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军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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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超三个…算三个…”陆筝气喘吁吁地卸下背包，双手撑着腰慢慢踱步调整呼吸。刚才狂奔时灌了满肺的冷风，此刻胸腔里跟有细密的针在乱扎似的，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疼。
她没敢直接坐在地上，跑了这么长时间，身体的肌肉和血液都经历了剧烈的变化，若是这会儿贸然坐下，搞不好会因为血液回流不足引发“重力休克”。
“得得得，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缓缓。”徐梦也正在做拉伸动作，迷彩裤的褶皱里还沾着草屑，膝盖上蹭了块黑泥。她踢了踢陆筝的小腿，“来，抬高点，我帮你按按。”
出乎意料的是，营区里回来的人并不多，加起来也就十几个，大部分人都还在路上，她们还算是比较快的那一拨。
冯戎、钟承翊、袁辛到达终点后，冯戎特意驻足，朝陆筝的方向打量了一眼。
好像有点眼熟。
在脑子里搜索一遍后，录像里那个眼神凌厉的小姑娘，渐渐和眼前穿着臃肿军装、略显狼狈的身影重叠。
是她啊。
上镜和真人有点差距在所难免，再加上陆筝剪了头发，军训又把人折腾得灰头土脸，一时没认出来也正常。
现在三个好兄弟里，只有那位嘴上最“看重”陆筝的还没把人认出来。
冯戎瞥了眼钟承翊，对方正低头系鞋带，显然没注意到这边。
嘴上不饶人，实际根本没把人放心上。
冯戎心里默默吐槽，又觉得钟承翊这别扭性子实在好笑。
比赛最后稀里糊涂收了场。零散回来的人实在太多，教练组便以"友谊第一"为由叫停了这场拉锯战。
拉练结束时已近中午，队员们本想靠午睡缓解疲惫，可今天的磨练显然不止15公里，短暂的午休时间也被无情剥夺了。
下午1点，大家被带到靶场进行实弹射击。
不仅男队对真枪实弹有情怀，女队也有。毕竟能摸到真枪的机会太难得，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这运气。
军训以来，陆筝就像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看啥都觉得新鲜，干啥都觉得新奇。
实弹射击存在危险，教官三令五申，要求务必全神贯注。陆筝听得格外认真，待教官将每个环节都细致讲解完毕后，两轮共十发子弹的体验开始了。
众人都把卫生纸揉成一团塞进耳朵里，当作耳塞使用，也有一些硬气的直接空耳上阵。
罗晓溪趴地上瞄了半天，食指在扳机上悬着迟迟不敢动，嘴硬道：“如果对面站着我的仇人，我一定能一枪击毙。”
旁边的方穗禾左瞄右瞄，还是看不清靶心，有些着急地问：“要看哪个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是不是我眼神有问题？”
反观陆筝，卧倒、举枪、瞄准、射击，每一步都高质量完成，表情也非常严肃，乍一看像个潜力股。
然而——
“四号靶，脱靶。”报靶员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陆筝：？？？
她脸上的严肃整段垮掉，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没反应过来。枪还架在肩膀上，手指却无意识地松开了扳机。
“陆筝，怎么搞的，我这个靶位射击的九个人里，就你一个零环的。”负责四号靶的教官调侃道。
陆筝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小脸皱成一团：“我感觉瞄的挺准的……”
她明明对着靶心扣的扳机，怎么就飞了呢？
“第二轮可得打中啊，要求也不高，中了就行。”教官憋着笑继续鼓励。
听到这话，陆筝那不服输的性子又上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卧倒、举枪、瞄准、射击。
这一轮，五发子弹四发上靶，共计32环，于是陆筝被评为“两轮射击进步最大的队员”。
获得这个称号，陆筝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打了零环了。
教官总结时，大家听到陆筝从零到三十二的飞跃，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全场就她一个零环。
陆筝也因此在整个国家队拥有了姓名，可以说人尽皆知。哪怕记不住名字，也记住了她的事迹。
“陆筝？噢，打零环的那个。”
“二队有个打零环的，叫啥来着？”
听到有人忘了名字，钟承翊好心提醒：“陆筝。”
袁辛悄悄和冯戎吐槽：“他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没多大仇多大怨，却偏偏要逮着人不放，跟个孩子似的。结果呢？人家就在眼前，他愣是没认出来。
冯戎摇摇头，已然习惯。
他朝陆筝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姑娘正被队友围着说笑，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冻的，倒也不恼，反而跟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一周的时间眨眼而过，军训的压轴大戏即将上演——汇报表演，也就是阅兵。
阅兵前夜的活动室热闹非凡，大家都干起了老本行——打乒乓球。
在座所有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是世界级的水平。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部队便利用最后一晚的时间安排战士们跟队员们互动。
最主要的当然是打球，但签名合影环节也必不可少。
一开始战士们还比较拘谨，直到冯励主动拿起球拍手把手教学，涌上来的人才越来越多。
另一边的汪则明直接被战士们热情包围，眼前除了签名本还是签名本，气氛一度失控。他耐心地一个个签过去，全程保持着温润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某个球台前，钟承翊正在和教导员过招。教导员连续进攻，都被他稳稳防了回去。
