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姜酒花

4、加布里埃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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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神秘的杀意在第二天并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但是父亲回来了。
　　巴尔问了这件事。看着兄妹俩一样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已经察觉了，父亲招呼着两人坐下，又将围在周围的人遣散，才开始仔细地说昨晚发生的事情。

　　“那就是没有找到源头。”巴尔总结着父亲说的话。
　　辛德拉接着说：“就没有什么源头，昨晚的杀意遍地都是。”
　　“你这是什么话？”父亲问。
　　“她的意思是杀机无处不在。”巴尔解释。
　　“啧。你怎么和她一起胡闹。”
　　看着兄妹俩都是一副开玩笑的模样，他突然有些生气。
　　“我认真的。”不同于巴尔的轻松，辛德拉正着脸色，“我感觉不到你说的魔力波动，但是按你的感觉解释，是泄露，像空气一样，到处都是。”
　　父亲也没想到辛德拉是这样的解释，追问：“具体的呢？”
　　辛德拉却耸着肩，“就这样。需要我帮忙吗？”说着，还做着手刀的动作。
　　“不用，骑士团里那么多人，用不着你一个小女生抛头露面。”
　　“好吧。”
　　巴尔晃着腿碰了辛德拉的膝盖，“希望你的行动和你的态度一样乖巧。”
　　辛德拉用力地撞回去，然后离开了。

　　之后他们在讨论什么辛德拉并不知情，直到她听见院子里传来马车驶动的声音，她站在露台上，何，这一眼看得格外清晰，巴尔的眼中写满了冷静。辛德拉皱起眉，有些不解。由于上次他耗尽了自身的魔力，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带着他一起外出，又想到刚才的谈话，辛德拉在猜测他们是不是去森林了。

　　恰好对上正往车窗外看的巴尔的眼睛。
　　骑士团里那么多人……

　　说着是这样，那些人如果真的有用的，父亲就不会整天在外忙碌。以他如今的地位，只吩咐下面的人就好了。

　　一整天如坐针毡，天际红如血，辛德拉一边暗自佩服自己能安静地等一天，一边擦拭着佩剑，直到女仆来敲门叫她用饭，她才终于将剑收回剑鞘。
　　“不吃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辛德拉走出卧室，那位女仆也快步跟上她，“那我现在帮您准备马车。”
　　“不用了……把我的马牵过来吧。”
　　“好。”女仆连连点头，“您不在的时间，都是少爷亲自照顾它的。”
　　“是吗？真是辛苦他了。”
　　“那我先去牵马了。”
　　“好，辛苦。”
　　听到辛德拉的话，女仆突然雀跃，连忙跑出去。辛德拉站在门口四处张望，随后招了招手，叫来附近的一位一直在院子里工作的仆人。

　　“知道马车往哪儿去吗？”
　　“不清楚。”

　　女仆把马牵来，辛德拉骑上之后直接朝城外跑。她没有多想，直接往事发森林去。黑暗彻底笼罩大地，此起彼伏的鸟鸣逐渐密集，这独属于黑夜的声音辛德拉再熟悉不过，森林就快要到了，但是她并没有看见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森林与往常无异，不过因为马上入秋，那群生活在森林的魔物活动的更加频繁，即便距离这么远，还能时不时的听到它们的吼叫。

　　奔跑的速度快速减缓，辛德拉将马拴在森林边缘。夜晚的森林处处危机，她并不舍得它跟着自己进去。

　　13
　　辛德拉比以往要更加警惕一些，月光惨淡，这片森林几乎可以用被遗忘来形容。魔兽的吼叫似乎就在耳边，走走停停，辛德拉感觉得到自己仍在森林边缘徘徊，不过她可以确定那两个把她丢在家里的人就在这里。
　　不合时宜的轰鸣声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辛德拉清楚那是巴尔发动术式的声音。不同于现在术师学习的新魔法，巴尔的术式是运用古魔法发动的，如滚雷轰鸣，破坏力极强。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侧方传来，辛德拉毫不犹豫地拔出剑，瞬间，蹬地，冲过去。
　　一道如同丝绸般顺滑的银白色剑光划破黑暗，须臾，暗红的血液从剑刃漫向剑身，一滴一滴滴落土地。
　　是一只中阶的三眼狐。
　　这三眼狐被认为是最聪明的魔兽之一，虽然体型不大，但因为这样诱杀了不少来捕猎的人。
　　辛德拉就不小心中过它设下的陷阱。
　　不过它的第三颗眼是件宝物。眼前的这只只是中阶的三眼狐，但眼睛的品质还是有保障的。于是，辛德拉提着剑拨开它身前的杂草，刚抬起手臂准备斩下它的头，身后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二话不说握住她的手腕。

