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时方还》千层面的面

3、第 3 章

　　次日，叶老爷待出发，叶夫人携子女送到叶府正门。
　　叶老爷牵过妻子的手摩挲，看向两个孩子说道：“阿时，阿明。爹爹这就要出发了，你们在家可要听娘亲的话，学习也不可懈怠。”
　　“敬遵爹爹教诲。”叶逢时脸上挂着微笑，叶鑫明沉默地随着姐姐的回答行礼。
　　叶老爷接着说：“昨日终于把阿时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你们前些日子也辛苦了。我已经派人与你们的夫子送信，今日休息。你们也休息一天。”
　　叶逢时雀跃起来，“当真？谢谢爹爹！”心中立马琢磨起今日该如何安排。
　　叶夫人看着孩子们明显比刚才要真心的笑容，无奈道：“爹爹马上就要出发了，你们只关心休息吗？”
　　叶逢时：“爹爹一路顺风。”
　　叶鑫明：“爹爹一路顺风。”
　　看着姊弟俩刚才的笑容变成现在故作认真的模样，叶老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叶夫人则细细叮嘱郎君少饮酒，多注意身体……片刻之后，叶老爷的马车缓缓驶离叶府，向城门驶去。
　　不多时，马车转过街角，众人便看不见了。
　　“娘亲。”叶逢时开口叫住正欲转身回府的叶夫人。
　　叶夫人：“何事？”
　　叶逢时上前搂住叶夫人的手臂，把头靠在叶夫人的肩膀上，撒娇道：“娘亲，我今日想出门。”
　　叶夫人：“去哪？作甚？与谁同行？”
　　“到街上逛逛，买些糕点、布匹，让迎蓝随我一起。”叶逢时一一作答。
　　“庞奇。”叶夫人突然唤一人名。
　　从府门后走出一道身影，行至叶夫人身前行礼：“夫人。”
　　叶夫人：“你同去。”
　　庞奇：“是。”
　　叶逢时：“娘亲，这次我上街不带庞奇好不好，带他去不好玩。”
　　叶夫人：“那你自己挑一人。”
　　叶逢时：“我不要护卫，我和迎蓝两人作伴就好。”
　　叶夫人：“定要有一护卫同行！那就是庞奇了，去吧。”
　　叶逢时扁了嘴唇，赌气地大步向街上走去。迎蓝与庞奇向叶夫人行过礼后，赶紧跟上自家姑娘。叶夫人看着他们快步走远的背影，摇摇头，缓步进了府门。

