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在我肚子里》问路不知道

17、痴情人

　　李莲沉默了，想她杀鬼几余载，如今竟然迟迟下不了手。

　　思及此，她便打开信件，只留少许余光在那人身上，警惕那人。

　　李莲盯着信件，越看脸色越难看。

　　怪不得宋家小姐会丢，怪不得高氏会死……源头竟然在这封信上。

　　这信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遗嘱，是宋氏预感自己大限将至，而他担忧妻女在自己走后遭到族人刁难，于是写下一封放妻书，将大笔银钱赠与妻女，足以保证她们生活优渥。

　　李莲放下手中信件，不忍再看下去。

　　之后发生什么，现实很清楚，呵护在手心的妻女被宗族陷害致死。

　　“你……”李莲想转身问问女鬼。

　　可黄昏落在古朴的屋内空无一人，李莲揉揉太阳穴，她突然觉得对方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很不礼貌。

　　她冷笑自嘲，鬼能懂什么。

　　忽然，她左边传来一阵冷风，转头对上一双毫无生机的黑眼。

　　李莲下意识后退。

　　“你很弱。”宋朵儿来到她跟前，恍若未觉，她不在意李莲眼中的防备。

　　她明明闻到鬼神的气味，为什么不在这里？

　　李莲诧异，转而接住话茬：“宋小姐是有委托吗？”

　　“你不行，你们都不行。”宋朵儿状态似乎不对，低头痛苦道：“我要找到是祂！”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李莲也算大汉顶尖战力，算不上弱。

　　或许她想要的是另外一种强。

　　李莲反应过来，将怀中能证明自己信物的东西拿出来，轻声道：“不要怕，在下乃三品大官，定会为姑娘主持公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朵儿打断，她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是女人？还是男人？”

　　李莲不理解，如实配合：“女人。”

　　宋朵儿继续道：“你是女人吗？我瞧着你像男人。”

　　这句话可以算侮辱，但宋小姐的语气平静，并不像在阴阳怪气。

　　李莲没察觉她身上的恶意，故而静静等她说下一句。

　　“你真的很像男人，可以做官，可以佩剑，可以光明正大走在路上，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的两个同僚也很尊重你，我也想成为男人。”宋朵儿艳羡道，随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眉眼又温和起来。

　　李莲欲言又止，她没法安慰宋朵儿。

　　因为他们这些人是个例。

　　她知道对方所憧憬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生理性别为男的人，而是像男人一样拥有权力、地位和钱财，是对方所追求的强大。

　　“其实做女人也很好，能让我更理解她。”宋朵儿笑得温柔。

　　李莲敏锐察觉到宋朵儿口中的她。

　　“她是谁？”李莲问道。

　　“真正的宋小姐呀！”她眉开眼笑。

　　“她在哪儿？”李莲追问，她想知道宋芸生到底在哪儿。

　　宋朵儿神色陷入沉思。

　　“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朵儿模样温和并不惊艳，但却莫名觉得她有力量，她眼神释然，温和道：“你来晚了，过去的事没法挽回。”

　　她转身就要走。

　　李莲追过去，站在门后，看着已经走入庭院的朵儿，语气坚定：“过不了多久，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

　　她的特殊来自她的阶级，所以她可以任意妄为。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认识到语言很苍白，在这种大环境下，她刚说得话就像笑话一样。

　　但李莲没撒谎，她和她的朋友在尽自己所能创造奇迹，就连国师大人都很欣赏她们的想法。

　　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契机，能让女人站出来的契机。

　　朵儿没有转身，她背对着李莲，在听见这番话后，她笑了，什么都没说。

　　落日余晖落在木门上，李莲站在木门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李莲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这次鬼物，可鬼物的影子还没出现，想到叶天心的困境，她忍不住焦躁起来。

