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苏雨

24、24 故事

　　我问胖子路探得怎么样？胖子说老怪物在那边研究，还说凭他摸金校尉正统传人的身份，早就看出来这里群山环绕，墓葬云集，随便开哪一个都是明器满满，何苦盯着一个挖，我切了一声，转念一想，胖子也不知道这其中原由，得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

　　黑眼镜穿好衣服朝陈皮阿四走去，胖子凑近问我：“刚才死人妖和死变态没欺负你吧？”

　　我说：“胖子你能正常点说话吗。”我觉得胖子的称呼都有点人身攻击的意味了，不过小花倒是没什么反应，由着他叫，不知道黑眼镜听到会怎么样。突然有点期待这两个不靠谱的人在一起能擦出什么火花。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要是少跟毛，我怎么跟小哥交代，你说是吧？”胖子的这后半句话硬生生把我仅存的一点感激的心情也压了回去。

　　这时候，小花叫了我一声，我看到他用手机指了指他旁边的空地，示意我坐下。

　　“吴邪，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小花打开手机，一边玩游戏一边说道。

　　我掏出一根烟递给小花，帮他点上之后，自己也点了一根。烟雾升腾起来，我看到小花的脸在一团烟雾后面若隐若现，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我二叔吴二白。

　　“哟呵，死人妖的花样还挺多，我沾天真的光，也来听听死人妖说那过去的故事。”胖子一屁股坐在了我身边。

　　“你怎么知道是过去的？”我问他。

　　“难不成还是未来的？”

　　我心说只是说故事，又不是回忆录，还分什么过去未来，但一时没话反驳，就也不再搭话。

　　小花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这个故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你读过大学，历史应该不差吧？”

　　二叔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越来越觉得，小花和我二叔，有一种很相似的气质，他们都不多话，但是每说一句，都很有威慑力，让人很难不信服。他们都很有气势，他们都难以捉摸，他们都胸有成竹，他们可以云淡风轻地处理任何棘手的难题。

　　“吴邪？”小花拿起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把我跑偏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哦，搞古董的历史是必修，自然是懂的，你接着说。”

　　小花把烟头掐灭，望了我一眼，继续道：“我要跟你说的这个故事，和长生有关。”

　　我点点头，其实从小花提到历史开始，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但我想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所以一直没有打断他。

　　小花道：“从秦始皇开始，每一个皇帝，尤其是开国皇帝，都会走上寻求长生之路，这就像是历史的必然，更像是一个诅咒，更有甚者，一生只做这一件事，终日沉溺，不理朝纲。他们无非是靠一些方士炼制长生不老丹，但古往今来，强大如天子，都没有一个能成功的，甚至很多都是死于丹药的剧毒。”

　　“哎，我说这些皇帝老儿也都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就他娘的这么想不开呢，正事不干，尽想些没指望的。再说了，时间不就是因为有尽头才显得更加珍贵吗，要是真能活个几千几万年的，有意思吗？”胖子打断小花。

　　我笑道：“你当然没意思，人家那是坐拥天下，左拥右抱，金银用不尽，美女享不完，换成你，你愿意失去吗？”

　　“天真，那你就是不了解胖爷我了，人生在世，就是要苦中作乐，这乐才更加有滋味，想当年，胖爷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

　　“咳咳，”我摆了摆手，不让胖子继续鬼扯下去。

　　小花看着胖子说道：“你说的对，可惜这只是我们的想法，在那些年代里，没有人愿意放弃。尝试丹药的帝王们失败了，后继者开始寻求更多更好的方式。他们认为，所谓长生的秘密，可能存在于更加远古的岁月中，所以这就需要去盗墓开棺，妄图从远古的墓葬里寻找到答案，这样就出现了一些专门倒斗的队伍。这些队伍里，暗藏着许多民间被招安了的盗墓高手，摸金校尉。他们基本上都是被迫，在那个时候，皇帝让你做什么，你是没办法反抗的。有的几代人都在为帝王寻求长生，渐渐的整个家族都陷进去，抽身不得。做这种事情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当权者为了隐瞒真相，往往会将一整个家族都屠杀殆尽。”

