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上寒》祈小愿

120、第 120 章

　　楚府人也不多，一位管家姓钱，楚淮没有贴身丫鬟，平日里贴身照顾他的就是阿远，钱管家看上去四十多岁，他是阿远从外乡找的，并不知道楚淮的身份，只是觉得这家的两位主子过于貌美了。

　　南陌说：“小姐，我现在发现这街上可是太有意思了。”

　　“那当然了，你家小姐我，在十年前可是整条街的霸王。”魏婉清笑着说，但是当年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头已经不在了，那两个整日催着她回家的管家和嬷嬷，也随着父亲去了南边。岁月到底给她留下了什么呢。

　　魏婉清思索期间，南陌说：“小没子最喜欢去登来峰，小姐你说，他是不是要考状元啊。”

　　登来峰，魏婉清也很久都没去过了。那些山山水水，对她来说，是太久远的地方了。

　　北絮说：“小姐，我们晌午吃过饭，出去逛街吧。”

　　魏婉清摇摇头，“永熙城，我是不敢逛的。”

　　几人纷纷明白过来，宫内的太后已死，但是认识她的人可不少，不可多生事端。

　　小没子说：“小姐，不出去也好，后院的海棠都结果了，我们可以自己在家做蜜饯吃。”

　　随着年龄的增长，魏婉清已经不是那么可以随意吃甜食的小女孩子，她现在吃多了甜食会牙疼，但还是答应着，“好啊，我们自己在家里做。”

　　楚淮是第二日的傍晚回来的，他走到半路，看到了卖羊腿的，下马走到摊主面前，买了半只羊腿。

　　沈谦南问道：“你要干什么呀？”

　　“复命你一个人去就行了，我要回家做饭了。”

　　沈谦南无法容忍楚淮这样，大声叫道：“楚淮！”

　　楚淮拿着羊腿，对沈谦南说：“今晚吃烤羊腿，我得快些回家了，再晚就烤不熟了。”

　　沈谦南很想拦住楚淮，但是楚淮想做什么，哪是他能拦得住的呢。

　　楚淮看着躺在树下喝酒的魏婉清，笑了，钱管家盯着楚淮，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主人家笑。

　　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魏婉清才看到他，她从躺椅上下来，几步扑到了楚淮怀里，楚淮急忙伸直手臂，手臂上还挂着羊腿，魏婉清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事，这种小事还找到了我，真是奇怪。”他拿起羊腿，对魏婉清说：“今晚烤羊腿，你是想在这吃还是回家。”
　　魏婉清回头看了站在院中的南陌、北絮，二人皆以为魏婉清是舍不得她们，要在府里留下呢，谁料魏婉清说了一句，“回去吃。”

　　北絮在心里想：他们家就两个人，那么大的羊腿，他俩吃得完吗？

　　楚淮一手提着羊腿，一手牵着魏婉清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西垂，谁也不会想到几个时辰前，楚淮还在刀光剑影里厮杀呢。

　　魏婉清和楚淮说着这两日都做了什么，说自己酿了酒，等到冬日里就可以喝了，说自己做了蜜饯，但是甜的牙疼。说南陌、说北絮、说小没子。

　　楚淮说道：“这两日，娘子似乎是做了不少事情啊。”

　　“当然了，但是做的最多的事情，还是想夫君。”魏婉清将头枕到楚淮肩上，对他说：“以后，夫君能不出门了吗？我们好不容易才成亲，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不安心。沈谦南找你做的，肯定是很危险的事情，小事他才不会找你呢。”

　　楚淮拉着她手说：“好，以后不管他了。”说是这样说，但是楚淮不离开永熙城，就永远不会有安生日子，至于他不离开的原因，他不说，魏婉清也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楚钰暮，不放心这大启的江山。

　　对于楚淮和魏婉清来说，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魏婉清已经好些年没有敢奢求过现在的日子了。天气渐寒的时候，魏婉清和楚淮搬回了府邸，楚府烧的碳是大内特供的，魏婉清闻得出味道，但是她也没有去问楚淮，碳是哪来的，就像楚淮也不会问魏婉清，小没子每日出去干什么。

　　魏宣的家书里说玄飞雪有孕了，魏婉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魏宣和楚淮差不多大，楚淮虽然不说，但是魏婉清知道，他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大启今年的除夕夜尤为热闹，因为陛下宣了北温的冰雕师傅进皇城，他们用冰雕刻的动物栩栩如生，魏婉清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由楚淮牵着出门，南陌、北絮陪着魏婉清坐在马车里头，小没子在外面赶车，楚淮和阿远则是骑马，南陌为魏婉清倒了一杯茶，说道：“外边多冷啊，他们是怎么骑的马啊。”

　　“呦，南陌姑娘好奇，不如姑娘也去骑马。”

