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上寒》祈小愿

125、第 125 章

　　王庭身处绿洲，倒是比月牙城暖和，楚淮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中醒来，阿萨茵看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男子，阿萨茵开口说：“你醒了？”

　　楚淮想开口，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急的张大了嘴。

　　阿萨茵急忙给他倒了杯水，说道：“公子莫急，你的喉咙受到了刀伤，还需休养几日才能好。”

　　楚淮看着阿萨茵说不出话来。

　　阿萨茵接着说：“你是大启人吧，我是在战场上将你捡回来的，看你这穿着，大小也是个将军吧，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想来你也是被逼无奈，等你的伤好了我就送你离开，然后我去报我的仇，如果有一日能在战场上相见，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楚淮看着阿萨茵，他并未见过这个人，但阿萨茵对他还算悉心照料。

　　几日下来，楚淮感觉自己的喉咙能发出微微的响声了，这可把阿萨茵高兴坏了，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围着楚淮转圈圈，楚淮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发出了几日里来的第一声轻笑。

　　阿萨茵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大方的说了句：“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楚淮的笑是不自觉的，但被阿萨茵指出来，他还是收敛了笑意，这几天他已经知道了这里是脱里的王庭，而阿萨茵是脱里的女儿，阿萨茵再真诚善良，她也是视大启的人命如草芥的北狄人。

　　阿萨茵被叫走了，当夜没有回王庭。

　　楚遥曼带兵攻向王庭之时，原以为自己会大获全胜，毕竟，脱里已经不在了，但没想到，四大汗国也有一位有勇有谋的公主，她和宗闻弋被打的分散了，经过几日流离激战，楚遥曼孤身一人被北狄人堵在了一个破败的帐篷里，几日未进食，楚遥曼体力不支的倒下了，大约十几个北狄人围着她。

　　其中一人开口道：“这是大启最尊贵的长公主，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呢。”

　　说完几个人捉住她，对她上下齐手，楚遥曼忍着恶心，他们碰过的地方汗毛竖起，有人将手放在楚遥曼的衣服上，将她的衣服撕裂了，北风呼号，冰天雪地，楚遥曼的四肢被冻的发红，他们口中说着侮辱她的话语，楚遥曼的鲜血染红了这一片大漠，没有人知道大启最尊贵的公主是哪里来的力气，在衣服被扯掉之前，将那些身材高大的北狄人尽数逼退，她拿着刀，有章法的挥舞着，楚遥曼并没有被他们吓得惊慌失措，她的白发上被溅上了血滴。

　　楚遥曼再次出现在楚家军面前是五日之后了，没有人知道这两日她经历了什么，偷了猎户家的衣服，渴了就舔地上的雪，饿了就捉鸟和田鼠烤来吃。

　　稍作休整，她就还是那个风姿绰约的长公主，宗闻弋看到楚遥曼说：“殿下，臣很担心你。”

　　楚遥曼在营帐里梳洗，淡淡的回了句，“放心，没找到皇叔之前，本宫不会倒下。”她自己在心里想：没杀光北狄人之前，她是不会倒下的。

　　过了半个月，楚淮已经能发出声音了。阿萨茵自那日出门就再也没回来过，王庭都是木南说了算，脱里的几个儿子都不及阿萨茵一人，林若水在王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侍女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林若水笑了。

　　木南很爱喝酒，喝多了就打林若水，在某一日又爆发口角之时，林若水拿出匕首，扎进了木南的身体里，木南当场便倒下了，口吐白沫。

　　第二日，木南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他转了转眼珠子，林若水走上前来，“您醒了？这些年你对我喊打喊杀，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木南生气的哼哼着，但是说不出话。

　　林若水接着说：“脱里死了，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要做汗王了吧，可是怎么办呢，一个废人，如何能掌管四大汗国啊。”

　　木南试着想要抬起头，但是未果。

　　楚淮看着冲进来营帐的这个女子，她穿着最华丽的衣服，甚至比阿萨茵穿的还好，仔细看这张脸，他认出了林若水。“林小姐，别来无恙。”

　　“王爷好眼力，还认得我。”

　　“林小姐毕竟是大郡主的女儿，你很小我就认识你了，自然不会忘记。”楚淮看着林若水的脸，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想来她这些年过得很滋润。

