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和圣诞夜》尔瓷

10、陈伤

　　在走出班门，路过办公室时，林随安不经意地朝门里望了一眼，却没在里面看见任何一个学生，只有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师。

　　林随安收回目光，想着也许只是同名而已。

　　可在第二天现实就告诉他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汪不言站在讲台上，直看向他，远远的和他对视，很轻蔑的笑了一下。

　　林随安却很平静地看着他。

　　因为没有多余的空位，汪不言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

　　下课后，方淮和林唯野和往常一样跑来打闹玩笑，不同的是有一个声音很突兀的插了进来。

　　“这么久没见了，不打个招呼吗？”

　　方淮的话被打断，扭头一看是新转来的学生，和林唯野对视一眼，都安静下来。

　　林随安听见声音，微微侧过身，“我和你，没必要打招呼。”

　　“呵，”汪不言望了望周围这几个人，无不恶意的说：“你这样背后捅刀的人还能有朋友？”

　　“说什么呢你？！”方淮听见直接恼了，被林唯野拦了下来。

　　“哥们，有张嘴就乱说话是吧。”

　　汪不言看见他们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想了想说：“看这反应，他们还不知道吧。”

　　林随安的眼神冷下来，汪不言看他表情有了变化，继续说：

　　“怎么，你敢做还怕别人说？”

　　汪不言看出来林随安不愿意和他多费口舌，得寸进尺地准备继续说，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视线。

　　林随安错愕地拉了一下徐悠南，却没拉动。

　　汪不言皱了皱眉，直起身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什么意思？”

　　徐悠南的个子比他高，俯视着他，把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什么意思？”

　　林随安赶紧站起来，却因为身高差距，依旧被徐悠南挡在身后。

　　林唯野听见徐悠南的语气，赶忙上前一步和他并肩，看见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握住徐悠南的手腕防止他动手，提醒他：“咳，谨言慎行。”

　　有用，但好像用处不大。

　　徐悠南听后笑了一下，说：“不懂吗？”

　　“让你滚的意思。”

　　“你！”汪不言被激得上前一步，看上去像要动手。

　　林唯野见状大声说道：“怎么回事啊新同学？刚来就想挑事啊？”

　　班里的人都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间，汪不言初来乍到又是先挑事的自然沾不了光，他看着周围的人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上课铃声响起，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三节课，直到大课间下楼跳操前，正在播放眼保健操的时候，方淮和林唯野随便找了个理由给值周班长说了一声，就架着林随安，拉着徐悠南提前去了操场。

　　“到底怎么回事啊？”林唯野问。

　　“就是，他到底是谁啊？”方淮和林唯野并排站着，也跟着问。

　　林随安实话实说，“他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

　　过了几秒又补充道：“曾经是我的朋友。”

　　“啊？？？”

　　初中时期的林随安没有高中那么沉默，虽然算不上多么健谈，但总归也会主动交流。而汪不言在初中时期算得上出名，不仅是因为他喜好广交朋友，几乎每个班都有他熟悉或认识的人，还因为他这个人沾点“混”，而他的朋友里大多和他一样。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个班遇见了，又机缘巧合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可惜三观相悖的人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更何况任何事都是瞬息万变的。

　　林随安对汪不言包括他的一些朋友的作风都不认同，而他们对林随安的看法也是如此。

　　只是一直都稀里糊涂的相处着，表面看着平安无事，其实内里早就暗藏风浪。

　　事情的起点是汪不言喜欢上了其他班的一个女生，林随安只知道他一直在追求对方，却不知道汪不言在其他朋友的怂恿下多次被拒后反而愈演愈烈，这场追求逐渐变成了骚扰。

　　直到有一天，汪不言和朋友组局，因为知道林随安不愿意和他那些朋友待在一起，所以并没有叫他，提前走了。

　　林随安因为打扫卫生出来的稍晚一些，校园里几乎已经空了，路过一个班级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生小心翼翼的在班门口张望，林随安认出她是汪不言一直在追求的女生，而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却立刻躲回了班里。

　　林随安觉得很奇怪，仔细想了想，刚才那女生见他就躲说明可能认识他，学校不允许私下串班，他犹豫着敲了敲窗户，那女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看他没有多余的举动，慢慢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你是……”林随安回想着汪不言之前说到的名字，“沈榆？”

　　沈榆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回答了，“对。”

　　她紧接着又说：“我知道你，你是汪不言的朋友。”

　　林随安点点头，等她继续说。

　　沈榆看上去无奈又苦恼，“他让你来，又要干什么？”

　　林随安很意外也很不理解她这么问，“什么？”

