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晓》天与远望

10、第 10 章

　　十月双节如逢月恰度，举国欢庆的，亦是国庆，亦是中秋佳节。
　　有人重聚一堂喜颜欢笑，有人独身望月欲语天明，月明的啊，可以歌叙于此吗。
　　好运的是最后都不用上晚自习，只是下午上了两节课就宣布假期生活开始了，无疑常昊和万俊是最开心的。
　　莫兆栖给白世屿最后一张纸条时使了眼色，意思是放学等我。
　　白世屿不知所以就被莫兆栖拉到了小卖部，莫兆栖正叼着一根雪糕，一边把另一袋未开封的给白世屿塞进怀里。
　　白世屿原本是不想接的，他从来不爱在这样冷的季节吃性寒的东西，但耐不住莫兆栖一再的纠缠还是撕开了封口送入口中。
　　其实秋初的雪糕也没有那么凉，刚入口的寒气正正好好，白世屿垂下了眸，薄荷味的雪糕被叼在嘴里，热气融化了外面的糖霜，尝到了里面橙子味的夹心。
　　“我小时候胃不好，我爸总是出去喝酒，时间长了我妈也看不惯他也走了，总是吃不上饭才有的胃病”白世吃着的雪糕突然一顿，好像又想到不该说这些似的，又有些局促。
　　莫兆栖倒是注意到了他，只是顺着他话说“我爸妈啊，从小就出远门工作了，我现在就跟我爷爷生活，诺，下次带你去我家看看，我爷爷烧饭好吃，我手艺也不赖”。
　　白世屿似开玩笑道“那你还天天出来吃饭？放假就到处玩？他老人家不管你？”。
　　“诶，他老人家平时可忙着呢，才不在乎管我这些事”。
　　垂柳巷莫兆栖家那条街其实再往里走就全是自建的平房或者二层楼，白世屿倒是一直没有往里面深究，毕竟他家都是破破烂烂的烂尾楼了。
　　白世屿和莫兆栖告别后又到水果摊挑了几个水果，他小时候常与王姨去菜市场买菜买水果，对于挑水果这一方面还是有独到见解的。
　　随意挑了几个苹果和他爱吃的橙子就装起来回家了。
　　白世屿摸着黑开了灯，家里还是没有人，白世屿简单的去洗了个澡，手机和水果随意的同校服放在了沙发上。
　　浴室老化的水龙头不时的哗哗声，所幸淋浴还算顺畅，水滴顺着发梢往下淌着，流过少年独有的肌肉，线条流畅，湿发覆住面颊。
　　“砰”是破败不堪的金属门碰撞的声响“操你妈小子，老子回来了不知道吗人死哪去了”
　　白世屿闭上眼闪过了一瞬白钊的脸，猛的睁开眼听到声响，臂膀颤抖的看向客厅门……
　　……是幻听，却又是这样的狰狞恐怖，随便冲掉了头上的泡沫，不敢去想这样真实的幻觉。
　　白钊这些年给他的恐惧简直深入骨髓，让他时不时的就会想起。
　　白世屿套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简约的白色短袖，手机一直在一旁响个不听，他终于受不了吵拿起来看。
　　显示备注莫兆栖，一条小游戏助力分享。
　　[紧急求助！再不帮助我就没有机会啦，快点上线助我复活再战！]。
　　游戏链接——钢琴块。白世屿看了看时间，5：21，这样的消息他两分钟发了四条。
　　白世屿无语“助力了”。
　　对面秒回“感谢，但是死了”。
　　“要不要一起？这个有PK模式”。
　　白世屿刚想拒绝说有事。
　　“[邀请你进入房间！快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音乐决斗吧！]”两只贱兮兮的拟人钢琴块在聊天界面上冒出来。
　　……白世屿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半小时后白世屿重重的把手机往床上一砸，然后又捞过来愤懑的给莫兆栖编辑了一段话。
　　“几个破钢琴块你自己去玩吧，最好一辈子都玩这游戏”。
　　绝对不是他破防了，绝对不是被莫兆栖用几个简单的钢琴块暴虐了。
　　莫兆栖发来了两个贱兮兮的表情，和钢琴块小人一样贱。
　　愤怒的白世屿手指停留在删除按钮上，看着那个讨厌的白块软件。
　　“后天晚上去赏月吗？”莫兆栖一条消息。
　　白世屿其实心情倒是缓和了很多，先前的不安也消散了，手指迟疑了一会还是从删除上移开了，点开了莫兆栖的消息。
　　“好”。
　　“老地方见”。
　　说的应该是新城公园，后天是中秋，出去也好过在家。
　　白世屿也没有再玩弄手机了，白钊今晚估计又不回家，还是早点睡觉吧。
