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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7.醋意生(下) ...
天宽地阔,红霞低垂。
一道娇小的人影穿着宽大的男式蒙古长袍,低着头,按着帽子,匆匆忙忙的走进一座帐篷里。好一阵子后,又一道同样娇小的人影从帐篷里出来,只是装束全然不同,帽子不见了,身上的袍子也变成了色彩粉嫩缤纷的女式旗装。
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宫女打扮的少女。
先前那娇小的人儿拉起那宫女的手,随即又匆匆低头疾行,在各个营帐间绕来绕去,不时左右张望,像是担心被什么人瞧见似的。
她衣饰华贵,身旁又有宫女相伴,虽然形迹有些鬼祟,但一路上巡守的士兵倒也无人留难她。
一段时间后,主仆两人离开了蒙古诸王公驻扎的区域,转而来到了另一个的营区,又在营区中左弯又拐的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停在的一座帐篷之前。
那娇小的人儿在帐前左瞧右瞧,见四下无人,终于抬起了头,吐出了一口长气,拍着胸脯道:“还好、还好……”
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对那宫女打扮的少女道:“蓉儿,你和小桂子去给我准备梳洗的东西,我今天弄得一身尘土,脏死了。”
蓉儿点头称是,便去唤人去了。
遣走了蓉儿,怡宁随即就要进帐蓬。
她刚要伸手去掀帐门,冷不防从帐篷之后的阴影处转出一道人影,猛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
“四哥哥,你放手啦!很痛呢!你要拉我到哪里去?”
怒气冲冲的胤禛拉着个子娇小的怡宁,头也不回的往偏僻处走,任凭她怎么呼痛,他就是不回头,反而加快步伐往前走。
怡宁年幼力弱,虽然想要抽回手,却拗不过胤禛的力气,兼之步伐小、速度慢,跟不上他疾行的速度,只能被他这么拉着,跌跌撞撞的前行。
突然,胤禛停下了脚步,反转身子看向身后的怡宁。怡宁反应不及,一头撞进他怀里,仰头就要往后倒,幸好他及时伸手揽住她的肩和腰,助她稳住了身形。
怡宁站稳之后,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火气,原先的心虚和内咎被这股火气一撩拨,顿时全没了。
她趁胤禛伸手扶她时,顺势抽回了手,退开一步,一边用左手抚摸着右手腕,一边不满的道:“四哥哥,你有话难道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粗鲁?而且,你拉着我到这种偏僻无人的地方做什么?要说话就在我那里说就可以了。”
胤禛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微肿的红圈,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疼惜,但随即想起她瞒着自己和策凌去打猎的事,那愧疚与疼惜便被怒气盖过。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瞪着她道:“在你那里说,好让大家都知道你做的好事吗?”
对上他含怒的锐利目光,怡宁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一盆冷水从脑门泼下,怒火消歇,原先的心虚又悄悄冒出了头。
“我、我又没做什么!”她撇过脸,避开他刺人的眼神,强自镇定的辩驳。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扬眉,脸色又沉了三分。
“哪有!”她又是一阵心虚,连忙把头转正,对着他的双眼,硬撑着与他对视,“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瞪着我而已。”
“到现在你还想着骗我吗?”他的语音在气愤之外,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我骗你什么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脸仍然对着他,可眼光却闪闪烁烁,只偷瞥了他一眼,眼珠便调向别的方向,不敢看他。
“怡宁!”他突然愤怒的喊着她的名,然后左手一把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右手拉下她的两只袖管,露出那对嵌着各色宝石的金丝手镯,“今日我随皇阿玛行猎时,看到策凌的随从之中有人戴着这样一对镯子,偏巧那人的脸居然还长得和你一样!你真当我是傻瓜吗?”
