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猫南3591

15、割魂

　　扶桑颇有些闲情雅致，每日吟诗作画，调香侍酒。
　　这日屋内，扶桑宽袍素衣，手指纤细婉约，轻轻挑一斗细粉，丝丝缕缕，倒入莲花玉坠银缸。
　　不远处，祝余依靠在凭江小塌上，坐姿大马金刀，却别有一番风流绰约，他一手握着锋利冰寒的冷玉，一手拿着把小刻刀。
　　他的手对比那把秀气小刀太大了，他皱了皱眉，可想而知，祝余用的很不舒服，但也没有换刀，因为那冷玉是万年才出一小块的至宝，他费尽心机寻来，太大的刀易弄坏这宝贝。这世间只有一块，更重要的是冷玉握在手里生暖。
　　祝余心思百转，扶桑虽是鬼圣，但既然是鬼魂体，自然是有些冷的，用这冷玉护身，最好不过了。
　　谁能想到，坐拥至宝的魔神会小心翼翼的对待一块暖玉，只为了给他心上人御寒呢？
　　这日，扶桑甩下画笔，抬眼瞧了眼雕玉的祝余，他抬起指尖，瞑目静思。
　　下一秒，分割灵体剧烈的痛苦传来，扶桑面色不变，红木桌子明明暗暗的灯火照着他的面容如此冰冷，如此遥不可及。
　　神魂分离，静止幽迷的宁静中，作画的扶桑重新抖落宽大云袖，泼画如墨，明月楼外，千里相隔的阑珊长街，人流往昔，另一个扶桑出现在这喧哗热闹的古道。
　　扶桑变换成身形容貌，皱眉细想，这几日的安宁麻痹了祝余，应该不至于这么快被发现。
　　夜色长街实在热闹，小街商贩热火朝天地吆喝，欢快雀跃地少男少女左看看右看看，见什么都新奇。
　　扶桑一人疾步快行，却丝毫不失风度，黑色银纹星路宽袖从他手腕处滑落，翩翩起舞，扬起与星星夜色一般的弧度。
　　无人知道他去哪，一位圣人的速度哪怕不用法力，凡人用肉眼也看不见，扶桑如鱼般穿梭人海，拂过他人拥挤堆积在一起的如云衣袖，似一阵轻飘飘的雾，摸不着，看不见。
　　扶桑来到一间城外客栈，客栈不像明月楼那般灯火如潮，但胜在清净雅致，让外面街道喧嚣浮华人声渐渐平息了些。
　　泽雾正静静在客栈最安静处等着，忽然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他转身一看，正是戴着面具的扶桑。
　　泽雾握住手中的剑，他抬眼看眼前人，一身黑色轩逸外袍凌厉迫人，银色面具掩盖面容，极其冰冷，与扶桑以前的气质大相径庭，不敢轻易相信他是主人。
　　泽雾问“来者何人?”
　　扶桑看见泽雾眼中的怀疑，倒是有些放心，这说明他的伪装还是成功的。
　　他缓缓摘下面具，变回本貌，此时银月洒落大地，清冷温柔月光撒向扶桑白玉无瑕脸庞。
　　“是我。”清冽声音响起。
　　“参见主子。”泽雾有些激动的看见主子。
　　扶桑却道，“长话短说，本座时间有限。”
　　“是”，泽雾快速禀报，“自南柯梦宫向外公布神器在人间消息，蜮间之人都源源不断前往这座城 ，其中绝大数修者都使用法术，其中，鬼蜮繁花仙子，南栅道人，泽芜君皆已到达，且已破戒。如今鬼蜮有眉妩坐镇，一切安稳。另外几位域主确实行踪属下暂且不知，不过望舒好像尚未前往人间。”
　　扶桑快速过了一遍这些消息，冷淡点头，“本座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域主。”
　　泽雾转瞬即逝，扶桑却静思联系明月楼的魂体，联结割裂魂体犹如牵丝连线，要承受极大的痛苦，还要求割裂神魂者有完全专注的环境，可现在外面依然有嬉闹叫卖声，扶桑却面不改色的直接链接，只为不留下一丝破绽。
　　明月楼，月悬高台。
　　扶桑额间冒出汗，转瞬被抹去，他抬眼望去帘幕遮掩下全神贯注雕刻手中碧玉的祝余，继而掩盖神色，继续泼墨作画。
　　下一瞬，扶桑毫不留情再次割裂神魂，神魂柔软，遭受破坏，乃是世间最极致的痛苦，便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要哀嚎惨叫，可扶桑连续割裂两次，却无一丝波澜，可谓极能忍耐了。
　　城外，扶桑脱下黑色玄衣，转瞬换上一身白衣虽出城时做了掩饰，但此城修者大能众多，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因此扶桑特意换下黑衣，选了一身白的，还略有变换面容，腰间改挂了一枚弯月月白玉佩。
　　此时，扶桑神情冷淡，高高在上，目无下尘，身穿一身银白广袖流衫，腰间玉佩泠泠作响，实在是一位高洁出尘的白衣仙人。
　　扶桑先前赶路倒是着急，这时倒是不紧不慢起来，他行走衣袂飘飘，举止有度，堪成仙气飘飘。
　　他缓缓走在长街上，街旁小贩叫卖，眼见公子如玉，冷冷清清，竟然连叫卖吆喝声也诺诺。
　　他穿越人群，不少年轻少女眼神悄悄瞧他，少男倒是明目张胆，倒是眼中多有艳羡之色。
　　正走着 ，眼见前面来了个熟人。
　　君泽大步流云，飒踏如星，真真有不可挡之势，他来之处来往行人都畏惧让路，怀疑他是天潢贵胄。
　　君泽倒是毫无一点礼让之心，碰巧二人迎面撞来，君泽皱了皱眉，这人间竟有如此出众的人物，他有些疑惑，难得是域界隐士大能?
　　但两人错身之际，君泽并没有感知扶桑体内灵气，他心想倒是可能人间真出现了这等风流人物。
　　扶桑倒是面不改色，遇见时只当曾未相识，错身交错，两人广袖交汇又分离，真真毫无破绽。
　　倒是他神魂突然冒出一道幽幽声音。
　　“你倒是胆子大，帝主面前也能毫不改色当做素未相识。”
　　扶桑微微恍惚又归为平静，“平芜，你醒了。”
　　“是，域主，好久不见。”
　　平芜如水一般清澈嗓音，继续道“这是哪？”
　　扶桑“邬桑城。”
　　“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平芜问完后才有些感到不妙，域主最不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别人，哪怕他和域主签订绝对忠诚的天道契约，他恐怕犯了域主的忌讳。
　　但下一秒，“去莫桑阁”
　　平芜心想，域主平时都不会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他人，今日可能是真有点开心，他这样想着，心里才后知后觉生起了点欢喜。
　　扶桑原本打算趁早回去，但平芜沉睡之前受了大伤，难得醒来，趁早为他寻些天材地宝，早日恢复实力，也好接下来发挥点用处。
　　由此想着，他拐道去了莫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