旁边看热闹的战士不断起哄：“别让着他！”
钟承翊立刻来了个扣杀，赢得满堂彩。
教导员故作严肃地威胁：“要不是明天最后一天，我一定让你多站半小时军姿。”
钟承翊笑着挠挠头，额前碎发随着动作微颤。
他知道，教导员是在缓解尴尬。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战士们提议想现场看一场男队女队大PK。此话一出可不得了，队员们的胜负欲"噌"地就蹿了起来。
生命不息，较劲不止。
规则是每两人打一局计分赛，男方让两分，只看当局输赢，自愿上场，主打一个氛围到位。
考虑到“三虎将”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段位，再加上电视上经常能看到他们，于是把他们排除在外。几人也乐得自在，巴不得当观众看这群后辈切磋。
罗晓溪率先上场，点名要挑战老乡冯戎，二人都来自辽东省安山市。
截至2010年12月，冯戎世界排名第一，罗晓溪世界排名第六，都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
罗晓溪擅长侧身位正手高抛发侧下旋近网短球至对方反手位。这种发球策略使她在比赛中占据主动，她毫不客气地给冯戎来了这么一球，完全没把他当队友。
冯戎也丝毫不乱，直接劈了过去。罗晓溪早候着这手，反手轻拉一板高调球。
极短的时间内，冯戎调整了两次手法，大脑飞速运转要如何接下这球，最后还是选择削了一板，正好给了罗晓溪抢攻的机会。
只见罗晓溪朝左侧球台跑了两步，在近网处用力朝冯戎的右半区猛力扣杀！
3:0！！
现场顿时想起掌声和呐喊声，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罗晓溪的接发球以控制为主，善于抓住机会进行攻击。第三板发球抢攻积极主动，上手质量高、威胁大，这是她得分的主要手段。
钟承翊攥着拳头给冯戎打气，袁辛却抱着胳膊憋笑，活脱脱看热闹不嫌事大。
冯戎完全没受影响，笑着捡球，然后继续。
陆筝的表情逐渐从嘻嘻变成不嘻嘻，因为罗晓溪开始失分了。
冯戎开始拼命抢前三板，相持阶段也积极变线，但尽可能不相持。
他的战术很明确：不给罗晓溪起板的机会。
好几个得分都是在发、接、发阶段结束战斗，根本打不到第三板。
最后比分11:8，冯戎胜出。
“还是差一点。”罗晓溪无比遗憾。
这一局打的人很尽兴，看的人也很尽兴。
陆筝在心里用小本本记下：跟冯戎打一局，打他个11:8！
咳咳，绝对不是记仇，只是单纯的欣赏高手，想和高手过招。
她偷偷打量被队友围住的冯戎，白净秀气，说话还有点小奶音，怎么一拿起球拍就像变了个人？
球场上的他，冷静、果断、充满力量，判若两人，这种反差让她觉得很神奇。
“陆筝，我们打一场吧。”
突然被cue，陆筝一脸懵逼，茫然地看向声音来源处，不知道谁在叫自己。
原来钟承翊拿着球拍上场了，他点名道姓对着女队喊出陆筝的名字，声音清亮，一下子压过了周围的喧闹。
双手插兜当吃瓜群众的袁辛脚下一个趔趄，连还在和队友说笑的冯戎都不禁扭头看过去。
袁辛：不是大哥，你来真的啊……（瞪大眼睛.jpg）
冯戎：为什么总欺负人家小姑娘呢？（叹气.jpg）
其他人不知道钟承翊对陆筝那点单方面的“爱恨情仇”，只当是男队种子选手和新晋“零环名人”的趣味对决。毕竟这娱乐氛围烘托到位了，没人真觉得钟承翊以大欺小。
除了两个人。
冯戎和袁辛内心复杂，看钟承翊的眼神饱含一言难尽的情绪。
认识陆筝的女队员们下意识看向她，又是鼓掌又是鼓励，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
“好呀，打呗。”陆筝的语气有些随意，纯纯以为自己是因为“臭名远扬”被抓了壮丁。
她接过罗晓溪手里的球拍，顶着女队员们炽热的目光上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全队的希望，即将上战场单开族谱。
大家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谁也没指望陆筝能打赢，大家都权当看自家孩子上舞台表演节目，输赢不重要，热闹最重要。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局没有悬念的球。
陆筝和钟承翊站在球台两侧，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二人的正式初见。
钟承翊这才认出来，陆筝似乎是前两天那个“小祖宗”。
台下，林立骅朝李国伦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仔细看球。
孙湛和秦砺锋并肩站着，脸上虽然带着笑，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只有黄旭揣着手跟大家伙儿一起看热闹。
他又没有任务，又不需要操心别的，看就完事了。
陆筝中规中矩地发球，第二板后反手抢拉。
钟承翊有些意外，被迫退台半步反拉，处于被动。
陆筝立刻抢攻，可惜角度没控制好，被钟承翊化解。他还由拧变搓晃了一板，陆筝当机立断打了个反手弧圈球。
球出台。
陆筝皱了皱眉头，看得出来她不高兴了。
小姑娘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她也从来没刻意控制过情绪的外露，经常会在打球时生自己的气。
角度再低一点就好了。
跑得再快一点就好了。
旋转再大一点就好了。
诸如此类。
方穗禾侧过头小声和邓琳说：“你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邓琳淡定答道：“很钟仪琳，不是吗？”
虽然得了分，钟承翊的脸色却绷得更紧了，伸手扯松了领口。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打比赛的样子。
反手衔接很快，落点意识很强。
通过刚才的一球，钟承翊对陆筝做出了以上评价。他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对方是个硬茬。
他对陆筝的心态产生了变化。
站在他对面的，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而是对手。
一个值得他认真对待的对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军训（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