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蛇饲养手册》金钩飘

3、03 邀他 看一场戏

　　黎昭妍不再搭理系统。

　　晾它几天后，她便没有再听到它的声音。

　　就在她以为胜利时——

　　“任务更新了，宿主有兴趣了解新的奖励任务吗？”

　　“你怎么还没走？”黎昭妍皱眉。

　　“没有完成任务，我没法离开！”

　　“经排查，我发现自己绑定在了你体内的妖丹上，但这颗妖丹并不是你的，所以惩罚系统无效。”

　　“所以？”

　　“所以任务重新调整了！攻略分数和妖丹的控制力绑定，成功后，你就能完全控制不属于你的妖丹了！”

　　她继续无视。

　　不过，有句话叫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但膈应人。

　　她尝试了很多方法。

　　几天的拉锯后，她忍不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目前有个初见的任务要推进呢！宿主上次没有完成初见，完成这次的任务我就闭嘴。”

　　开始讨好后，系统的声音变得又细又娇俏，令人颇为不适。

　　“什么初见？”

　　“很简单，我把时间和地点告诉你！就在……”

　　系统说，原本的剧情里，沈青岚遇到了被欺负的妖族，她和顾衡同时出手，因此结识。

　　但自己将顾衡赶走那日，剧情发生改变，两人提前见面了。

　　于是这段初遇的剧情便要由她来替换。

　　那日上午，在系统的催促声里，黎昭妍乘坐云舟，慢悠悠来到系统指定的地点。

　　刚到目标位置，就模糊听到了前方传来的争吵声。

　　怎么这么快？

　　她还没开始就开始了？

　　满是荒土的小道上烟尘四起，浅绿的身影倒在地上，隐约可见他被锁链捆缚住了，而在他周围站着三个修士。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几人的声音——

　　“一个杂种，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丹霞峰一条狗，在我们面前装什么，真以为让你进宗门就能当人了？”

　　“妖族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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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俗气的剧情，怎么还跟丹霞峰有关？

　　眼前突然闪现一阵红光，像是骤然升腾而起的火焰。

　　耳边忽地传来惊呼。

　　“是捆妖绳？！”

　　不远处的小妖好似被一根火绳紧紧缠住，发出痛苦压抑的嘶吼。

　　黎昭妍带人冲了过去。

　　已经迟了。

　　地上，少年瘦削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裸露出的皮肤焦黑红肿，伤口冒出阵阵青烟。

　　随着他挣扎，绳索越勒越紧。

　　少年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呼吸艰难，眼看就要断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便已经忘了名字，但是黎昭妍还是认出来这个小妖是自己刚招的陪练。

　　系统有些幸灾乐祸：“可能因为他抢了原本属于男主的东西，所以剧情也会改变，这很合理。”

　　合理个鬼！

　　捆妖绳是专门设计的刑具，一旦捆住妖族，就会燃起赤焰，可将被绑的妖活活烧死。

　　“怎么办？他挣脱不开！”

　　“他要死了！”

　　“试试给他输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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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开！”

　　清扬的少年嗓音陡然炸响，随之而来是一阵凌冽的气息。

　　黎昭妍猛地回头。

　　只见天光耀目，树影摇曳，一人影从天而降。

　　顾衡身形挺拔，衣袂飞扬，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凌厉如剑，英挺的眉峰紧蹙，薄唇抿成一线。

　　“是顾衡！顾衡来了！他师父知道解法，他当然也知道！”系统欣喜癫狂。

　　少年快速半蹲在地，他不顾火焰，赤手攥住捆妖绳。

　　他眉头微蹙，坚毅的下颌线绷紧。

　　很快，绳子断成几截。

　　系统忍不住道：“宿主，快感谢他！”

　　她没有搭理系统的话，半蹲下去，发现连猩的状态很不好。

　　他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一张脸上灰扑扑的，看不清面容，身体颤抖，只能看到身上一道道焦黑的伤痕，以及浸湿外袍的血迹。

