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风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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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二十九年的暮春，因为一个小玩笑，清史上有名的八爷党开始萌芽，但不论是始作俑者或是未来八爷党的骨干，全都没有意识到这点；皇位对于他们几个来说，暂时还是想都没想过的事，眼前比较重要的事是怎样满足他们的阿玛在课业上的严苛要求。
自从被九、十阿哥缠上之后，八阿哥的功课量明显增多，因为本来就不特别聪明也算不上勤奋的九、十阿哥，如今只要有了疑难，立刻就丢给八阿哥解决，而八阿哥在他们俩崇拜的眼光中，也不得不含泪牺牲自己那本就少的可怜的闲暇时间，眼巴巴的看着怡宁带着众小兴高采烈的呼啸而去，再万分忌妒的看着他们玩得满头大汗、尽兴而归。
这种情况在众人随康熙移居畅春园后愈发的频繁，毕竟在园子里规矩比在紫禁城少了许多，玩起来也比在紫禁城快活多了。
每次听到外边传来的欢乐嬉笑声，再看看自己手边恼人的课题，可怜的胤祀几乎要咬碎银牙，暗自悔恨当初为何要出头把事情揽下，如今身后跟着两个小跟班，威风是有了，但烦恼可也不少。
想到此处，胤祀轻轻叹了一口气，稚嫩红润的脸庞闪过无奈，抹了抹汗后，提起毛笔继续写他的功课──为了帮两个弟弟解决疑难，他自己的功课只得留到最后才能写。
微风穿过敞开的窗户，吹拂在他身上，带走了一些盛夏的暑意，却没能让他有些躁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忽地，一阵嬉闹声从窗边传来，中间夹杂着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他转头一看，窗边探出一张笑吟吟的粉嫩小脸，紧跟着一个接一个的冒出了好几颗头，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好像是下过雨后，一朵又一朵的香菇从朽木上冒出头。
于是，看着怡宁、九阿哥、十阿哥和十一阿哥“搁”在窗台上的四颗小头颅，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怡宁对他突然发笑感到很奇怪，却没心思多注意，只是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灵动眼眸，满怀期盼地问：“胤祀，你要不要踢毽子？”
随着这声问话，九阿哥把一只色彩斑烂、羽毛油亮的毽子举了起来，而怡宁的语调也转为兴奋，双眼闪亮闪亮的。
“我们要跟保泰他们比赛，你来不来？”
“当然去！”
答应的话语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刚才还被他看重的功课，这时候仿佛不值一提，或许他原本需要的就是一个丢下功课的理由──带领弟弟们打败保泰他们，这理由，足够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兴冲冲的出了房门，和众人会合在一起，准备一展身手，大败保泰和诸王公的子弟。
而当他们在嘻笑的时候，远方的喀尔喀却派出了紧急信使……
※ ※ ※
砰──
一只拳头重重的捶在棋桌上，原本排列有序的黑白棋子哗啦啦的散了一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倒也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妙，只是无逸斋里显然没人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
因着太子铁青的脸色，无逸斋的气氛格外凝窒，仿佛连呼吸都不应该。
“太子哥哥……你……你怎么了？”
怯怯的、软软的轻唤声，打破了僵局，也将胤礽从激愤中唤回，他这才注意到怡宁脸上那惊疑不定又担心的表情，她的右手紧紧抓着一只小小的银汤匙，粉红的小嘴用力咬着汤匙，向来灵动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闪烁着些许不安。
几乎是在发现她的不安的同时，他就换上了微笑，似乎刚才的发怒只是错觉。
“没什么。”他放缓了语调，温言回答。
“可是……你在生气呢！”
最初的语气还有一些犹豫，但旋即变成肯定。
她从来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的脾气，或者该说，她的太子哥哥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柔的好哥哥，陪她玩、陪她说话，纵容她的笑闹，偶尔因为她做得太过火而不悦时，也不过是板着脸，语气稍微严厉些而已，但对她来说，仍旧是纸老虎一只，一点也不可怕；但是这一回不同，她感觉到一种很恐怖的威势，让她在最初的时候居然不敢开口。
片刻之前，他还带着笑容在教她下棋，但当一名太监呈上了一份薄柬给他后，他的脸色就全变了。
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或许是她的眼神藏不住她的心思，胤礽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柔声道：“不用担心，真的没什么，我只是看到准噶尔部又有异动，一时气不过而已。”
