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来了，八一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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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公寓楼的门口种了几棵银杏，到了秋天遍地金黄，不过此时还是绿油油的。树底下有一个木质长椅，陆筝晃着腿坐在长椅上，运动鞋尖在地面画着半圆，心里还记挂着突然失约的教练。
施皓在她身边站着，一旁摆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树影斑驳的光斑恰巧落在行李箱贴着的小兔子贴纸上。
他得亲眼看着陆筝跟洪涛走，才能安心去处理林立骅的事。
两个身影穿过林荫路，施皓眯着眼望了望，确认是接头人后，提醒道：“来了。”
蝉鸣声突然响得热闹起来，树上的几只麻雀扑腾着飞走，微风卷着几片银杏叶慢悠悠飘下来。
陆筝仰起头，正好看见穿着红黄球衣的男孩停在面前，银杏叶盘旋而下砸中他的鼻尖，他下意识皱紧眉头，肉乎乎的手掌抬起来揉了揉，模样有点憨。
多年后，在节目中被问到初见潘振跃的第一印象，陆筝撑着下巴笑：“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银杏叶还在三三两两的落下，有一片正朝着陆筝的头顶靠近，由于仰头的视角，陆筝注意到了那片落叶，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白净有力的手已经抢先一步，将那片落叶抓在了手心。
陆筝的目光顺着那只手往上移，潘振跃不知何时往前迈了一步，手握拳抓着那片银杏叶。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有些尴尬。潘振跃慌忙收回手，往后退回了洪涛身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叶子塞进了裤子口袋，藏在口袋里的包装纸发出“窸窸窣窣” 的轻响。
陆筝眨了眨眼，虽不明但尊重，也许人家就算看中那片叶子了呢。
摊手.jpg
施皓和洪涛握手寒暄了几句，都没注意身后两人的动静。
待到相互介绍环节，陆筝乖巧地站在施皓身边，洪涛面带笑意看着她，身边的潘振跃昂首挺胸站着，像一个标兵。
介绍潘振跃时，陆筝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只觉得在哪见过，她也没去回忆里翻找。
猜也猜得到一点，被八一队总教练带在身边，肯定是重点培养对象。
“劳你多费心了。”施皓结束了一番客客气气的对话，这句结束语虽然是常见的口头话，但他和洪涛都明白言外之意，可是实打实的托付。
明天开赛第一天，陆筝会被安排出场，而林立骅大概率是到不了现场的，可不就得让八一队照看了。
“说的什么话！”洪涛的手拍在施皓的肩头，看了眼陆筝，“来了我这，那就是自家孩子。”
陆筝闻言立刻绷直了脊背，脚跟并拢，右手抬至太阳穴的位置——那是个标准的军礼，军训时练出来的。
“八一队编外队员陆筝，向洪指导报道！”
看着陆筝的笑容，洪涛不禁想起刚进队里的娃娃兵们，他也回了一个军礼：“欢迎你，陆筝同志。”
一声“同志”，陆筝心里翻腾起一阵波澜，这个称呼既亲切又庄重，还带着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情怀。
也许这就是八一队的魅力吧。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正式成为了一个小战士。
原本施皓想跟着把人送上车，没想到领导的电话说来就来，依旧是关于林立骅的问题。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好作罢，一边接电话一边挥手，目送三人离开。
陆筝刚提起小行李箱的拉杆，洪涛就要伸手接过，她把箱子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不用了洪指导，我能拿。”
不是客气，只是习惯。能自己做的事，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事，哪怕麻烦一些，陆筝也会自己去做。
她不想给人添麻烦。即便别人并不觉得她在添麻烦，她还是会在心理层面上给自己套上一层枷锁。
对于洪涛的第一印象，除了和善，陆筝想不到其他更贴切形容词。
他看她的目光充满长辈的关爱，她甚至觉得跟爷爷奶奶看她的眼神有点像。
也许是八一队出身，自带一股浩然正气，加上洪涛对陆筝叠加了慈祥buff，初次见面陆筝就对洪涛有很高的印象分。
悄悄说一句，第一次在家里见到林立骅时，陆筝是有些怕他的，毕竟他总是风轻云淡看着有距离感，哪知道他有颗那么柔软的心。
洪涛见陆筝坚持自己拿行李，也没有多言，眼风扫了一下潘振跃，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另一个大行李箱旁。
“我帮你拿这个。”没给陆筝拒绝的机会，潘振跃直接抓住了拉杆把手的一侧，小指和陆筝的拇指轻轻触碰。
同龄人之间似乎会有一种微妙的拉近距离的优势，陆筝没有拒绝他的帮助。
“谢谢啊。”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洪涛走在最左边，陆筝拉着一个小行李箱走在中间，潘振跃推着另一个行李箱走在右边。
洪涛和陆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问她最近的训练状况和生活安排，潘振跃安静地拖着行李箱当听众。
得知自己推着的行李箱装了十几本教科书，潘振跃看陆筝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她真的……我服。
上车后，两人很自然地坐在了后座。
车子启动，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地向后倒退。
“要不要…”后座的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你吃吗？我家那边的小零食。”潘振跃从兜里掏出个蜡纸包，油墨印着"李禧记"三个褪色红字，广东老字号特有的南乳香混着果木炭火气在车厢漫开。
他打开纸包露出金黄油润的圆饼，烘烤过的杏仁片在焦糖色饼面上绽开霜花。
