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五载》漫傅露

19、第 19 章

　　吃完一顿饱饭，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街道边，闻识书包里装着用多层塑料袋包着的剩饭，虽说是剩饭，价值也高出了李嫱每天吃的东西。

　　这会儿闻识还不能回去，家中灭灯还有一会儿，他就继续转悠，奇怪的是，宋时宴也一直陪在他身边。无话可谈，就这样走着。

　　他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宋时宴又不是，闻识停下脚步问：“宋时宴，你不回去吗？”

　　宋时宴双手插兜看着他，一副倒反问的模样，好像在说，你在外面瞎转悠那么久，不也没回去？

　　闻识抿了下唇，面对他的反问却编不出来一个好理由。此时街道行人变少了，车辆也只过往那么几辆，楼幢上家室通明。

　　他最终决定坦白了：“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宋时宴看着他，随后语气中带着轻侃：“我能不知道？”

　　一个人在外面瞎转悠那么久，“无家可归”四个大字都写在了背后，况且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痕。

　　两人如同饭后散步一样，走的格外散漫悠慢，附近的公园穿过林荫就见到了一面平静的湖，映着月，湖面水光粼粼，好像会动的光。

　　湖水前面有把长椅，应景般的，很是有氛围。宋时宴回头望了眼闻识，此刻他低着头看着路面，暖黄的灯光下显得他单薄又孤寂，活像路边流浪的猫。

　　感受到目光，闻识缓缓抬起了头。

　　“你不回家吗？……其实不用…”陪我两个字没说出口，宋时宴先笑着打断了他。

　　“你想管我啊？”

　　闻识赶紧闭嘴了。不多时，月亮往前挪移了几步，映照水面的光芒渐移到别处。

　　长椅上，宋时宴先坐了下来，闻识稍后落座。

　　倏然，宋时宴又开口了：“说说吧，为什么不能回去？”

　　闻识两手相握，慢慢道：“我爸怀疑我偷了钱，我要是回去早了，他见到我就烦。”

　　宋时宴说：“你不会为自己解释？”

　　解释过了，也没用。

　　闻识的重心句并不在前，他眨了眨眼睛，看向宋时宴，那眼神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感谢？

　　“你相信我？”

　　那么呆笨的一个人，会因为愧疚而心甘情愿让别人报仇，解释的话也半斤八两，偷钱在他身上能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

　　在相处了十多年的家人没人会相信，而宋时宴没参与到其中就无条件的相信他，闻识觉得心中有股暖流。

　　他说：“我习惯了。”秤杆往那边倾倒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一句“习惯了”在宋时宴耳中听出了闻识经常被冤枉，如果没人相信，他就默默承受。

　　白痴！现在的闻识身上又多了一个新的标签。

　　“丢了多少？”

　　闻识嗫嚅：“一千。”

　　从小没受到过钱灾之祸的宋少爷一听只因一千块钱的事而把闻识搞成这副模样，喟于他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家庭环境，心底有种怪异的情绪油然而生。

　　一千块钱对于宋时宴来说是零花钱中极小的一部分。

　　闻识这个白痴，如果没有把罪名洗清干净，指不定还要多挨几顿毒打。宋时宴一个我行我素的人，破天荒的要自掏腰包帮他。

　　闻识当场就拒绝了：“我不能拿。”

　　被拒绝了一次，再强硬着的给就显得宋时宴贴脸了，帮助他意味十分明显。闻识就像个木头呆子一样，死活不接受，这一千块出自他手如同个烫手山芋般。

　　推拒的同时时间也跟着推移，闻识这几天在外游荡，对着天色就能清楚时间到了几点几时，这会儿也该回去了。

　　他站起身，对宋时宴说：“回去吧。”

　　他们再次折返回原路，路上除了能听到几声车鸣再无其他，凛冽的风吹的不疾不徐，哈出去的热气都变成白色，冬天将至。

　　倏然，闻识说：“今天下午那会儿你带着我去找陆虎，我还以为我又犯什么事了。”

　　宋时眼愣了会儿：“什么？”

　　闻识轻笑了声：“那天，你不是和我说如果我再犯事，就不单单是拉我去老地方那么简单了么？”

　　宋时宴回过味，偏过头说：“这种情况再发生也要分个前后。”

　　闻识又问：“谁前谁后？”

　　宋时宴被这么一问也沉默了几秒，然后依旧分情况地说：“不顺眼的先。”

　　闻识不禁又笑了起来。说来那么久，宋时宴还是为数不多的见到他笑，如清风和煦般，沁人心脾。

　　他刚要张口说话，又听闻识说了声“谢谢”，紧接着看向他：“宋时宴，谢谢你帮我出头”虽然是一场误会的出头，但他依旧感激，有种被人在意的感觉。

　　“你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得的。”

　　简简单单的感谢话入他的耳却变得十分酥麻，十多年这样的话头次听别人说，“你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得”这种话背后意思特别像跟你从你！

　　路过拐角时，两条不同方向的路是他们的分别，闻识刚要跟他说再见，但宋时宴没有要转身的迹象。

　　“你不用再送我了，路不远，我回去很快。”而且天也不早了。

　　宋时宴说：“继续走，别废话。”

　　闻识说：“天再晚点，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宋时宴说：“能有怪兽给我吃了不成？”

　　“……”闻识沉默几秒，没挪移脚步。

　　宋时宴扬了下嘴角：“怎么，你关心我？”

　　很普通的一句朋友之间的关心语，在闻识心中就是这样觉得，坦直说：“我关心你。”

　　宋时宴瞬间哑言了，静默地看着他，大概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才佯装不耐烦的样子说：“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再磨叽，小心我揍你。”

　　好的，“揍你”两个字起到了轻微的作用，闻识跟着走了。

　　到了家楼下，果不其然，前窗的灯是黑的，闻识松了口气。

　　“住几楼？”

　　“三楼。”

　　“上去吧。”

　　“好。”

　　闻识上了楼，楼下的一颗歪脖子树很快遮挡住他的身影，宋时宴直至看不见才往回走。

　　走到一半，他再回头看去时，三楼处的房门被很轻打开，没多会儿，一道黑影蹑手蹑脚走出来，手中提着一袋子，接着更上一层楼。

　　他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那身影迟迟没有出来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