　　鬼物躲起来了，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难道真的像他们想得那样鬼王还没成长起来。

　　李莲自嘲一下，如此强大的实力竟然还没成长起来，若是真的成长起来，那还得了。

　　霎那间，黑夜降临，原本书房外边乱糟糟，此刻安静无声，宋府的人全部消失不见。

　　李莲察觉不对，出门查看。

　　高高挂起的红灯笼红幽幽地折射在书房的窗户纸上，寂静的院中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顿时热闹非凡。

　　李莲心有疑虑，可到现在她还没见到此地主人的真面目，不由得心急嘞几分。

　　她大步朝前走去，顷刻间，身影被黑暗吞噬。

　　明明走廊上的红灯笼将院中的景物照的清晰可见，然而，李莲凭空消失不见。

　　一切，就在眨眼之间。

　　李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招，意识清醒，但身体不受控制，就像上次在高氏幻境中那样，

　　她顺着人流走，这种感觉给她的感觉像做梦。

　　朦胧中，她听到一个女子如泣如诉，声音婉转：“我要回到以前带她回来，请殿下成全。”

　　“愚蠢！强行加快轮回进度！更是愚不可及！轮回不过镜中花，水中月！你不明白？！”

　　李莲不知道自己怎么听到这些，更甚至觉得后来那人的声音很像自家妹妹。

　　但很快被那俩人谈话的内容吸引，下意识叹息，即使明白又如何……

　　时间仿佛倒流，有鬼逆行，将轮回中那些遗憾的瞬间弥补。

　　敲锣打鼓声似远似近，诡异地让人心间染上一层宁静。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所见范围内，是夜晚下高高挂在木制长廊的红灯笼。

　　这是要控制她去哪儿？

　　李莲混混沌沌跟着人群，清醒又无能为力地看着宋氏族人去往宋小姐的宅院，将一脸惊慌的“宋小姐”绑起来塞进猪笼，就像她的母亲高氏一样。

　　各种辱骂随之而来。

　　“果不其然，她母亲什么样子她就是什么样子。”

　　“青楼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竟然勾引同母异父的哥哥。”

　　“小贱蹄子，把她衣服扒光，看她身子脏不脏！”

　　李莲想伸手阻止，但被支配着身体，浑身僵硬，只能听着周围人的辱骂、看着他们一群人上手去摸小姑娘的衣服，看着那些明明是少女同族却目露垂涎，看着他们如同恶鬼一样欺负小姑娘。

　　少女被扒光衣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白皙，像待宰的羔羊待在猪笼里。

　　她胆怯地缩在猪笼里，乌黑的长发遮住她部分身体，头低垂，一直看着地面，仿佛这样就不会让人知道她是谁。

　　李莲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为了宋氏夫妇留下的钱，陷害一个孩子不知廉耻地偷人。

　　她觉得讽刺。

　　听着耳边女人骂不过十五岁的女孩是贱妇、骚货，她目露寒意，想将这些人统统杀了。

　　大汉法律还在，他们有何道理以一族之名审判旁人。

　　李莲愤怒，意识到了假装宋小姐的朵儿先前说的那番话，“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是什么意思。

　　悲剧在她面前重现，这是鬼域回到从前，想要挽救牢笼中的少女朵儿。

　　李莲身体不受控制，跟着众人来到水边，她希望有奇迹发生，正当她不忍心看接下来那一幕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黑点。

　　有个人影冲过来，明明她与她距离甚远，但对方的一切她看的一清二楚，对方踉踉跄跄，披头散发，大声喊着：“放开她，她不是！她不是宋家大小姐！我才是。”

　　李莲闭眼，不忍直视，她知道赶过来的人是谁，真正的宋家大小姐出现。

　　宋小姐和朵儿的结局她已经猜到，不忍直视。

　　可那些话，偏偏钻到她的耳朵。

　　“求求你们，放过她，我可以死，她是无辜的！她根本就不是宋家人。”落魄的乞丐少女跪在地上恳求她的族人，一遍又一遍磕着头，直到鲜血流在石头上。

　　打头的族老清楚知道眼前人是宋氏夫妇的亲生女儿，想起这断绝的一脉，又看到少女落魄的样子，心生怜悯，可开口说出的话却十分残忍：“你说你是宋家人，你怎么证明？”