　　她从袖中取出丹药，眼也不眨地将它塞进了他的口中。

　　“那颗也拿来。”她又伸出手。

　　锻雪犹豫了一下，将另外一颗雪芝丹也递过去了。

　　这两颗丹药是她随身携带，保命用的，她爹说过，吃一颗能吊住半条命。

　　两颗应该就能保住命。

　　旁边围观的修士看得暗暗咋舌。

　　雪芝丹是升阶圣品，有灵石都未必买得到。

　　它最适宜在突破境界时服用，将死未死之际，治愈伤势，提升修为，顺带还能帮修士突破瓶颈。

　　这小妖只是伤口可怕些，半颗大还丹都够了。

　　不过这群修士只敢眨巴眼看，没人敢劝说一句，毕竟这位殿下向来出手阔绰。

　　药是喂下去了，但没有反应。

　　黎昭妍盯了一会连猩，拍拍他的脸，他虽没有睁眼，但气息平稳，应该无碍。

　　顾衡在一旁看着，思绪不断翻涌。

　　他今日收到了一封信，说有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想演一场戏给他看。

　　——望阁下守住底线，不让恶人得逞。

　　他半信半疑，并未在意，可没想到却真的看了一场戏。

　　几个修士围攻连猩，他本不欲出手，可他们还使用了捆妖绳这种禁物，这东西对妖族来说只有挣脱和死亡两种选择。

　　眼见连猩无法挣脱，他只能出手用秘术解开。

　　在此之前，他并未见过黎昭妍。

　　直到看到丹霞峰仆役，才确定了她的身份。

　　那日，他去应聘了丹霞峰的陪练，只因为衣着就被黎昭妍差人赶了出去。

　　他愤怒之余，也彻底断了念想。

　　如今再看黎昭妍，她竟主动设下此局，逼他承认与太渊真人的关系，顾衡心头的厌恶更甚。

　　“雪芝丹固然珍贵，但殿下若真是在意他的安危，又何必要演这出戏？”

　　顾衡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讥讽，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不就是为了逼他承认自己的身份？

　　黎昭妍正观察被扣押的三人。

　　闻言，她侧过身，目光落在顾衡那带着讥诮的冷笑上。

　　黎昭妍后退半步，双手抱臂，“你说这些怪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我刚招的陪练，因为前两日受了伤，才一时不能挣脱捆妖绳，多谢你帮他一把，想要什么酬谢，你说出来便是。”

　　顾衡看着她，不说话。

　　难道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以为是连猩自己挣脱的？

　　打开捆妖绳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找到隐藏绳结，另一个是妖族自己挣脱。

　　不对？！

　　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顾衡剑眉拧起，他看向被压在地上的三人，一张俊脸绷得极紧。

　　“既然如此，那便将这三人交由戒律堂审查，问清楚这捆妖绳究竟是怎么来的。”

　　当年为抗击魔族，妖族和修真界结盟，倾力将所有的魔族封印在幽都山的黑域之中。

　　此战过后，天下所有的捆妖绳都被销毁，以示和平。

　　为什么九霄剑宗会出现这种东西？

　　此刻那三人像是如梦初醒，满脸惊恐地瘫倒在地，说不出话。

　　他们原本只是在路上行走，看到连猩后，觉得十分厌恶。九霄剑宗讨厌妖族的人不少，可那一瞬间他们却觉得无法忍受，心里凭空生出恶念。

　　等回过神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能送他们去戒律堂。”黎昭妍立刻道。

　　“为什么？”顾衡漆黑的眸转向她。

　　“戒律堂并不公正。”

　　考虑到他也是初来乍到，黎昭妍简单解释了一下。

　　戒律堂是搅浑水的高手，看得不是事，而是人，若有大家族牵扯其中在内，多半会大事化了。

　　尤其涉及捆妖绳这样的东西，他们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一定会找个理由糊弄，不可能探究真相。

　　她更想亲自审问，待板上钉钉后再去找宗主主持公道。

　　顾衡皱眉，“你是要动用私刑？”

　　黎昭妍没想到废了口舌，他还是转不过弯。

　　“那群修士不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顾衡垂下眸，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嘴角：“所以，修士处理不了，妖族就可以？”

　　随着他话音落下，黎昭妍目光骤冷。

　　她有些烦躁，也没兴致和他争论。

　　她以为顾衡作为主角会不一样，所以才多费了口舌，现在看来和那些自视清高的修士没区别。

　　“我劝你识相一点。”

