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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伦敦的清晨六点,泰晤士河上浮着一层淡金色的雾。
      秦密把机票塞进江乐砚的手心,像把一条可以无限延伸的航线交给他保管。

      江乐砚低头摩挲着机票边缘,忽然笑了:“那第一站,先飞哪儿?”

      秦密牵着他往外走:“去把十二年前的遗憾补齐。”

      ——
      两个小时后,希思罗机场塔台放行了一条特殊航线:
      B-818M,机组两人,乘客两人,目的地——北海道函馆。
      江乐砚扣好肩带,隔着驾驶舱玻璃看停机坪,心跳得比第一次单飞还乱。

      秦密把耳机戴到他头上,声音混着发动机的轰鸣,却温柔得不像话:“今天你是副驾,坐我旁边。”

      飞机离地那一刻,江乐砚看见伦敦的楼群在脚下缩成棋盘,忽然想起十二年前秦密翻墙进宿舍塞给他的那张手绘航线图——
      原来从起点到终点,绕了整整一圈,才回到原点。

      ——
      函馆落地时正值傍晚,海风吹得机场跑道尽头的薰衣草沙沙作响。
      秦密从后备箱拖出一只旧纸箱,封口处贴着褪色的企鹅贴纸。

      江乐砚蹲下来拆箱,里面是一架崭新的航模——机身漆成夜空蓝,机翼底下写着两行小字:
      【TO 砚砚】

      【FROM 密密,迟到十二年的礼物】

      秦密把遥控器递给他:“这次,换你带我飞。”

      航模在暮色里腾空,掠过海面,掠过灯塔,掠过港口停泊的邮轮。
      江乐砚握着遥控器,眼眶被风吹得发疼。

      秦密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声音混着涛声:“当年我说要带你来看大本钟,结果先来了函馆——不算食言吧?”

      江乐砚笑着摇头,眼泪却砸在遥控器上:“大本钟可以下次再去,函馆也行,只要和你在一起。”

      ——
      夜里,他们住在函馆山顶的玻璃穹顶酒店。
      窗外是整片银河,窗内是两枚并排摆放的袖扣——玫瑰木在暖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秦密把另一只袖扣扣进江乐砚的衬衫袖口,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腕骨。

      “二十六颗袖扣,二十六次落地。”

      “以后每一次落地,我们都一起回家。”

      江乐砚仰头吻他,唇瓣相贴的瞬间,玻璃穹顶外的流星划破夜空。
      像十年前没说完的话,终于在今夜补完。

      05:20 新山一国际机场
      天还没亮,停机坪的钠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徐垣穿着机长制服,袖口三道金杠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他把飞行箱往地上一放,冲不远处招手:

      “砚砚,过来——今天哥哥带你飞越南。”

      江乐砚背着乘务长的小皮箱一路小跑,鼻尖沁出细汗。徐垣把一顶崭新的机长帽扣到他头上,帽檐大了一圈,差点遮住眼睛。

      “徐垣,今天你是机长,我是乘务长,别闹。”江乐砚把帽子扶正,声音压低了提醒。

      “我可没闹。”徐垣抬手替他理了理鬓角,语气忽然正经,“秦密今天做你的副驾,他让我当一回主驾驶,说要把芽庄的第一次降落留给你俩。”

      江乐砚一愣,回头——秦密站在舷梯下,双手插在兜里,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飞行计划表,笑得像凌晨最亮的那颗星。

      05:40 驾驶舱准备
      徐垣坐在左座,右手边是秦密,江乐砚则站在二人身后做绕机检查。跑道上热浪翻涌,像无形的手推搡机翼。徐垣打开气象雷达,嘴里还不忘打趣:

      “越南今天30℃,湿度90,砚砚记得给乘客多送冰水,省得他们下飞机直接蒸桑拿。”

      江乐砚用笔在记录本上勾勾画画,耳尖却红了。秦密侧头看他,低声补一句:“别忘了给我留一杯,加两片薄荷。”