　　落魄的乞丐少女跌跌撞撞跑到河边，用水清洗自己这张脸，她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结果水捧起来还没到自己脸上，就听那人又道：“就算你能证明，可眼前这人也是要死的，她处心积虑成为宋家人，败坏宋家门风，此女断不可留。”

　　少女听见这话，手中的水顺着指缝流掉，她怔怔跪在河边，看着即将被推入河中央的朵儿。

　　她焦急上前，却被宋氏族人拦下。

　　她拼命挣扎，拦着她的人差点松手。

　　对方恼怒，将她的脑袋浸入水中，一下又一下。

　　宋芸生眼睛耳朵鼻孔流入水，难受至极，可她一眨不眨瞧着即将被推入河中央的朵儿，对方似乎有话要说，她不能错过。

　　可她离得远，听不清楚，脑袋又被人按在水里，她断断续续，从朵儿口型中拼凑她要说的话。

　　“芸生，别看，脏。”

　　宋芸生哭了，眼泪和河水混在一起，不再反抗，她不明白为何自己逆转轮回，过去的事情依旧无法改变，她任由那人将自己按入河水中。

　　额头的鲜血流入河中，飘在浑浊的河水中，亮眼又刺目。

　　猪笼到河中央，慢慢沉入河底，朵儿认命闭眼，而另一边的宋芸生也没了生息。

　　直到其中一个人打破这寂静：“她怎么不反抗了？”

　　摁着她的那名族人慌乱丢开，却发现对方顺着水流飘在河面，诡异地飘到河中央。

　　“杀人了！杀人了！”

　　叫喊的那人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头。

　　“只是乞丐，算什么人，一个女子竟然去当乞丐，怕不是也不干净，如今在这河中就当洗干净了。”

　　可没人发现，飘到河中央的女尸竟然又睁眼，头发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长长，短时间内浑浊的河水被黑色充斥，像墨一般黑。

　　黑发像蠕动的虫子爬上岸，缓缓缠住一个人的脚踝，刺破他的皮肤，空荡荡的眼眶闪过一丝黑色。

　　他前面的人注意到身后的人不动，下意识推了一下，对方轰然倒塌，只剩下一层皮，皮下厚厚的一层在蠕动。

　　紧接着那人也像着了魔，低头去看，就见到皮下出现黑色，黑发慢慢地蚕食掉最后一层皮。

　　突然，黑色发丝钻入他的眼眶中，短短几秒钟，吃掉了他的眼球。

　　李莲注意到这一幕，也明白这女鬼的能力究竟有多恐怖。

　　然而周围人却没意识到，依旧在大声嚷嚷着那名乞丐的“罪行”，明明认识不到三天，却能将对方的生平都编出来。

　　她冷笑。

　　河中的黑发覆盖整条河，黑发随着水流荡漾，越来越多的黑发上岸，诡异地朝着那群人去。

　　终于，有人发现，大声尖叫。

　　“这是什么？鬼啊！”

　　就像触发必死的规则，所有人齐齐爆炸，血雾模糊了李莲的视线，喷洒到她脸上，一些肠子掉落在地上，到处都是血。

　　李莲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那些黑发贪婪的将河滩上每一滴血吃干净。

　　黑发蜿蜒到李莲的脚边，将她周围的血吃干净，察觉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准备爬到她身上。

　　李莲从一开始就动不了，在宋芸生发动轮回，在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既定现实去走，她作为一个外来者自然浑身动不了，低头看着黑发爬到她的脚边，却不能反抗。

　　她终于意识到，这个鬼域有多强，和之前处理的案子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一双穿着漂亮绣花的鞋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踩住黑发，毫不留情碾了碾，黑发顿时安静下来。

　　李莲抬起头，还没看清是谁。

　　帕子轻柔的触感传来，那鬼一点一点擦拭掉她脸上的血迹，轻声道：“大人，没有我你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