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梦的诱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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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二的那个暑假到现在，林夕辰已经失去父母四年多了。
这四年多的时间对于正常人来说，已经足够抹平伤痛。但对于失去又找回记忆，并时常在梦里重现父母死因的林夕辰来说，时间对于悲痛的疗愈力早已大打折扣。
时间不曾带走他的伤痛，却让他渐渐遗忘了陪伴他长大的最重要的人的模样。
他也试图原谅自己，试图告诉自己那只是一次巧合并非是谁的过错，可他依然不曾放下。他甚至不敢走到父母的墓碑前，每年忌日或者清明也只是站在陵园的门口，目送林远荣走进去。
这是第一次在梦里，他看到爸爸妈妈的模样那么生动，那么鲜活，好像一切都还来得及。
尽管身处火海，尽管听不清楚他们在耳边说的是什么，林夕辰依然不愿意醒过来。
但梦终究会醒。
他在深夜里醒来，睁着眼，看到梦里的场景再次变得模糊，连同爸爸妈妈的脸。
他又闭上眼，努力回忆着刚刚的梦境，想要在刚刚断点处重连，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次入睡。
他焦躁地翻过身，失眠到天亮。
一听到舍友起床的声音，林夕辰便跑到阳台上给林远荣打电话。
现在不过早上六点半，距离林夕辰闹钟响起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接到电话的林远荣也不过刚洗完漱，他换好衣服，正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早饭，接到林夕辰的电话时声音还带着些低沉的慵懒。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他喝了口咖啡，还不太习惯这么早同林夕辰通电话。
手机另一端的林夕辰除了开始喊了一句“哥哥”，沉默了许久都没再说话，对于林远荣的问题也置之不理。
林远荣终于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他放下杯子，询问林夕辰，“辰辰，怎么不说话了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远荣温柔的声音缓解了林夕辰的负面情绪，他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林远此刻并不在自己身边，便小声回到，“没什么事，我只是做了个梦。”
林远荣几乎对“梦”这个字产生了某种条件反射，因此即便林夕辰说没事，林远荣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又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林夕辰回他，“我只是梦到了爸爸妈妈。我头一次在梦里看清楚了他们的脸，可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了。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没事啊辰辰。”林远荣听出林夕辰声音里带着哭腔，柔声哄着他，“家里有很多爸爸妈妈的照片，之前怕你见到伤心我都藏起来了。你要是想他们，我待会儿就把他们的照片传给你，好不好？”
“好。”林夕辰轻声哽咽，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既想要安慰又不想别人看出他的委屈。
“你现在还好吗？”林远荣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泛酸，“这个周末我去陪你，好不好？”
“不用了哥，”林夕辰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没睡好心情不好，我去吃点儿东西就好了。你不要担心我，先去工作吧。”
“好。”林远荣顺从地应下，“那你等会儿心情好了，记得给程医生打个电话。还有啊，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和我说，知道吗？”
“嗯，”林夕辰点点头，“我知道的。”
跟林远荣谈过话之后，林夕辰心情好了些。他还有些头疼，送走去自习室的舍友后便重新回到床上躺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之后又想了想，觉得于扬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于深会用这些手段。
身体的难受加上心理排斥见到于深，林夕辰更有些不想去上班了。但请假的话，还是要跟于深说一声的。
他正纠结着要怎么和于深说这件事，于深的消息便发了过来。
“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附带一个猫猫问早的表情包。
“不用给我准备早饭了。”林夕辰顺着他的消息回到，“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想请一天假。”
于深的电话在林夕辰消息发过去的下一秒打了过来，林夕辰看着他的名字叹了口气，接了起来。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于深关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
“没事。”林夕辰瓮声瓮气地回他，“可能是昨天喝了酒，又出去吹了风，所以有些头疼。”
“怪我。”于深语气愧疚，“那你吃过药了吗？我去学校看看你好不好？”
“不要。”林夕辰拒绝，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于深知道若是林夕辰不想让自己过去，自己还不识趣地过去，定会惹他不快。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帮你点外卖，找人帮你送到楼上。”
“不要。”林夕辰依旧说。