“我、我……”她咬了咬唇,抽回了手,跺脚道:“好啦,我承认那个人是我。”
胤禛的脸色并未因为她的承认而好转,仍是一脸阴沉,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她,不开口,双拳握得紧紧的,手上隐隐浮出了青筋。
见他许久不说话,怡宁放软了声音,唤道:“四哥哥……”
他依然不语。
“四哥哥……”她凑近前拉起他的手,再度唤道。
他抬手就想甩开,可瞧见她眼里的祈求意味,虽在盛怒之下,仍不免犹豫了一下,待要付诸行动时,她已经像藤蔓一样,整个人攀上了他的手。
“四哥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人家就是担心你生气,所以才不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胤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的问道:“你这几天都是扮作男装跟策凌出去?”
“才没有呢!”她最担心的就是他会这样想,要是真让他钻进了牛角尖,胡思乱想,那小事也要变大事。
“如果不是,你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人?又为什么在猎场上要躲我?”
“我只是在陪小狐狸它们玩呀。它们现在没有阿玛也没有额娘,又在陌生的地方,我这个主人当然要让多陪它们,让它们安心。至于躲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乱想,所以才担心被你看到!”她一口气不停,急急忙忙的解释,深怕中间多喘一口气,会让她敏感的四哥哥以为她是在想掩饰之词。
听完她的解释,胤禛仍是沉着脸道:“即使如此,你依然没把我的话放心上,否则不会私下和策凌出去。”
“我……我这几天一直闷在大营里,觉得很无聊,而且难得来草原,我也想试试打猎的滋味,所以才请策凌带我去打猎。只是这样而已!”
“只要你开口,我也可以带你去打猎!”他的语气不复冷沉,却明显的透出了愤怒和酸意。
“我也想呀,可你白日总要伴驾狩猎,总要到黄昏才回营,难道我们要黑灯瞎火的去打猎吗?”
被她的话一堵,他顿时无言,撇过脸,哼了一声,但那哼声里却不像先前那般充满怒气。
怡宁熟知他的性格,见他这副别扭的模样,趁他没看见,掩着嘴偷偷笑了两声,随即移到他身侧,与他对望,甜笑着软声央求道:“四哥哥,你别恼我嘛!人家都已经跟你解释了,你还要继续生我的气吗?”
甜甜的笑靥让他脸上僵硬的线条顿时变得柔软,可心头还是堵着一口气。纵使知道她说得没错,自己根本没办法陪她去打猎,但只要想到她想打猎却去求助策凌,他心里就直泛酸,舒坦不起来。紧跟着,他又想到今日猎场上的情况,那酸意顿时成了忧虑。
他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换成了无奈,放缓了语调道:“我不是恼你,我只是担心,忍不住就发怒了。”
“担心什么?”怡宁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果然没深想。”胤禛摇摇头,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幸好你躲躲藏藏,没让旁人注意到你,不然……不然万一你的身分当着蒙古诸王公的面被拆穿,皇阿玛面子上肯定不好看,到时候罪名可大可小,弄不好治你一个变乱阴阳加上欺君之罪,你可是要人头落地!”
不愿怡宁过两天又心血来潮找策凌去打猎,胤禛索性将事情的严重性夸张化,存心吓唬她。
怡宁却没被他给吓住,皱了皱小鼻子,道:“骗人!皇上舅舅才没那么没度量呢!他纵使生气罚我,最多也就一顿板子,哪有人头落地这么严重!四哥哥,你想我乖乖待着就直说,何必编排谎话骗我。”
被她一口道破私心,胤禛讪讪的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知道啦,我不扮男装去打猎就是了,哪怕只是打板子,我也怕疼。”她顿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最多就是穿着女装去,这样皇上舅舅可没得罚我了。”
“怡宁!”他扬眉。
她吐吐舌头,回他一个得意的甜笑,似乎很高兴将了他一军。
知晓她故意捉弄自己,胤禛佯怒的哼了一声,却在对上她的笑容时,忍不住也露出了微笑。
就在这时,随着她的娇笑,她的身子也微微轻颤,她胸口的一枚坠饰随之轻晃,反射着阳光,一闪一闪的,引起了胤禛的注意。
“哪来的十字架?”他以前从没见过她身上有这样的项链,不由得好奇的询问。
她一怔,猛然意识到他说的是策凌送她的项链,连忙握住炼坠,想要从领口将炼坠塞进了衣服里。然而他却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是他送的。”不是疑问是肯定,那冷淡的声音里,透着比怒火更令怡宁惊慌的情绪。
她仰起了头。
当她抬头时,她看到他的脸上一片森寒,但眼中却写着愤怒,只是那怒火没有热度,只让她感觉到冰冷,而他的唇角则微微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不知为何,她觉得那抹讥诮不是针对她,而是对他自己。
这样的四哥哥,怡宁从没见过,原先的那丝心慌陡然加剧。
下意识的,她退了一步。
然而,就在后退的瞬间,她瞧见她的四哥哥突然一愣,随即变了脸色。
他双眼的焦距落在了她胸前,脸上的表情融合了失落与悲伤,乌黑的眼沉得像夜色里的湖水,却似乎有一点火光从那黑色的湖水中涌出。
“你在怕我?”虽是问句,他的声量却仿佛自语一般的轻,嗓音低哑。然后,不等她回答,他的声音突然从压抑的低哑,转为宣泄般的高扬:“你就这样担心我把那东西抢走吗?”
