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五载》漫傅露

27、第 27 章

　　初化的雪很冷，屋檐下滴落着水珠。闻识裹了裹衣领，以免水珠掉落脖内，那冷感足够让他抖一会儿，天微微亮，已有几家亮起了灯。

　　戚霞一大早就在忙活。灯光下她的背影显得孤寂弱小，失去丈夫并没对她有太大打击，但家庭的拮据生活迫使她需要更加努力，起早贪黑多挣几个钱，生活，就是苦中寻甜，劳累中忘却时间。

　　闻识走过去，帮忙抬了袋面粉，说：“三姨，待会我去送吧。”

　　戚霞抬头对他露出个笑容，放下手中的活，说：“小识啊，姨对不住你，大过年的还要来干苦活。”

　　闻识摇头，并不感觉苦累，在这里反而感受的是轻松自由，“没有的事。”

　　说着，把袋装面粉抬到车上，又进屋拿了车钥匙。他来的那天，家里几位小朋友都非常黏他，非常吵着闹着和他一起睡，为此戚霞特地把两张床拼接在一起，方便他们睡的开。

　　床上睡得乱七八糟，闻识给他们掖好被角才出了门。

　　晨起的天，街上依旧有很多人。

　　闻识到了店，把门打开就开始忙活。这一忙就是一上午，日头渐移，人来人往，时间过的异常快，戚霞做了午饭让他在店里吃。早餐店除了上午忙碌，下午便鲜少有人再来，闻识本想继续看店，但戚霞让他出去到处转转，说寒假生活还是要多玩玩。

　　去哪呢？闻识也不知道。

　　他在这里没有朋友，地形也不是很熟悉，思索再三还是先回了家。

　　刚进家门，三姊急匆匆扑向他，小脸上尽显焦急，说：“哥哥，二姊跑出去打架去了。”

　　闻识立马蹲下身问他：“二姊是跟谁去打架？”

　　三姊说：“是他们班的盛二狗，他可凶了，天天在班里打人！二姊最看不惯他，有次放学跟他约架，我让二姊别去，他不听我的。”

　　闻识安抚她，“你先在家待着，我出去找二姊。”

　　约在打架的地方很有可能在学校，闻识路上不敢耽搁很快就到了小学校区，离着三四百米，果然看到几道身影，二姊身边围了几个人。

　　“说你是怂包，我就放过你。”

　　二姊不服，说：“以多欺少你好意思吗？”

　　盛二狗体型偏重，比二姊高了半个头，还以多欺少，闻识不敢想要是晚来一会儿二姊会不会被打的鼻青脸肿。

　　“二姊。”

　　二姊听到有人喊他，转过头，见是闻识顿时有了气势，“你以为就你有人？我哥哥来了！”

　　闻识不是来打架的，只是来接他回家。

　　远看闻识比他们高了不知多少个头，又单方面的比他们壮，盛二狗放狠话说：“你等着！”

　　二姊吐舌，“等着就等着。”

　　一群人哄然散去，闻识说：“走，我们回家。”

　　二姊赶忙摇头：“不回，架还没打！”

　　闻识无奈，蹲下身和他平视，说：“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二姊说：“我都想好了，打不过就跑。我跑步可是班里第一，盛二狗那么胖，指定追不上我！”

　　闻识被他给逗笑，但还是不准他打架，三姨本身就已经够忙了，再管这些小事儿又分不开身。

　　“为什么非要打架？”

　　二姊微红，气鼓鼓地说：“盛二狗说我没爸！”

　　闻识一怔。瞬间明白二姊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刚失去父亲，本就伤心难过，又在班中遭人嘲讽，就在他幼小的心中烙下伤根。

　　闻识停下拉住他手的东西，说：“那让他跟你道歉，好不好？”

　　二姊想了想，然后点点脑袋，“道歉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他了。”

　　闻识轻笑了下，还是决定留下让盛二狗给他道个歉再离开。

　　没过多久，盛二狗带着人回来了。走近来，闻识才看清那人的长相，冷峻的面庞，但眉目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还比他高了几分。

　　盛二狗说：“就以为你有哥？我也有！”

　　二姊说：“我哥比你哥厉害！”

　　盛二狗反驳：“胡说，我哥分明比你哥厉害！”

　　胜负欲这种东西，一点参考都没有，张口就来。

　　二姊：“我哥能一个打十个！”

　　盛二狗：“我哥能一个打二十个！”

　　“我哥能跑十千里！”

　　“我哥能跑二十千里！”

　　“我哥敢跳楼！”

　　“我哥敢跳十座楼！”

　　“我哥........”