　　十月夜晚的寒气远比人预料的要寒冷，因为吃了凉食又洗了澡，以白世屿的体质哪怕是抱着被子裹了一宿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冒了。
　　第二天他是被王彤娇拍门叫醒的“世屿哥！你在家吗？要不要跟我去买书啊，我姐妹今天去陪他男朋友啦，你也来陪我嘛”。
　　白世屿拉开门时头还是沉的，眼前这个蹦蹦跳跳的丫头差点把他吓死“你一个人跑来干嘛，这地方多乱你也不害怕”。
　　白世屿从茶几上捞过来两个杯子，倒了水递给王彤娇。
　　“这不是给你发消息你不回嘛哥，我怕你出什么事就直接赶来啦”王彤娇从白世屿手里接过杯子，感觉他似乎颤颤巍巍的“你发烧了了？”。
　　白世屿这才找到手机，果然关机了，刚开机就弹出来王彤娇十几条消息“没有，有点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哥你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你这样可不行啊，小时候你怕麻烦我和妈妈也就算了，你现在自己一个人还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吗？还有你的那个爸爸…”王彤娇好像觉得说错话了似的止住了。
　　白世屿胡乱揉了揉头发，把刚翻找到的药囫囵兑水咽下去，道“没事，这些年习惯了”。
　　他又翻着手机，还有莫兆栖几条问他醒了没之类有的没的话，白世屿挑了相对重要的几条回了一下。
　　“你说去哪里买书啊，现在走吗”白世屿边披外套边说。
　　“世屿哥，你这样的身体能行吗”。王彤娇还是不由得担心。
　　“我毕竟是你哥，身体再差也不至于出个门都不行。”
　　王彤娇这才应下，两人闲聊几句便出了门。
　　一觉竟然睡到了将近正午，阳光透过来很明媚的晃眼，难得几天的温暖，但是秋天的雨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一会又下上了呢。
　　白世屿就这样陪王彤娇在外面晃了一个中午，去书店正经书倒是没买几本，这丫头抱着一堆课外小说出的门，又拉着他东游西荡跑了一圈，还喝了咖啡看了电影，看电影时白世屿实在忍不住悄悄睡了一会。
　　下午把这孩子送回家时已经是傍晚了，正准备摸黑爬进自家那破破烂烂的楼道时又看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莫兆栖竟然提着一袋子不明物体在他家小区门口，正挑眉看着刚回来的白世屿。
　　白世屿一头雾水刚想询问，又想到什么似的打开手机，果然……因为下午看电影手机静音了，头疼的难受根本没注意消息提醒，打开时莫兆栖的消息已经把他顶到最上面了。
　　整整九十多条，谁能想到这小子是怎么发的。
　　甚至再往上看还有二十多条钢琴块的游戏链接。
　　“那你突然来找我做什么？”白世屿其实还是狐疑。
　　“你消息也不回，来看看你是不是被我游戏打怕了所以不敢回而已”。
　　莫兆栖又道。
　　“顺便明天是中秋了，我家月饼买多了，我家就两个人吃不完，给你来送点”。
　　白世屿看向他手中的袋子，原来这鼓鼓囊囊的是月饼。
　　白世屿带他朝自家走去道“我这小区可破啊，您老可别嫌弃，可是连灯都没有呢，看着点脚下”。
　　“我什么房子没住过？小时候家在农村，别说灯了，常断电晚上都得借着月光摸黑”莫兆栖踩着白世屿的脚步拐进了楼道，上了一层层摸黑的楼，又问道“几楼啊”。
　　“六楼”。
　　“也没个电梯什么的？”。
　　白世屿忍不住嗤笑道“您看我这老破小地方像是修得起电梯的样子吗？”
　　莫兆栖不说话了，沉默的跟随他爬到了六楼。
　　幸好少年人的体力好，平时没少跑步，自然也不怕爬楼梯，白世屿熟练的拧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铁门，从莫兆栖手里接过那一个大袋子，接过来的一瞬间手不由的往下一沉——
　　“你这一袋子是装了多少斤啊”。
　　“我爷爷装的，我常给他说你，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味的，每个味的都装了一斤，还有蛋黄的…冰皮的…”。
　　白世屿把月饼放在案台上，难怪他拿了一路……也真是不嫌沉，白世屿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果然都勒红了，也不说一声……