怡宁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却也没再追问，只是噘着嘴，不满地抱怨：“人家刚刚差点被吓死，从没见你那么生气过，实在太可怕了！”
“原来我的小怡宁还会有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在调侃她的同时，他揭起香炉的盖子，将刚才的薄柬放进香炉里，让高热将薄柬烧成灰烬；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态从容闲适，举止优雅，仿佛是在做一件焚香雅事，而曾有过的怒气更是不见丝毫痕迹，除非这时有人坐在他的位子上，才会明白他正盯着薄柬上那仍隐约可见的句子：上欲以大阿哥为先锋……
“你笑我，我不理你了！”
怡宁用力哼了一声，低头捧起盛着点心的碗，用汤匙挖了一匙又一匙的冰奶酪，一口一口送进嘴里，既不看他也不肯说话。
对她的小性子，胤礽向来都是包容的，看到她现在埋头猛吃的模样，不但不以为意，反倒褪下了原本面具般的笑容，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他左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坏心眼地说道：“不理我的话，你以后不就没得吃了？我记得你的份额早没了。”
听到这句话，她抬头瞪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快要被她吃光的冰奶酪，最后才嘟着嘴说道：“好吧，看在点心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她的语气和神态仿佛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似的，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胤礽牵起她的小手，带她坐到另一处地方，让奴才们去收拾方才造成的凌乱，而即使换了地方，她也没忘记把剩下的冰奶酪给带上，等坐定后，又兴高采烈地品尝起冰冰凉凉、软绵绵而且入口即化的冰奶酪。
“你呀，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吃成这样。”胤礽有些无奈摇摇头，眼神中却带着宠溺，他带着微笑伸出手，轻轻拭去沾在她嘴边的冰奶酪，最后才附上一句评语，“一点也不淑女。”
“淑女是给外人看的，咱们是自己人，所以就免了。”她吐吐舌头，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真好吃……”
“你呀，别净吃些冰凉的点心，还一口气就吃了一大碗，当心又闹肚子疼。”
“知道了，明天我少吃些，这样总行了吧？”俏皮地眨眨眼，她拉长了语调，软软地轻唤：“阿──玛──”
“你这是在嫌我啰唆？”胤礽挑高了眉毛，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嘴边却带着笑。
虽然他早已不是那个被她喊一句阿玛就会脸红的稚嫩男孩，但她那淘气的称呼却仍是专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只这一声轻唤，他似乎又见到了从前那个依恋着他、缠着他，总是伸手要他抱的小女娃，便有天大的烦忧，似乎也在那可爱的笑颜里淡去。
“我哪里敢呢，太子哥哥的关心可是千金难买、万金难求！”她甜甜的笑着。
“知道就好。”他压抑着心中升起的虚荣感，摆出正经的模样，可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藏不住。
两人说说笑笑好一会儿，怡宁想起自己答应了要带胤祥和胤祯去钓鱼，这才告退离去。
临走前，她一如以往离去时的习惯，站在门边笑着朝胤礽挥了挥手，她笑得那样的天真无忧、那样的甜美，所以谁都没留心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脸上闪过了淡淡的愁绪，即使是胤礽，也只见着她的笑，然后回以一笑。
当她的身影远去，笑容也从他脸上逝去，森冷开始在他眼中凝聚。
敞亮的阳光从窗口照进书斋，投射在他身上，映出半面的明亮与半面的阴影，他拈着一枚黑子，静默地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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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不要长大？
手里握着钓竿，怡宁皱着眉，怅然的想着那注定不可能的愿望。
那张薄柬以及太子突然的怒气勾动了她原本日渐模糊的旧时记忆，让她注意到她从来不愿深思，甚至刻意忽略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薄柬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可是她不用猜也知道绝对不是准葛尔的事情，因为准葛尔的蠢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前也没见她的太子哥哥因此大怒；若按她的猜想，在他的心里，准葛尔或许算不上大患，他最忌惮的、最讨厌的应该是处处与他争锋的大阿哥吧……