      06:15 起飞
      推力手柄推到TOGA位,A321像被弹弓弹出,猛地向南扎进朝霞。离地那刻,徐垣故意把机头轻轻一点,机身随之优雅抬头。

      “芽庄,VNTR,预计飞行时间两小时零五分。”徐垣对着无线电报了位置,随后把频道切到内话,朝后舱喊,“乘务长,麻烦来杯冰美式,机长要醒神——”

      江乐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回来,带着笑:“收到,机长先生。”

      07:10 巡航 FL350

      飞机进入平流层,云层像被熨斗烫平的牛奶皮。徐垣解开肩带,把驾驶权交给秦密:“我去趟洗手间,你俩别在我座位后面谈恋爱。”

      秦密笑骂一句“滚”,左手却悄悄伸到后面,准确无误地扣住江乐砚的指尖。江乐砚正在发餐单,被这一握差点把笔掉在地上。他抬眼,看见秦密侧脸映在晨光里,鼻梁到下颌的线条像被刀锋削过,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07:40 下降

      “VNTR进近,跑道20号,风向120/08。”

      塔台的声音带着东南亚特有的黏糯尾音。

      徐垣回到座位,接过操纵杆:“芽庄今天有海风,最后一段我来。”

      秦密把频率让给徐垣,自己却解了安全带,起身绕到江乐砚身边,替他扣好救生衣的暗扣,声音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待会儿落地别紧张,我在你后面。”

      08:05 VNTR 20号落地
      机轮擦过跑道,溅起细碎水花。徐垣把反推拉到最大,飞机稳稳减速。滑出跑道那刻,他故意把机头对准停机坪上一排凤凰木——火红的花在热浪里像燃烧的云。

      “欢迎来到芽庄。”徐垣摘下耳机,侧头冲江乐砚挑眉,“乘务长,广播词交给你。”

      江乐砚清了清嗓子,按下广播键,声音透过客舱扬声器,带着海风的潮味: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已经抵达越南芽庄金兰国际机场,当地温度30摄氏度,湿度90,请带好您的微笑和防晒霜,准备开启热带的假日。祝大家旅途愉快。”

      尾音落下的瞬间,秦密在后舱朝他竖起大拇指,唇形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好听。”

      08:40 机组车驶往市区
      车窗降到底,湿热的风灌进来,带着咸咸的海味和不知名的花香。路边凤凰木的花瓣落在挡风玻璃上,像下了一场红色的雪。

      徐垣坐在副驾,回头冲两人笑:“今晚芽庄夜市,我请椰子冻和烤龙虾,谁不来谁是狗。”

      江乐砚被热风吹得眯起眼,侧头看秦密。
      秦密把掌心摊开,里面静静躺着第三枚袖扣——木质,木纹里嵌着细小的金色凤凰花。

      “芽庄的木头。”秦密低声说,“二十六分之一。”

      江乐砚把袖扣扣进自己袖口,也扣进了这座热带城市的盛夏。
      海风掠过耳畔,像十年前函馆山顶的流星雨,又像此刻他们十指交扣的温度——
      这一次,航线不再绕行,终点就是彼此。
      20:15 芽庄夜市

      海风把椰子的清甜吹得到处都是。徐垣左手拎椰子冻,右手拎烤龙虾,像台移动餐车,一路招呼:“砚砚,秦密,快点——再慢就被海风抢光了!”

      江乐砚被秦密牵着手,掌心全是汗。夜市灯光五颜六色,映得他耳尖发红。徐垣把椰子冻递给他,故意压低声音:“机长我请客,副驾你买单。”秦密笑着掏出越南盾,顺手在江乐砚耳边说了句“记账”,惹得江乐砚差点把椰汁洒出来。

      20:45 海边木桥

      三人走到夜市尽头,一座长长的木桥伸进海里。徐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冲秦密挑眉:“我去前面买烟,十分钟,够你俩干点坏事吧?”说完就溜了,背影混进人群。

      桥上只剩秦密和江乐砚。潮水拍桥桩,像心跳。江乐砚低头数木板的缝隙,数到第七根时,秦密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芽庄的风真咸。”

      江乐砚笑:“因为是海。”

      秦密“嗯”了一声,声音低了八度:“可我更想尝点甜的。”