　　沈榆以为他在装傻，正忍无可忍想要发作时又想起这几次汪不言来堵自己的时候身边确实没有这个人。

　　“你在躲汪不言？”

　　沈榆被他这一句话拉回思绪，她谨慎的看着林随安，对方坦荡的和她对视。

　　最后沈榆点点头，“嗯。”

　　事已至此，林随安也明白了这到底是一场怎么样的追求。

　　“你走吧，他早就走了。”林随安说完这句话就想走，但看沈榆还很担心的样子，他想了想又说道：“我会劝他不要再来打扰你。”

　　在这件事之后，林随安真的和汪不言说了这件事，也告诫他不要再做这种事，汪不言虽然不大乐意，但总归也听进去了。

　　直到某一天，沈榆和林随安碰巧遇上，沈榆为了感谢送了林随安一瓶水，这本身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却没想到这件事被添油加醋地传到汪不言的耳朵里。

　　汪不言带着自己的一众兄弟来找林随安，林随安向他讲述了全过程，可汪不言却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说你怎么突然来劝我别追了，原来是你自己看上了！？”

　　“你他妈可真会背后捅刀子啊！”

　　至此，林随安明白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段友谊就此决裂。

　　林随安以为这就是结局，却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年级里逐渐传起了“林随安和沈榆谈恋爱”“林随安抢了汪不言女朋友”类似的谣言。

　　“诶，听说了吗？林随安和沈榆在一起了。”

　　“什么，林随安和汪不言不是好兄弟吗？”

　　“他这算是抢了自己兄弟的女朋友吗？”

　　“什么女朋友啊，沈榆压根就没跟汪不言在一起好吧，而且林随安就是比汪不言帅啊，要我我也选林随安。”

　　甚至这些谣言越传越过分，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

　　这些尖锐的声音化成无数把锋利的刺刀，扎得人鲜血淋漓，满身窟窿。

　　有时候语言暴力也足够压垮一个人。

　　沈榆找到林随安，告知他自己要将这件事反映给老师，林随安其实在她找来之前也在犹豫是否要将事情上报，但又害怕他贸然的举动会再次伤害沈榆。

　　沈榆说：“人的下限是会不断刷新的。”

　　林随安和沈榆将事情经过全部告知老师，好在老师足够负责，调查了这件事的原委，很快查出了谣言的散播者。

　　其实沈榆和林随安都大概能猜到是谁，但凡事要讲究证据，而且解决这件事的最佳人选并不是他们。

　　汪不言和另外几人承认是他们散播的这个消息，但汪不言却不承认这是谣言。

　　汪不言当时正在气头上，而另外几人早就看不惯林随安的作风，打着替汪不言出气的名头，实则怂恿他对付林随安。

　　但是汪不言一直犹豫不决，为了达到目的就向他讲述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

　　谣言就此产生。

　　汪不言在一旁听见他们这么说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最后，汪不言和这几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的处分和惩罚，但两位受害者并没有收到真心实意的道歉。

　　甚至到最后，汪不言虽然和那些人断了联系，也依旧固执的认为林随安有私心，背后捅刀，对不起他。

　　林随安本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汪不言转来了业林，还和他到了同一个班，两个人又碰上了。

　　方淮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直接破口大骂：“他有病吧？”

　　林唯野也气得来来回回地走：“他他妈还好意思来骂你？！”

　　徐悠南听后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直接坐到了林随安旁边的草地上，但林随安莫名地感觉到一股低气压袭来，明明已经立夏了，还是冷得他搓了搓胳膊。

　　“都过去了，就别气了。”林随安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绕了一圈。

　　“靠，下回他再找你事试试，看我不打死他！”方淮撸起胳膊展示自己的肌肉。

　　林唯野一巴掌拍上去，哈哈大笑：“就你这小身板，还是我来吧。”

　　“瞧不起谁啊！我也是有肌肉的好吧！”方淮举起两个胳膊展示肌肉，林唯野就嚷嚷着“我好怕啊”，两个人你追我赶越跑越远。

　　“你当时很难过吧。”徐悠南的声音很轻柔。

　　林随安本来被逗得不由自主地想笑，听见这句话，嘴角的笑意硬生生止住了。

　　他想了想，觉得没必要瞒着徐悠南。

　　“有一点。”

　　“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

　　林随安愣了一下，似乎这会才从徐悠南的话里咂摸出什么，“你是……生气了吗？”

　　这回换徐悠南愣住了，他慢慢趴在屈起的膝盖上，掩住下巴，声音有点含糊不清：“有一点。”

　　林随安想了想，安慰他：“早就不难过了。”

　　“都说了过去很久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

　　最后这句话他好像是说给自己，又好像是说给徐悠南。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