怡宁先是愕然,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胸口,才发现自己竟然仍握着那个十字架。
她想开口,说她并不是因为害怕他才退后,更不是担心他把那条项链抢走;她想说,她只是被他吓了一跳,她只是一时慌乱,所以才会后退,所以才会忘了要放开那个十字架……
可是,他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突然罩住了她,同时,一只手伸向了她的脖子,一把抓住链子,猛然用力往外一扯──
她只觉得脖子上突然一痛,但立刻就被从手心处传来的痛楚给掩盖了。一瞬间,仿佛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划过她的手心,割裂了她细嫩的皮肤,随即她便在掌中感觉到一种湿意。
顺着拉扯的力道看过去,她见到红艳如血般的红宝石在暮色下折射出闪亮的红光,然后,金属制成的十字架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长长的弧,飞向远方,没入秋草间。
在她的眼光正看着那远去的项链时,她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肩膀,紧接着一只手箝住了自己的下巴,硬是将她的脸扳了过去,逼她仰头。
不论是肩膀上的那只手,还是扣住下巴的那只手,都非常的用力,而且还微微的颤抖着,似乎正压抑着狂怒。
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得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能感觉到他眼中愤怒又伤心的情绪。
她知道,他又想岔了,他把事情全往最坏的方向想,将自己逼到了角落。
“四哥哥,你听我说……”
“我不听!”他吼着,打断了她的话,猛地松开她,退后两步。
“四……”
“别说了……”他的声音突然缓和了下来,用一种融合了无奈、愤怒与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如果让你开口,你总能哄骗得我信了你。”
“我……”
怡宁第三度开口,但胤禛仍然没有给她将话说出来的机会。
“你跟‘她’一样,看重别人胜过我,不管我怎么做,情况也不会改变!”他指着怡宁,语气转厉,“去吧,你就去找他吧,反正我就该自己一个人!”
吼完,他突然迈步前行,快步从她身边掠过。
怡宁伸出了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想要留住他,却被他带得往前倾,随即手就被他用力甩开。重心不稳之下,她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四哥哥!”
她唤着,他却没有回头,只停了一下脚步,随即狂奔起来,消失在已经变得暗沉的天色中。
怡宁没再唤第二声,她咬着唇,眼眶里含着泪水,默默的起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
“啊!格格,奴婢终于找到您了!”
远远的见到熟悉的娇小身影,蓉儿连忙快步跑上前。
她先前回到帐篷里,却不见自家主子的踪影,急得上火,却又不敢声张,只得同小桂子分开找人。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人,自是喜出望外。
然而,跑近前之后,就着灯笼的光芒,她才发现自家主子的衣服上沾着不少尘土,眼眶泛红,向来带笑的可爱脸蛋上,满是委屈之色,不由得惊叫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怡宁摇摇头,哽咽的说道:“蓉儿,我累了……”
纵使满心疑惑,蓉儿却乖巧的没往下问。她看得出来,自己的主子此刻心神不属,似是伤心极了,虽不知发生了什么是,但她又怎忍心多问,勾动主子的伤心事呢!
