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台班子，但统治星际》从笋长到竹子

14、线索

　　“未公布的赛博心脏？”路问夏低喃着，心里却很没底。
　　夏侯雪倒是对其有些了解。
　　“你是说开发了十二年，至今还没公布上市希望的那个赛博心脏？”但夏侯雪对这个提议并不乐观。
　　“大家不都知道么。三年前，戴泽星德洛马斯的实验室遭到了病毒入侵，赛博心脏项目无限期暂停。甚至，连带着那颗可怜的星球，如今都是一片灾后废墟。”
　　听到这儿，路问夏的心更凉了。

　　维拉撑起自己，靠着床头坐着，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希尔，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维拉看着希尔，“三年前，是你救的我。”
　　希尔默默移开对视的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我救你是为了让你死在我面前吗？”
　　维拉苦笑。

　　三年前，这是什么危险的年份吗？
　　路问夏敏锐地捕捉到了时间节点的细节，心里默默吐槽。

　　同时，路问夏在终端默默搜索着有关赛博心脏和戴泽星的资料。
　　德洛马斯作为星际最顶尖的义体科技公司，除了常规的义体开发，还有一项十分特别的生意——
　　就是立志于完成全部人体的赛博机械化。
　　德洛马斯的宣传语是：「革命性的创新科技，可以改变你我的人生。」

　　听上去很伟大，不过目前距离目标实现，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尽管德洛马斯已经实现了从人造血管到赛博肝脏的稳步前进，但关于最核心的赛博心脏，一切都停在了三年前的一场意外。

　　在第二次协议战争后，位于星际最边缘的戴泽星逐渐从工业聚集型星球成为了各大公司实验室的汇聚地。
　　星历2405年8月，一株名为M-洛克病毒以不明原因在一周之内席卷戴泽星。
　　短短一周时间，戴泽星所有实验室都有人员被传染此病毒。病毒会造成义体短路故障，严重时引起全身感染，死亡人数超百人。

　　病毒爆发第十天，星际联合政府下达了全体撤离的指令。
　　所有从戴泽星人员在桑特星划出的特别隔离区接受了检查和治疗。
　　但诡异的是，这些撤离的人员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感染得越发严重，直至最后死亡。

　　这是M-洛克病毒之所以闻风丧胆，戴泽星之所以至今仍然废弃的原因。
　　关于这两位幸存者的资料少得可怜，甚至连戴泽星的资料也所剩不多。
　　曾经的灭顶灾难在时间的长河里逐渐褪色。

　　路问夏快速看完这些信息，心上像是堆积着沉重的石头。
　　她好像有点儿明白，为什么维拉对自己没信心了。

　　夏侯雪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忧愁。
　　她不喜欢这种悲伤的氛围，于是直接打断了话题。
　　“吊坠赎回来了。”夏侯雪将吊坠放回到维拉的手里，“这是个好兆头，不是吗？”

　　维拉按了一下水滴状金色吊坠的侧边，里面的照片重见天日。
　　旧日回忆涌上心头，维拉的眼眶还是不禁泛了红。
　　“嗯。”维拉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亮晶晶的珠子在眼角一闪而过，维拉抬头的时候，就又变回了那个刀枪不入、无坚不摧的顶级雇佣兵。

　　滴滴——
　　夏侯雪收到了一条新的终端信息。
　　「我们拦截住了想要溜走的前台。」
　　“你先休息一会儿。”夏侯雪朝路问夏挑起眉毛，“现在，我们要去解决一个小麻烦。”
　　路问夏点头，立刻明白了什么，快速跟上夏侯雪风风火火的步伐。

　　门口，两个身材健硕的大汉把唯一的出口拦得严严实实，居高临下地看着妄图出去的前台。
　　“你们凭什么拦我？”前台仰着头，理直气壮地叉腰问道。
　　保镖没有回答，目不斜视地坚守岗位。
　　“你们！”前台气急，但双拳难敌四手，只好气鼓鼓地坐回了位置。

　　等路问夏和夏侯雪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前台护士伺机而动想要偷跑的场面。
　　“我们聊聊？”夏侯雪朗声道，笑容明艳，却带着不容置喙。
　　保镖们看到自己的老板出现，姿态毕恭毕敬。
　　前台只扫了两眼，就明白了一切。

　　前台慢慢稳住呼吸，双手不自觉攥紧，明知故问道：“大明星要和我聊什么？”
　　路问夏记起上次跟踪器的事情，她不动声色观察着前台眼前的桌面，以及前台那紧紧攥着的拳头。
　　“聊聊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路问夏逼近。
　　前台护士手一抖，但还是嘴硬否认：“能、能有什么......”