      下一秒,他侧头吻住江乐砚的耳后。那一小块皮肤被海风晒得微烫,舌尖碰到时,江乐砚整个人颤了一下,手指死死抓住桥栏。远处夜市灯火晃成一片光斑,像在水里燃烧。

      21:05 凤凰木下

      徐垣叼着烟回来,看见两人站在桥中央,影子叠在一起,像一棵被月光拉长的树。他故意咳了一声:“行了行了,再亲下去涨潮了。”

      江乐砚慌得要从秦密怀里挣出来,却被秦密一把扣住手腕,顺势把第四枚袖扣塞进他掌心。木质,木纹里嵌着细小的金色凤凰花,边缘被海砂磨得圆润。

      “芽庄第二枚。”秦密低声说,“桥上捡的木头,刻了你的名字。”

      江乐砚攥紧袖扣,掌心发烫,像攥住整座盛夏。

      21:30 回酒店

      徐垣喝得微醺,一路哼越南民谣。秦密牵着江乐砚走在后面,指尖在对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

      【房间号?】

      江乐砚耳根更红,回写:【你猜。】

      22:00 酒店长廊

      电梯“叮”一声停在七楼。徐垣拍秦密肩膀:“我住 701,你俩……随意。”说完摇摇晃晃进门,留两人在走廊对视。

      江乐砚用房卡刷开 703,刚探进半个身子,就被秦密从背后抵在门板上。门锁“咔哒”一声,世界安静下来。

      秦密的声音贴着他耳廓:“猜对了。”

      江乐砚转身,浴袍带子被秦密勾在指尖,轻轻一拉,露出锁骨上一片被月光晒出的浅金。

      秦密低头吻住那道颜色,声音含糊:“芽庄的月光也甜。”

      22:30 露台
      落地窗外是整片南中国海。江乐砚趴在栏杆,海风吹得他眯起眼。秦密从背后环住他,掌心覆在他心口,感受那里过快的跳动。

      “徐垣说,”江乐砚声音轻得像风,“二十六枚袖扣绕地球一圈。那第二十七枚呢?”

      秦密低头,吻落在他后颈最脆弱的那块骨头:“第二十七枚,是我们回家那天的登机牌。”

      江乐砚回头,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碎钻。

      “那我现在就想回家。”

      秦密笑,指腹擦过他湿润的眼角:“好,明天就回。”

      23:00 浴室

      浴缸里浮着凤凰木的花瓣,水波晃动,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江乐砚靠在秦密胸口,指尖描摹对方锁骨上的痣。

      “小时候你说过,这颗痣是导航点。”

      “嗯,”秦密握住他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现在它只导你。”

      23:30 枕边
      江乐砚困得睁不开眼,仍固执地攥着秦密的袖口。秦密把第五枚袖扣放进他手心——是刚才从浴缸边捡的一小片凤凰木,木纹里嵌着两人的倒影。

      “芽庄第三枚。”秦密轻声说,“明天带它回家。”

      江乐砚把袖扣贴在唇边,含糊地“嗯”了一声,很快沉入梦里。

      梦里,二十六枚袖扣排成一列,像一条穿越赤道的航线,终点是某个有石榴树的小院。

      秦密替他掖好被角,低头吻了吻他睫毛,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回家。”

      00:20 芽庄—北京 VN-A861

      飞机推出停机位时,跑道上仍有未散尽的热浪。

      徐垣把机长帽往副驾李桐头上一扣,自己大咧咧坐进观察员位:“兄弟我今天偷个懒,回程让秦机长全权负责。”

      秦密没反驳,只是侧头望向站在驾驶舱门口的江乐砚,低声问:“乘务长,客舱准备好了吗?”

      江乐砚举起大拇指,唇形无声——“Ready”。

      00:35 起飞灯亮起

      A321离地瞬间,江乐砚在耳机里听见秦密说:“芽庄塔台,VN-A861,Good night,see you next time.”

