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识你》双雨水

4、第 4 章

　　在经历一大段绕路与斗智斗勇后，车子终于驶进了小区，稳稳停在楼下。

　　杭璇没想到电影里的场景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右手拍着胸口深呼吸。

　　“你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耳边传来林煦关切的询问。

　　“我没事，”杭璇冲他摆了摆手，“你待会回去没事吗？他们一定知道你家在哪。”

　　林煦一愣，不安的心绪被抚平不少。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他们还不敢那么猖狂。”林煦瞄了眼手表，“你快上去吧，时候不早了，今天晚上让你受惊了，早点休息。”

　　怕耽误林煦时间，更怕那些人追上来，杭璇急忙下车，在关门前忍不住再次确认：“你回去真的没事吗？要不今天晚上先去别的地方住一晚吧？”

　　“真的没事。”林煦冲杭璇一笑，示意放心。

　　“那你到家后要给我发消息啊。”

　　听到肯定的回复，杭璇才缓缓转身步入楼门。

　　真的没事吗？空旷的楼梯间内，她的心跳是那么响亮。

　　步入电梯按下楼层，杭璇盯着跳动的数字光标。

　　那些人紧追不舍，好几次都要夹击林煦的车，要不是他车技好，路上就出车祸了。

　　杭璇一阵后怕。

　　永新药业，她听说过，是本地有名的企业，再联想到那天下午对方的威胁，杭璇下意识要紧下唇，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

　　走出电梯，杭璇转而走向秦初家门，按响门铃。

　　*

　　目送杭璇进入大楼后，林煦给傅景深去了电话。

　　“你这几天帮我照看一下雨花庭园这里，我怕王家来找事。”这姑娘刚刚还关心自己，明明更应该担心她才是。

　　“雨花庭园？”对面一顿，“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开车被人跟踪了。”

　　“我明白了，是我的疏忽。你放心，雨花庭园那边我一直有派人保护，不会出事的。”

　　“一直？”林煦敏锐地捕捉到异常。

　　“是啊，一直，所以你放心吧，今天晚上要来我这住一晚吗？”

　　“不用了，王家炜还不敢去我那。”林煦抬头仰望，大楼的窗户透着灯光。

　　“好，不过我还是让人去你那盯着点，就怕狗急跳墙，你下周有多大把握？”

　　“怎么？你不信我？”林煦发动车子，缓缓掉头。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充满了自信笃定。

　　“也是，你要是不行就不是林煦了，需要帮忙尽管找我。”

　　*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了赵叔。”

　　“怎么样？到底是什么案子啊学姐？”杭璇双手捧着热水，仰头看着刚挂电话的秦初。

　　秦初在杭璇身边坐下，拨开她颊边的碎发，她今天晚上一定是吓到了。

　　“确实是个难办的案子，一家新成立没几年的药企告永新药业非法获取公司机密，永新药业反告对方盗取，一审永新药业已经胜诉了，现在要二审，不少律师都避着不接这案子，是林煦主动接下的。估计他是掌握了什么证据，王家的人急了，今天晚上算是威胁和警告吧。”

　　“那他不是很危险？”

　　秦初覆上杭璇的双手：“你放心，林煦在圈内是数一数二的年轻律师，他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

　　杭璇不解，秦初怎么突然不说下去了。

　　秦初冲她一笑，选择暂时隐瞒林煦的身份。

　　“没什么，王家炜不敢动林煦的，你今天晚上自己一个人没关系吗？要不住我这？”

　　“没事，我还好，”杭璇摇头，浅浅喝了口热水，“看来我之前真的误会他了。”

　　“误会？”

　　“我没和你说，那次我查档回来听见的就是他们的事，还被林律师发现了，我以为他要和坏人沆瀣一气。”

　　“原来是这样，赵叔和我说，林煦口碑很不错，是个富有正义感的好律师。”

　　“我也这么觉得。”