蓉儿拿出手绢为怡宁拂去身上的尘土,柔声道:“格格,奴婢给你照路。”
怡宁没出声,只点了点头,跟着蓉儿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她才刚从一顶帐篷后面转出,就要到达住所时,却听到一个声音欣喜的道:“怡宁,你回来了?我今天猎了几只鸟,凑了些漂亮的羽毛,你瞧,这做成毽子──你怎么了?”
在看清楚怡宁的模样时,来人的语气突然从开心转为了诧异,随即又添了关切。
“你摔着了吗?还好吗?疼吗?”来人手里拿着一把羽毛,走上前两步,打量着她的衣服。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只要细心些,就能看见她膝盖、袖口处的衣服上,沾着不属于衣服本身的黄土颜色。
瞧见那张明显透着关怀的熟悉脸庞,听着他用柔和的声音问候自己,怡宁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呜……胤祀……”
“你摔得很痛吗?是不是伤着了?”八阿哥仿佛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丢下了手中的羽毛,又朝她凑近了一步,左手轻轻搭着她的右肩,右手抓着自己的袖角,小心的抹着她的眼泪,“还是有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后一句话,他似是顺口问出,可眼中却迅速闪过一丝莫名的歉疚之色,随即被关心掩去。
“没有……”怡宁轻轻摇头,然后只是流泪,任凭胤祀怎么问,她总是不开口,只是嘤嘤啜泣着。
随着她的沉默,八阿哥捏着袖角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然而搭在她肩上的手只是力道重了一下,便在被她察觉之前,极快的移开了,连带着原本为她拭泪的右手也放了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沉默的看着她为了“那个人”哭泣。
突然,又一道带着疑惑与关怀的声音响起。
“怡宁,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三哥哥!”她喊着,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同时毫不犹豫的侧身进来人的怀里,哭泣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
胤祀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却停在了半途,手掌张得开开的,没有真的出手拉住她,只任由她飘扬的发辫末梢自手上扫过,带来一种微刺的感觉。
“乖,别哭……发生什么事了?跟三哥哥说,三哥哥为你作主……乖喔……”
胤祉一边柔声哄着怡宁,一边微微屈身,她的双手顺势搂上他的脖子,小脸靠在他肩上,泪水直流。他越是哄,她哭得越是厉害,仿佛要一口气哭出心中所有的委屈。
“四哥哥……呜……欺、欺负我……呜呜……”她哭得连呼吸都不顺,哽咽的答着。
胤祉一怔,随即问道:“他做了什么了?他不是向来最疼你吗?”
“他……他冤枉我……呜……吼、吼我……骂我……呜……”
“他居然这么可恶!”虽然心中充满疑问,胤祉仍顺着她的话回答,同时右手还不停的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他不好……都不听我说……”她继续抽抽噎噎的哭诉着胤禛的罪状,原先的委屈混着伤心和愤怒,化作了止不住的泪水。
胤祉已经许多年未曾见她哭成这般模样,想到自己的弟弟不知道做了什么,竟让自己怀里这个总带着甜笑的表妹哭成泪人儿,心头不免埋怨起弟弟来。
他一边顺着她的话,陪她数落胤禛,同时旁敲侧击的套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除了哭诉胤禛有多坏,其他什么也不说。无奈之下,他只好先想办法哄她止住泪水,至于她和胤禛之间到底因何有争执,只好晚些再去问胤禛。
八阿哥胤祀定定的立在原地,看着怡宁在兄长的怀中哭泣,把不愿意对自己说的话语,一股脑的对着兄长倾诉。
现在她靠着的,是他的三哥,而她口里说着的,是他的四哥……不管是被它依赖的,还是惹她伤心的,都不会是他。
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怅然。
再想起她毫无犹豫的转身,投进三哥的怀中,一种隐隐的酸意也跟着浮上。
同样与她一同长大,同样伴她游玩,他有什么不如他们?何况这一、两年来,他们日渐忙碌,与她一起嬉游的,早已换成了自己和九弟、十弟,为什么她虽然也与他亲厚,却不似对待兄长们那般撒娇耍赖?