　　“夫人莫要打趣我了，我又不敢骑。”在楚淮冲她们瞪了一次眼睛以后，他们对魏婉清的称呼变成了夫人。

　　到了集市上，几人便只能步行走进去了，因为天气寒冷，魏婉清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几人被路边的甜汤吸引，楚淮见魏婉清迈不动步子了，便带着阿远去排队买甜汤。

　　魏婉清几人在一旁等着，南陌说：“这么多人排队，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魏婉清环顾四周，发现了一家卖牛肉饼的，但是也排起了长队，她让小没子去排队买了牛肉饼。

　　南陌和北絮陪着魏婉清，得是多么熟悉一个人，才能只通过眼睛便认出了她来呢，顾临易只是觉得那人像魏婉清，便朝着她走来了，待看清她的眼睛后，便确认了。

　　魏婉清看着人群中的顾临易，他很高，人头攒动，但也挡不住他，顾临易走到魏婉清身边，不知如何称呼她。还是魏婉清先开口，“近来，可好？”

　　原来长久的思念，等到真正遇到的这一日，确是无话可说，顾临易开口说：“一切都好，您呢？”

　　“我也很好。”

　　顾临易不相信旁人说的，也不相信魏婉清真的喜欢楚淮，他知道魏婉清有多讨厌楚家人，他看了看魏婉清身后的两个丫头，问魏婉清，“您是真心想嫁给楚公子的吗？您真的心悦他吗？如果您是被迫的，我可以帮您离开这里。”

　　魏婉清摇摇头，说：“你是我在宫中唯一的朋友，有些事我不该瞒你的，当日在大清殿我说的句句实言，我很爱他，在入宫之前就爱他了，我这辈子，只爱过他一个人。”

　　顾临易觉得这几句话好伤人，他情愿今日没有碰到过魏婉清，他垂下头，楚淮在后边说：“我是不是回来早了？要不还能听到夫人多说几句呢。”

　　南陌和北絮接过甜汤，楚淮站到了魏婉清身边，魏婉清对他说：“谁让你偷听的。”

　　“这种情话就应该说给我听的嘛。”

　　魏婉清不欲再理楚淮，对顾临易说：“顾统领，先前在宫中，得你照顾颇多，以后山高路远，望大人前程似锦。”

　　“不不不，我并未帮助到您什么，我知您一直想离开，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愿二位琴瑟和鸣、地久天长。”

　　楚淮和魏婉清一齐对顾临易说：“保重。”

　　自从楚淮离开后，楚遥曼帮助楚钰暮管理朝中大事，她今夜倒是没有去凑热闹，在长公主府中，她拿着手中的药方，紧紧握住，风沧在一旁站着，双眸紧紧地凝视着楚遥曼。“他们二人成婚后，过得很是恣意幸福，夏日二人在农家小院里，公子做饭，夫人洗衣。冬日搬回府邸，公子写字，夫人抚琴。任谁看，都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楚遥曼眸中含泪，“魏婉清她怎么敢？她如此欺骗我叔父，还与他做恩爱夫妻？”

　　“殿下打算如何做？交给陛下处理吗？”

　　如果她不是自己叔父的妻，楚遥曼一定会这样做，但是现在，她犹豫了。“让本宫再想想。”

　　楚遥曼一大早就到了楚淮的府邸，他的府邸门口有积雪，院中还有放过鞭炮的红纸。

　　楚淮听阿远说楚遥曼来了，急忙穿好衣服走出来，他看到楚遥曼一身红衣，满头的白发随风飘摇，“阿曼，快进来，院中多冷啊。”

　　楚遥曼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叔父。”

　　“阿曼，何故与我如此生疏，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亲叔父。”

　　楚遥曼随着楚淮进到了房间里面，屋子里弥漫着香气，这种熏香，是魏婉清惯用的味道。

　　楚遥曼脱下大氅，坐在了椅子上，火笼里烧的碳，是宫中特供的金丝碳，这种碳烧起来，暖的快，且没有味道，楚遥曼知道，楚淮是不会让魏婉清受一点苦的。

　　端上来的茶是玫瑰花茶，送茶的人是魏婉清的丫鬟北絮。

　　楚遥曼喝了一口茶，“甜的。”遂放下了。

　　楚淮关切的问：“喝不惯吗？你婶婶说女孩子喜欢喝这种的。”

　　“婶婶”这个称谓对于楚遥曼来说，是多么陌生的词啊。“她还好吗？”她问道。

　　“她很好，我也很好，阿曼还好吗？”

　　楚遥曼怎么会好，宋望死后，楚遥曼再也不会好了。“叔父，我今日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情，我的父皇，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暴毙？”

　　楚淮看向楚遥曼，楚遥曼继续说：“是魏婉清，是她下毒害死了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