      那声音被海风磨得柔软,像一句只对两个人说的晚安。
      01:10 巡航 FL370 南中国海上空
      客舱熄灯后,江乐砚拎着一只小保温桶钻进驾驶舱。桶里是芽庄夜市那杯没喝完的椰子冻,表面浮着两片薄荷叶。

      他把桶盖掀开,递到秦密手边:“机长先生,补充电解质。”

      秦密侧头喝了一口,舌尖故意卷走一片薄荷,顺势贴上江乐砚的唇角。

      薄荷的凉与椰子的甜在唇齿间爆开,李桐在前面咳得惊天动地:“副驾申请暂时失聪五分钟。”

      江乐砚红着耳朵退出驾驶舱,门合拢前听见秦密低笑:“批准。”

      03:50 航路雷雨
      雷达屏上红得发紫的回波挡住去路。秦密与徐垣交换位置,徐垣接过操纵杆,秦密则坐进观察员位,耳机却摘下来,径直走向客舱。
      江乐砚正在安抚被颠簸吵醒的乘客,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跟我来。”

      秦密牵着他穿过昏暗的过道,拉开前舱隔帘——那里放着一辆半人高的餐车,餐车台面上,摆着二十六枚袖扣,排成一条微缩的航线:
      伦敦—函馆—芽庄—三亚—西雅图……

      每一枚袖扣的木纹里都嵌着不同城市的经纬度。
      最末端,空着一枚凹槽。
      秦密从口袋里掏出那片新削的凤凰木,木纹里留着芽庄夜市的灯火。
      他把它轻轻按进凹槽,咔哒一声,整条袖扣航线亮了——微型LED灯串沿着木纹亮起暖金色的光,像一条被点亮的回家之路。

      “最后一枚。”秦密的声音混着颠簸,“终点:北京。”

      江乐砚鼻尖发酸,却听见广播里徐垣的声音:“各位旅客,前方有轻微颠簸,请系好安全带——本次航班预计北京时间05:30降落,地面温度18℃,欢迎回家。”

      05:30 北京首都机场 36R 落地
      机轮触地瞬间,跑道灯像两列迎宾的焰火。
      滑行道尽头,停机坪的指示牌上写着:B-818M,欢迎回家。
      江乐砚站在机门口迎客,最后一名旅客下机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徐垣把飞行日志递给他,挤眉弄眼:“今天机组车你们别坐了,有人专车接。”

      06:00 机场外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到达层,车顶绑着一截石榴树枝,枝头挂着两只红透的果实。
      车窗降下,江母和秦母并肩坐在后排,同款墨镜同款微笑。

      江母招手:“砚砚,秦密,上车——回家吃石榴。”

      秦母补一句:“树今年第一次结果,甜得很。”

      06:30 老宅小院
      石榴树比记忆中高了一大截,枝叶间缀满灯笼似的果。
      江母和秦母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借口去买菜,一溜烟跑了。
      秦密把二十六枚袖扣连成的灯串挂在树枝上,暖金的光在晨雾里像一树坠落的星。
      江乐砚踮脚摘下一颗石榴,掰开,晶莹的果粒像无数颗小太阳。
      他递一半给秦密,一半自己捧着。
      秦密咬下一粒,汁水溅在江乐砚指尖,他低头吮去。

      “甜吗?”江乐砚问。

      “甜。”秦密吻住他沾着汁水的唇,“但不及你。”

      07:00 石榴树下
      阳光穿过树影,在地上投出交叠的剪影。
      江乐砚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屋里,片刻后抱出一只木盒——里面是那架旧航模,机翼上“YM”两个字母被重新描了金漆。
      他把航模放在树下的石桌上,又从秦密口袋掏出那枚凤凰木袖扣,嵌进机腹。

      秦密会意,掏出瑞士军刀,在航模尾翼刻下今天的日期:05-21。

      “以后每年石榴熟的时候,我们就给它添一枚袖扣。”江乐砚说。

      “一直到二十六枚?”

      “不,到一百枚。”江乐砚仰头笑,“一百枚袖扣,一百个城市,最后一枚——”

      他指了指脚下,“就埋在这棵树下。”

      秦密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声音像穿过十年的风:

      “好,一百枚。以后不管飞多远,航线终点永远是这里。”

      石榴树沙沙作响,落下一片花瓣,正好盖在航模的尾翼上,像一枚提前盖好的邮戳。

      邮戳上写着:

      【寄件人:秦密江乐砚】
      【目的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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