　　喝完杯中的热水，杭璇回了自己家，见林煦还没发消息过来，主动在微信上询问。

　　【林律师，你到家了吗？】

　　等了几秒，对面没有回应。

　　杭璇躺倒在沙发上，打开微信订阅号消息，手指一下一下划动，漫无目的掠过各大公众号消息。

　　【我到家了】

　　杭璇连忙点击弹窗，转到聊天界面，下一条消息又跳了出来。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害你遇到这种事】

　　【没事没事，林律师别这么说，这不关你的事】

　　【你接下来几天要注意安全啊】

　　确认对方平安到家，杭璇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之前总觉得这种事和自己无关，总觉得这种事离自己很远，没想到今天却实实在在经历了。对自己来说是巧合，是意外，那对林煦来说呢？杭璇忍不住往下想，对他来说会是常态吗？

　　*

　　“漂亮啊林煦！”刚出法庭，梁博利就毫不客气地给了林煦一拳，“不愧是你！”

　　林煦终于卸下了多日的重担，难得开了玩笑：“涨工资吗？”

　　“这我可说了不算，得问傅总。”梁博利把皮球往不在场的傅景深身上推，假装为难。

　　“小气！”林煦拍了梁博利一下，一同朝外走去。

　　“接下来就看法官怎么判了，我给你休个假，这段时间你和江洋都辛苦了。”

　　“谢谢梁律师！”跟在身后的江洋吹了个口哨。

　　“谢了，我回律所收拾一下就走。”

　　林煦收拾着文件，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你现在进我办公室也不敲门？”

　　“这不是没在工作吗？”梁博利看着门口空无一人的隔间，“江洋呢？”

　　“他收拾好了，我让他先走了，”林煦看了眼手上文件的题目，随手归档，“你找他有事？”

　　“没有没有，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我们两个人才能说的事。”

　　林煦合上文件夹，警觉地瞧了梁博利一眼，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自己这位老学长接下来会语出惊人。

　　梁博利嘿嘿一笑：“你放假总该给那个学妹做翻译了吧？也过去挺长时间了，别让人家等太久。”

　　“我已经翻完给她了。”

　　“翻完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最近这么忙还有时间搞翻译？”

　　“上个星期五，下班顺路送过去了。”林煦把文件夹放回原位，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准备出门。

　　“哎哎，你别急着走，”梁博利挡在门前，“上周五，不是你被跟踪那天吗？所以当时她也在？”

　　林煦眼神飘忽，不自在地嗯了声。

　　“我说你今天法庭上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原来是憋着火呢。”

　　面对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林煦选择走人，伸手绕过对方握住门把手。

　　梁博利眼疾手快按住林煦：“那你可得趁这几天休假找找她，增进一下感情。不过看起来那姑娘对你挺警惕的，有点悬啊。对了，你可以说你要教她满文，她一定会答应的，一来二去你不就有机会了吗？”

　　“我待会就和傅景深说，让他给你开个婚姻介绍所。”林煦瞥了梁博利一眼，毫不费力挣脱，开门扬长而去。

　　刚步入地下停车场，林煦电话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神态中多了几分庄重。

　　“爸。”

　　“你刚刚在法庭上表现不错。”

　　“您刚刚在场？”

　　“刚好今天来市法院有点事，就听了会。”

　　林煦紧绷的眉头舒展开，笑意浮现：“谢谢您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先别急着高兴，你这次表现和之前相比，态度气场上明显强硬了许多，说直白点就是带了个人情绪，以后还是要克制点。”

　　“我明白，以后会注意的。”

　　“好，那我工作了，再见。”

　　挂了电话，林煦拉开车门上车，扯下领带扔向副驾驶，顺便解开两颗扣子。车载CD中传出轻柔宁静的钢琴声。开庭前，他多次叮嘱自己保持理性，切莫冲动，现在看来，还是没有完全做到，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到。

　　梁博利说得没错，自己憋着火。

　　“杭璇……”

　　毫无征兆地，两个音节从口中蹦出，林煦随音乐飘远的思绪骤然收回。

　　不能这样。

　　他们的相遇原本就是意外，两条偶然相交的直线，不会再有下个交点。

　　林煦眼睑微合，掩盖眸中翻涌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