“夕辰，”于深喊他一声，“你是在生我的气嘛？因为昨天的事？”
林夕辰本想说“没有”，但他转念一想，如果现在不跟于深说清楚，依照于深的性子，怕是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情。
于是，林夕辰问他，“你是故意在我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放于扬进来的，对嘛？”
于深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被哽了一下，答非所问道，“于扬这么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林夕辰也没有回答他，坚持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回答。起码在我心里，你不是这样的人。即便你认为于扬是你的情敌，你也不会、也不屑这么做。”
于深不说话了。
听筒里安静了很久，林夕辰突然听见于深出发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可是夕辰，你这么问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对不对？”
“人都是会变的。四年多前的于深自然不屑用这些手段，可现在的于深不得不这样做。我在你心里早就没有什么优势了，不是吗？”
这一次，换林夕辰沉默了。
他思考了许久，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深这个问题。
四年多的时间在于深身上留下了明显又陌生的痕迹，而他却因为失忆与梦境，仍像是停留在过去一般。
阳光透过没拉好的窗帘落进来，林夕辰躺在床上伸手去抓。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次他和于深在阳光下奔跑玩闹的场景，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又像是就发生在昨天。
“于深，无论未来怎么样，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最重要、最好的朋友。就算我们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了，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会变的。”
林夕辰休了一天无人打扰的假，从上午九点一直睡到下午两点。
中午的时候林远荣曾发消息过来，问他中午吃的什么，心情好些了没，有没有给程医生打电话。那时候林夕辰睡得正香。
许是这一觉睡得舒坦，也许是在睡前同于深掰扯了个清楚，林夕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大脑清爽了不少。
他给林远荣发消息，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已经将近24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一翻身，肚子便发出委屈的抗议声。
林夕辰看了眼时间，琢磨着食堂里应该还有饭吃，便换了身衣服往食堂里去。
他吃了一半，这才慢悠悠地给程梓洛去了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程梓洛像是一直守在手机前面等他的电话似的。
睡醒了，吃饱了，林夕辰也难得有几分开玩笑的心思。
“程医生不是应该很忙嘛，怎么秒接啊？”
听他语气还算轻松，程梓洛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也用玩笑的语气回到，“不知道是谁，一大早就哭着给家里人打电话撒娇。我还没睡够呢，就接到你哥的电话，说你状态不是很好，直接给我吓清醒了。”
“我也没哭吧。”林夕辰嚼着米饭，含糊地反驳道。
“你还没哭呢？要不是我劝着你哥，他今天晚上就会出现在你眼前了。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先给你打电话，让我等你愿意说的时候主动来找我。”
“我等啊等，等啊等，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了这半下午，这才终于等来咱小林总这一通金贵的电话。”
林夕辰被程梓洛夸张的语气说得直笑，心里暖暖的，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需要哥哥和程医生这么操心，有些过意不去。
“害你操心了，程医生。”他羞窘的说道。
“切~”程梓洛笑了声，“我是你的医生，操心你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你哥每年那么多钱也不能白给我啊。”
林夕辰笑笑没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程梓洛才再次开口，“所以，我们小林总今天早上怎么了？或者说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惹我们小林总不开心了？”
“没有。”林夕辰下意识地回到，“只是做了一个梦，甚至算不上噩梦。我可能只是想我爸妈了。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真的？”
“真的。”林夕辰肯定道。
“那你觉得导致你做梦的诱因是什么呢？”
林夕辰知道，若是不能给程梓洛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可能还会追问下去的。他不想通过电话告诉他们他和于深的事情，只能将昨天的事情藏一半，说一半。
“其实是和朋友喝了些酒，又吹了风，头疼没睡好。”
果然，听他这么说的程梓洛像是松了口气般，叹息了声，“就你的酒量，还敢出去喝酒。”
“嘿嘿。”林夕辰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反正也快放寒假了，其他的事等我们见面再说吧。”
“好。”程梓洛应下来，隔了一会儿又说，“但我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