　　我在心里一阵唏嘘，叹道：“你说的不会是老九门吧？”

　　小花轻笑一声，带笑的眼睛直视着我，“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到了老九门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不能放到台面上去进行，而且控制能力也不比从前，不会再因为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就被灭族了。”

　　我想到了二叔说的那个“它”，即使已经历经数载，岁月更迭，改朝换代，仍然可以让一批批的人前赴后继。

　　“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小花微微一笑，缓缓道，“但是有一件事情，你未必知道。”

　　“妈的，死人妖你别卖关子了，有话快着点说，胖爷我肠子都痒了。”

　　小花用手机敲了一下胖子的头，我怒道：“就你废话多。”

　　小花继续说：“自古以来，盗墓活动都很猖獗，历朝历代都有发生过许多盗墓恶行，战乱年代就更多了。有当权者组织的‘官盗’，也有民间团体的‘私盗’。从最开始为寻找长生的方法，到单纯只为钱财私利，越接近现代，就越为钱财而盗墓。在几百年前甚至更早，有那么一支非常神秘的盗墓家族，他们隐居在深山里，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你们可能都猜到了，这支家族一直在做的，就是为当权者盗掘古墓寻找长生的工作。这个家族当时的为首者，并不是为帝王寻找长生的第一代，他们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做这件事，到了当时这一代，其实已经越来越隐蔽，也越来越没落。家族的首领有八个同生共死的结拜兄弟，都是民间倒斗奇人，每个人都有一手绝活。他们盗掘了很多古墓，也发现了一些线索，但线索虽多，却仍然没有头绪。其实在当时，很多人已经萌发了退意，但强权压力之下，还是不得不继续进行。有一次，他们进了一个古墓，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只有那个家族的首领走了出来。”

　　我脑子里叮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结被打开了，等待着小花继续说下去，但他却停了下来。

　　“后来怎么样了？”我催促道。

　　“后来这个家族就彻底消失了，据说他们是带着长生的秘密消失的。也许隐姓埋名，也许改名换姓，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会吧？就这么完了？我以为还会有多少恩怨情仇呢？”胖子摸着脑袋说道。

　　我笑道：“你以为是拍电视啊？”

　　“不对啊，”胖子继续问道，“我有几个地方想不通，那些人怎么死的，是遇害死的还是被杀掉灭口？长生的秘密就被那个家族带走了？还有，你不是说这个家族是为帝王寻找长生的，那也没见哪个帝王成功了啊？”

　　“长生对帝王有吸引力，对那个家族本身，也有吸引力，”小花云淡风情地说道，“如果把长生的秘密交出，家族就会招致灭门，要是你，你会不会这么傻？”

　　“那这么说，这世上还真有人长生不老了？”我问道，胖子也一副你这故事编得也太不靠谱了的表情。

　　“吴邪，”小花失笑道，“这只是一个故事，是我爷爷告诉我叔叔，我叔叔再告诉我的故事。所以你们问的那些，我无可奉告。”

　　我想起二叔说的话，“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他就是一个故事，仅仅是一个故事。”我心说难怪小花说的我听着这么耳熟，该不是我二叔跟他叔叔说的吧。我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小花说的叔叔到底是吴三省还是谢连环？他知不知道他们两个掉过包？哎，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真是扑朔迷离。

　　小花站了起来，我看到黑眼睛朝我们这边招了招手。

　　“对了，那个家族有个特征，”小花回头笑着说道，“每个后代的手指都有畸形，少则一根手指奇长，多则十根手指全都比正常人长一截。”

　　“那不是小……”

　　“胖子！”我打断他，脑内像炸开了一样，许多信息纷至沓来，乱成一团。最后，我叫住小花，问道，“所以你们这次，也不是为了找长生的方法？”

　　小花反问我：“你信长生吗？”

　　我摇头，我当然不信，这有违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小花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黑眼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