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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0 痛苦魔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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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无名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直抵洛修筠的脑海。
洛修筠瞳孔一缩,警惕万分:“谁?”
他转身,巡视战场。
一切毫无异样。
他回头看向父亲,父亲无知无觉。
最后,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看向了自己。
见洛修筠终于看向了自己,那道声音“哈哈哈”笑了起来。
“我愚蠢懦弱的本体,你终于看到自己了!”
听到“本体”二字,洛修筠的心颤抖了一瞬。
他不敢相信,除了血月忠实的信徒神子外,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个自己。
“你是谁?”
那声音哈哈大笑,充满着生的喜悦:
“我是谁?我就是你啊!”
“我就是永远压不弯、打不倒的你呀!”
“我?”
洛修筠发出质疑。
从他身上,已经诞生了一个强大的神明意志——血月神子。
现在,又从何处来的另一个狂放的自己?
“你太看低自己,想不到自己身体里有着怎样的力量。”
“过去,你是千万星辰中最闪耀的那一颗,被母神选中,承载祂厚重的注视,而不崩陨。”
“现在,你是至高无上的神子,掌握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庞大无边的势力。”
“只要你愿意,你将卷起整个世界的洪流,席卷一切,让命运在你手上舞蹈。”
“为何要忽视这些呢?”
“明明有着至强神明的眷顾,还过得可可怜怜。真是令我叹息啊。”
洛修筠不为所动,理智反而稳固下来。
那声音的热情却并不熄灭,他继续道:
“我知道,你的顽固如同你的意志,令人可敬可畏。”
“不过,请你抬头,看看对面的敌人,还有这些为你而战的人。”
“一次又一次,他们为你而来,高举正义大旗,你又做错了什么呢?”
“你不过是想要活着罢了。你苦心孤诣地避世,还是什么都没有避开。”
“况且,明明被血月眷顾的是你,与这些无辜的生灵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看,他们不明所以地迎接灭亡,多美可悲的蝼蚁啊……”
“闭嘴!别说了!”
听到那声音称“蝼蚁”,洛修筠皱眉呵斥。
“为什么不想听呢?”
那声音带着醉人的韵味,像一个舞女飘荡,掀起涟漪的裙。
“是我揭开你不想看的真相了吗?”
“这些蝼蚁因你遭殃,你心怀愧疚,却为何不肯怜惜他们的生命呢?”
“你每犹豫一瞬,就有更多生命成为你伪善的祭品。”
“我们高贵的父母,明明那么爱我们,也要为我们付出代价。”
“你本可以举起反抗和复仇的火把,却要把自己想象成弱小无助的存在。”
“善良、无辜、底线有什么用呢?它为你带来了什么?”
“和平?安宁?幸福?还是失败呢?”
“你真的听不到吗?你细细地听呀,每缕呻吟都在歌颂你的懦弱。”
这声音像是魔鬼的呢喃,深入骨髓,从灵魂深处而来。
带着最深的诱惑,带着直指人心的斥责,让洛修筠心生痛苦而愧疚。
即使洛修筠在血月的世界里是无声的,他还是好似听到了战场的悲鸣。
凄厉悲惨,催人心魄。
即使他用力去抵抗,还是无法抵抗这些呢喃的侵蚀。
洛修筠捂着脸,极力想保持着理智。
“别说了……别说了!”
那声音偏不停息,还在脑海中萦绕。
“难道要等父亲为你而流血,你才肯放弃继续扮演温顺的绵羊吗?”
“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善良正在弑父。”
“你从小就靠着吞噬父亲的血液长大,现在还要让父亲喋血吗?”
“不!——”
洛修筠凄厉愤怒地呵斥着。
这恰是洛修筠的痛处。
碰一下,就让洛修筠神经炸开。
越是痛苦,他便越是坚定。
“我知道你的目的!”
“你死心吧!”
“我不会听你的……”
“是吗?”
那声音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明明宿命安排好了一切,你我都知道结局。你却还在坚持那可笑的意义。”
“想到未来我将比你更早一步,奔入他们怀中,还真是期待啊。”
“那时的你,是否会后悔呢?”
洛修筠痛苦的残念坚若磐石,他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来。
“不。”
“真是美丽的固执啊!”
那声音颂诗般喟叹起来。
那是发自内心的赞叹和欣赏。
几近癫狂,又混着莫名的喜悦。
“我果然无法动摇你,这早在我意料之中。”
“因为没有你,就不会有我。”
“可我偏偏想要腐蚀你。”
“尽管腐蚀了你,我就会灭亡,我还是忍不住啊!”
“这是如此精妙的矛盾!多么美妙的宿命!”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那声音哈哈大笑起来。
在大笑中,他向本体宣告了自己的诞生。
“亲爱的本体,吾乃痛苦魔念。”
“于痛苦中诞生,因反抗而存在。”
“今昔诞生,向您送上第一缕敬意和挑战!”
笑声渐大渐盛,震碎了洛修筠的梦。
……
神子猛地坐起,睁开的眼中血光大盛。
“痛苦魔念?”
他震惊于本体的顽强,竟在极致的压抑中,扭曲出这一缕意念。
这一缕意念方一诞生,便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
要斩灭它,就要先斩灭本体的人性。
为了母神,神子并非不敢不愿。
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本体的灵魂是神子意志的地基。
没了本体,神子的意志也将散落。
神子敏锐地察觉到了痛苦魔念的威胁。
他不知这威胁具体有多大,却一定会为计划带来变化。
然而,面对这种突变,神子并未惊惧。
他静静地起身,走到窗边。
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们回家的路。
就算是自己,也不能。
身后传来推门声,郸萧走了进来。
“神子,今天穿这件衣服怎么样?”
神子回头,看到郸萧手里拿的一套绣着红纹的白衣。
他点了点头,郸萧有些意外地露出笑容。
“那就这个了。”
神子任由郸萧帮他换上了新衣,郸萧满意地打量了好几眼。
见神子神色冷淡,郸萧朝神子伸出一只手腕,笑眯眯道:
“神子,今日出远门,不仿先补点体力。”
神子没有着急进食,反而拿眼看郸萧。
郸萧看起来十分热衷此事。
神子愿意吸他的血,他便很高兴似的。
他像是怕神子害羞,还周到地提议道:
“要不要属下先放到碗里?”
没等他收回手,神子一把抓过他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郸萧看着神子埋首在自己手臂上,眼含笑意。
过了一会儿,神子才抬头,舔尽唇上的鲜血。
郸萧一边抹去手腕上的伤口,一边笑道:
“神子,味道可还行?”
见神子斜眼看他,他收起笑意,正经道:
“神子你放心,属下会为你找来源源不断的食物,此事您不必再忧心。”
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郸萧总是变脸太快。
以神子的性子,也根本不会与他置气。
所以,郸萧就这么有恃无恐地撩拨着,又小心安抚。
神子不多与他纠缠,朝门外走去。
子宴默默跟上两人。
千星阁门口,星泽圣子带着一男一女,已不知等候多久。
“神子。”几人行礼。
神子摆了摆手:“走吧。”
当神子踏出总殿的范围,千星阁楼顶的目光才收回去。
深蓝色星纹长袍随风飘荡,它的主人自语道:
“你这么一走,倒叫吾有些无趣了。”
“希望下次你回来,能给我吾带来更多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