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地故事集》幽灵桑

15、灵丹妙药

　　刘老太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兼接生婆兼赤脚医生，谁家有个婚丧嫁娶、头疼脑热，大媳妇生孩子，小媳妇中邪都会来请她坐镇。
　　老太太今年五十多岁了，耳聪目明，精神铄矍，一点也看不出是这么大年纪的人。大家都说她是被狐仙保佑了才能这么健康，只有刘老太自己知道，这是因为她老公早死，子女早逝，每天都节制清淡饮食，饭后定走一百步，每周必举石锁一百下。
　　要说刘老太多信神吧，这倒未必，但她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吃神婆这碗饭的，即使不信，也要装出一副被大仙上身了的样子。久而久之，她就对这些神鬼之说变得半信半疑了。
　　某日夜里，刘老太早早睡下，不料半夜竟听到了好一阵敲窗声，随即便急忙爬了起来。
　　守寡多年，她以前还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半夜遇过贼人，但她没想到都七老八十了，这些生儿子没□□的烂货还来作弄她，实在是叫人火大。
　　爬起来之后，刘老太随便套好衣服，抄起床边的扁担就要出去给这些东西一个教训，没想到这时——怪事来了。
　　她看到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不仅没有人，地上还没有脚印，墙上也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有人爬过的样子。
　　“怪哉！难不成真是有大仙来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有“人”在她脑子里说了一句话。
　　「宿主你好，我是“风水大师系统”，产品编号为016，现已绑定成功。」
　　“啥？啥玩意！？”
　　这声音平缓且毫无语调，音色非男非女，听得刘老太心中大骇，直呼装神弄鬼一辈子，竟是真不小心招来了鬼神！
　　“这，这这……大仙赎罪，老婆子没有文化，竟未曾听说过大仙的跟脚，可否劳烦您仔细说说？”
　　「可以，我的档案保密级别很低。」
　　刘老太放下扁担回了房，煮了壶茶坐下，听这位大仙把它的来历简单的说了一下。
　　大仙说话拗口又难懂，刘老太凭自己丰富的装神弄鬼经验理解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天上有位非常厉害的女神仙，人称珠姬娘娘。娘娘座下有一百零八位弟子，他们到年纪了都得下凡来点化一位凡人修仙，只有点化成功了才能回到娘娘身边受封，成为正式的神仙，从此位列仙班。而附身到她身上的这位呢，正是珠姬娘娘的弟子之一，在诸弟子中排行十六，法号“系统。”
　　刘老太大受震撼，不敢相信这等好事还能落到她身上。
　　而且她都七老八十了，现在才开始修仙真的来得及吗？
　　「宿主不必担心，风水大师就是要年纪大点才能令人信服。」
　　“您的意思是……像老庄那样，人越老才越能知天命是吧？”
　　「差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老婆子我不怕死，就怕死了连累系统大仙您修不成大道。”
　　在一通鸡同鸭讲之后，刘老太和系统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她努力完成任务，系统努力帮她登上仙途。
　　突然遇到这等喜事，刘老太的心情自然是非常之好，连忙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又给大仙倒了一盏茶。
　　她正打算说点好话行拜师礼呢，没想到她家的房门“啪”一下突然打开了。
　　一青年男子推开门走进来，正口呼救命呢，看到她大半夜竟然还醒着，并且刚好还在桌上倒了两杯茶，像是专门在等着他来一样，一时之间敬畏之情涌上心头。
　　“后生，怎么急哄哄的，什么事啊？”
　　“刘姑果然料事如神，是我那二叔不好了，看样子像是中邪，求您快去看看吧！”
　　“行，事不宜迟，咱走！”
　　说完，刘老太马上收拾了一下家伙事跟他走。
　　小伙子一口气把桌上那杯茶喝了，朝她拱拱手，跑在前边领路。
　　要说这小伙子的二叔嘛，他人称李老二，在这村中也算是个名人。
　　当然了，这个名是恶名。
