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苏雨

4、4 受伤

　　我们肯定不是去研究所，也不可能是去某某遗址考察明器的残骸（如果还有的话）。
　　我和胖子一直跟着闷油瓶走，走过几排农房，又沿着一片农田走了很久，路彷佛看不到尽头一样，我们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也没有停下来。越往深处走越没有人烟，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离那个村庄很远很远了。
　　我和胖子都走得满头大汗，胖子叫住了闷油瓶，说道：“小哥，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你别告诉我这里也有个汪藏海那老家伙设计的墓。”
　　闷油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我们，眼神平静，说道：“没有。”
　　我正好在喝水，噗地一声喷了出来。心说胖子那是逗你玩，你怎么就能那么认真地去回应一个玩笑呢。
　　闷油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靠着一棵树休息，等待我们喝水休整。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侧脸原来这么好看，线条坚毅凌厉却不显凶恶。
　　喝完水继续上路，走了一段，面前的树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我们走进了一个满是参天古木的树林。太阳渐渐隐没，天色暗下来，林子里能见度非常低，还有一股薄薄的雾气萦绕，很是诡异。
　　我们打开了手电，光线透过一层层的雾气竟然变得迷离莫测起来。手电的光本来就不太强，光线反射回来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干脆完全被雾气吸收，前方十米处就基本看不清楚了。恐怕到了晚上这里会更难辨方向，于是我们都心领神会地加快了脚步。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跟着闷油瓶的身影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我说小哥，你要是停下来也说句话呀。”
　　“矿灯给我。”闷油瓶对胖子说道，声音里透露出警惕，胖子一听知道有情况就不再说话。
　　我这才发现前面黑暗处似乎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雾气也比刚才浓了。这林子里时不时有野兽叫声响起，我也警惕起来，拉好枪栓，做出防备的姿态。
　　胖子把矿灯递给闷油瓶，啪地一声响，灯光照亮了前方。那里有一大片的低矮灌木，有很明显的起伏，并且伴随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全身戒备，拿枪的手不自觉地抬起，闷油瓶却按住了我的手，然后他把矿灯晃了晃，我看到灌木丛剧烈地抖动起来，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小孩。闷油瓶把矿灯移到他的脸上，小孩受不了强光眯起了眼睛，但神情还是一样的淡定。我一看，那不就是村口小店的那个小孩。
　　“我操。”胖子抢先一步冲了过去，“我说你这小孩怎么胆子那么大，一个人跑这么远。你一直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那孩子看了胖子一眼，没有说话。
　　“呦呵，让胖爷我吃闭门羹？小心野猪吃了你。”
　　我担心胖子把这孩子吓哭了，赶紧跑过去，拉开胖子，问道：“小朋友，这里很危险，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他不是跟我们来的。”身后的闷油瓶突然说话了。
　　我以为他还会说下去，至少解释一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这位爷愣是一句话都没再说，站在那里和那孩子大眼瞪小眼。不过闷油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也突然意识到，这孩子跟着我们来根本不现实，闷油瓶是什么速度，我和胖子都是走得气喘吁吁才跟上他（不知道为什么闷油瓶这次特别急），这个最多就十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有如此强的脚力？除非——
　　“我没有跟着你们。”小孩说话的时候看了胖子一眼，“我走的是小路。”
　　“小鬼，你他娘的，有近路怎么不早点告诉胖爷？”胖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孩，“算了算了，胖爷我不跟你这个小鬼计较，赶紧回家，不许再跟着我们，知道不？”
　　等了半天不见那孩子有反应，我终于忍不住对胖子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笑容，看来这孩子很有个性，胖子是撬不开他的嘴了。
　　我蹲下身，用大哥哥的语气跟孩子说：“小朋友，你这么晚不回家，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妈妈不会着急吗？”
　　这次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胖子在一边怪笑了几声，我没好气的回了一记白眼给他。
　　这孩子也怪，不说话，也不离开，只盯着闷油瓶看。敢情他说话还挑人呢，不帅的不说？
　　胖子走到我身边小声嘀咕：“天真，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早熟啊？莫非他看上咱们的小哥了？”
　　知道这胖子没谱，但真没想到能没谱到这个地步的。我没理他，但是他嘴巴却没停，“哎，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有话要单独和小哥说？要不咱们回避一下？”
　　回避你个头！我被胖子的无厘头彻底打败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把他弄回家吧。”这荒郊野岭的，我实在不放心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呆着，即使他看起来很早熟。
　　“那胖爷我就没辙了，要不然让小哥——”
　　胖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要去哪。”那小孩在和闷油瓶对视了一分钟以后终于又开了金口。他说完这句话就径自往前走去，手上连个灯都没有，我不禁佩服起他的魄力来。我跟胖子一时间不知所措，都看向闷油瓶。
　　“跟着他。”闷油瓶这样说道。
　　我摸了摸头，和胖子对视了一眼。难不成这两个面瘫真在眼神的交汇中了解了彼此的意图？来不及多想，我和胖子赶紧跟上闷油瓶。矿灯的灯光摇摇摆摆，指引着我们不知去向何方。