思及此，薄柬上写了什么，那答案已隐隐约约的浮上了心头。
她在戏剧、小说里曾看到的那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难道已经要开始了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该怎样承受？就算现在还没开始，也总有一天会到来，她该怎么做？
虽然她并不在意大阿哥，但将来逐一陷落在争斗漩涡中的那些阿哥却都是她的亲人！
或许她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假装自己仍是孩子，却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停留在孩提时光，一旦长大，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美好，究竟还能剩下多少？
说不定事情不会变成那样！
另一个充满希望的声音冲破烦恼的阻挠，从她的心中涌出。
戏剧小说总是夸张的，或许真相并不是那样，而且她也不相信总是温柔宠爱她的哥哥们，和笑着围绕在她身边嬉戏的弟弟们，真的能将一切情谊断去；与其相信那些后人的记录，她更愿意相信他们！
想到这里，她的眉悄悄地舒展。
“小祥祥，等一下钓到鱼，姊姊请你吃烤鱼好不好？”她偏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坐在她身旁的小胤祥。
“好！烤鱼、烤鱼──”挥舞着短短胖胖的小手，胤祥跳了起来，大声地欢呼，乌亮的眼睛充满纯净天真，白嫩的脸颊因为喜悦而涌上粉红的光泽，兴奋的催促道：“怡怡快点，祥祥要烤鱼！”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另一个幼嫩的声音不甘示弱的从她身后响起，还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原来是小胤祯扯着她的辫子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却连带扯动了她系在辫梢的铃铛，弄出一阵叮当乱响。
“小霸王，当然不会忘了你呀！”怡宁格格轻笑，回头救下自己的辫子，顺便捏了下小胤祯软绵绵的脸颊。
虽然不明白小霸王是什么意思，不过小胤祯还是知道他的要求被答应了，只是他刚刚被捏得有一点点疼，于是粉嫩的小嘴就这么噘了起来，小小的、短短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脸颊，小狗似的圆圆大眼很委屈地瞅着她，用泫然欲泣的语调控诉她的暴行。
“且且，痛痛……痛痛……”
“痛痛喔……对不起，我不小心捏太大力了，姊姊吹吹喔……”怡宁放下手上的钓竿，小嘴凑到他脸颊边呼呼吹了两口，“不痛不痛，痛痛飞走啰。”
看到她的动作，小胤祥也挤过去凑热闹，学着她的模样，嘟着嘴贴近弟弟的脸蛋儿，用力的呼呼吹着，却连口水一起吹了出去，喷得怡宁和小胤祯满脸都是口水，他自己却笑得好得意，像成就了什么丰功伟业。
小胤祯不明所以，看到哥哥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而怡宁则是一边嚷着好脏好脏，一边报复性的将双掌贴住小胤祥的脸颊，用力一挤，把他的嘴变成了小鸟嘴巴。
笼罩在她心头的淡淡阴影随着笑闹声而散去，又是一片晴空万里，恰似这夏末初秋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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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初十：
怡宁不姓佟呀，她姓的是瓜尔佳。
另外四爷的初婚对象，我有问过人，应该是网路资料错误，第一个有名份的妻妾就是那拉氏，而不是佟佳氏，不过那都不重要，反正怡宁也不姓那个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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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介绍一下冰奶酪，这东西就类似现在的冰淇淋，发源满早的，到元朝的时候被当作皇室专用的点心，禁止民间食用；从朝廷特意下旨禁止这点来看，当时应该是有不少人食用，当然穷人家是吃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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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姓瓜尔佳就是13的老婆，阿哥里面，有好几个人的老婆都有瓜尔佳氏，何况以怡宁的年纪，怎么都轮不到13，她大了13五岁，可不是一两岁而已，而且13家的瓜尔佳氏的老爹也不是怡宁的老爹。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8.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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