　　“谁！”辛德拉惊呼。
　　整个人被压制得死死的，辛德拉迅速调整心态，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身后的人用着类似拥抱的姿势环住了她，能看出来他随时准备拉着她后倒。

　　“加布里埃尔家的？”

　　是个男孩子。

　　头顶的云层散去，两人的影子笼罩在三眼狐身上。
　　“你认识我？”辛德拉问。
　　“这头金发，还有你手上的银蔷薇，想认不出还有点难，辛德拉小姐。”说着，他站起身，又把辛德拉拉起来，“这三眼狐只是个诱饵，你要是把它的眼睛挖下来，信不信那后面的狐群能把你生吞了。”
　　辛德拉猛地顿住，双眼紧盯着前方。是一片黑暗，直觉也告诉她前方有问题，索性相信他。

　　这时，身后的人问：“你是要去找艾伯特公爵和阿尼巴尔吧，这附近的魔物太多，跟着我，我带你去找他们。”
　　辛德拉犹豫不决，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要保护我？”
　　“怎么了？”
　　“你是谁？”辛德拉反问。
　　“肯特。”
　　他的回答干脆，令人无法怀疑他，辛德拉盯着他不说话，直到又传来一声轰鸣，她才答应他。

　　一路上，辛德拉都跟在肯特身后，没什么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手腕被他紧紧攥着，虽然说挣脱得开，但她就想看看这人到底是谁，会做什么，又为什么会知道父亲和哥哥在哪里。
　　偶尔遇到了拦路的魔物也悉数被他逼退。只是逼退，并没有杀了它们。
　　即便他准确地说出了父亲和哥哥的名字，辛德拉也不敢轻易的判定他的身份与职业，看他的衣着，不是贵族，起码也是平民阶级以上的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猎魔人。
　　但就算他不是猎魔人，也不至于把跑到眼前的魔物放走。是不屑吗？那还不至于，她能看出来出现的都是优质魔物，除非……
　　“这么善良吗？”辛德拉问。
　　肯特以为自己听错了，侧头看了辛德拉一眼。看到辛德拉的表情，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的语气明显是讥讽。
　　于是解释道：“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儿，狩猎不是主要目的，而且它们与我无用，没必要打一些会成为累赘的东西带在身边。”
　　“这样啊……那我呢？我什么用处都派不上，还差点中了三眼狐的陷阱，带着我在这充满未知的森林里前进，不会成为不确定因素吗？”

　　明知故问。
　　他知道。

　　但肯特还是耐心地回答她：“我还是有能力确保辛德拉小姐的安全。还有你能问出这话就证明你也是有能力的，不过在深夜的森林，多个同伴不是坏事。”
　　“阁下还真是贴心。”辛德拉客套着，“听起来你似乎熟悉我。”
　　“熟悉你？什么意思？”
　　辛德拉耸着肩，“字面意思。”
　　“我和阿尼巴尔有过几次交谈，听他提起过你。”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加快了一步，更加靠近他，“哥哥一向热心健谈。”

　　轰鸣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止了，辛德拉按捺住心里的好奇，只是她能感受得出越走越深。
　　“停。”
　　辛德拉再次被肯特拽着踉跄了一下，只见他松开了一直拉着她的那只手，将她护在身后，随着一声震天的嘶吼，一只巨龙从天而降。
　　看清来物，辛德拉稳下心神，贴近肯特的背，悄悄伏在他的肩头，小声说：“多谢阁下的好意，但还请不要对女士有这样粗鲁的动作。”
　　肯特不理解辛德拉此刻悠闲的状态，压下情绪，说：“等上了战场，你就不会有这样的话了。”
　　“我可是加布里埃尔家的小姐，怎么会上战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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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
　　巴尔退回父亲身边，静静地看着讨伐队集中讨论。
　　“发现什么了吗？”父亲问。
　　巴尔摇了摇头。
　　“和你之前在都城里察觉到的是一种吗？”
　　巴尔依旧摇头，随后又小声问：“还不回去吗？辛自己一个人……”
　　“她不是小孩子了，你这个哥哥做的未免也太溺爱她了。”
　　听到父亲的评价，巴尔也不恼，只是笑道：“父亲也不遑多让。”
　　两人相视一笑，却不知什么时候骑士长已经悄悄走到两人身旁。
　　“公爵，已经确认黑龙仍在附近，要继续追追击吗？”
　　两人瞬间正色，听到骑士长的话，巴尔看向父亲，正当他以为父亲会下达明确的指令的时候，父亲却说：“你才是骑士长，你来决定。”
　　这位骑士长明显愣了一下，才又说：“陛下的意思是现场由您指挥，而且您曾统领骑士团……”
　　“你也说了是曾经。”父亲反驳道：“陛下只是要我协助，具体的还是得你来判断。”
　　见他态度坚决，骑士长没再过多的说什么，正准备回到队伍中时，巴尔叫住了他，“先遣小队有没有利佩家大少爷的消息？”
　　骑士长摇头。