有时,他会有种感觉,年纪比他小半岁的她,似乎从未当他是兄长,那态度……仿佛她才是年纪较大的那个……证据就是,在他的记忆中,她从未唤过一声八哥哥。
对着自己的五哥时,她若有所求,还会改口呼唤五哥哥,近些年唤得更是比前些年勤快,而对自己……在他幼时的记忆中,隐约留有她端着姊姊般的姿态教训自己的情景,只是这几年随着他渐渐高过她许多,再不复有这样的举止。
耳中听到的哭声渐渐小了,但她的抽气声听着却更难受了,那瘦弱的双肩也仍然微微颤抖着。
胤祀静静看着,一阵歉意突然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他故意试探四哥,在他面前大夸策凌箭法厉害,说他这样的好男儿肯定是女儿家心目中的英雄,会不会四哥就不会那么生气?如果四哥不是那么生气,也就不会和怡宁吵得这样厉害,害得她现在这般伤心吧?
又或者,在他瞧见四哥拉走怡宁,直到他们走到僻静处争吵的这之间,他若出面缓颊,让四哥可以先冷静一下,也许他们就不会吵成这样,如今怡宁也不会哭成泪人儿。
可是……即便怀有歉意,他竟无法肯定若重来一次,是不是他就不会试探四哥,是不是就会出面阻止他们争吵,
说到底,除了歉疚,他心中并不是没有其他不应该存在的情绪……只不过,她哭得越久越难过,那不该有的情绪便渐渐被后悔盖过,伴着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这时候,她的哭声已经几不可闻,连她肩头的颤动也只是偶一为之,很快的便悄无声息,归于平静。
“怡……”胤祀以为她的情绪已经平复,刚想开口,却看到自己的三哥将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睡着了……”胤祉用口型无声的说着,然后朝一直焦急的站在一旁的蓉儿招了招手,接着指了指怡宁的帐篷。
虽然没半句言语,蓉儿仍是立刻会意,连忙掀了帐门,点亮了里头的烛火。
胤祉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右手在怡宁的膝后一抄,打横抱起了她,将她送进了帐篷里,安放在床上。至于接下来的善后工作,自然是蓉儿的职责。
胤祀跟在兄长之后进去,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她。即便睡着了,她仍皱着眉,脸上泪痕斑斑,几缕散落的发丝沾着泪水,黏在了她的脸上。
他又是一阵愧疚和后悔。
只是,那又如何呢?发生过的事并不能改变。
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走吧。”胤祉轻声说着。
胤祀点点头,又望了怡宁一眼,才和兄长一起转身出了帐篷。
月色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渐渐远去;帐篷前,十来根长长的羽毛散落一地,无人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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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啷!”
一只手用力的扫掉桌上的茶壶杯盏,装着茶水的茶壶和茶杯落在地上,弄得满地碎片,茶水淋漓。
宋春儿缩在帐篷的角落,瑟瑟发抖,又惊又怕的看着大发脾气的四阿哥。她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他会突然发怒。
先前他进帐时,脸色虽然异常难看,却只是紧咬着牙,握着拳头,默不吭声的坐着,然而待她倒了杯茶,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时,才唤了一声四阿哥,他却突然跳了起来,不但吼着要她滚一边去,甚至打掉她手上的茶杯。
自从她到四阿哥身边以来,他从没这样待过她。虽然他的脾气称不上好,但待她从来都是温和的,便是她偶尔做错了些什么,惹他不悦,只要怯怯的向他道歉,多唤他几声,他便会消气。可是这一回,她见他心情不好,想要安慰他,却似乎造成了反效果,让他更加生气。
在他吼着要她滚的时候,宋春儿原本是想出去躲避他的怒火的,可是她才刚往门边移,他却又一把拉住她,说她果然也只会躲他,然后生气的把她推到一边去,并起用力的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虽然心中充满了害怕与疑惑,宋春儿却不敢再往门边走,生怕更加激怒四阿哥。可是她又担心四阿哥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只得缩在最角落的地方,双手环着自己的身子,保持沉默,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幸好他并没有继续注意她,在将桌上的所有东西打碎之后,他便坐在桌边直喘气,虽然仍是胀红了脸,但脸色和眼神却比刚进来时好了一些,显然这样一通发泄之后,他的心情已经缓和了不少。