　　年轻的时候他就不学好，跟人赌钱赔光了家产，带着一家老小住进了自己大哥家里。
　　而在那之后，他的脾气变得更差了，有事没事就爱拿他家里那位出气，直打得她哀叫连连。
　　他大嫂会在他动手的时候拦着他，可大嫂身体欠佳，没什么力气，拉不住。
　　派人去地头去叫他大哥回来嘛，他们家的地又离家远，等大哥赶回来，这畜生都已经打完消气坐在一边抽水烟了。任他大哥是打也没用骂也没用。
　　这回的事还是出在打媳妇身上。
　　据说这李老二又在外边赌输了钱，大半夜回来看到媳妇在睡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她拉出被子就开始打。
　　隔壁的大哥大嫂听到痛呼马上赶来拉他，李老大砂锅大的拳头往他脸上一打，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倒地浑身抽搐了起来，口歪眼斜很是吓人。
　　刘老太到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但听大哥把他刚才的样子一说，饶是李老二也感到了心有余悸，唯恐真是邪祟上身。
　　若放从前，刘老太可能这时候就要卖卖符水，跳跳大神了，但现在她是有真仙附体的人，遇事不决当然是先问问大仙怎么看。
　　“大仙，这烂货到底是遇到什么邪祟了？”
　　「这不是邪祟，是病的一种，是由大脑神经元突发性异常放电，导致的短暂大脑功能障碍，一种慢性疾病。」
　　刘老太听不懂，刘老太强行阅读理解了一下。
　　李老大看她一进门就望着弟弟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不好，连忙问她：“刘姑，他怎么样了？到底中的是什么邪祟？不是没救了吧！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啊！”
　　“你莫急，大仙说了，他这是平时亏心事做得多被珠姬娘娘拍头了。”
　　“啊这……珠姬娘娘是哪位？”
　　“珠姬娘娘自然是上仙了！她老人家比照拂我的这位大仙辈分更高，生平嫉恶如仇，尤其恨打女人的人。你这弟弟太不像话，就被珠姬娘娘出手教训了！”
　　“这，这，那怎么办啊！”
　　“你莫急，我问问大仙如何让她老人家息怒。”
　　刘老太马上在心里问系统大仙这人还有没有救。
　　「有救，商城里现在就有能够治疗羊癫疯的万灵丹，但以你目前的积分，你只能买得起最便宜且有严重副作用的。」
　　“什么副作用？”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换句话说，吃下这药的人会再也无法对他人或其他活物动刀兵，他打别人一拳，别人没事，他自己会被打一拳；他割开鸡的脖子，鸡会没事，他会因为流血而死。」
　　“哎！这个好！快快，劳烦大仙帮我换几粒。”
　　闭目养神一阵之后，刘老太重新睁开了眼睛，对李家人沉声道：“娘娘愿意原谅他了，只是有一点……”
　　李老大马上拉着李老二跪在了地上，然后狠狠地把他的头和自己的头按着磕了下去。
　　“只要娘娘愿意原谅这兔崽子，我李老大什么都愿意做！”
　　“好，那你就让他把这药吃下去把。”
　　“这是……什么药？”
　　“是娘娘刚刚才赐下的灵丹，可让你弟弟不会再犯刚才那毛病，但他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动刀兵。”
　　“啊？”
　　“就是不能打人也不能杀生的意思。”
　　“这好办！老二来，快吃！”
　　李家人付完钱千恩万谢的把刘老太送走了，刘老太回去睡了个好觉。
　　几天后，她听人说李老二被人割喉死在了大哥家里。有人去告了官，县官怀疑是李老二的老婆卢氏动的手，于是派人将卢氏抓进了牢里。
　　李老大和大嫂极力为卢氏辩护，说他们这个弟妹生性忠厚，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定是那小兔崽子自己不识好歹，吃了娘娘的药说好不再动刀兵却敢对媳妇刀剑相向，遭了天谴！
　　县官老爷听了很是纳罕，让人把刘老太请到了县衙里。
　　刘老太当着他们的面又求了一颗灵丹，县官老爷自己吃下之后百病全消，亲自试了一下打人，疼得龇牙咧嘴，这才对李老大夫妇的供词确信无疑，当庭释放了卢氏。
　　围观群众直呼神异，刘老太声名鹊起。
　　“哎大仙啊，他对别人动刀子会有伤口吗？”
　　「不会。」
　　“嗯，老婆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