　　下一秒，夏侯雪啧了一声，用力捏住前台的手腕。那力道不小，前台刚坚持了没两秒，就呲牙咧嘴地松开了掌心。
　　“能有什么？”夏侯雪冷笑，“不就是想要故技重施么？”
　　说着，夏侯雪将将追踪器扔下。追踪器自由落体在黑糊糊的地面上，仍然冒着红光。
　　“说说吧，是谁给让你做的。”
　　夏侯雪一边说着，一边啪的一下踩碎追踪器，用鞋跟反复地碾它。
　　“如果你再不说实话，下场和这个追踪器一样。”

　　路问夏这个旁观者看得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维拉和夏侯雪怎么都挺......
　　心狠手辣的啊！

　　前台一开始还想再坚持一会儿，但在看到几个虎视眈眈的彪形大汉的时候，还是秉承小命要紧的原则，吓得连忙开口。
　　“我说我说！是猎鹰集团黑市的线人，说有她的消息就汇报。”前台看了一眼路问夏，“那个......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果然是猎鹰。
　　路问夏想，也许可以顺着前台这条线，找到这条堵塞线路上的其他突破口。
　　“把你的线人约出来。”路问夏说道。
　　“啊？”前台眼神闪躲，眼睛微微泛红，“你......你不是说我说实话就放过我吗？”
　　“不是我说的。”路问夏无辜地朝她眨眨眼睛，“但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的话，我觉得你今天很难离开这里。”
　　“对吧？”路问夏朝夏侯雪投去一个眼神。
　　夏侯雪点头，拍拍手朝保镖们示意。“当然，现在他们都听你的。”

　　前台在心里盘算着各种选择，最终还是认命般低下了头。
　　她深呼吸道：“我只负责把他约出来，然后你们就要放了我。”
　　“没问题。”路问夏点头，她又不是什么嗜血的杀手，没有取人性命的癖好。

　　前台咬着牙，手指颤抖着在终端里给一个代号叫「独眼蛇」的人发信息。
　　夏侯雪走到保镖队队长的身旁，低声说了两句话，之后手里就拿着一个黑色的小方块。
　　“戴上这个。”
　　前台面露难色，但却架不住保镖们威胁的眼神，只好藏在了口袋里。

　　五分钟后，「独眼蛇」回复了信息，和前台约好了在幸福诊所北面两条街道的小巷见面。

　　前台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和线人约定好的接头地点，路问夏和夏侯雪躲在不远处能望见的露台蹲下观察。
　　保镖们则分布在身后和各个地方静悄悄地保护着。
　　在前台到达不久后，一位中年中年男子，双手揣兜观察了一下四周，才在前台面前站定。
　　男子脸上带疤，一只眼睛被换成红色义眼，他不耐烦地抽出一只手，嘴里叼起一根烟，却没点燃。
　　“你说有关于路问夏的重要情报，是什么？”

　　夏侯雪此前在前台身上放的是窃听器。
　　现在，前台和「独眼蛇」谈话的声音正清晰地传回她们的终端里。
　　“我、我又看见她了。”前台尽量克制声音中的颤抖，“但我没来得及给她放定位器。”

　　独眼蛇探究的眼光落在前台护士的身上，阴沉的黏黏糊糊的，让前台不禁颤抖了下身子。
　　然后，独眼蛇的义眼缓缓往下扫着，带着玩味儿地勾起嘴角。
　　“是没来得及......”独眼蛇的声音带着嘶哑，阴沉又吓人，“还是......被发现了啊？”

　　没等前台有任何回应，独眼蛇就以迅雷之势掏出了一只揣在兜里的枪。
　　砰的一声。
　　一个窟窿出现在了前台的额头上。
　　前台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落在地上掀起了一层灰。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路问夏和夏侯雪完全没来得及反应。
　　两人快速对视一眼。
　　夏侯雪立刻切断了窃听器的信号。
　　路问夏则接过终端，在上面敲打着一串串代码，来消除窃听器存在过的电子痕迹。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开枪的独眼蛇扯起嘴角，俯视着前台的尸体，抬脚踹了一下。
　　随后，他才缓缓蹲下身子，从前台的口袋里将那个黑色的窃听器拿了出来，对着天空，用那义眼扫描。
　　但显然，夏侯雪和路问夏清除痕迹得很及时，独眼蛇什么都扫不出来。

　　独眼蛇后来还是将窃听器带走了。
　　他再次确认前台护士的死亡后，才慢条斯理地点燃了嘴上叼了许久的那根烟，扬长而去。

　　前台的尸体就这样躺在那小巷里。
　　没有人收拾，亦无人在意。
　　甚至，就在独眼蛇走后不久，有人从这条小巷经过的时候，显然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却依然不为所动地走开了。

　　路问夏站在露台往下望的时候，一种毛骨悚然之感顺着脊椎爬上了心头。
　　明明自己也经历过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但面对一条真实的生命在眼前快速消亡的时候，路问夏还是止不住心颤。

　　赛博新世界并不是虚拟的游戏世界。
　　此前黑衣人的死是真实存在的，护士的死是真实存在的，悬在自己和维拉头顶的名为生死的利剑也是真实存在的。
　　死亡在这里太容易，人命在这里太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