“用龙江的南杏……”他声音忽然低下去，想起上次给队友讲解食材被笑称"小厨神"的糗事。
洪涛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
在队里，大家都叫潘振跃小胖，当然了，因为小胖的确有点点点点的胖。孩子挺喜欢吃东西，还在长身体嘛，吃得多很正常，胖点也无所谓，打球依旧很灵活。
他总会带些小零食在身上，这不，变出了杏仁冬蓉饼。
陆筝捏起一块对着车窗端详，阳光透过饼身，能看到里面细密的气孔。她把饼掰成两半，截面露出琥珀色的糖芯："呀！里面还有冬瓜！"
潘振跃眼睛倏地亮起来，正要解释糖冬瓜的妙用，却见陆筝变戏法似的从书包夹层摸出个蓝白色包装的纸包。
"要不要尝尝这个？"她故意晃了晃手中乳块，"酸奶疙瘩，伊犁牧场买的。"
车轮碾过减速带时，车身轻晃，潘振跃接过的酸奶疙瘩在掌心滚了半圈。他闭眼咬下的瞬间，酸涩与咸鲜在舌尖炸开，惊得脖颈后仰撞上皮质头枕。
陆筝没忍住噗嗤一笑："你是我见过反应最大的人。"
潘振跃灌下小半瓶矿泉水，咽下去后摸了摸头发，也跟着陆筝笑了起来。
洪涛在后视镜旁观，默默调高收音机音量。
体育频道正在重播世乒赛集锦，解说员激情澎湃的声音里，后座传来包装纸窸窣的响声。
到达机场后，潘振跃回到男队的队伍，陆筝则被洪涛继续带在身边。
洪涛担心陆筝初到队里会不适应。
候机时，洪涛和几位教练说事情，陆筝绞着手指目光游移，一个人坐着发呆。潘振跃看到后，在背包里掏来掏去，翻出一个玻璃罐，五彩缤纷的橡皮糖在罐子里晃悠。
他拿着糖罐走近后才看清了陆筝的脸，蹲下身探过头：“你脸好红。”
陆筝眼前突然探出个脑袋，给她吓了一跳，赶紧又捏了三下耳垂。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烫的：“应该是有点虚火吧，过一会就消下去了。”
潘振跃点点头，把糖罐子递给她：“你拿着吃吧。”
从前，陆筝对潘振跃来说充满神秘感，他想一探究竟。现在，哪怕见面才不到两小时，他觉得已经足够认识她了。
天才少女，也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嘛。
两人又坐在一起聊天，说起了学乒乓球的缘起。
潘振跃看过一些关于陆筝的新闻，但都是浮于表面的媒体任务稿，够真实有深度的那些还在加急赶工没发出来。
于是陆筝本人来“打假”了。
什么对乒乓球一见钟情？
假的。
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日礼物，玩着玩着玩出意思了而已。
什么为了打出成绩进京市队刻苦训练看过凌晨五点的球馆？
假的。
被周显平带的那段期间，凭良心讲，陆筝付出的努力确实不太够，当时主要心思还是在学习上。不过来了国家队后，她真的有在好好努力！！
听完陆筝逐条批驳，潘振跃也对新闻的真实性有了新的认知。
“轮到你了，你是怎么开始的啊？”陆筝抓了抓后脖颈，似乎是没扎起来的碎发摩挲皮肤，有点痒痒的。
说了那么多话，还有点口干舌燥。
“那是我刚上小学的时候，爸妈带我去一家新开的糖水铺。那家店的招牌是红豆沙，特别甜特别糯。”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他说，店里搞活动，只要能赢过他一局乒乓球，就能免费吃一年的糖水。”
“哇，这老板也太豪气了吧！”陆筝眼睛一亮，觉得这老板太有趣了，一局乒乓球换一年免费糖水。
潘振跃笑笑：“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才知道，这老板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省队退役的。我那时候还小，根本不知道厉害不厉害，就想着，不就是用拍子打小球吗，我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大概看懂了规则。。”
“然后呢？”陆筝被潘振跃的故事吸引了，凑近了一些。
“然后我就也上去打了，结果当然是被打惨了嘛。那球速、那旋转，我根本接不住。”
那时的潘振跃第一次打乒乓球，他惊讶于加了旋转的球会自己乱跳，那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他完全傻了。
“我记得当时我问老板，‘叔叔，这球怎么这么厉害？’老板笑了笑，说‘这就是乒乓球的魔力，只要你学会了，就能让球听你的指挥，想让它去哪儿就去哪儿。’”
陆筝听得入神，微微点头：“那你就决定要学了？”
“对啊。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这个神奇的球，让它也听我的话。”说到潘振跃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其实也想着总有一天能赢过他，免费吃糖水。”
陆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她看来，故事就该这么发展才对！主要是吃糖水啊！！免费的！！！
“老板看我感兴趣，就答应教我。他从最基本的握拍开始，一点点教。我那时候特别认真，每天放学就跑过去，一边吃糖水，一边练球。”
他陷入回忆，眼神里透着一丝怀念：“一开始我连球都接不住，但慢慢地，我开始能接住一些简单的球了。每次接到一个球，我都特别兴奋，就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后来，我开始学会发球、旋球，慢慢地能和老板对打了。”
陆筝追问：“那后来你赢了吗？”
她还是关心有没有免费糖水。
“我倒是赢了他，不过免费糖水的活动早就没了。”
对此陆筝非常惋惜。
“原来你打乒乓球是因为一碗红豆沙啊。”陆筝进行了总结，又纠正道，“不，是很多碗。”
潘振跃腼腆的笑：“可是真的很好吃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谈及吃的，陆筝觉得自己的肚子里有点动静，也不是饿的咕咕叫，可能是馋的咕咕叫吧。
不远处的洪涛在说话间隙时不时会关注陆筝，他可不是真把小姑娘晾一边，刚见陆筝一个人发呆，还想着要不要过去陪陪，结果没两分钟潘振跃就过去了，他才继续聊的。
看起来，他的策略是对的。
同龄人熟的就是快啊。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来了，八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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