　　林若水笑笑，“别来无恙。怎么会别来无恙呢，街边的狗都比我过得好，王爷，我可是永熙贵女，拜您和魏婉清所赐，我这一生都被你们毁了，听说你们还成亲了是吗？”说完她就笑了。

　　指使手下的人抓住楚淮，楚淮身上还没什么力气，挣脱不开，林若水说：“楚淮，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落在我的手上。”

　　林若水笑着，看着自己手下的人砍断了楚淮的双腿，楚淮大喊一声，青筋暴起，汗从额间滴落，他看着自己的腿，感受着疼痛。这钻心的痛楚，要比任何一次受伤都痛，他被丢到了一处山洞，有重兵把守。

　　在腹中的胎儿长到七个月的时候，魏婉清听说了楚淮失踪一事，楚遥曼和阿萨茵一直在打仗。

　　魏婉清挺着孕肚，狂奔在前往四大汗国的路上，身后跟着的是她自己的亲兵，还有一部分楚淮留给她的军队，魏婉清与楚遥曼在营帐里相对而坐，楚遥曼一身戎装，手里捧着已经凉了的茶，“你现在出来，身子不要紧吗？我是生产过的，我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孩子没有楚淮重要，长公主虽然觉得我毒如蛇蝎，但我对楚淮却是真的，他出了什么事我不会独活。”

　　“你说这话，好自私啊，那孩子呢？你的孩子不重要吗？什么叫不会独活，就算皇叔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要撒手而去吗？那你腹中胎儿何其无辜啊。”

　　魏婉清笑笑，“你不懂我们的感情。”

　　楚遥曼想起，宋望离世时，她虽悲痛欲绝，但都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她知道身为大启的长公主，阿驰的母亲，自己的责任在哪里，她楚遥曼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会浪费自己的生命。

　　在魏婉清和楚遥曼的双重夹击下，阿萨茵彻底失去了战场上的优势，被楚遥曼斩杀于帐前，这场大战打到了魏婉清生产前夕，天不怕地不怕的魏婉清，居然会害怕生孩子，她很痛，她在想魏婉璃是不是当年也这么痛，魏婉清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姐姐了，但是这日，姐姐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魏婉清喊的撕心裂肺，南陌和北絮听的心尖发颤，楚遥曼也觉得不对劲儿，虽说妇人生子是会痛，但是并不会疼成这样，夜幕降临之时，魏婉清终于生下了孩子，产婆抱着孩子不知所措，楚遥曼脸色一变，止不住的流出了泪水，魏婉清强睁着眼睛，一片静悄悄的，产婆跪下说：“是……是个死胎。”

　　魏婉清瞬间泄了力，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躺，莫君泽说过没事的，怎么还会是个死胎呢，也是啊，自己害过那么多人，如果真的能善终就怪了，老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楚遥曼忙着打扫战场，魏婉清忙着调理身体，但她们谁都没有放弃寻找楚淮，刚刚失去孩子的魏婉清没有时间伤痛，大军得胜，楚遥曼与四大汗国签订合约，他们需年年进贡，昔日繁盛的汗国，只剩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领土都归入了大启。战事落下帷幕，但是大军却依然没有回永熙城，终于在除夕这一夜，楚遥曼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楚淮，她着人抬着无法站立的楚淮，没有注意到另一侧那具女子的尸体。楚淮倒是看了一眼，那是林若水，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魏婉清的身体已经大好，除夕夜和众将士一起等着楚遥曼回来，楚遥曼已经走了七日了，她说今夜会回来的。

　　听到号角声，魏婉清带着南陌北絮出门迎接，看到的却是被抬回来的楚淮，楚淮的胡子已经很长了，整个人再无往日的光彩，只是那双眸子还是亮的，魏婉清奔向楚淮，喊了他一声。

　　楚淮也想快点跑向她，但是没办法。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流水潺潺，情人谷里住着一对神仙眷侣，只是男子的腿无法站立，他去哪都要拄着拐杖，他坐在椅子上，问着身旁的女子，“清清看东西又模糊了？今日的药可是吃了。”

　　女子笑笑说：“吃了的，但是莫太医说了，这都是以前乱吃药落下的病根，就算吃了这些药，也不一定会好。”

　　永熙城内，楚遥曼下朝经过，大臣们纷纷驻足，向她问好，“护国长公主安好。”

　　楚遥曼点点头，白发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