　　闻识不敢保证还能从他嘴中听到什么，当即捂住他的嘴，“不好意思。”

　　盛义眉头轻挑，“没事。”

　　闻识说：“能借一步说话吗？”

　　盛义说：“好。”

　　隔着身后两位小学生，闻识心想这个男生不是个不好说话的人，开口：“你弟弟先骂的我家二姊没爸。二姊刚失去了父亲，这句话无疑是他心口上撒盐，能让你弟弟给他道个歉吗？”

　　盛义也不是个不讲理的茬，下一秒就对盛二狗喊：“盛二狗，跟人家道歉。”

　　盛二狗不敢有怨言，别扭着对二姊道了歉。

　　闻识对他道了声谢。

　　盛义看着他，问：“你是他亲哥？”没见过。

　　闻识说：“不是。”

　　“我叫盛义。”

　　“我叫闻........”他顿了一下，随后才开口说，“闻识。”

　　这个名字他好像很久都没用过了。在学校里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叫他闻烨，时间久了名字就像是套住他身的衣，不过在这里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也没事儿。闻识没放在心上。

　　带着二姊回了家，三姊当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出屋来，她眼睛一直上下打量二姊，发现半点事儿都没有。

　　“没打架。”闻识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二姊得到了道歉，现在心里又变得不高兴，跑着进了屋。

　　晚上戚霞早早回来做了饭，吃完饭闻识本想收拾碗筷，但被赶回了屋休息。床上已经躺好了两位小朋友，闻识问：“二姊和大姊呢？”

　　三姊说：“大姊说自己大了要一个人睡，不然班里同学会笑话他，二姊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躲在屋里不出来。”

　　四姊接道：“哥哥，讲故事。”

　　闻识摸了摸她的头，慢慢悠悠的讲起新编的故事。故事讲完，床上的三姊四姊也睡着了。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拿出包中的试题册。下学期就要进行分科考试，闻洲想让他学理科，但偏偏闻识理科不好，物理成绩还是在宋时宴的帮助下才得以考个不错的成绩，但.........

　　宋时宴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第二天店里不忙，戚霞没让他再来。回去的时候闻识路上遇到了书店，看了一眼就走了进去。

　　书店里一股书香气息，琳琅满目的书籍，闻识喜欢看书，愿意沉浸在文字当中遨游，但每次读书的机会没几次，从前闻洲本想培养闻烨的兴趣，会隔月特意买几本书回来，到头来全都被闻识拾去，并反复读个几遍。

　　柜台上书清一色的“三年模拟五年高考”。

　　闻识转过身，想走进里面，意外看到台里坐着的盛义。

　　从他进门以来，盛义就已经注意到。两人对视一眼，闻识说：“好巧。”

　　盛义还没回他，店里又走来位穿着黑色长大衣的女生，拿着几本书放在台上，“老板，还书。”

　　原来他是这家书店的老板，见他忙着也没再说话，走到另一侧书架上找了几本书坐在一旁的桌椅上读了起来。

　　闻识不知看了有多久，再一抬眼，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店内已经冷冷清清，只剩下他一人，盛义正在整理书架，好像要下班了。

　　闻识小心翼翼合上书，又记了页码，站起身来想放回原位。但原本的位置被其他杂籍占领，他抬手抽出先把原本在这个位置的放了进去，又开始寻找手中杂籍的位置。

　　“给我吧。”

　　闻识递给他。

　　赶回家，戚霞已经做好了饭。

　　四姊见他回来，上前拉住他的手，声音稚嫩，“哥哥，吃饭。”

　　闻识摸了摸他的头。

　　戚霞放好碗筷，擦了擦手，笑着说：“小识交到朋友了？”

　　“没有，”闻识说，“在书店看了会儿书。”

　　“过来吃饭吧。”

　　一大家吃完饭，闻识率先起身收拾碗筷，戚霞没能抢过他。

　　“小识，你妈怎么样了？”

　　闻识手中动作轻微一顿，“挺好的。”

　　他走的那天，最放不下的就是他妈。一听到他妈，闻洲脸色立即阴沉下来，险些打他一顿，最后还是林桂芳拦着，说会去照顾他妈才结的束。

　　戚霞叹了口气，说：“小识，你别恨你爸。”

　　闻识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恨。”

　　闻识谁也不恨。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这也就意味着闻识快要开学。

　　但数十天来没一通电话打来。

　　闻识正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包汤圆，二姊的脸上一块一块白，还是没停下手中动作，不禁让他笑出了声。

　　这时戚霞从屋中走来，脸色不太好，走到闻识面前停下，“小识，我们回去。”

　　二姊当即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哥哥回去。”

　　闻识心中有些彷徨，垂下眸说：“三姨，没事的。”

　　戚霞说：“怎么没事？上学是大事，你听姨的，跟姨回去好好上学。”

　　闻识只是轻声说：“我爸他是给我休了学，还是退了学。”

　　戚霞沉默，“休学。”

　　闻识露出个牵强的笑，“晚上一学期不碍事的。”

　　戚霞心中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