　　黎昭妍冷着脸，采取了自己最熟悉的方式。

　　“好感度-1！宿主！你在说什么！你威胁他？”

　　顾衡微微眯眼，看向突然围上来的人。

　　都说如今的九霄剑宗不复当年，四圣为首的妖族在修真界可以只手遮天，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听说黎山府君每年捐的灵石可以堆满琼云顶，莫非这里改姓黎了？”

　　少年抬了抬清瘦的下巴，唇含冷笑。

　　“宿主！不要冲动！否则后面的任务就没法继续了！”

　　黎昭妍被彻底激怒了，她缓缓勾起唇角，笑得危险：“没错，九霄剑宗有一半姓黎。”

　　顾衡看了眼将自己包围的修士，又看了一眼站在他们背后的黎昭妍。

　　少女明眸雪肤，气派不凡，微抬的下颌，矜傲的语气，和那日帷幔后的剪影一模一样。

　　真可笑，刚才他竟然对她有了一丝动摇。

　　“好感度-1！完了！完了！顾衡最讨厌仗势欺人，他现在一定认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那他想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黎昭妍看着被围攻的少年，没有一点担忧，她跋扈惯了，系统的嘱托更是被扔出脑海。

　　这人真是一点没有自知之明。

　　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外门弟子，便是消失了，也没人会多问一句。

　　黎昭妍正要下令，突听半空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

　　“戒律堂执法，即刻放下法器！”

　　众人转头，半空黑黢黢出现一群人。

　　黎昭妍仰头，微微眯眼，快速扫视来人。

　　果然，被绑住的修士一见到戒律堂的人，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大叫：

　　“救命！我是虞州林家的！我是冤枉的！”

　　“那捆妖绳不是我的！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我们是被人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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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律堂的人来了，事情便没有了回旋余地，黎昭妍雇佣的那些弟子完全不敢反抗，轻易便将人给交了出去。

　　顾衡面色平静，抱剑站在一旁冷冷看着。

　　看到捆妖绳，他立刻便给戒律堂发了讯息，只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慢。

　　黎昭妍眸光一转，见他如此镇定，便猜到是他通知的人。

　　见那些人要抓连猩时，黎昭妍挡在前面。

　　“他受了重伤，还要被你们带去？”

　　碰到黎昭妍这个刺头，戒律堂的众人只想快点离开，并不愿多做纠缠。

　　“殿下别担心，我们堂里有专门的药师，定能治好他。”

　　伤情若是不重，一笔赔偿过后，事情便能了。

　　黎昭妍依旧冷脸：“他体弱，每天需要服一粒雪芝丹才能吊着命，你们也能提供？”

　　雪芝丹，她还真敢说。

　　这分明就是故意为难。

　　戒律堂有几人脸色很不好看，为首的那弟子眸光一转，指着顾衡：“殿下，他可是苦主？”

　　这时，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站在角落的这个修士。

　　穿着寒酸，衣服被划破了，还是个外门弟子。

　　黎昭妍笑笑：“是吧。”

　　为首的弟子当即挥手：“把他带走。”

　　“她在胡说！”顾衡忍不住开口，“这事与我无关，我是路过看到才出手相助。”

　　“与你无关，你为什么出手。”那弟子打量他一眼，又向黎昭妍拱手：“多谢殿下指证。”

　　“好感度-3！糟了！只剩下8点的好感度了！”

　　听到系统的播报声，黎昭妍对上顾衡憎恨的目光，笑了：“应该的。”

　　“警告！如果好感度归0，宿主会因为失去主角身份而被抹杀。”

　　黎昭妍冷笑：“抹杀？那来试试。”

　　无人察觉处，连猩昏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紧闭着眼，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来了！

　　那股熟悉的、仿佛要将他灵魂撕碎的痛苦，再次精准地降临。自从听到那个古怪的声音，每当所谓的“好感度”下降，这无妄之痛便会降临在他身上。

　　一场闹剧，代价却由他独自承担。

　　谁能想到，他百年前被剜走的妖丹，竟带来了如此荒谬的牵连。

　　剧痛在黎昭妍无畏的冷笑中攀升至顶点，而后，一种冰冷的明悟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她是他痛苦的根源，也是唯一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