　　走了一段路，我口渴难耐，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喝。仰头喝水的瞬间，突然感到前方闪过一丝亮光。我定睛看了两眼，在矿灯晃动的光线下能看到斜上方有东西闪着金属的光泽，我一个激灵，甩掉瓶子往前冲，嘴上大吼一句“小心！”，扑向了在那东西正下方的孩子。
　　突然一声巨响，几乎掩盖了我的叫声。我感觉我的上方有重物下坠，我很急却没有办法避开。胖子的叫喊声在身后模糊一片，痛感让我几乎失去知觉。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铮”的一声厉响划过我的头顶，我看到闷油瓶用他的古刀砍向急速下坠的铁笼。
　　那刀是我去古玩城里给他淘的。闷油瓶自从丢失了黑金古刀后，就常常盯着我小店橱窗里的刀发呆，但那刀是后仿的，只能看不能用。我索性就去给他淘了一把古刀，材质不是黑金的，也远远达不到黑金古刀的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但也可以凑合着用了。毕竟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刀了。
　　以前总觉得现代人背着一把刀显得太过矫情，说不好听点就是装逼，即使是背着刀很英气好看的闷油瓶也不例外。不过关键时刻才发现，还是刀好用。如果这把刀换成黑金古刀，估计这一刀砍下去，铁笼子就碎成两半了。但它并不是，所以威力必然打了折扣，那铁笼子只是在一震之下改变了方向，最后落下的一瞬间，还是闷油瓶用身体才挡住的。
　　胖子立马把我拉出了陷阱，闷油瓶闪身出来，那铁笼掉落在地上，扬起尘土满天。
　　胖子骂我逞什么能，我说那孩子都快掉进陷阱了，我能不急吗。这是个在野外山林里常见的捕野猪的陷阱，下面有捕兽夹，上面是铁笼。其实我本来是算好了能一把拉出小孩的，没想到天黑地滑，还是失算了。
　　闷油瓶过来检查我的伤口，捕兽夹把我的右脚几乎扎了个对穿，不过还好没伤到骨头，否则我估计要残废了。
　　闷油瓶啧了一声，一闪而过的凌厉让他的神色显得更加冷。
　　我看到他的额头也满是汗水，咳了几声，问道：“小哥，你没事吧？”
　　他没有看我，而是抬起我的脚，把我的鞋脱掉，剪掉被血浸透的袜子，用水冲洗伤口。那里血肉模糊一片，我痛得呲牙，下意识地把脚往回缩。
　　闷油瓶加了点力，使劲握住我的脚不让我移动，“忍着。”他说，听不出一点情绪。
　　接着他和胖子用双氧水给我消毒，用纱布把我的脚绑得像只发酵过了头的馒头才罢休。
　　他娘的，这个样子我怎么走路啊。
　　闷油瓶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一样，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蹲下来。
　　“哎，你这是……”难不成要背我？
　　“天真，你怎么还不上去？难道你想小哥给你来个公主抱？”“我操胖子你闭嘴，我……我能走。”
　　“切，你就别逞强了。你看，小朋友都在等你呢。”
　　我扭头看过去，那孩子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的冷漠了。
　　最后，我叹了口气，爬上了闷油瓶的背。我很不好意思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并不宽厚的肩膀。
　　毕竟我是个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而且我还比闷油瓶重很多，这样让他背着我真的浑身都不自在。奈何我的脚实在无法触及地面，我这样压在闷油瓶瘦弱的肩上，应该会让他不太好受吧？
　　闷油瓶倒没有觉得不自在，脚步依旧稳健，只是偶尔会轻咳几声。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突然闷油瓶停下了，并叫住了那个小孩。他把矿灯往左手边照去，我看到了沾满了血的捕兽夹。
　　我们走了差不多1个小时，但是又绕回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