躲在角落的宋春儿悄悄松了口气,却仍是不敢出声,担心再度点燃火苗。
就在这时候,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传进帐篷里,试探般的轻声道:“主子,三阿哥来了,您……”
“请他进来。”胤禛的声音淡淡的,显然已经冷静了许多。他斜眼瞥向宋春儿,冷淡的道:“去叫人来收拾一下,再送一壶茶水过来。”
他半句都不提方才突然对她发怒的事,言语神色更是冷漠异常,宋春儿心中陡然涌起一股酸楚,却不敢表现出来,小声的应了一声,便低着头退出了帐篷。
她才要撩开帐门,胤祉恰好进来,她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遭贼吗?”看着满地的瓷器碎片,三阿哥明知故问的调侃着。
胤禛没答话,只是哼了一声。
“我难得来你这里坐坐,你就这态度?”虽是这样说,胤祉却面带微笑,没有一分火气。
对他的质问,胤禛又哼了一声。
这时,外头传来禀告声,得到主子允许后,几个太监鱼贯而入,很快便将满地的碎片收拾干净。
待那些太监退下之后,胤祉才疑惑的问道:“你和怡宁到底为了什么争吵?一个气得砸烂了一堆东西,另一个哭成了泪人儿,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除了……除了皇姑母过世那回,我从没见过她哭得这般厉害。”
听到她哭得很伤心,胤禛觉得好像有一根针在自己心上刺了一下,却仍是嘴硬的道:“哼,她不过是装可怜,好让你替她向我兴师问罪。”
“你说这什么话!”胤祉有些不悦,“我进来之后,可有哪句话是向你兴师问罪?我只是问你和怡宁为了什么争吵而已。更何况怡宁是真的伤心了,你惹她难过,居然还说她装可怜!”
“还说不是兴师问罪,你现在不就不知道缘由就说是我‘惹’她难过吗?”胤禛针锋相对的反驳着。
他是故意要惹怒兄长的,否则再让他说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后悔先前对怡宁发怒的种种举动──事实上,他已经有些后悔激愤之时的言语了。然而若要他低头,却办不到,谁叫他之前将话说得那么决绝呢!
“你……”胤祉被他的辩驳引发了火气,要不是还记得自己是来劝说他们合好的,否则只怕真要忍不住发火了。
然而胤祉虽然忍着,到底心中不悦,一时间也不说话了。至于胤禛,自然更是沉默不语。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三阿哥、四阿哥,你们聊得渴了吧?我给你们送了点心和茶水来了。”随着这句话,一个人影进了帐篷,举止落落大方,神态从容,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僵凝气氛仿佛视若无睹,对帐篷内的摆设异常空荡也仿佛不知。
“有劳弟妹了。”胤祉回给来人一个微笑。
济兰放下托盘,脸上带着合宜的微笑,一边斟茶,一边道:“三哥这是哪的话,您太客气了。”
胤禛见到是济兰亲自过来,脸上的神色也放缓了。他自然不会问,自己明明是吩咐宋春儿送茶水过来,为什么变成自己的福晋亲自送来。
“还是你细心,备了点心过来,我险些怠慢了三哥。”胤禛和颜说着,目光瞥着济兰带着微笑的脸孔。
她回以一笑,随即捧着茶杯看向三阿哥,正准备将茶杯放到他面前时,却瞥见他的领子上染着血渍,不由一怔。
“怎么了?”胤祉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颈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脖子。
“没什么,只是沾到了点东西而已。”济兰一笑,放下茶杯,转移话题道:“三哥,您尝尝这茶水点心,看合不合胃口。”
然而,她那一怔却已引起了胤禛的注意,当胤祉放下手时,胤禛便注意到他领子上有着一抹暗红色的痕迹,仿佛血液干涸的颜色。
“三哥,你的手受伤了吗?”胤禛以为兄长是手掌受了点伤,抹汗时不留神让伤口上的血迹沾到了领子。
“受伤?没有呀。”胤祉一阵莫名其妙。
“那你的领子上为何有血迹?”胤禛纳闷的指着胤祉的衣领。
“血迹?”胤祉一愣,忽然明白了过来,领子上的血迹应该是先前怡宁搂着他脖子哭的时候留下的。“这不是我的血,是怡宁的血!原来她的手受伤了!”