　　脾气真犟，其实也带了一点感动
　　莫兆栖扫了一圈客厅环境“也真是难为你了，还真有点刻苦的生活”又看到了桌子上午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感冒药，转过头盯着白世屿看“你发烧了”。
　　白世屿刚想说不用担心的话，莫兆栖却先他一步把手覆在他的额头“脸都红了，还说没有？今天出去了一天，看来你是早发烧了”。
　　白世屿刚想说只是小感冒的话语被压了回去，又被莫兆栖推搡着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白世屿本就没有力气，被顺着一推就整个人倒在床上，任莫兆栖掌控“我去给你倒水，你在床上休息等着，没事别下来”。
　　说罢莫兆栖便去客厅的桌子上翻来覆去是找药，不多时便拿着包好的药和水来了。
　　莫兆栖顺着坐在床边，轻声道“我扶你起来，你…”白世屿又着急挣扎着想拉着莫兆栖起来，他其实本意是不愿再麻烦这个人的，又是送月饼又是照顾他这个病员的算怎么回事……
　　只是莫兆栖没想到白世屿突然起劲力气这么大，端着杯子的手不稳，右手又抱着药，为了稳住身形只能整个人顺势向下，整个身体压着白世屿，白世屿也没有想到这么突然，但是身体本能泄力，整个人又无力的向后倒去，莫兆栖只能以一种及其诡异的姿势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只手揣着药，还要控制不洒在床上，整个人就这样靠在白世屿的怀里……
　　场面及其诡异…又带着一点暧昧。
　　“咳，咳”白世是真的没有关乎什么姿势，他是真的要累晕了，只能凭借着一点意识喊道“水…给我，渴，咳咳”。
　　莫兆栖感觉这个人脸上简直热的要命，身子滚烫，他慢慢把水挪到桌子上，终于离开了白世屿的身体，又小心道“我慢慢扶你起来，别逞强了”。
　　白世屿终于不逞能了，轻轻点头。
　　莫兆栖扶着他的手慢慢起来，白世屿真是渴极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咕咚的把药咽下，莫兆栖摸着他手，这人脸是热的滚烫，手却是冷极了，莫兆栖头脑一团麻，实在不敢懈怠这人。
　　“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敷个毛巾”。
　　莫兆栖再回来时细心的将毛巾盖在额头，从客厅捞了一把椅子扔在床边，便一直坐在床边候着，不时的试探一些毛巾的温度，热了便再去换条，白世屿也一直躺着任凭如此。
　　不知就这样候了多久，白世屿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不少，只是身上还热的许多，手脚依旧冰凉。
　　莫兆栖只顾着照顾眼前的病号和倒水换毛巾，紧紧握着白世屿冰凉的手，门外客厅的风呼啸着，看来又是一场大雨要来了，雨点顿时霹雳而下，击打在未关的窗上。
　　“砰”的一声巨响，带动了整个大楼似乎震了一下，身下的人颤了一下手上握的更紧，嘴里喃喃道“冷，我怕，你…别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莫兆栖被他紧紧拉着倒是想走也走不了。
　　“没事，只是风吹的门，不用怕”莫兆栖被他情绪牵扯，轻轻的安慰道，白世屿整个人缩成一团猫在被子里，但手上还紧紧拉着莫兆栖不放，显然神志有些模糊，似有似无的说梦话似的。
　　莫兆栖被拉的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另一只手也附上他的背，轻轻的抱拢着“我在呢，我在呢，一直在的”。
　　白世屿见这个人没有拒绝，竟然整个人抱了上去，一时受力，莫兆栖又被他拉倒在床上，这回两个人可是结结实实的抱成了一团。
　　莫兆栖也继续哄着眼前这个人，任由他乱踢乱抱着，也轻轻的哄着。
　　风声欲大，怀里的声音渐小，不时便浅浅睡去，莫兆栖也折不住折腾，便这么相依相偎的胡乱睡去。
　　任凭树叶摔打，风声犬吠，屋内被里却是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