　　“怎么问起他来了？”父亲问。
　　“当然是有人拜托了。”
　　“小利佩？”他又问。
　　小利佩，本名汤，就是前一晚生日的主人公。
　　“估计利佩家也就他这个做弟弟的惦记他了。”父亲忍不住感慨。
　　巴尔不做声。

　　利佩，在都城里，人人都把这个姓氏当做是利益的代名词，就连他们家自己人都这么认为，不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反而感到荣幸。大利佩是被家族抛弃的那一个，幼年时的天赋不足以支撑他成年后的平庸，但是他的平庸放在常人身上并不普通，只是期待与现实的落差太大，全族又将希望寄托在小利佩身上。
　　正因如此，连辛德拉都会再三考虑要不要出席有利佩家的人在场的活动。

　　辛德拉说过——
　　像我这种连才能都没有的人估计在利佩家的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们去追了。”巴尔看着已经没有人的位置说。
　　远方隐约中还传来黑龙的吼叫，正当他和父亲准备离开，巴尔突然顿住脚步，急忙说道：“辛来了。”
　　“什么！”父亲惊呼。

　　辛德拉和肯特在黑龙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即便如此，肯特依旧保护着辛德拉，悄悄后退。
　　“你真的无法展开术式，一点魔法没有？”肯特即便从周围的人那里听说过，仍再次向辛德拉确认，直到看见她点头，对他说：“如你所见。”
　　辛德拉看着他点头，有些不明白，又说：“你要跑？”
　　“我们打不过它。”肯特直接说：“看见它右翼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了吗？你应该比我清楚，那都是阿尼巴尔留下的。天才尚且如此，所以我更不能带着你冒险了。”
　　听他讲完这段话，辛德拉意识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反握住他的手腕，小声说：“只要你发动术式离开这里，你就会被它标记，这一生都无法进入这片森林。”又松开手，接着说：“所以别带上我。”
　　“那怎么办？”肯特问。
　　比回答更快一步的是黑龙的攻击，尚能活动的左翼扇了几下，数道风刃朝他们这边落下。肯特毫不犹豫地抱住她，带着她闪避。

　　“就这么退要退到哪儿？”
　　猎猎风声中夹杂着辛德拉的问题一字不落地落进他的耳朵里，肯特提高声音，问：“那怎么办！”
　　“你想用速度甩掉它不可能，冲上去！”
　　听到这话，肯特带着辛德拉暂时停在一处还算粗壮的枝干上，借着昏暗的环境喘口气。
　　“冲上去什么意思？硬碰硬？”
　　“没叫你硬碰硬。”不像他情绪起伏明显，辛德拉一副泰然的样子似乎是有把握，可偏偏她的话让人不禁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她有些不计后果的冲动。
　　“当双方实力悬殊过大还逃不掉时，迎上去才能寻找破绽和时机，撤退。”
　　是寻找吗？在他听来辛德拉的话说的收敛了，是创造吧。
　　于是他问：“有想法了？”
　　“没有。”
　　肯特已经习惯了辛德拉这种脱口而出的回答。
　　“你说了会保护我的。”

　　辛德拉能离开，也能带着肯特毫发无伤地离开，只是为什么呢？这是什么义务吗？算起来是他耽误了自己的脚步。

　　没等躲多久，黑龙就追来了，肯特正要带着她继续往森林外跑时，辛德拉却原地不动。
　　“有人来了，应该是讨伐队。”
　　听了她的话，肯特背靠着树干微微探出头观察着情况。
　　“是骑士长。”
　　“你认识他？”
　　“为什么不认识？”
　　肯特的这一句反问，让辛德拉开始重新思考他的身份，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她就感觉到巴尔和父亲在向这边靠近。暗道一声“不好”，又看向肯特。
　　“骑士长带的是讨伐队，他们人多有优势，咱们趁这个时候离开最安全。”
　　肯特不解，他问：“你不是来找公爵和阿尼巴尔的吗？”
　　“实不相瞒，我是因为担心他们偷偷来的，要是让爸爸知道我在这儿，我就惨了。”
　　她的神色突然软下来，肯特看出来她在求他。说实话，他没理由答应，也没理由拒绝。可是看着这双如同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还是没忍心拒绝。

　　脚下生起一个圆阵，与此同时，辛德拉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