胤禛愣住了,他猛然想起自己先前与怡宁争吵时,曾经和她争抢一条项链,难道她是那时候受伤的?
“是你做的吧?”胤祉不满的瞪着弟弟,“先前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口角争执,想不到你居然还动了手!”
“我……”胤禛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却噎住了。
“我说呢,为什么怡宁哭成那样,原来……哼!”
一旁的济兰见到他们起争执,有些担心的看了胤禛一眼,随即默默退出帐篷,自行吩咐守在帐外的奴才们离远些,警告他们把嘴守得严严的,不可走漏主子们的谈话。
听着帐内传出的对话,济兰忍不住叹了口气。
难怪先前四阿哥会在帐篷里大发脾气,甚至迁怒他平时颇宠爱的宋春儿,原来是和怡宁有了严重的争吵。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大约是自己的丈夫的错吧。他那脾气,她也不是没领教过,虽然他平日与自己相敬如宾,但倔起来却是毫不讲理,对谁都不买帐。
明儿一早,还是去怡宁那里探望一下她吧,顺便也好替他跟她说说好话。
济兰心里正盘算着,突然听到“啪啦”的声响,转头望去,却见到三阿哥用力掀开帐门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忿忿之色。
“三哥,您大人大量,莫要生气。”济兰带着歉然的微笑,压低声音道:“四阿哥正在气头上,说话不中听,我代他向您赔礼。”
胤祉脸色稍和,叹道:“算了,自家兄弟,他这脾气我也知道。”
济兰又说了几句赔罪的话,看在她的面子上,胤祉虽然仍是不悦,却也没多跟弟弟计较,大方的表示无妨后,便迳自离去。
待他走后,济兰又等了一下,见里面一直没声响,便走了进去。
她丝毫不提先前发生的事,只是将几碟点心放到胤禛面前,轻声道:“你跟着皇阿玛在外头狩猎了一整天,应该有些饿了吧?这几样点心你先将就一下,若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吩咐人做给你。”
胤禛见她体贴的不提及刚才的事,心中微有感激之意,和颜悦色的道:“不用了麻烦了,这几样点心就够了。”
济兰微微一笑,在一旁看着他吃点心,间或为他倒茶。
见他吃得差不多了,她又轻声道:“你累了一天了,我去唤人来伺候你梳洗。”说着,她瞥向他沾着些尘土的衣服。很明显,他狩猎完之后,因为与怡宁的争执,直到现在都还没换下脏衣服。
“不用了,等会儿我再吩咐人就行了。你今天伺候额娘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济兰没多说什么,点点头,顺手收了空碟,出了帐篷。
她刚离开,胤禛脸上平静的神色就变成了焦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桌边打转,似乎心中有难题无法解决。
要不要去看她?
去?不去?
知道她被自己弄伤之后,一股懊恼愧疚就涌上了胤禛的心头。不过,当着胤祉的面,他却拉不下脸来,硬是摆出不在意的样子,还和胤祉为此争吵,气跑了他。
不知道怡宁伤得如何?被那十字架划过手掌,必然很痛吧?她偏偏又最怕疼了……
万一留下疤痕怎么办?她那么爱美,如果手掌留下了伤痕,她一定会很在意!
