伤害到莱泽脆弱的小心灵，便无可奈何的缄默几秒，然后转而表达对‘特搜队’本身的震惊。
“联邦怎么会出这么大纰漏，那可是安德罗米亚殿下啊！”平日里总说联邦好处的老兵，这会儿也不由得抱怨起来，“委员会难道不清楚安德殿下一旦有所闪失，联邦内部会混乱成什么样吗？”
没等莱泽接话，听到动静过来蹲墙角的同宿舍士兵便自然而然地插入到两人的对话中。
“唉，我就说前文明遗迹挖掘早晚要挖出问题，这下倒好，一下子捅了个大的。”
此人说着点开通讯环里珍藏的一张照片，翠发紫瞳，赫然是安德罗米亚的‘证件照’。
他煞有其事地抚摸着虚拟屏，眼角居然有泪光闪过。
“安德殿下呜呜呜……我的安德殿下，命怎么这么苦……”
“喂，安德殿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有点自知之明！”老兵敲他脑壳，“我们和安德殿下怎么可能……哦不对，你小子是A级，说不定这次任期到了以后还真有可能蹭上茶话会。”
老兵的舍友——A级优秀远征军士兵米歇尔，肤色白得宛如死尸，两眼下分别盘踞着两颗形似血泪的痣。整齐的刘海几乎盖过眼睛，明明整体头发都挺直，偏偏太阳穴两侧飞出两搓按不下去的翘毛。
由于最近在蓄长发，导致他的气质鬼上加鬼，抱着安德照片哭泣的模样与恶灵作祟如出一辙，仿佛在给照片中的雄虫施加某种诅咒似的。
“你们，都知道安德殿下和茶话会……？”
两人热烈讨论期间，莱泽和局外人似的被排挤在外。通过调任函的附件了解到联邦最近出了一名S级雄虫，他虽有惊讶，更多的感想却是——除了被派到特搜队以外，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而且在此之前，莱泽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真没听说过吗？
老兵和米歇尔齐齐转头看向不在状况中的莱泽，其中后者幽灵似的控诉道：“呵呵……之前我和你说了那么多关于安德殿下的事情……你，完全没有听进去啊……”
“什、什么时候的事？”
莱泽使劲回忆，没能回忆起半个字。
“……最近一年，我和你值勤的时候，每一次。”米歇尔浅黄色的眼瞳带着浓重的怨念直直地盯着同僚，刚才只是像，现在大概真的在内心诅咒不听人话的莱泽将来倒大霉。
“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莱泽什么德性，他在值勤的时候哪里能听进去你那些念经似的玩意。”
显然，老兵也被米歇尔的念经攻击荼毒过，面部抽搐几下，极度不愿回想起堪称折磨的记忆，“而且莱泽被派去搜寻安德殿下，我们该祝福救援行动圆满成功，不然你的头发可就白留了。”
“……”
米歇尔定定地注视了莱泽片刻，把对方看得寒毛都快竖起来，不情不愿地憋出一句怨念。
“……林为什么派你去，为什么不选我……明明我可以，做得很出色……”
“省省吧，我们分部本来就没有S级，再拨走一位名列前茅的士兵，还要不要和嵌合兽打啦。林那种一毛不拔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
老兵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潜藏含义，马上扭头把住莱泽的肩膀。
“当然，我相信最后选择莱泽，肯定是看中你善于在一件事里投入专注的特质。安德殿下对联邦重要至此，再怎么说，也不会以得过且过的心态派遣人手。况且林自己将来也极有可能成为茶话会的入选者，虽然不像米歇尔这么……”
他砸吧嘴，口下留情地选择了一个较为中性的词语。
“……‘执着’，但也必然迫切希望尽早找到安德殿下。不然等我们分部任期结束都没找到殿下，他可就吃亏吃大发了，恐怕半夜都会被怄得惊醒。”
虽然老兵将林和米歇尔说得有些功利，但事实如此。
撇开大家对雄虫殿下抱有的普遍感情，这就是高等级雌虫更不能接受安德罗米亚流落在外的切实原因……
不然，为什么莱泽对此并无多余反应呢？
再不情愿被派去的人选居然不是自己，米歇尔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
他甚至觉得林在出发三小时前才匆匆定完名额，肯定有让其余人没时间质疑其决定的原因在里面，阴险得一如既往。
“……不行，我要去找林。”
撂下这句话，米歇尔悄无声息地溜走，老兵意图拦住他的手还没来得及动，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莱泽摸摸后颈：“啊，那我还要继续去收拾吗？”
“去啊，怎么不去。我们的总指挥官大人说一不二，米歇尔自找没趣罢了。”老兵推了一记雌虫后背，“快去吧，加油。”
***
有什么能收拾呢？
根本没东西可收拾。
顶多把还没用完的安慰剂、抑制剂捎上，其他的根本不用他操心，别说三个小时……三分钟都能打包完毕。
然而莱泽几乎在倒计时前几分钟之际，才刚刚到达两艘军舰的对接口，因为回宿舍、出宿舍的路上来问情况的同僚实在太多，一个一个解释过去，哪怕说一次只花五分钟，也把这本该极有余裕的时间给消耗得一干二净。
莱泽喜欢在某些摸鱼的时刻找人聊天没错，但这强度也太高了。
收获数不清的‘一定要把安德殿下带回来’之后，雌虫终于躲过人群来到对接口，结果迎面遇上三小时前刚见过的朋友。
“米歇尔。”
以为米歇尔幽灵般的死缠烂打大获成功，莱泽走过去，眼神充满希冀，“你说服了总指挥？你代替我，还是我们一起去？”
“……”
米歇尔，这名对安德罗米亚存在异常‘执着’的雌虫，用他半遮在刘海后的阴郁视线盯着莱泽不放，强烈程度比三小时前更甚。
“莱泽……你一定要，把安德殿下带回来。”
他说，声音空无到好似并非从人体内部发出，那双冰凉的手分别擒住雌虫肩胛，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对面之人捏碎。莱泽吃痛地向后退，却像被无形的幽魂死死缠住了一般挣脱不得。
“把她带回来、把她带回来……”
阴冷的嗓音，毫无起伏的语调，犹如千钧巨石般压在他心头，又像无边无际的深海，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总指挥官布置的任务莱泽本就会尽力完成，而米歇尔信不过这位总爱在值勤时摸鱼偷懒的同僚。又或者，只要去的人不是自己，他就一定会变成这样，将这份信念、这份意志，这份沉重的情感，传达给对方。
——就像一缕冤魂。
“一定、一定……要把安德罗米亚殿下……带回来！答应我，你会做到！”
“我、我答应……你。”
被过于浓烈的气场裹挟，莱泽连话都有些说不好了。
可米歇尔却并不满意止步于此的回答，蛇一般澄黄的眸子依然没有放过他，仿佛再不说出令他认可的言语，躲在底端的水鬼就要如水草一般缠住可怜的雌虫，让他溺死在这片叫人窒息的海中。
“我会、我会把安德殿下，带回联邦的……！”
莱泽在米歇尔的控制之下喊道，就像训练时按照军令答复指挥官似的，响亮且内容明确。
冰凉的双手慢慢收起了力气，阴恻恻的视线缓缓移开。
米歇尔退后几步，不再言语。
而被总指挥官委以重任的雌虫则怂怂地越过对方，穿过对接口，踏上寻找雄虫殿下的旅程——
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莱泽谢普】船去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