　　这一边，迎蓝和庞奇追着叶逢时的脚步来到街上。
　　路边的小摊子摆卖着饰品、吃食和各类小玩意儿，摊主们在放声吆喝着自家生意，道路两旁店门大开的铺子摆放的商品更为精致多样。街道上在各个摊子前询价的行人，和为自家生意吆喝的摊主、小二组成一幅热热闹闹的街景。此时天边路过一只叽叽叫着的飞鸟，抬头看去，正好吹过一阵清风，轻轻拂过脸颊和颈项。叶逢时深吸一口气，将连日来的疲惫和即将要定下的婚事都抛之脑后，心情顿时欢快到顶点。
　　叶逢时的脚步慢下来，回头拉过迎蓝，饶有兴致地看着街上的一切。
　　“迎蓝，去看看那个。”叶逢时扯着迎蓝的手臂，来到一个卖饰品的小摊前，拿起一支珠钗，随意地在迎蓝的头发前比划，又拿起一支簪子。
　　叶逢时：“这两个都要了，包起来。”
　　迎蓝听得这话正要掏钱袋，被叶逢时的手摁下，然后说：“庞奇，你来。”
　　庞奇沉默上前，掏出自己的钱袋付账，叶逢时满意的点头。有庞奇的钱袋在，接下来就是放胆的买：
　　——“迎蓝，煎饼。”
　　——“这个应该也会好吃吧。”
　　——“姑娘，这脂粉适合你。”
　　——“掌柜的，这款花色还有没有其他颜色？店里还有其他款的成衣吗？布匹也拿些当季的来。”
　　——“店家，每样糕点都给我拿两个。”
　　叶逢时拉着迎蓝在前面兴致勃勃，游走在各种各样的摊位前，穿梭在街边的各家店铺中。庞奇在他们身后沉默又熟练地结账，以及接过店家打好的包裹。
　　“呼。”感到有些口渴，叶逢时径直走入惯常去的一家茶楼，门口小二热情的将她迎到二楼靠窗的空桌边。
　　叶逢时低头看一眼街道上走动的人影，回头对小二说：“三碗茶水。”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转身下楼，不一会儿功夫就端着三碗茶水上桌来。
　　叶逢时轻啜茶水，入口温度适宜，缓解了口渴，她满足地牵起嘴角。余光瞥见桌边无人，那两人还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叫道：“坐呀，今天是出来玩。”
　　迎蓝看向庞奇，庞奇又像是偷看了迎蓝一眼，才到桌前坐下，迎蓝随后坐到他的对面。
　　都喝上茶后，一直沉默的庞奇突然开口：“姑娘，有人一直与我们同路。”
　　“嗯？咳咳咳，咳咳。”叶逢时以为庞奇会一直沉默，突然听见他出声，以及自己可能被跟踪，这两件事把她惊得呛到了。迎蓝正要抬头四处张望，庞奇接着道：“方才看他没跟进来。”
　　“哦。那你能打得过他吗？”迎蓝拆开一袋糕点，放到叶逢时面前。
　　叶逢时抿一口糕点，细细品尝着嘴里的粉糯香甜，轻咳两声，顺下刚才被呛到的茶水。
　　庞奇：“左右是五五开。看不出他的目的，带着你们俩甩掉他倒是不难。”
　　叶逢时把气喘顺了，又吃完手上的糕点。一边接过迎蓝递来的手帕擦手，一边开口问：“穿着打扮如何？”
　　话刚说完，余光就瞥见有一人来到桌前站定：“好心人，有没有好心人给一杯茶吃啊？”
　　叶逢时抬头看去，是一位年轻人，看上去年纪比自己稍大些，平平无奇的长相，衣衫还算整洁，并未佩戴饰品。虽然站立于桌边的身形修长，但与人说话时身子倚着桌边，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手叉在腰间。
　　这动作让叶逢时感到不快。
　　叶逢时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吃茶？”
　　男子：“姑娘给身边仆从也点了茶水，定是个心善之人。”
　　叶逢时：“你看起来不像付不起茶钱。”
　　男子：“你看起来也不像会夺人所爱。”
　　叶逢时疑惑的看着这个男子，一时摸不清对方的目的，什么叫……夺人所爱？
　　恰巧这时店小二去给别桌添茶水，经过这桌前，注意到这奇怪的对峙。恭敬地上前询问叶逢时：“客官？这位是您的朋友？可有什么需要？”
　　迎蓝观察着叶逢时的脸色。
　　“不是。”迎蓝答道。
　　店小二又回身问那男子：“客官您可要来杯茶水，吃些点心？”
　　男子：“我可付不起你这儿的茶钱。”
　　小二听了这话，表情也冷淡下来，道：“那本店小本生意，只好请您先出去了。”
　　男子：“我要是说不呢。”
　　小二：“小店也有人略懂些拳脚。来人！把这位客官请出去！”循声从楼下上来好些人，叶逢时轻啜口茶的功夫，两边已经摆开架势，那些杂役便要上前逮他。
　　“等等。”叶逢时眼看着他们就要在自己眼前打起来，还是忍不住开口：“给他上茶，记我账上。”
　　“好嘞。”小二得到指示，回头示意店内叫来的杂役都收起架势，一拨人又各自散去了。那名男子“哼”了一声，自顾坐下，直盯着叶逢时，目光不善。
　　小二下楼不一会儿，端着一杯热茶上来，目不斜视地把茶送上桌，放到那男子面前：“客官慢用。”便微微躬身退下。
　　叶逢时等小二退下，才开口问：“公子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子：“我什么意思，姑娘心里有数。”
　　叶逢时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起：“小女确实不明白公子所说何事。”
　　男子：“那我就给姑娘一点提示。最近新定下了什么事情？”
　　叶逢时回想着刚刚买的东西：“新定下了……刚买的首饰、布匹、胭脂？公子说的是哪一样？”
　　男子眯起眼睛，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不要在我这装傻。”
　　叶逢时：“那总不能是刚才已经吃掉的煎饼或者糕点吧？”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男子面目忽然变得凶狠，隔着桌子凑近叶逢时，说：“你这是在耍我？”
　　叶逢时被他靠近的脸吓住，身体不禁往后躲，嘴巴倒是硬得很，还在说：“开个玩笑罢了，要不是你凑上来谁有心思耍你。有事直说，我可猜不出来。”
　　男子瞪着叶逢时，怒极反笑，“呵，那便不要怪我没提醒姑娘了。”他似是狠咬过自己的牙，抬腿跨过板凳，甩手使劲抖搂了一下衣摆，大步离去。
　　直到这名男子离开，叶逢时三人的茶杯里都还冒着热气，速度之快让叶逢时觉得有些荒谬。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叶逢时看向庞奇问。
　　庞奇点头：“是。”
　　叶逢时又拈起一块糕点，还感到有些害怕：“这倒像是个疯子，上来就让我猜这啊、那啊的，他自己还生气了。”
　　迎蓝：“这人确实太古怪了。要回去禀告夫人吗？”
　　叶逢时思索片刻，道：“还是得与娘亲说。新定下的事情，除去我们刚买的那些，就是……只是昨晚刚定下，会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我们两家人。”
　　迎蓝和庞奇对视一眼，都应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