胤禛就这么转着圈,自顾自的想着。
听三哥说,她哭到睡着,那么他现在偷偷去瞧瞧她的情况,应该是不会被她发现才对。
想到这里,他再也按捺不住,连衣服也没换,在帐里找到了药膏后,便掀了帐门匆匆跑出去。不过,因为“颜面”问题,他没让人跟着,自己提了灯笼,悄悄往怡宁的帐篷而去。
来到目的地,只见门口守着一个小太监,胤禛认得那是小桂子。
一瞧见胤禛到来,小桂子急忙要行礼,却被胤禛给拦下了。瞧见胤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桂子也机灵,脚才刚弯下去便又站了起来,乖觉的安静站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胤禛踌躇了一下,才低声问道:“你家主子醒着吗?伤得如何?”
“回四阿哥,主子睡得正熟。至于主子手上的伤,是掌心不知被什么锋刃给割着了,已经上过药了,想来不碍事。”小桂子垂头回答,声音也压得很低。
胤禛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只有你守着吗?”
“是,只有奴才守着。蓉儿担心格格半夜醒来,肚子会饿,张罗点心去了,刚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小桂子年纪虽轻,却是自幼就进了宫,眼色极好,虽然四阿哥只是问了那么一句,他便猜到了个中玄机,却谨慎的不说破,只回报四阿哥需要的消息。
“你继续在外头守着,我进去探望你主子。”胤禛说着,便将灯笼交给了小桂子,迳自进了帐篷。
小桂子虽然觉得这做法不妥,于礼不合,但思及傍晚的事,猜到他只是不想让人见到他来探望自家主子,便没吭声,依言在外头守着。
帐篷里,胤禛来到怡宁的床边,便见她双手搂着被子,小小的身体弓成虾子一般,缩成了一团,仿佛很不安的样子,而她的小脸上虽然不见泪痕,但眼皮浮肿,显然是哭过许久。
见到她这边模样,他更加后悔了。
他也不晓得自己发了什么疯,竟对她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明明他心中很明白,在她的心目中,他绝对占有非常重要的分量,是她最在乎的兄长,可是……可是他却像是突然昏了头,莫名其妙的大发雷霆。
他知道的,他明白的,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是她重要的家人,无人可以取代。只是……心头为何涌起的奇异酸涩?
胤禛用力的甩头,甩掉自己也不明白的思绪,静静的坐在她的床边。他轻柔的握住她的左手腕,小心翼翼的掰开她的手指,想要观察她的伤口。
也许是担心她睡觉时会抹掉掌心上涂着的药膏,她的手掌被干净的白布包裹着,从虎口处绕着手掌缠了两圈,在靠近小指指根的地方打了个死结。
既然已经包扎好了,他自然不可能为了想知道她伤得如何而拆开它。手指轻柔的抚过她包扎着的掌心后,他便放下了她的手,重新为她盖好被子,爱怜的看了她一眼后,叹了口气,走出了帐篷。
一走出去,他便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盒子,对小桂子吩咐道:“把这药给蓉儿,让她用这个给你家主子上药。”
小桂子恭敬的接过小盒子,脸上却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
察觉了他的异样,胤禛淡淡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回四阿哥,您刚才不是才派人送药过来吗?”
胤禛一听就明白,一定是济兰假藉自己的名义送过来的。他心中有些感激她的体贴,可是又莫名的有些不喜她的自作主张,但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变化,只道:“你照做便是。”
小桂子自然不敢再多言,将药膏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眼看夜已渐深,实在不方便久待,胤禛从小桂子手上拿回灯笼,便准备回去。
临行前,他沉声道:“记住,‘不许’跟任何人说我来过,特别是你主子。明白吗?”
他特意加重了“不许”两个字的语音,可小桂子却觉得那“不许”似乎别有含意,因为他的眼神明显和他的语气不合……
当然,小桂子只会回答明白,明白四阿哥的吩咐,明白他别有含意的……“特意提醒”……
目前的更新原则上是礼拜六或日,不一定六、日都更,看写作情况而定。每次更新字数不一定,大致以一个段落为原则,比较长的段落可能会切割贴。
奥运正在进行,如果棒球项目,中华队能夺牌的话,我就来加更一段,若是金牌,就加更两段,以玆庆贺。棒球是我的最爱^__^(我是说看,下场打球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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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17.醋意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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